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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一代人

  二十九年前,当大地上风雪肆无忌惮的搜刮这片土地的时候,我在那片土地上出生了。也许出生在这个季节的人,注定要先感受这个世界的寒冷,看到这个世界的残酷,才能在岁月深处发现冰雪覆盖下的勃勃生机,和随之而来的春暖花开!

  

  在那个时候,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是我们的父辈。父亲和他们那个时代的所有人一样,身体健硕体格强壮。是响应一代伟人毛主席开天辟地的号召下,成长起来的工农子弟兵。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位伟大的领袖,也没读过几年书,但他们都能背诵这位领袖的语录、诗词。“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正是这样的精神,曾今,在那个一无所有的时代,千疮百孔的中国,激励了一代又一代人,前赴后继,视死如归,用血和肉建立了新中国。

  

  父亲和爷爷他们那个时代的人,对毛主席都有深厚的感情,父亲曾今说过爷爷告诉他“无论我们做什么,毛主席他老人家都会看到的,他总是像太阳一样给他的人民温暖!”爷爷是那个时代的师范生,算是那个时代极有文化的人,他说的话,父亲总认为是对的。

  

  母亲和她那个时代的妇女一样,勤劳、善良、朴素、任劳任怨。在那个苦难结束不久的年代,在中国一个偏远的山村,这里似乎没有什么改变,群山环抱下的山村,青山绿水间,升起的炊烟与山间的雾气融合、散开、淡去…

  


  人们依旧做着他们始终在做的事,大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安静的接受着季节变换带给他们的一切,苦难也好,快乐也好!而此时,在这个冬季,风雪肆虐,咆哮着驱赶这片土地上敢于与它抗衡的人们。每个人都躲在自家的房子里,烤火取暖,把整个世界都让给了风雪去逞能!

  

  我就出生在那个时候,在我的记忆里,父母终日幸苦劳作,每到收割的时候,就有许多坏人挨家挨户的索要我们的财务,驱赶我们的猪牛,家里能值几个钱的东西都会被他们抬走,抬不走的东西也可能被他们破坏,有的人家喝了农药,有的人家上吊死了…

  

  后来才知道那叫收社会负担款。

  

  随着我活的越来越久,我看到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大肚子的妇女都要进深山里躲起来,有的在家里挖地窖,有的送亲戚家里去,总之,千万不能让那些坏人逮到,否则就会被带走,能回来的也只剩半条命了,他们也索要财务,驱赶猪牛,抬东西,砸东西,甚至在米缸里下毒,有一次我看到他们一群人打我的邻居,大半年他都起不了床…“上吊不剪绳,喝药不抢瓶,宁可多座坟,不愿多个人。”那个时候没有人不知道这首民谣!

  

  也不知道算不算幸运,我活的越来越久了,只是父母觉得活下来就是幸运的。后来这样的事越来越少了,我也快到了上学的年龄,村里的男人都被叫去修马路了,父亲说,要修一条很宽的马路,等我上学时,就走那条路!

  

  那年我七岁,父亲送我去上学,我们走的果然就是那条马路,宽广的土路,那天好多人都送小孩去上学,我们一群小朋友跑啊、叫啊…很快就到学校了,父亲从里层的衣服里,拿出一叠钱,在那排队把钱交给老师。父亲说交了钱我就可以像其他小朋友一样上学了。在学校,老师会教给我们知识,它可以改变世界,使我们的生活变好,也可以使我们的家乡变的更加美丽!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知识”这个词,虽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它是什么,但还是对它充满向往。爷爷也说过“毛主席就是因为读了很多书,掌握了很多知识,才带领我们打败了日本鬼子,打败了蒋介石,打出了新中国,让我们有了田种,有了书读。只要有了知识,我们就可以像太阳一样发出光和热,照亮这个黑暗的世界,让万物生长,给人以温暖和希望。有了知识,我们就什么也不怕了,也没有人再敢欺负我们中国人,落后就要挨打,我们中国人不能再落后了!”其实爷爷说这些话时,我才七岁半,虽然我努力的去听,但还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知识”真的太重要了,我一定要好好学习才行!

  

  在我八岁那年,父母就把我和弟弟交给了爷爷,他们说,他们去赚钱给我上学,我以为他们会很快回来,我等啊等啊,似乎等了很久很久,他们还是没有回来,我开始想念他们了,尤其每到黄昏,小伙伴们都回家吃饭去了,而爷爷总是和他的老黄牛一起,很晚很晚才回来!自此我便知道,黄昏总是伴着孤独而来,孤独又多在夜里浸湿小朋友的枕头!

  

  我从来没看见过奶奶,爷爷似乎总是一个人,洗衣、做饭、劳动,还要带我们四个小孩,另外两个是我大伯家的。我睡觉的时候,有时候半夜醒了,就会很想念爸爸妈妈,在那无声的哭泣。早上起来的时候,爷爷会教给我们每个人几个字,等到放学回来后,就要跪下来,写出那几个字才能起来吃饭,要是有一个字没写出,就跪着等大家都吃完了后再吃。

  

  后来我读到了小学五年级,爷爷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硬朗,父母便把我和弟弟寄养在舅舅家里上学。那个年代农民生活艰难,舅舅家更是难上加难。田地都在几里路的高山中,每逢旱季,灌溉便靠人力水车或手提。而那边的学校更在几里外的古庙里。每天闻鸡叫就起来炒饭吃了,合着一群小孩穿过田埂、坟地、山坡、村庄、最后来到古庙。

  

  我家里原本有一条狗,它叫小胖,是我儿时的玩伴。我去舅舅家时,舅舅不喜欢狗,所以,小胖寄养在它的娘家、也就是我隔壁的邻居那里,没过多久,有人带信说,小胖不吃不喝快不行了。我盼啊盼啊,星期六终于来了,我用五毛钱做了条船,看到它的时候,它眼睛放着光彩,拼命的摇尾巴,从地上弹起来向我扑过来,但它居然失败了,它居然连这个习惯性的动作都做不了,这是它以前每天都做的,要知道它以前可是体格强壮,会抓兔子和鱼的金毛犬,而现在它居然身体这么弱。它倒下去了,但是眼睛还看着我,尾巴还在拼命的摇,我看得出它有些沮丧,也许,它自己都不相信它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失败,居然是这么一件小事上。当当初自以为豪值得夸耀的东西,被命运之神打败的时候,它那高傲的心是在流着血的跳动。我们都被命运玩弄和安排着,谁也无法改变这注定的命运,小胖和我都明白这个生存的道理!

  

  我抱着它,想带它到舅舅家去,但它对于当时的我,实在太重了,我抱着它,走走歇歇,天很快黑下来了,我和它一样的无助!我嚎啕大哭起来,很久很久,整个世界都沉睡在了黑暗中,而我还在不听的哭泣,我原本以为,眼泪是只留给人的,但是我却为一条狗哭的流出了最后一滴泪。小胖走了,它不明白我们为什么都要离开它,为什么要让它寄人篱下,为什么寄托它生命和全部希望的家,现在只剩下空空的房子,它绝食而死了!

  

  也许,它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就像我当时也不明白这个世界一样!但是,从此,我便少有眼泪。眼泪是弱者的武器,当人的命运像猪狗一样,躺在屠宰场任人宰割时,即便是嚎啕大哭也只是无谓的徒劳!

  

  在小学的六年里,似乎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好了,首先是电灯代替了煤油灯,水泥路代替了土路,学校由瓦房变成了楼房,教室宽敞而明亮,而且,那些坏人再也没有来过了…

  

  我到初中的时候,开始明白了许多事,我的班主任是吴老师,第一天开课吴老师就在黑板上抄下了这样一段话“人的生命是宝贵的,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们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当我们回首往事的时候,不会为虚度光阴而懊恼,也不会为碌碌无为而悔恨,因为我们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这个时代最伟大的事业,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了。”现在记述的还不知道是不是老师让我们写在笔记本第一页上的原文。但保尔。柯察金这个名字却是我平生第一次听到,若干年后,当我进了大学,有幸接触更多书籍的时候,又要读到了这个久违的朋友!

  

  在我所有的读书经历中,初中是最难忘的。在这里我见到过很多壮观的景象,满山遍野的学生在学校后的树林里,在晨曦的朝阳和雾气中,诵读课本!而后,时代的气息越来越影响到我们这里,这样的情景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在时代的浪潮中,除了紧握航舵努力向前,其他的就只能交给命运了!

  

  初三的时候,我是平生第一次强烈的感受到决定命运的时刻,居然离我如此的近,时间如此的迫切。在初中那几年养成了后来好多的习惯,跑步、登山、下棋、打球,也开始热爱上了写作。

  

  从《我也要做棵白杨树》开始,便和文学结下了不解之缘。我开始广泛涉猎散文、诗歌、杂文、小说、历史等,一头扎进去便到了废寝忘食的境界。

  

  对于一个热爱文学的人来说,乡土是最浓的墨、是文学创作的源泉,我常能在生活中发现写作的素材、人物性格的刻画、说话的艺术、风土人情的表现、妖魔鬼神的传说…无不是现实文学、魔幻文学、批判文学、艺术文学…的养分。

  

  2012年我离开了象牙塔,怀揣着青春和梦想,来到浙江沿海的小镇—台州。在这里现实和理想撞了个满怀,梦想碎落一地。重复而又单调的工作,让我顿觉这是一潭绝望的死水!在一次诗意的逃离中,我又遇到我的这个久违的朋友—文学!我便利用工作后的闲暇写起了《幸福》。

  

  《幸福》久孕而不生的原因:一是写到五万字之后便觉文思难以驾驭,若强行下去,必定走火入魔;二是死水里不能久待,便毅然到了广深一代,遂后多有辗转,一时也就耽误了。

  

  时至今日,闯荡五年有余,阅历渐广、眼界渐开、生活多有体会,而读书又一日不敢荒废。故又想起我那久孕未生的《幸福》,遂常在入夜后的出租房里,一床一案一孤灯一明月下,写起《幸福》来!

  

  这《幸福》由于久孕的缘故,故在遣词造句、情节安排上较昨日的《幸福》要完善和饱满些。又为文者多修心,心静而神明,心清而意达。而久孕未生期间,自己时刻不忘修心,故《幸福》便可娓娓道来,而《我们这一代人》便是《幸福》的前序!

  

  不磋不磨不成玉,文学亦是如此!故希望借此书与各位文学友人多多切磋,或批评一二、或指点一二,诚不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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