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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万水不曾行——一个守墓人和狗的故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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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口,是一个小镇,说是个镇,实际上也就是比普通的村稍大一点而已,不过虽然如此,但它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它是通向山里的要道口,进山出山一般都要从这里经过,历来是兵家必争的要地,进可以攻,退可以守。传说在古代,这里就是一个屯粮的地方,专门给守边军队供应粮草,只要粮道一断,再坚固的长城也是一道废墙,就算你是马其诺防线,仗也没法打了。因此,攻守双方往往都要斗智斗勇,争取控制这个地方。扼守咽喉,达到以少胜多、以弱胜强,长城以外的敌人也可以暗渡陈仓,用少数兵力潜入夺取这个粮道,达到以智取胜。总之,不管怎么说,这里算是一个军事要地,为将者当然不会忽视。

  抗日战争时期,这一带是八路军冀东军分区和游击队活动的范围,他们凭借山区复杂的地形环境和险峻的地势与日军周旋,使鬼子蒙受不少损失,也大大牵制了他们南下西进的战略行动。为了绥靖地方,保证后方安全,日军在道口建立了一个据点,任务就是维持这一带的“治安”,对付八路军和游击队的活动。据点建在村口一个小山包上,一个炮楼子,还有一排平房,中间一个稍平整一点的场地,构成一个大院,周围一圈铁丝网,还挖了壕沟,整个村子和进山的大路就在眼皮底下,居高临下,一览无遗。据点驻扎了一个小队的鬼子和一个中队的伪军,他们还在山里安了一些眼线,随时通报八路军和游击队的动向。这一招的确给抗日军队带来很大麻烦,部队一行动,很快就会被鬼子侦察到,而且鬼子一进山就要祸害老百姓,上次辛峪事件就是例证。

  为了保存实力,游击队开始收缩战线,减少较大的战斗,只作一些小的骚扰。这样一来,鬼子感到压力就小多了,据点里也慢慢没有了紧张气氛,镇上人也渐渐多了,做生意的,赶集的,走亲访友的,形成一种畸形的繁荣。为了维持这一带的“治安”,鬼子也减少了对市场的管制,放松了对一般老百姓的检查。就在鬼子们心安理得,安富尊荣的时候,突然出了一件事,打破了暂时的宁静。


  要说这事以前,先详细点说说据点的地形。据点所在在地是一个山包,地势是前缓后峻,特别是后面,和对面一个较高的山峰之间形成一道深沟,成为一道天然的保护性壕沟,山包后背虽然不是太高,但非常险峻,近乎垂直角度。基于这个原因,据点后面就没有装铁丝网,另外,厕所也建在后面,厕所的前后都有门,鬼子兵总喜欢穿过后门,对着山沟小便。问题就出在这里。

  一个鬼子兵半夜起来小便,就再也没有回去,后来发现他倒在厕所后门外,脖子被撕开,气管几乎断开,到处是牙咬撕扯的痕迹,经分析,这是一只或几只野兽所为,因此上面密令大家要小心防范野兽。稍平静了几天,又出现了类似的事件,同样是趁鬼子兵小便,那畜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冲上去,撕开脖子,咬断气管。这就不对了,一般的野兽伤人都是为了觅食吃肉,可是这野兽杀人之后就迅速撤退,并不拖走或破坏尸体。只能说明,这事一定是人为的。鬼子对这件事绝对保密,所以这事外面老百姓没人知道,八路军游击队就更不知道情况了。鬼子们感到奇怪的是,他们安插在根据地的特务,没有一个人听说过有这样的杀人计划,用野兽杀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事先一定要有好多准备工作,可是也没发现过任何蛛丝马迹。

  于是,鬼子设了一个圈套,要让这幕后人物自投罗网。

  他们用一个穿了军装的草人作为诱饵,还从别处调来两只狼狗。晚上,四处埋伏起来,到半夜,他们把草人推到厕所后门外,等待猎物上钩。他们守候了几个晚上,似乎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过了大约一个星期,到了深夜,他们刚把草人推出门外,只看到一个黑影窜上来,有人慌忙中朝黑影开了一枪,狼狗也应声冲上去,那黑影一看不对,马上沿后坡峭壁往下冲,这时探照灯也亮了,看到的黑影明显是一条狗。面对陡峭的山崖,那黑狗毫不犹豫,直冲下山沟,这时,别说人不敢下去,就是那狼狗也只能做出跃跃欲试的样子,满山找路,黑狗早已看不到踪影了。

  石柱和黑狗似乎要摆脱危险了,其实不然。鬼子没有那么傻,指望通过草人做诱饵就能解决问题。其实他们动手前就在后山沟两头设下埋伏,石柱在太阳刚落山就潜入后山沟,所以鬼子没有发现,而鬼子设下埋伏他也没有发现,但那黑狗是有所察觉的,它在那里燥动不安,石柱以为它有些害怕,就安抚了一下,黑狗也就把注意力放在山上了。上面枪一响,石柱楞了一下,他虽然相信黑狗的实力,但仍然不是太放心,生怕有什么闪失,就在这一分心、一犹豫,鬼子严密封锁了后山沟两头,黑狗是一下子就冲出去了,可是石柱终被狼狗发现,落到了鬼子手里。

  石柱抵死不承认他是黑狗的主人,他说他不是本地人,来此地寻亲不遇,结果走迷了路,只好躲在山沟过夜,待天明再找路出去。鬼子当然不会轻信他的话,用尽非刑,逼他承认训狗杀死皇军,还要他供出幕后指挥。石柱硬扛着,鬼子也没有办法了,考虑到他可能有同伙或游击队背景,那黑狗也没有抓住,是不是还有其它什么手段,这都不清楚,因此还不想马上杀死石柱,希望能从他口里多少了解到一些情况。鬼子警惕了一段时间,再没有出现黑狗杀人的情况,估计这事是石柱一人所为。

  石柱用狗咬杀鬼子,原本是秘密进行的,外面并没有人知道。但他一被捕,外面就很快传开了,特别是辛峪小铁锁的爹讲了石柱训狗的事,更是传得沸沸扬扬。用狗杀鬼子,老百姓没想到,就是八路军游击队也没有想到。有的老百姓说,石柱那只黑狗是只神犬,是二郎神的哮天犬下凡,来帮中国人脱难的。五花八门,什么说法都有。游击队知道了,当然不会相信那些神话,但觉得石柱是个难得的人才,无论如何要设法把他救出来,但苦于鬼子看守严密,一时没法下手,只能伺机而动。

  鬼子又设计了一个方案,想证实一下他们的判断。他们的思路是这样的:如果仅是石柱一人所为,那么黑狗会在适当时候设法来救他;如果有其它背景,那么后面就会有人来约束黑狗,黑狗也就不会轻易出现,显然这个推理是合乎逻辑的。晚上,鬼子将石柱用麻绳五花大绑捆在厕所后门悬崖边的一棵树上,嘴里塞上破布,让他发不出声来,旁边再埋伏一些鬼子兵。不过要说明一下,在抓到石柱以后,狼狗已被调回去了。几个晚上过去,没有什么动静,于是,鬼子内部出现两种意见:一种认为黑狗事件是有背景的,不必要再试下去,牵扯的精力太大了,另一种主张再多试几天,但可以减少人员,谅一只狗再大的本事也翻不了天。于是,他们晚上照旧将石柱绑在那儿,但只用一个鬼子兵站岗,这个鬼子兵警惕性很高,值班期间持枪严待,毫不懈怠,似乎不可能有什么空子可钻。

  但是,鬼子们大大低估了黑狗的反侦察能力和应变能力。就在这天晚上,值班的鬼子兵站在厕所后门的墙边,紧张地望着山沟方向,黑狗从另一方向潜上来,悄悄爬到了鬼子兵身后,一个猛扑,从后面咬住鬼子兵的脖子,鬼子还没来得及反抗,就一命呜呼了。然后黑狗居然用嘴解开了绑着石柱的绳子,这事还得益于一次石柱的错误,他无意中在捆柴时把麻绳打了个死结,怎么也解不开,他后来异想天开,训练黑子用牙沿绳头往外解死结,黑子终于练就了这本事,这本来是好玩的事,不想在这用上了。石柱那个高兴就甭提了,把黑子抱起来直亲。他到底年青,虽然吃了不少苦,身上这把子力气还有,他不顾身上的伤痛,把绳子一头拴在树上,溜了下去,随后黑狗也下去了,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他们终于脱险了。

  当他们回到村里,村里人都惊呆了,真以为他们是神仙下凡。大家告诉他,说他的事可传得神了,还有人说,这些时总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到处乱窜,你可要小心一点。消息传开,游击队知道了,就来人做他的工作,要他加入游击队,开始他不肯,自己就愿意单打独干,每看到杀死一个鬼子,那个舒坦劲就从脚底下直窜到脑门心。来人说,你一个人能杀光鬼子?只有大家齐心合力,人多力量大,办法也多。再说光靠一条狗也不行啊,还是要用武器。来人还说,现在大家都知道你的事了,你在明处,人家在暗处,鬼子能死心吗?你随时都会有危险。这么说着,慢慢石柱心就活了,答应跟他们干。那人还说,我们是军队,一定要有统一的纪律,要不各干各的,谁也不听命令,那同样打不了胜仗,他也答应遵守纪律,不单独蛮干,他说这些我都懂,梁山好汉打仗不都是听军师的吗,违了将令还要斩首呢。但有一个条件,他要把他的黑子带在一起,这当然没有问题。就这样,辛石柱成了一名游击队员。

  2016,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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