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展宏图商海弄潮陷迷局英雄被拘
老道和闻浩离开鑫盛服装公司时，天已三点多钟。回市场的路上，老道说，“要是一天能卖100件就好了，一天挣300元，到开学就能挣4千多元，咱俩就能一人买一台彩电和一台冰箱。”闻浩说，“我看100件咱卖不了，50件还可以。到时，我要彩电，你要冰箱。”老道说，“可以，我家有黑白电视，也能凑和着看。”九十年代初，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刚刚取代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成为人们追求的目标。他俩一想起往家里搬彩电，抬冰箱的情景，心中便燃起了激情。过去他俩下海，是豪情壮举，现在下海，成了为孔方兄服务。晋人鲁褒《钱神论》中说，钱是“为世神宝，亲爱如兄，字曰‘孔方’。”又说，“有钱可使鬼，而况于人乎。”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人的想法不同，心态就两样。老道、闻浩下海练摊，先是好奇，卖多卖少，不在心上，现在有了孔方兄作怪，就担心起生意的好坏了。俩人兴致勃勃，志高气昂，准备大干一番，回到市场一看，却大吃一惊，只见游客稀稀拉拉，摊位少了一半。原来市场上的游客是上午多下午少，那些做小本买卖的摊贩，见下午生意少，午饭前就收摊回家了，剩下的都是摊子支得老大的大户。老道和闻浩见了王姐，清楚她是为了给他俩看摊子才没收摊回家，很是感激。王姐说，中午家人送了饭，现在，她吃过饭了。她问老道、闻浩是否收摊，老道、闻浩说，回去也是闲着，还不如在这里锻炼锻炼，学学做生意。王姐笑了，知道他俩刚做生意，还在兴头上。为了给他俩鼓劲，便给他俩讲了一通生意经。她说：
“你们明天再来，也想法搞个货架吧，简单的也行，现在，愿意蹲在地上挑货的人太少了。你们进货时不要一下子进这么多，应该进那些好卖的货。货种齐全当然好，但卖到最后，剩下的全是难卖的货，给人家退也不好。练摊也不能老在一个地方呆着，可以到早市、晚市、马路边上去卖，反正到哪里卖都是练摊，即然下海了，就不要考虑那么多。还有，练摊时不要干坐着，要学会招揽顾客，学会吆喝。上午常志军一吆喝，你们卖得不少，一会儿，你们也可以学着吆喝几下。”
老道和闻浩也觉得秋衣摆以地上，让顾客蹲下挑是不方便，而且，货摊上剩下的秋衣，确实是老人、孩子的多，成人的少。王姐见一时半晌也说不清，便说：“慢慢学吧，反正以后还要在一起摆摊。”王姐说着，收拾起了摊子。
王姐走了。闻浩望着周围的空地，自我解嘲地说，“现在，没人跟咱俩抢摊位了。”老道倒很沉著，他说，“劲可鼓不可泄。人少了更好，咱听王姐的，也练练吆喝好了。”闻浩说，常志军吆喝的那些话太俗气了，咱俩编点文明点儿的，吆喝起来，保准吸引人。老道先编出来，他吆喝道：
“快来瞧,快来看，清仓处理大甩卖，
错过终生会遗憾，件件秋衣赔本卖。”
老道吆喝完，闻浩也扯着嗓子，吆喝起来。
“夏天去，秋天到，过冬秋衣少不了，
男女老少都能穿，六、七快钱才一件。”
市场上剩下的摊贩，见过他俩抢摊位、打太极拳、当礼仪、玩姜太公钓鱼，知道他俩是老师，假期来练摊寻开心的，已见怪不怪了，现在，他们又见他俩唱起“二人转”，都拍手叫起好来。市场上人少是少，但不是没人。上午逛市场的，多是家庭主妇、呆在家里的闲人，下午逛市场的，就成了那些上班族、打工妹，他们才是来市场上正经买东西的。他们看到老道、闻浩那不伦不类的打扮，听着他俩那荒腔走调的呼喊，都好奇的围了过来。嘿，还真是顾客成群！闻浩见人多了，便高兴地给大家上起课来。
“现在天已入秋，天气在一天天凉起来。再过几天，你们就会绵衣穿不上，单衣又太薄，里面需要套秋衣了。如果是在家里穿，你们光穿秋衣也行。秋衣穿在身上，舒适贴身，美观大方。怕秋衣掉色，你们买回去后就先用温水泡泡，水里加点儿醋、食盐、花露水都可以。我们的秋衣货真价实，按出厂价卖，不管大小，六块钱一件。明天我们不走，还在这里卖。你们买了要是嫌不好，可以来退，穿得不合身，也可以拿来换。”
闻浩语调平和，态度诚恳，情真意切，很能打动人。这一下，买得人多了。市场上的生意就是这样，单个的客人挑挑检检，讨价还价，到了最后，还不知道他买不买；要是人多了，大家哄抢起来，那就光收钱得了。老道、闻浩大显身手，一个小时不到，又卖了14件。人群渐渐散去，他俩云里雾里的，还不知道这钱是怎么赚来的。
真是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这不，那一群人刚走，便又来了一群；是二男三女，不象城里人。他们来到摊前，男的跟老道、闻浩聊起来，说他们想进点货，回到乡里赶会时卖。又问老道、闻浩，是不是经常在这里摆摊。他们说，秋衣要是好卖，他们会常来进他们的货。说着，二个男的给老道、闻浩还起价来，三个女的便蹲在地上挑秋衣。闻浩看着还挺高兴，因为她们的样子，好象件件都想要。先有一个女的挑了5件秋裤，4件秋衣，拿出一张50元大钱，非要买下。老道见便宜了4元，她们买得不少，就算了。老道一接下钱，后面两个女便也要按刚才的价买。她俩人一人挑了5身秋衣，把手里的100元票子往老道手里一塞，就要走。老道算了下，她们俩人共买20件，应当120元，她们还价也还得太厉害了。两个男的缠着老道，说，“便宜点卖吧，我们明天还要来进货，以后，我们会常来你们这里进货的。”这一说，老道也没办法，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闻浩在一旁想，他们要是成了老主顾，往后不会少进货，也觉得没什么。此后，还有三三两两的有客人来买货，讨价、还价、扯皮，到了收摊时，又卖了4件。
五、六点钟，该收摊了，俩人把秋衣装在两个大行李包里。第一天练摊，虽然事故频繁，但好事多磨，生意还算成功。俩人觉得明天摆摊不能再在地上了，便想去买一个折叠床当货架，将来即使不摆摊了，夏天也可以拿到外面乘凉。两人扛着行李包来到市场边的一个土产门市，闻浩看着包，老道进去买折叠床。一会儿，老道搬着折叠床走了出来。闻浩问他多少钱，他说，64元。话刚说完，里面的售货员追了出来，说，“你们不能走。”闻浩说，“为什么？”原来门市里的售货员发现老道用的是假钞，他的样子又不象普通人，便报了警。派出所不远，警车一会儿就开来了，二话不说，让他俩上了警车，说到派出所问话。派出所要追查假钞来源。
在派出所里，派出所的人问他俩的假钞是哪儿来的，他们说他们也搞不清，是卖货时收的。派出所的人又问他们的货是哪儿来的，他们说是学生家长送的，他们是中学教师，假期练摊体验生活。这一说，派出所的人疑心起来，说，“你们打电话让学生家长来一下。”老道说，学生家长叫郑艳萍，是鑫盛公司的经理。派出所的人一打电话，郑艳萍来得飞快，见了老道和闻浩，笑得没蹲到地上。只见俩人垂头丧气，狼狈不堪，老老实实地立在办公桌前。他俩是文人、教书的，只知道派出所是抓坏人的，现在把他俩人给抓了起来，吓坏了。郑艳萍说，“你们俩个书呆子，上午给人家打架抢摊子，下午又拿假票子骗人，得让你们俩吃点儿苦头才行。”派出所就在市场边上，距郑艳萍公司不远。郑艳萍是搞服装生意的，市场就是她的地盘，怎能和派出所的人不熟。她说了老道和闻浩在市场上的那些奇事儿，派出所的人也笑起来。最后，派出所的人说，明天，你们注意起来，再发现有人用假钞，你们就报案。老道，闻浩连连点头说是。派出所的人把他俩的钱包拿起来，掏出里面的钱，拿到验钞机上一一检验，发现还有一张伍拾元的假钞。这时，老道才想起下午来的那二男三女，清楚他俩中了人家的骗局，帮人家洗钱了。老道和闻浩扫兴地很，折叠床没买成，还被抓到派出所审了半天。
回家的路上，老道和闻浩一人肩上扛着一个包，郑艳萍手里提着提兜。老道边走边算账。他说，“今天卖了63件，应挣189元，去掉还价的24元，剩165元，再去掉150元假钞，还挣15元。”郑艳萍笑了，说，“人都被抓进去了，还想着挣钱，怪不得我妈说你们是商海精英，经商奇才。”闻浩说，“要不是收了假钱，挣165元也不少。‘瓦罐不离井上破’，英雄也有失手的时侯。”老道说，“我们是‘胜也战，败也战，永不言败’。闻浩，明天早上早点儿找我，我现在要回家了，不陪你们两口子了。”
老道知趣得很，不当电灯泡。他肩上扛着行季包，说走就走，剩下闻浩和郑艳萍站在马路上。闻浩肩上也扛着个包，郑艳萍手里提着个兜，俩人想谈情说爱也不能。郑艳萍说，“找个地方吃饭吧。”闻浩说，“扛着这东西，去哪儿吃？”郑艳萍说，“只好到路边小摊上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