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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风》连载之六十二

管红长得人高马大,满脸的横肉,不像是挖洞盗墓掘坟的主,倒像是刑场上行刑的刽子手。一副宽边的墨镜,几乎挡住了他半边脸,嘴里叼着雪茄,披着黑色的风衣,后面跟着几个保镖,活脱脱一个江湖黑老大的形象。

镇长秘密的把他安排在小街的别院,王三已经被送回了省城,加上沈专员的人,别院被挤得满满当当。

“管老板一路车马劳顿,现行休息一下。为了保密,暂且委屈管老板在此居住,还望管老板见谅。”高镇长满脸堆笑的说。

“理解。我们时间有限,还请高镇长带路,我们现在就到你说的那个地方去。看完之后,我们今天还要赶回去”管红推了推眼镜,有点坐卧不安的样子。

“何必如此着急,既然来了就多住几日,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再说沈专员正在赶来的路上,你总得见见沈专员以后再走吧。”高镇长不知道管红为什么刚来就急着要走,所以把沈专员抬出来冲冲面子,谁知道这个管老爷根本不买账。

“那个什么专员我们就不见了,我是看在陶老弟的面子才来的。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想来帮帮这个忙,所以说先看地方要紧,看完我们就走,我们不想趟这浑水。”

镇长哪里知道,管红在没见他之前已经和王平照会过了。王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对管红进行了说教,并明确的告诉他,他在省城的底细他们都很清楚,希望他能和他们合作。管红本就是个江湖混混,响马镇财宝一事他早就有耳闻,迫于各方势力太强,他始终没敢轻举妄动。高镇长见到他说起此事,刚开始他喜出望外,十分爽快的就答应了。可他万没有想到,他还没有到响马镇的地界上,就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来了个下马威。王平一枪打爆了他的汽车轮胎,邱八等人制服了他的手下,还莫名其妙的接受一通有关民主大义的爱国主义教育。

管红心里十分清楚,觊觎响马镇财宝的各方势力他都惹不起,本来他还想通过高镇长,看能不能分一小杯羹,可被王平那一枪把他的梦想给彻底打没了。但是他已经被搅了进来,想一下子脱身,恐怕已经不容易了。他真后悔当初在半道见了那伙人之后没有立刻返回省城,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要来看看,贪欲使他昏了头脑。


镇长什么人物,他已经猜透了管红的心思。“管老板你是知道的,有关响马镇财宝的传闻由来已久,已经惊动了各方势力派,甚至中央也有人开始关注这件事情。现在国府正忙着剿匪,日本人又虎视眈眈,在这个非常时期也是个非常值得利用好时机。我作为一名地方官员非常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我就是不想让外人抢了咱的宝贝。你是个有血性的汉子,我想这点道理你不会不懂。”

镇长的话让管红心里又打了一个结,如果我帮他们找到了财宝,得到了好处,是不是就能安安心心享用呢?如果不能,我到响马镇又何苦来着。同时,王平的话在他脑海里也一直在回响,他不想躺这浑水看来已成为不可能,可我怎么又能安安全全的脱身呢?找谁做靠山才能又得到实惠,又能不伤筋动骨呢?

“高镇长,那个沈专员到底是干什么的?”看来高镇长的话的确打动了管红。

“沈专员是省府密查委员会的人。他虽然是政府官员,但想法和你我都一样。”高镇长故意把他拉到同一伙里去。

“那好吧,一切听从高镇长安排。不过,我在此不能久留,以免让别人知道对我们是个麻烦。吃完中午饭,就请高镇长安排我们到实地去考察一下,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下午就回去。还请高镇长见谅。”

“那是自然。我高某绝不会做过河拆桥的事,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蹦跶不了我。”高镇长这下心里踏实了。

为了掩人耳目,特别是防止梅苑的人知道,高镇长他们提前安排了中午饭。管红的两个手下由张斌领着提前来到预定地点,王一笑则在周围负责警戒。当大家正在吃中午饭的档口,一辆小车来到了断沟崖。高镇长和管红下了车,事先接应的人已在那等着了。他们沿一条小路上去翻过一个陡坡,来到一片乱石滩,从那儿进入了红岩谷。

当高镇长一行人还没有到达檀香观,只见张斌跑过来报告,石道长回来了。

“石道长,谁是石道长?”管红警觉地问。

“他原本就是这里的道士。因他的仙人葬在这里,不忍离去,就在此当了守墓人。”高镇长解释说。

管红将信将疑的跟着高镇长来到檀香观遗址,看见大树底下,一个道士打扮的老人正蹲一张草席旁摆弄他刚采回来的草药。

“敢问这位一定是石道长吧。”高镇长走上前,抱拳深施一礼。

石道长站起身来,打量了一下来的这伙人。“恕老道眼花,诸位是——”

众人和石道长一打照面,着实把大伙吓了一跳。只见石道长左脸部一道很宽伤疤,几乎贯穿了半边脸。

“我们是政府工作人员。为了弘扬我响马镇道教文化,使有着百年历史的檀香观不至于毁于我辈之手,给子孙后代留下骂名。县政府顺应民意,准备由民间筹资重建檀香观。我们特地请来了专家,实地考察一下,还望道长多多协助。”高镇长说的很理直气壮。

“无量天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如果能让檀香观重见天日,不仅是我道家之幸事,也是百姓之福啊。仙人有灵,必将祈福众生,为百姓造福。诸位善人,贫道代表我家仙长及诸位道友和信士们,向诸位稽首了。”说完石道长给高镇长他们深施一礼。

“石道长不必多礼,这也是政府职责所在。”高镇长用手一指管红说道:“这位就是我们请来的地下建筑学和风水学的专家,今天特意来实地考察一番。”

“那就有劳专家了。”石道长也给管红施了一礼。

管红倒也不客气,一句话也不说,从手下人手里接过罗盘,就开始四处踅摸。高镇长和石道长来到窝棚前的小石桌旁,他从衣袖里掏出一张图纸,正是齐老板绘的檀香观的平面图。打开图纸,石道长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敢问道长,这张图纸所描绘的和从前的檀香观一样吗?”高镇长问。

石道长又仔细看了看图纸。“如果把山门再往里挪一丈左右,去掉后围墙门边的房子,而改成假山,就更完美了。请问居士,您是从哪得来的图纸?”

“噢,这是一位有着丰富的文化底蕴,愿为振兴道教事业,丰富民众文化生活的有志之士所绘。他可不简单,是这一带有名的妓师。”高镇长含糊其词的说。

“妓师?”石道长顺口问了一句。

“噢,就是技术兼艺术大师,要不图能画的这么好。”高镇长赶紧收起图纸。“石道长今年高寿?”

石道长捋了捋胡须说:“虚度六十有八。”

“我在响马镇呆了这么久,怎么从没见过道长?”

“我不常在此居住,只是偶尔回来给仙人清理一下幽宅。这里依然已是废墟,没了修炼的场所。所以我经常云游访友,不敢忘了修行。”

“道长真是有道之士,一心向道,令人十分敬仰。石道长请放心,我一定竭力奔走,为重建檀香观出力流汗,让这座有着百年历史的道观重见天日。”也许是被石道长的话感动了,高镇长似乎忘了此行的目的。

突然山谷里传来几声枪响,把高镇长吓了一跳。管红也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怎么回事,怎么还有人放枪。”

“管老板不要惊慌,这可能是猎人在打猎。”高镇长赶紧安慰管红。

“听枪声,这不像是猎人用的枪。”石道长手搭凉棚向远处望了望。“如果诸位觉得不安全,就请到屋里暂避。”

不等石道长引路,管红已经急匆匆直奔树下的窝棚而去。高镇长紧随其后也来到窝棚里,看见管红精神有点紧张,额头已冒汗。管红也曾是江湖上有名号的人物,怎么几声枪响就把他吓成这样,高镇长有点看不明白了。他哪里知道,这是王平和管红事先约定好的,几声枪声是要告诉管红,差不多就行了,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张斌进来报告说,北坡有人在活动,师兄带人已经赶过去了。

“这里已不安全,我看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地方我已经看了,咱们是不是换个地方再说。”管红已经开始有点哆嗦了。

镇长想了想说:“也好,为了安全起见,咱们还是下山吧。”高镇长这样做也是怕枪声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怕梅苑的人起疑心。既然管红已经看过了,就没有必要再呆在这儿了。

告别了石道长,高镇长他们按原路返回。等到达断沟崖时,沈专员已经在那等候了。高镇长简单介绍了双方,三人就匆匆钻进了车里。

“高镇长、沈专员,老朽刚才查看了现场,发现这里不太可能有人工建造的地宫,即便是那座残塔下面有地宫,我相信也不会太大。檀香观建在坚硬的石头上,要想人工建造出一个像样的地宫来,着实不容易。除非——”

“除非什么?”高站长和沈专员同时发问。

“除非是天然的洞穴,也就是说檀香观地下或者周边有天然形成的地洞。否则,很难想象在这样的地质环境下建造一个像模像样的地宫,那该花费多大的人力物力。况且,檀香观又不是什么有名的皇家御园,规模也小,在地下建庞大的地宫是不可能的。”

“那为什么日本人现在一直在围绕檀香观做文章呢?”高镇长不解地问。

“高镇长,能否让我再看看那张图?”

镇长从衣袖里取出图纸,摊开放在腿上。管红摘掉墨镜,仔细查看图纸。“这张图画的并不十分准确。从现场勘察来看,有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按照风水学的说法,建造房屋朝向讲究的是坐北朝南,可檀香观的中轴线却是东西方向,也就是说中轴线上的建筑物都是坐西朝东的方向,这有点不太合乎情理。我查过一些资料,檀香观供奉的主要是慈航真人,也就是观世音菩萨。从这点上看就不难理解檀香观的中轴线为什么是东西方向了,因为东面普陀山是观音菩萨的道场,也许是出于尊重,才把中轴线设定为东西方向。因檀香观占地面积太小,我认为在檀香观的中轴线上,除了慈航真人的大殿应该没有其他建筑物了。由于现场太凌乱,时间又太短,无法准确判定建筑物的方位。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沿中轴线两侧肯定有其他建筑物。”

“那会是什么建筑物呢?”

“这我可说不上来。不过按照风水学来讲,檀香观中轴线北边的建筑物正好坐北朝南,属火宅,而中轴线的南面的建筑物正好坐南朝北,属水宅。你们查查资料,看看道家的仙人们有谁和这相符,也许能猜得到。哎,问问石道长不就清楚了嘛。”

听了管红的话,高镇长心里一激灵。他突然想起江三力疯了以后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左边是火,右边是水,娘娘骑在水火上。”他不动声色地向后靠了靠,对管红说:“管老爷,那么说这座残塔下面没有地宫?”

“我想应该没有,而且这座残塔不是像图中所画的那样,是一座高大的佛塔,很可能是一座不太高的鼓楼。”

“那日本人整天围着鼓楼做什么?”沈专员有点沉不住气了。

“这一点我也很困惑,也许是他们利用鼓楼在找另外的什么地方,因为现在的檀香观只有这残破的鼓楼可以做参照物。”

“这就是说,檀香观很可能不是藏宝藏的地方,那他们在找什么呢?”

“也许是在找有关宝藏的其它什么线索,比如说藏宝图。”

镇长向前倾了倾身体,“江湖上是有关于藏宝图的事,可这方面的线索我们一点都没有。管老爷,如果有天然洞穴,它大致会在什么地方?”

“这可不好说,什么地方都有可能。现场太凌乱,时间太短,我也无法判断,如果找一个懂得地理学的人可能会好一点。”

镇长收起图纸,对管红说:“感谢管老爷今天能来响马镇,还望管老爷能严守秘密。今天我们三人就算结了同盟,你回去以后再仔细研究一下,有什么消息我们及时相互沟通。总之一句话,决不能让日本人的阴谋得逞。”

管红挺直了腰身说:“这一点请高镇长、沈专员放心,咱们的宝贝绝不会给外人。”

镇长和沈专员下了车,目送管红乘车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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