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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梅花笺 引蛇出洞

九、引蛇出洞

辛刚迷迷糊糊,他抬起左手,九点都过了。昨晚是怎么睡下的,洗没有洗澡,全都记不起来了。这世界怎么这样无情啊,我一切行动都是按照他们意思去做,我本不愿意与那来历不明的女子做那事,可是他们又非要我那样,做了那事后他们又当众说那样难听的话。我成了一个流氓无赖,还有什么人格,我这辈子算是完了。再说我跟她套近乎也是为了工作,也是想让她说出她的秘密,这妮子也是犟,动手就自杀,如果她的小命没有了,我就成了罪人。

电话响了,让辛刚到办公室去。

听完辛刚的自述,华夫认真地说:“我相信你的话是真话,因为有部分与李姐的说一样,你能按照我们的意思去做,很好。如果你不去激她,非要看她上天,事情就会不是这样。”

“组长,她人怎样了?”

“她戳破了颈部的食管,幸好抢救及时,现在没事了。”

“她不会再跑掉吧!”

“跑,她那伤口,跑得。只要是人就懂得,不好好养伤就要死人。”


“组长,我承认我激她要看她上天是不对,不过平时观音菩萨似的李姐说那样的话,真让人受不了。”

“哪样话?”

“她说人家把处女身子都给你了,还不饶人。”

“那句话说给你听也是说给大家听的,你与仙女已有实质性的关系了,你就再不要有其他念头了,其他人也要断掉念头。”

“真够狠的,李姐可真有水平。”

“没有水平叫我们来干什么,我们又不是来吃干饭的。辛刚,不是我讲你,在战场上为了夺取一个制高点,不知要死多少人。在特殊战场上有的女同志还要主动嫁给她不喜欢的人。你看鱼儿长得多水灵,嫁给你你没亏。”华夫甩过来一摞照片。

“怎么这么多照片啦?”

“这是欧阳偷拍的。”

“组长,道理我都懂,这次是我的错,组织怎么处理都行,我绝无怨言。”

“这个态度好。处理嘛,那就进学习班学习一个月吧。学习内容、地址、介绍信、费用、粮票、火车票都在这个信封里。下午六点钟的火车。”

“我一个人去。”

“又不是去劳改,未必要人押送你去。快去准备行李。五点钟我让欧阳用车送你去火车站。”

火车轮碾在铁轨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辛刚靠在靠背上闭着眼睛,让身子随着车子的摇晃而摇晃。他喜欢这种富有节奏的钢铁碾轧声。现在自己属于自己,短时间不受任务支配了。不是去斗批改学习班,是参加集训班,学习个体飞行。这不是处理,也不是嘉奖,是领导对自己的信任。学习地址是湖北通山县港路公社的雨山水库水管处。行程路线是:在咸宁下火车,再乘汽车到南林,再步行或乘车十多里就到雨山水库水管处。记得历史老师讲过,明末农民起义的领袖李自成就是在通山九宫山殉难的。

虽然闭着双眼养神,思维却总静止不下来。本想去当一名军人,做个真正的男子汉,没想到干上了这个军不军民不民的侦察工作。哎,跟女人打交道真难,轻了没用,重了出事。李姐讲出那样的话,让我当众出丑,太让人伤心了。是啊,她说的是事实,也是为了工作。华组长也解释过,她是从工作全局出发,让我断掉与花雨的恋情,一心一意在鱼儿身上。鱼儿性格好,人如花似朵的,给自己做媳妇该满足了。这个神秘的鱼儿,人都到了身边就是摸不透。是普通人,还是女特工,或者传说中的仙女?神鬼莫测。我们小组工作走到这一步,应该说是取得重大突破。破译朱仙镇的千年仙女之谜是关系到中华民族悠久历史文化的大事,遇事总先想到自己,太渺小了,太自私了,想通了,世界给我的是公平的,也是优厚的,该知足了。证件钱票都在身上,丢不了,睡吧,休息好去学个体飞行吧!

列车在奔驰,车厢内的扬声器播着‘文革’中禁唱的抒情歌曲。吃了三元一盒的免票盒饭,睡了一觉,辛刚浑身舒坦。他突然蹦出一个想法,这世道是在变啊,人们再不斗来斗去,再不打打杀杀,激情都放在创造财富上来了哟。

列车冲出了星辰密布的夏夜,迎来了清新灿烂的黎明。

“旅客同志们请注意!旅客同志们请注意!”女播音员柔和的声音变得生硬起来。“请旅客中的医生速到八号车厢的卫生间来,那里有人急需帮助。”连续广播了三次。

肯定有人命大事,辛刚从播音员的音调中闻出了事态严重。如果有人被害,不及时侦破让凶手跑了,后果很难想象。他把行李托付给了一位中年人,像走进格斗场一样,习惯地耸了耸肩膀扭了扭脖子,边走边活动着手关节。

狭小的卫生间,一个满脸血糊的男人耷着脑袋坐在大便器上。乘警正在紧张地拍照。

“哪位是医生,不知此人是否有救。”列车长问道。

“让我来看看。”辛刚分开围观的人群挤了进来。

“请把这个戴上。”一个医生递过来一副手术手套。

“谢谢!”辛刚戴上手套,蹲在窄小的空间里。脉搏没有了,气也没有了。腹部胸部颈部都没有伤口,哦,血是从头上流下来的。辛刚翻着死者的头发:左太阳穴及上部被扎了五个洞,血迹斑斑,人死了。死者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性,从衣着肤色来看,很像是一个农村壮劳力。他是被凶手用五个指头抓死的,世上还真有武功这样高深的杀手。

“列车长,人死了,请把门锁好,保护好现场,关掉车上所有水源。咱们谈谈。”辛刚脱着手套说。

小齐,把门锁好,关掉所有水源。”列车长吩咐完毕面对辛刚说,“医生同志,麻烦你了,走,到我休息室去说话。”

“我不是医生,列车长,我有个建议,这个案子有望得以侦破。”辛刚说完用目光寻找到医生,“医生同志,这手套……”

“这是一次性的手套,不要了。”

“列车长,列车停靠的下一站是哪个站?”辛刚问道。

“我们这是趟特快,已过武汉,下一站咸宁停车两分。”

“好,我们马上到广播室去。”

“你能破案?”

“六成把握。”

他俩来到广播室,不一会儿,乘警小齐也赶来了。看过辛刚的证件后,列车长热情地与辛刚握着手。

“列车长,我看咱们来个引蛇出洞。”辛刚胸有成竹地说。

“怎么个引蛇出洞?”小齐抢着问道,接着自我介绍。“我叫齐为民,列车乘警。”

“凶手武功高强,杀人不用刀而是用五指,敢在大清早在火车上杀人,胆子也够大。好像不是仇杀情杀,很像是图财害命。他的手上一定沾有死者血肉,我们用警犬一下就可以把他挖出来。”辛刚激动地说着。

“可我们车上没有警犬呀!”列车长着急地说。

“火车运行的前方是几个什么站?”

“是山坡站,贺胜桥站,横沟站,再前方就是咸宁,特快在那里停车两分。”

“决不能让凶手在咸宁下车,一下车就麻烦了,我们要在列车到达咸宁之前将凶手逼出来。”

“怎么个逼法?”

“凶手胆子大,智商却一般,他以为钱财一到手,到咸宁下车万事大吉。”

“是啊,我们知道哪个是凶手?”小齐应道。

“请把广播打开,把话筒放在中央,我们把谈话的内容都泄露出去。”辛刚看着大家补充道,“你们顺着我的话讲就行了。”

播音员示意,话筒可以传声了。

“列车长,这个案子好破。”

“怎么个好破?”

“凶手行凶不用刀用五个手指,他手上带着死者的血腥味三盆肥皂水都洗不掉。”

“可我们车上没有警犬呀。”

“啊!我们国家在贺胜桥建了一个警犬培训基地,我的警校同学毕业后就分到这个基地,他们培养的是清一色纯种德国警犬,鼻子敏锐得很,我们前天还通了电话。正好他们也要实习,让他带一条警犬从贺胜桥上车没问题,我有他的电话号码,不知好不好联系。”

“好联系,我们与各车站有特殊的联系方法,我到山坡站来打这个电话。”

“特快在贺胜停半分不违章吧?”

“我是列车长,我负责。好,我这就去打这个电话。”

“怎么搞的,你们讲话又不关广播,都扩出去了。”一位女乘务员冲进广播室嚷着。

“都是小齐,摸脚摸手,怎么把开关打开了。”播音员说完关掉了开关。

大家互相看着,笑了。

“列车长,让小齐带上枪和手铐,我们到最尾一节车厢去,等凶手跳车抓人。”

“好,就这样办,辛同志,你不误车了。”

“没关系,我到咸宁下车,请把我的行李放在咸宁火车站。”

列车像一条威武的巨龙,吐着烟雾,喘着粗气呼啸着把一个又一个村落抛在后面。前方是一片无人烟的开阔原野。

“辛同志,看,有人跳车了。”小齐兴奋地叫道。

“我接受过跳车训练,我先跳再接应你。”辛刚安全着地。

齐为民也顺利地落地。“辛同志,跳车人好像受伤了。”

辛刚顺着小齐所指方面看去,跳车人站起来了。他看了看手臂的擦伤,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捏了捏挎在胸前的黑色挎包。看见有人追上来,慌忙向路基边的一条小道跑去。

“站住!”小齐喊道。

对方像个聋子,依旧向前奔跑。

“站住!”小齐向天鸣枪警告着,对方像没听见一样,还是我行我素跑他的。

“把枪借我一用。”

“砰!”一声不太响的枪声擦着跳车人耳朵呼啸而过,他惊慌地摸着自己的头颅。辛刚把枪还给了小齐

小齐飞快地冲到跳车人面前。“把手举起来。”他右手用枪指着对方,左手去取腰间的手铐。就在他视线转移的一瞬间,跳车人飞腿踢掉了他的手枪。

“哈哈!怎么样,老子不跑了。”见手枪掉在路边水渠去了,跳车人狂笑起来。

辛刚上来了。“雕虫小技,小齐,你别插手,让我来。”

“警校生,算个球。”跳车人凶相毕露,他冲着辛刚操着南腔北调歇斯底里地叫着。“老子十六岁当土匪,当今少林寺的活祖宗就是我,看老子不把你撕成八块!”

“少林寺没有你这种败类。”辛刚大声回击着。看样子这家伙四五十岁,像个练武人,自己还真没有与真正的敌人格斗过,对手这样张扬,功夫可能不差,正好检验下自己的功底。

跳车人取下了肩上的挎包,挽了挽袖子,扎了扎腰带,向辛刚招着手,摆出了一副老江湖的嘴脸:“来呀!”

江湖上武林里时兴的一套,后发制人,辛刚心里很清楚。他的教练是国家首席武功大师曹无忧的大弟子。他受训的套路是集中西武术格斗精华,依据运动力学、解剖学、心理学、运动谋略科学汇编成的十六套实战套路。先出手后出手不是决定胜败的关键,对方想看自己的套路,他也想了解对手的功底。

辛刚活动了一下全身各部位关节,直冲过去装着要抓人的样子,对手朝着他的胸口一拳打来,辛刚身子一侧同时用手一隔,乖乖,对方的手像钢筋一样,硬功确实了得,辛刚敏捷地踩着鸳鸯步从对手后面一个连环腿蹬去,跳车人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

那是多么艰难的一年啰,在格斗训练班里,他天天练打几千次拳脚,他用的沙袋就换了六个,每天晚上躺在床上身子像散了架一样,开始三个月拳脚动作规范速度也快,但力度不够,后三个月拳脚力度够了但速度不合格。半年后他渐渐地跟上来了。在最后的考核中,他中了教练的计谋,不是教练脚下留情,他的腰椎骨将被踢成粉碎。在颁发培训合格证时,教练再三叮嘱:你没有武功的底子,短时间上升不到功夫的上层,你尽了力了,十六套组合套路成绩优秀。几招怪招掌握得也可以,碰上高手,要想取胜,只有用谋略和奇招。

跳车人被踩了一脚,老羞成怒,转过身来挥着拳头向辛刚猛冲过来。辛刚见他来势凶猛,不与他交手,滑着蛇形步巧妙与之周旋,对手拳拳落空。

辛刚向后撤退两步,双手叉着腰嘲笑道:“老家伙,你出拳速度太慢,脚步也慢了。来,我教你。”

“老子操你奶!”老家伙喘着粗气依旧拳拳打空。

陈旧迂腐怎能战胜现代科学。辛刚又滑到对手的侧身踢中了他的太阳穴,老家伙一阵不适应,他很快清醒过来:“小子,你光用腿功不算好汉,敢与老子拳对拳地过招?”

“怎么不敢,喂,小齐,你不要在后面开枪啊。”就在跳车人向后看的一刹那,辛刚冲上去用上了最快的一套组合拳,这套拳一秒钟内左右手各出击一次,四十秒内完成。老家伙还没有来得及还手就被快拳打懵了,眼睛被打伤了,直流着血,看样子,他眼睛伤得不轻,视线模糊。这就是现代格斗术,重拳击伤对方的眼睛。

小齐快速把手铐戴在他手上。“辛同志,好身手。”

“枪捡起来了?”

“捡起来了,沾了些泥水。”

“卸开擦洗净上枪油就好了。”

老家伙眼睛还在流着血水,他举着手铐,用手背揩擦着眼睛。“好汉,饶了我吧,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个读书的小孩,他妈刚去世,全靠我一个人。”他边说边从胸前口袋里抠出一扎钱,“这是十张大团结,全给你们,放我回家吧。”

“你为什么杀人?”辛刚严厉问道。

“我没有杀人。”

“那你为什么跳车逃跑?”

“我……”

“你是没有杀人。”辛刚抓起他的右手腕,“你的手指还沾有血迹,你是用手指戳死人的。”

“警官,我包里有件从古墓里挖出来的东西,送到广州要卖上百万,只要你放了我,那东西就归你们了,我保证不对外人讲。”

“辛同志,是件青铜器,不像香炉,像笔洗但比笔洗深一些,上面的铜锈真好看啰。”小齐将东西送到辛刚手上。

辛刚拿在手上仔细瞧着,它遍体闪着灿烂的绿色铜锈,那是大自然里看不到的一种美色,浑身刻着花纹,还刻着一些奇怪的文字。“这是我们的祖先留下来的文化瑰宝,好生包着,上交给国家。”

小齐咬着辛刚的耳朵:“这家伙好生厉害,要不是你,我还真奈他不何。”

辛刚浅浅一笑,转过身子:“少林寺的活祖宗,咱们走吧,送你回少林寺。”

跳车人不闻不应,突然,他像心脏病发作似地倒在地上。

“怎么?装死耍赖。”辛刚用脚踢了踢。“起来!”又围着他转了转,这家伙腹部起伏正常。“好,你会自己起来走的。”辛刚蹲下来,用双手在他下巴下轻轻一动,老东西疼得直叫,他的下巴被端脱臼了。

“走不走,走,我就替你合上。”

老东西说不出话,他慌忙站起来,痛苦地点着头。

他们来到公路,拦住了一辆客车,顺利地到达咸宁火车站。

特快已过咸宁站,他们把人暂时放在车站派出所。

“辛同志,太感谢你了,这么快就破获了一起抢劫杀人案,为国家追回了宝贵的文物。”小齐替辛刚提着行李。“我一定报告我们领导,让他们把你神奇破案的事迹通报你们单位为你请功。”

“千万别通报我们单位,我有我的特殊使命,弄不好我还要受处分。”

“哪有这事,立了功还要受处分。”

小齐同志,我有特殊使命,单位决不让我在外惹事,请一定为我保密,就算帮我一个忙行吗!”

“这就奇了怪了,好,就按你的意思办。”

“人就交给你了,这家伙是个老江湖,功夫深诡计多,注意别让他跑掉了,千万不能让他洗手,他手上有死者的血肉,法医鉴定后就可以定罪。”

他俩握着手,小齐依依不舍:“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哪里去?”

“我要去的地方是个小地方,大概一天只有一班车,误了就要耽搁一天。”

“去哪里,我打个电话问一下班车时间。”

“请保密,我要去通山县南林桥。”

“一定保密,我去去就来。”

一会儿,小齐跑回来了:“辛同志,为了保险,我给那家伙戴上了脚镣。你去的地方是下午一点钟的车,站长给你把票都订好了。现在是十一点,该吃中饭了,咱们早饭都没有吃,走,站长请我们到食堂去吃饭。”

“那就谢谢了。”

吃完饭,送走站长,小齐缠着辛刚不放。

“辛同志,现在还不到十二点,这儿清静,这次遇上你这个神探是我的福气,请你一定教我几手。”

“啥神探,我也是初出茅庐,歪打正着。”

“请你说说,你是怎么想到把罪犯逼出来的?”

“这事简单,现场一看,凶手杀人不是用刀,是用手指扎的,手上肯定有死者的气味,由气味就想到警犬。”

“我知道贺胜桥没有警犬基地,你也不一定是警校毕业生。你编的真巧,还让广播把你说的话露出去。”

“要引蛇出洞,只有编。做贼心虚,凶手听到警犬要上车,绝对要跳车逃跑。”

“佩服,佩服!”

“这没什么,我平时看了些侦探方面的书,学了点心理学。我觉得做什么事都要有谋略,要猜测对方的心理,对方在想什么,对方最怕什么,就像医生把脉看病一样,病拿准了,对症下药才会收到好的效果。”

“做什么事都要讲究谋略,要揣摸对方心理。”小齐重复着辛刚的话,“讲的真好,真好。”

辛刚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我来给你讲一段解放前发生在我姨妈家里的一段真实故事。”

“我最喜欢听人讲故事。”小齐把椅子向前拉了一下。

“那是在抗日战争时期,大概是抗战初期,我姨父在一艘名叫德和轮船上当大师傅。这是一艘汉口至南京的客轮,双烟筒。一天客轮遭日本飞机空袭,同时在长江上的几条船都被炸,德和开快车撞到一个暗礁上开不动了,船被炸沉了。消息传到武汉,遇难家属嚎天哭地到处求神拜佛问讯。我姨妈当时在汉口一家皮匠店搭伙吃饭,一个农村妇女只知道在街上哭着乱窜,刚巧碰上了一个卖小菜的穷亲戚,他告诉姨妈,花楼街江边有一个测字的先生,叫曾孔明,非常灵,要两块现洋测一个字。姨妈讲现在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哪有两块现洋去测字。亲戚讲,我帮一块,你再凑一块。晚饭后,亲戚把一块钱送来了,姨妈也弄到一块钱,当时姨妈就要去江边测字,亲戚讲今天别人收摊了,明天,明天我不做生意陪你一块去。第二天早晨,曾孔明测字摊前排了好长的队,大多数是妇女。挨到姨妈前面的是一个年轻妇女,那个妇女把一个纸砣恭敬地送到先生面前,曾孔明按照字形解说了几句,然后下结论说,你的男人没命了,两块钱我是要的,要是你男人活着回来了我一块钱赔你十块,你砸我的牌子,我跪倒让你搧十嘴巴。话多硬啊,那妇女用发抖的手把钱放在桌上,蒙着脸哭着走了。看着这场景姨妈也哭了,她让亲戚去摸纸砣子,亲戚说你是主家纸砣子该你拈。姨妈颤抖着摸出一个纸砣,哆嗦着把它放在桌上。曾孔明将纸砣打开朝姨妈看了一眼说,你昨天就说来的没来,今天才来。姨妈听了一惊,真神啊,她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曾孔明得意地点着头问道,你是问坡上还是问河里,姨妈回答,问河里。先生又问,是行人。姨妈回答,是行人,是在德和船上做事的人。曾孔明照例按字说了几句,下结论道,你男人命是捡回一条,钱财是没有了。姨妈心中一喜,接着问,人几时能回汉口。二十天左右吧。说也巧,二十三天后,姨父果然回来了。原来姨父会水,当船被炸下沉之前他就跳了水,扑在浮着的行李上被人搭救起来了。他们一伙被救上岸的幸存者,沿着江边边讨饭边走,真是九死一生。”

“辛同志,你这不是自己编的故事吧?”小齐听得津津乐道。

“这不是编的,这是我姨妈亲自讲给我听的。我姨妈姓林,姨父姓吴,原来都是乡下人,这是发生在我姨妈家的真实故事。”

“怎么那个曾孔明就这样神呢?”

“是啊,这个曾孔明怎么说得那么准呢?学了心理学,我了解了其中的奥秘。你看,曾孔明一看我姨妈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个农村来的穷妇女,早晨来排队的人绝对是昨天才弄到钱,钱弄齐后定是晚饭前后,急着想知道自己丈夫消息的人肯定是想来测这个字,但时间晚了,测字摊收摊了。曾孔明就是这样推理的。”

“有道理,有道理。”小齐连连点着头。

“至于说到命是拾回了一条,那是蒙的,蒙对了。二十天左右人可以回汉口,那是算出来的。你想,死里逃生的人肯定是光身人一个,钱财是没有了,只能沿江走回,能活着回来得二十来天。”

“辛同志,你讲的真好,能把抽象的心理学讲得这样有声有色,你是一位极好的心理学和逻辑学老师。”

“当老师还不够格,小齐,你就不问问曾孔明人人都测得准?”

“是啊,测字的未必都测得准,他不怕别人找他算账?”

“过去走江湖测字的人,为了搞到钱就投靠当地帮会地头蛇为靠山,只要钱骗到手,人就溜之大吉,再说沉船遇难这件事,要得到准确消息得二十多天,在这件事上他可以行骗半个月。就是后来碰上了这个曾孔明,一种情况,他说人活着能回来,你不见人回,他可以解释说,人活着在外地做事;另一种情况,他说人死了,现在人活着回来了,这是好事,哪个还找他算帐,大不了挨几句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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