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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彼乐土 第一节(浴礼前夕 3)

除了这些麦苗自认为可爱的玩具,麦苗的梦中,还出现了一些她同样自认为可爱的手工艺品。

麦苗已经长成半大丫头的时候,她没有像大人们预料的那样去扒房子,而是远离了玩具,很少再破坏东西了,也不那么淘气了。可是这时,她总是想参预家庭大政。父母却说她还没长大,家里的许多事情并不让她有决定权。她开始学会安静了,很少讲话,也不喜欢听别人讲话。以前有不懂的事,她常向父母问问为什么,这时不再问了。以前出门时她会告诉父母一声她要去哪里,这时不再告诉了。以前夜不归宿时她会给家里打个电话,这时不再打了。以前父母说一加二等于三,她就信,这时不再服气了,会在心里反问难道二加一就不等于三了?

在这样的安静中,麦苗找到了新的兴趣,开始学做手工艺品。她用彩纸粘花瓶,用布条编头饰,用羽毛做粘贴画,用旧衬衣做袜子和手套,甚至还用碎布做出过一条裙子。只是,她一直没能做出太像样的东西,她所做出的所谓的手工艺品往往是只有“手工”,没有“艺”,也称不上“品”,几乎每件都不成功,极难看。当大人们看见她做出的东西时,常常会说:这是什么啊,稀奇古怪的?所以,她不再让别人看见她做出的东西了,制作的时候也背着别人,偷偷摸摸地像做贼。她的诡异行为让大人们很不解,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背人的事。大人们看不见她的作品了,也就不再说她的作品稀奇古怪,却说她:这孩子怎么了,稀奇古怪的?

如此叛逆,麦苗却觉得很快乐。大人们不是说她没长大吗,那就让他们知道一下什么叫做无声的反抗——不就是瞧不起我吗,我还不理你们呢,我沉默!于是,麦苗沉默着,反抗着,而且打算把反抗进行到底,一直我行我素,直到让大人们服气为止。

但是不久,麦苗又变了,又开朗起来,并且总是想方设法地帮着父母做事。直到这时,她才觉得,她长大了。虽然这时,父母还是说她是小孩子,可她不再争辩。

觉得自己已经长大的麦苗,对玩具和手工艺品都不再感兴趣。可是,那些玩具和手工艺品却没有离开过她的梦。而且,那些东西在她的梦里变得越来越真切——玩具变得越来越有趣味,手工艺品变得越来越有色彩,越来越精美。

麦苗很怀念那段时光,她觉得那时候才是她最幸福的时候。那时候,她玩者别人看不上眼的玩具,做着不成样的手工艺品,大人们总是笑话她,可又有谁会知道,那时候却是她永远也难以忘怀的时候。只不过,那段幸福时光,在一场炮火的侵袭后,就永远也不再有了。

麦苗的梦里,出现过爸爸妈妈,出现过许多亲友,但从没出现过毁掉爸爸妈妈和许多亲友的炮火,这让她少做了许多噩梦。


迷迷糊糊中,麦苗似乎还梦到了燕子和蕾乐,似乎还有夏阳和冬之寒。燕子和蕾乐都是麦苗的好友,她们三个自小就在一起,一直玩到大,情如亲姐妹。夏阳和麦苗也很要好,而且现在夏阳还在追求着麦苗麦苗虽然不愿意做他的恋人,但愿意做他的朋友。冬之寒与麦苗的关系算不上很近,但也认识很久了,算是普通朋友吧。然而就是这个普通朋友,却让麦苗想得很,如果他能在她的梦里给她一个亲切的微笑,那么她就会笑醒,笑醒后还要继续傻笑上好一会。

其实,冬之寒是燕子喜欢的人,可冬之寒不干,让燕子百追而不得。

冬之寒很喜欢蕾乐,可蕾乐不干,因为怕对不起燕子。

燕子、蕾乐和冬之寒就这样纠结着,已经好长时间了。

但是,麦苗也喜欢冬之寒。

麦苗知道,有燕子和蕾乐在,她与冬之寒根本没可能;就是没有燕子和蕾乐在,她与冬之寒也仍然没戏。但这并不妨碍她喜欢冬之寒,谁都有喜欢的权利,她也应该有。只是,她从没敢把她的喜欢告诉给冬之寒,她的喜欢是只能藏在心里的那种,是单相思,是暗恋。

冬之寒魅力四射,光彩烁人,青春偶像的模子,长得帅,打扮得酷,举手投足都是潇洒,吸女石一块,哪个少女能不对他倾心?而麦苗选择意中人的标准就是帅,别的都可以不考虑,所以冬之寒就成了她最想得到的人。

麦苗对帅哥绝对痴。曾经有一个靠绯闻来撑门面的男明星,因为帅极了,就让麦苗喜欢得了不得。朋友们劝她:那样的人,会伤害你的!麦苗毫不在意,反而说:我还真就希望他能伤害我一次呢!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神里充满着对那一次伤害的期待。只是,尽管那个男明星早就臭名昭著,但身边仍然不缺少女孩子,可能下辈子也轮不到麦苗去接受他的伤害。而且麦苗根本与他接不上火,想见都见不着,就算麦苗舍得被伤害,无奈她这朵落花落不到人家的流水里。但是在麦苗身边,就有一位帅哥,那就是冬之寒。麦苗与男明星接不上火,但想见到冬之寒还不难。

可惜,麦苗的心里有冬之寒,冬之寒的心里却不会有麦苗麦苗和冬之寒,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在冬之寒面前,麦苗实在可怜,她没有一处可以值得冬之寒多看上一眼的地方。如果把麦苗和冬之寒放在一起,有人看见了一定会说她和他不是同一种动物,只因为她和他的差距太大。就因为差距大,麦苗从不敢说出喜欢冬之寒的话,冬之寒的心里压根也不会有麦苗。更何况,燕子已经在追冬之寒,冬之寒又在追蕾乐,有燕子和蕾乐这两个美女在,麦苗就更要望而却步了。

燕子高个头,漂亮的脸,像明星。蕾乐娃娃脸,大眼睛,可爱至极。燕子和蕾乐都是美女,可麦苗呢?麦苗若不是个子太矮,身材也能不错;脸上若不是五官搭配有问题,肯定也是个靓女。但实际上,她不美,她从来就没听到过不说谎的人说她漂亮。曾经上学时,她就是个极平常的人,相貌平平,学习成绩一般,又没有什么特长,一不小心就会被老师和同学们忽略一次。那时,她有的只是一份自信,相信将来走入社会时,社会不会忽略她。可社会更是不公平的,更是以貌取人的地方,容貌不佳就更容易被忽略。幸好,她仍然保留着那份自信,相信只要坚持活下去,未来会好。

麦苗就是这样一个平常女孩,平常得有些灰暗。可偏偏她有两个美女好朋友,燕子和蕾乐;燕子和蕾乐都喜欢她,常和她在一起,这就使她变得更加灰暗。假如燕子和蕾乐是两颗钻石,麦苗就是玻璃。然而玻璃又不得不经常跟着两颗钻石到处转,因为她们已经是多年好友,还因为两颗钻石特别喜欢和玻璃在一起。燕子曾经暗地里对蕾乐说:女孩想炫耀自己的美,就要找一个不如自己美的女孩做朋友,最好找那种古部落版的。蕾乐天真,但也听出了燕子的意思,就说:你是说麦苗吧,背地里说人家坏话不好吧?燕子是处处有理的那种女孩,她说:我没说麦苗,是你往麦苗那里想。蕾乐无奈,只能笑。

燕子虽然那么说过,但那只是随便一说,那并不能说明她瞧不起麦苗,也不能说明她只是为了利用麦苗的丑来衬托她的美她才和麦苗在一起,实际上她对麦苗是真的好,是真心实意的那种友情的好。而麦苗也不在意燕子和蕾乐的美,一直心甘情愿地给她们做点缀,所以她们三个也就一直很友好。

当然,对麦苗来说,总和两个美女在一起,要说一点压力都没有也是不可能的。她有时也会对着镜子闷闷地叹上一声,只恨自己为什么就没有美丽的容颜,为什么就不能让冬之寒多看上她几眼。

麦苗倒是在梦里常和冬之寒在一起,有时还很亲密,往往会把麦苗从梦里笑到梦外;醒后又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笑呢,笑醒了就不见了冬之寒,真是可惜了一场好梦!

也许,只有在梦里,麦苗才能给自己一点满足了。

不过,喜欢麦苗的人也有,是夏阳。但夏阳很憨,脸不帅,身材也不帅,动作、语言都不帅,这些都不符合麦苗的要求。而除了帅,麦苗又没有别的要求,所以夏阳是无法让麦苗觉得称心的。为此,麦苗有时就想哭,难道除了夏阳,就不再有人会看上她了?

那是在不久前,夏阳的浴礼上,夏阳从围成圈的熊熊大火中跳出,一把抱住的,不是燕子,不是蕾乐,不是众多美女中的任何一个,而是麦苗。这一抱,就表示夏阳在向麦苗求亲。

麦苗当时被吓了一跳,赶紧挣脱了夏阳的怀抱,急急地说:我还没结纱呢!

夏阳的脸早就被火烤得通红,此时更红,他激动地说:那我就等,等你过了浴礼,我娶你!

说这话的时候,夏阳也不帅,但很认真,很自信。

麦苗把头摇了又摇,然后默默地从主事手里接过带有火焰状饰边的红纱结,为夏阳系在腕上。这是规矩,男孩在浴礼上可以向一个女孩求亲,若女孩不同意,女孩就要为男孩戴上红纱结,这叫环纱。这规矩在古代时没有,因为古代时女孩没有权利拒绝男孩,男孩也就从来不用环纱。现在变了,女孩环纱待嫁,男孩也可以环纱待娶。男孩环纱后,可以去追求任何一个女孩子,自然也可以再追为他环纱的女孩。在为夏阳环纱时,麦苗还在想:就算等我过了浴礼,我也不会答应你,因为,你不帅。

但是这么多年来,麦苗还是第一次被男生喜欢,总算有了一点自豪感,所以她虽然拒绝了夏阳,但也对夏阳有着许多感激。当然,感激归感激,爱情归爱情,两码事,她可以对夏阳更友好,但绝不会给他爱情,即便是在梦里。

都说梦是不能自我控制的,可是在麦苗的梦里,夏阳仍然是不能靠近她的。今天,麦苗的梦做得不清楚,夏阳好像没出现过,又好像刚刚一出现就被她赶跑了。总之,麦苗的梦里是不欢迎夏阳的。

麦苗这一觉睡的,就这样一直在做梦,又一直梦得不清楚,所以她很快就要醒来了。可就在她似醒非醒之时,却做了一个异常清楚的梦,是一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梦——她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那是个女孩的声音,那声音特别美妙,好听极了,比电台播音员的声音还好听,语气有停有顿有抑有扬,很有节奏感,像音乐。

那声音还很神奇:那女孩说了十多个字的一句话,却没用一点时间。常人做不到这点,一个人的嘴皮子再快再利索,想把十多个字的一句话说得清清楚楚且又抑扬顿挫怎么的也得用上眨一两下眼睛的时间吧,可那个女孩却没用一点时间。她似乎只是刚刚一张开嘴,十多个字的一句话便像已经被压缩过此时又突然被释放了一样,一下子就从她的唇里完全冒了出来,一句话说完根本就没用一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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