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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李鸿杰和常英溜达来到一块平地上,李鸿杰突然来了兴致,运足了丹田之气,腾空跃起,在空中来个720度翻转后落到地上,接着又在地上前空翻十几个,后空翻十几个,这车轮式的翻转,看得常英眼花缭乱。

 常英惊诧,神态惊悸得像定格一样愣在那里,“天禄,我听姜庆喜说过郭区长武功高强,我还将信将疑,我今天算是领教了,你果然身手不凡,我是第一次见到,你是什么时候练的?”

“不知道吧,记得我从北大失踪的事吗?我那时就开始拜师学艺了。”

“你离开北大不是回家了吗?什么时候学的武艺?”

“告诉你,我呀,还是个少林寺俗家弟子呢。我们山东是个具有武术传统的地方,凡出面做事的人,都要学点武功,就像要具备一定的业务素质一样,不但要防身,也要擒敌,必要情况下还需要用武功去展示自我。首当派遣,我有幸拜少林寺慧能大师为师,学艺半年。”

“才学了半年哪?”


“怎么地?半年就不错了,你想啊,每天天不亮就伴随晨钟练拳,夜幕降临还随着暮鼓击劈掌,一天好说,天天如此,就是个练,你能受得了吗?不过,这半年确实收获不小,我虽没练出个方丈、住持什么的,但我的拳脚倒是有些进步,三五个人别想占我的便宜。常英,我不是吹牛吧?”

常英有些激动,她自诩了解李鸿杰,可他当了半年和尚这么重要的经历她都不知道,真是岂有此理!

常英假装嗔怒:“这你可就不对了,这么重要的情报为什么不报告?害得我对你好一顿怀疑,以后得注意喽,所有举动行为都得向首长汇报,不得隐瞒呦。”

“麻烦了我,以后身后老跟着个特务,这可怎么做人呀吆!”

“行了,我们说点自己的事吧。”

“我们自己的事?”李鸿杰假装不明白的问。

常英用手去掐李鸿杰,“怎么回事你,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你把什么事忘了你不知道哇?”

李鸿杰摸摸脑袋,“哦,我真该死,把拜见老丈人、老丈母娘的大事给忘了,夫人见谅,请恕罪。”

常英照李鸿杰的屁股拍一巴掌,“再胡说我就打你,谁是你的夫人,连老丈人、老丈母娘都不去见,婚都不求,还夫人呢,美的你。”

李鸿杰的脸色严肃起来,郑重地说:“常英,对不起,我实在太忙了,这都焦头烂额了,你都看到了,我实在抽不出时间。常英,说心里话,我有点对不起你,这么点小事我都做不好,拖来拖去的,你要谅解我。过一段时间吧,我一定去。告诉咱爸咱妈,就说女婿忠孝不能两全,我在这里向二位老人赔礼了。”

李鸿杰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咚咚磕了两个响头。常英含着眼泪拉起李鸿杰,“天禄,起来,你不用这样自责,其实我爸妈是个开通的老人,你不是不见,是你的事业太繁忙没时间见,你干的是大事、正事,他们不会有什么想法的。而我,我们虽然没有举行婚礼,我就是你的夫人,我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的。”

李鸿杰热烈地拥抱着常英,“常英!我谢谢你了!其实,我何尝不想和你长相厮守在一起,和你、和我们的孩子共享天伦之乐。可是,现在这样的斗争形势如此严峻,甚至以后的斗争形势更不好估计,我们一定要以党的利益为重,舍小家顾大家,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你说呢?”

常英泪流满面,她抬起泪眼,深情地望着李鸿杰,“鸿杰,这辈子嫁给你我不悔,你对党的忠诚苍天为证,日月可鉴,你是我永远的楷模,这一生我就跟定了你。”

李鸿杰的胸中燃烧着一团火,那火升腾着,跳跃着,就像要把他点着、融化,他把嘴慢慢地移向常英的唇边,突然疯狂地吻起来,他的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常英,我……我想……”

常英感觉李鸿杰的整个身体在不停地颤抖着。

常英和李鸿杰这对在战争风雨中,相识的恋人,在二人感情的堤坝无法阻塞的时候,咆哮着,翻卷着,奔放无羁地一泻千里、万里。在青山的怀抱里,在星月的笑容里,在无声的寂静里,他们完成了一辈子的凤凰涅槃。

美慧子整整一个下午都在自己的房间里捣饬着,小野纯一郎几次想进都被美慧子撵了出来。一直到下午的时候,美慧子才露出了庐山真面目。脚穿自家做的拉带布鞋,黑色裤子,蓝色碎花上衣。腰系一条二寸宽的牛皮腰带,两支驳壳枪装在枪套中交叉斜挎在身上,一顶灰色的军帽恰到好处地戴在齐耳的短发上,整个一个人精神、干练、英武、帅气,再配上白皙稚嫩的面庞,炯炯有神的双眼,简直就是常英的再现。小野纯一郎看呆了:“天哪,你什么时候学的化妆功夫,太像了你简直就是常大队长了!”

“不赖吧,还同学呢,连美女什么时候学的化妆手艺都不知道,真是的。”

小野纯一郎惊讶地说:“啊!你们还开这种课呀,我真的没想到啊!”

山本武夫端着一个大杯子,从屋里出来,“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美慧子、小野纯一郎、刘掌柜异口同声地回答。

“好,水谷隼命令我们,天黑透了就到达土匪山寨,我们四个人从四个方向向山寨进攻,枪要不停地打,并力求击中要害,一定要造成许多人进攻的声势,但不要恋战,打一阵子就撤退。撤退以美慧子的喊话为号,喊话结束后立即撤退,不许有丝毫的损失,明白吗?”山本武夫这样部署着。

山寨里今天很宁静,老鹞子带着他的几个兄弟到河东一绺子头家去吃河鱼,季平早晨就没了影,不知去向。山寨里只有秋杏一个人看家,官最大,是今天山寨了的最高指挥官。太阳好容易从林子里冒出头来的时候,秋杏才想起该给祝子涵送饭了。她到厨房取了饭菜,就奔牢房里走来。

祝子涵昨晚没睡好,整个一个晚上都是在噩梦中度过。先是梦见常英率队伍打来,砸开了牢房,把自己背了起来,就要跑,这时,季平突然出现在常英的身后,只见季平手中的枪没有响声,只是喷出一条火舌,这条火舌不偏不倚,正中常英的后背,常英趔趄了一下,把祝子涵扔到地上,自己却变成了一个火球,顷刻间就化为灰烬。季平瞪着两个铜铃大小的眼睛,抓起自己脚上的铁链抛向空中,人在空中飞呀飞呀,两只脚麻酥酥的疼。疼痛使祝子涵在睡梦中醒来,她看了看脚上的脚镣,感觉脚腕处钻心的疼。等她再次进入梦乡的时候,梦见了一条脸盘粗细的蟒蛇把自己牢牢地缠住,任凭自己怎样挣扎都不能挣脱蟒蛇的缠绕。那条蟒蛇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把自己吞了下去,她在蟒蛇的肚子里奋力地冲撞着,但怎么也冲不出去,累得她几乎要窒息了。她被憋醒了。醒来一看,沉重的手捧子压在胸部,让她喘不过气来。秋杏进来时,祝子涵才刚刚睡着。秋杏看了看蜷曲在床上的祝子涵,油然升起一种同情之感。她拿自己和祝子涵的处境比较,自己是自由自在的天使,她却是阶下囚;自己在山寨里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地位显赫,她却是镣铐加身,性命难保。局限的思维只能让秋杏在局限的天地里驰骋,她不会想得更广阔,更高远。她满足了,尤其是今天,她有了从未有过的满足。秋杏用手推了一下祝子涵,没动,再推,祝子涵激灵一下惊醒了,“呀!是秋杏姐。”

“怎么样,睡得好吗?”秋杏问。

“竟做噩梦,没睡好。”

“做什么梦呢,好好睡呗。”

祝子涵看了秋杏一眼,“能睡好吗?我傻呀!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怎么地,该睡就睡,管他呢?”

祝子涵自从接触秋杏后就感觉这个人很单纯,单纯得叫人要笑。她的脑子里没有是非,没有好恶,口无遮拦,没有防范。但她却有一点点的同情心。

“你起来吧,山寨里今天我说了算,我给你放放风。”

祝子涵惊奇,“咦,秋杏姐是怎么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今天老虎不在家,我这只猴子要称大王了。”

“怎么讲?”

“大当家的和三哥、四哥、五哥去吃鱼了,季平也不知道哪去了,山寨里就我一个人是领导层里的,你说我不该称大王吗?”

“好哇!我今天可要好好跟姐姐享受享受了。哎,你想怎么给我放风呢?”

“除去脚镣子和手捧子,过个正常人的生活。”

“好,谢谢姐姐。”

“可有一点 你可不能跑了,我看你的伤可好多了,跑了我就没命了。”

“姐姐,你老说没命了,多不吉利呀,放心,我不能跑,你看我这样我能跑吗?”

“那就好,我就把你的脚镣和手捧子退下来,你起来,坐好。”

祝子涵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顺从地坐起来,把脚从被子里捞出来,又有些担心:“秋杏姐,脚镣子的锁可以打开,那手捧子是砸上去的怎么开呀?”

“傻丫头,我能给你砸上就能给你退下来,你信不信?”

祝子涵有点急不可耐,她的确看到了生的希望,“我信,我信,快点吗。”

秋杏从兜里摸出钥匙,打开了脚镣子上的锁,把脚镣子哗啦一声扔到地上。祝子涵去了脚镣子,感觉一阵轻松,脚轻松了以后,就像条件反射一样,心里就急着打开手捧子,恨不得一下子完全解放出来。越是着急秋杏越出差头,怎么也弄不开手捧子,把祝子涵急得恨不得去撞墙,她担心这时候季平出现在眼前,秋杏说了不算,她担心秋杏变卦,不去手捧子了。她的耳边就像听到老鹞子子在门外喊,“我回来了。”

“他妈的,我砸的时候不紧呀,怎么拔不出来了呢?你等等,我去取把钳子,这玩意得用钳子往外拔。”

祝子涵镇静地说:“秋杏姐,别着急,慢慢弄,我都不着急。”

祝子涵只能镇静,这时候要是让秋杏看出来,她着急挣脱至酷,肯定就要怀疑她会逃跑。祝子涵强忍着急切的心情,等待着秋杏回来。秋杏其实只出去了五分钟的时间,可祝子涵却觉得等了好几天。

秋杏用钳子夹住手棒子的铆钉,用力往外拔,祝子涵使劲往下压,一上一下一起用力,手棒子的铆钉一点点地被拔了下来,钉了好几天的手捧子终于被卸了下来。祝子涵这时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她心里说,我的妈呀,这要是叫我自己去弄,一辈子也弄不开。

秋杏低头帮祝子涵打开了脚上的纱布,重新上了药后又给包扎起来,“怎么样,好受多了吧,你脚上和脚腕的伤好多了,可以下地走走了,你自己活动活动吧,我到后边去看看,我这官得负责任啊。下午我再来给你上脚镣子和手捧子,我走啦。”

秋杏走后,祝子涵急忙下地试验着走了两步,当她的双脚刚一落地,脚尖、脚底和脚腕就钻心的疼,但可以忍住,她知道没伤到筋骨,心便放下一半。他活动一下手腕,也是钻心的疼,她仔细观察,是皮肉已经破裂,那是绳索捆绑过紧所致,筋骨也无大碍,心里就完全静了下来。祝子涵立即收拾好了衣裤,穿好了鞋,在牢房的墙角处找到一根铁棒子藏在床上的被子里,在墙上摘下一团绳子,也放进被子里。一切安排妥当,就端起饭碗,吃了个饱,这时他感到身上充满了力气。

秋杏走了几个小时才回来,她急匆匆地对躺在床上养精蓄锐的祝子涵说:“大当家的快回来了,你起来,咱把脚镣子、手捧子戴上,不然我就不好交代了。”

祝子涵翻身起来,把秋杏顺势摁在床上,扒下他的外衣。“秋杏,对不起了,我必须这样做,因为我必须逃走,不能在这里等死。”

秋杏挣扎着想起来,但她哪里是祝子涵的对手,祝子涵顺手拿起绳子把秋杏的胳膊拧到背后,紧紧地绑了起来。然后把两个脚镣子的铁环扣在脚腕处用锁锁好。

“妹妹呀,你太不讲究了,我秋杏对你不薄啊,伺候你吃,伺候你拉,还把你的脚镣子、手捧子卸了下来,你竟然恩将仇报,你这不坑了我了吗?”秋杏嘤嘤地哭了起来。

祝子涵把秋杏拽到老虎凳上,先绑好了上身,然后抱起双脚放到凳子上,用绳子缠紧,不过,脚下没有垫砖头。祝子涵换上秋杏的外衣,提起那个铁棒子对秋杏说:“秋杏,对不起,你救过我,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日后我必有报酬。现在我要回到队伍里,你听我的,老鹞子回来,你就说我弄开了刑具,把你绑起来,而且打昏了你,跑了。老鹞子如果信了,就会饶你一命,如果他不相信,怎么着你,我就管不了了,你好自为之吧。我走了。”

秋杏还要说什么,祝子涵没容她张口,一掌将秋杏打昏,几步窜出牢房,又奔到栅栏(类似围墙)下,一个鹞子翻身,越出墙外,消失在崇山峻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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