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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老兵和一个博士(二十)

  

  吴自胜要出去拜年了,父亲不放心:“我领着你去吧。”

  父子俩一起出去了。

  母亲到灶房里收拾、洗刷餐具,于风亭要帮忙,母亲不许,于风亭只好陪着付多宝、任俊生围炉喝茶。三个人缘于吴自胜而初次见面,现在吴自胜离开了,他们之间还没有完全消除陌生感,彼此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而显得有些沉闷,于风亭虽说热情、大方,但此时满腹心事,也快乐不起来。但她毕竟是个聪慧的姑娘,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由她打破了沉闷的氛围。

  “俊生大哥,你和自胜哥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任俊生想了想说:“是在高中一年级的下半年。”

  于风亭很奇怪:“你们不在一个班?”

  “是的,我们同级不同班。怎么,自胜大哥没有告诉你吗?”

  于风亭并不回答,而是赶忙又问:“那你们是怎么成为好朋友的?”

  “说来话长,当时我们上的是比较有名气的市第一中学,学生大多是城里长大的孩子,象自胜哥和我这样的农村出来的学生并不多。由于我学习勤奋、成绩好,常被老师表扬,班里有几个学习差的男孩子不服气,就常欺负我。在学校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他们就在上学进校门之前或放学走出校门之后堵截我、打骂我,还威胁我不许告诉老师。我被他们打怕了,为了能躲开他们,我常常翻越学校的围墙而不敢走校门。就这样,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有一次,我被逼急了,就大声冲他们喊‘你们凭什么欺负我,有本事就欺负欺负吴自胜试试’。”

  听到这里,于风亭忽然插话说:“你这样做可有些不够意思?自胜哥和你没怨没仇的,你为什么这么说?”

  任俊生叹了口气说:“我也知道这样做对不起自胜大哥,也是被他们逼得没有办法了。况且我当时并不认识自胜大哥,只是听我的班主任说过,我的班主任常告诫我说‘你的学习是不错,但也不能骄傲,我们学校还有一个你们那里来的学生,叫吴自胜,他比你还聪明,比你学习还要好,你要好好向人家学习,要迎头赶上’。都是农村来的,他的学习又比我好,我为什么就该受欺负,当时我是真的被那帮坏小子打急了,才不得已说出这些话来。说完之后我就后悔了,就去找自胜大哥,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都告诉了他。谁知自胜大哥听后不仅没生我的气,反而安慰我说‘别怕,以后我陪你上学’。从此自胜大哥就担负起保护我的责任,我们一起结伴上学,一起结伴放学回家,自胜大哥身材高、肌体健,那帮坏小子轻易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但他们还是没有消除对我的敌意,有一次,自胜哥来接我回家,不巧我值日,他就在外面等我,常欺负我的那帮坏小子看到了,就趁机寻事,他们假装在教室前打篮球,冷不防用篮球直向自胜哥砸去,自胜哥对他们早有防备,兜手接住球反掷回去,砸在他们身上,那帮人就一拥而上,结果被自胜哥一一打翻在地。事情闹大了,自胜哥就把事情经过一一讲了出来,学校领导得知详情后,极其重视,请到了那几个人的家长,要开除他们的学生,那些家长慌了,再三的求情、立保证,学校才给了他们警告处分完事。经此一闹,那帮坏小子再也不敢欺负我了。后来,我和自胜哥一起参加高考,没想到他临考前突然闹痢疾,没有发挥好,我去安慰他,他却反过来建议我报警校,说我这个人性格懦弱,选择其它专业,参加工作后难免再受气,我听了他的忠告。再后来,自胜哥又复读一年,考上了北京清华,给我们这帮同学挣了气。”

  于风亭“哦”了一声,说:“怪不得你那么听他的话?”

  “自胜大哥聪明、正直、仁义,没有他的帮助,就没有我的今天。”

  于风亭又对付多宝说:“多宝大哥,你们小时候怎么样?”

  付多宝大大咧咧的说:“我和自胜打小就在一块,那可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强强联合!我们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谁还敢虎口捋须,倒是自胜常劝我不要欺负人。”

  于风亭和任俊生都笑了。

  三人正说着话,就听大门一响,走进来一个年轻人,三个面面相觑,都表示不认识。母亲也闻声走出厨房,她用力向下甩着手上的水珠,对来人说:“是德林你呀,有什么事?你五哥出去了。”

  来人说:“九婶,我是来找任所长的。”

  任俊生一听忙过来问道:“找我什么事?”

  “乡里来电话了,有事要你赶快回去。”

  “知道了,谢谢你来通知我。”任俊生说着,又对付、于二人说,“对不起,所里有事,我要先走一步了。”

  付多宝忙说:“没事,来日方长。”

  任俊生走到院里,对吴自胜母亲敬了个礼,说:“伯母,我有事要先走了,麻烦您告诉我自胜大哥一声,有空我还会来看您的。”

  母亲连说:“不敢当,您忙您的。”

  送走了任俊生,母亲说:“你们俩先回屋聊着,我再有一会儿就收拾好了,完事了就去和你们说话。”

  于风亭和付多宝再次回到火炉前。

  这回是付多宝先发话说:“妹子,坐。”

  付多宝忽然改了口,于风亭一愣:任俊生一走,这位付大哥也变得彬彬有礼了,就笑着说:“付大哥,您也坐。”

  两人都坐下后,付多宝问:“妹子和我自胜兄弟认识多久了?”

  “快两年了。”

  “什么?都一年多了!”付多宝似乎很吃惊,“这小子!”

  付多宝平静了一下,又有些不信,笑着问:“那妹子觉得我这自胜兄弟怎么样?”

  于风亭此刻也觉出眼前的这位付大哥不同一般,故意不动神色的说:“挺好啊。”

  “就这些。”

  “这还不够吗?”

  付多宝扬起脸想了想,低头一笑,说:“妹子,你知道我是怎么看自胜的吗?”

  于风亭依然笑着说:“你不是把他当亲兄弟吗?”

  付多宝摇着头说:“亲兄弟间的情谊也不是牢不可破的。在我们农村,为了少尽一份赡养父母的责任,为了多争一分父母的遗产,亲兄弟之间争吵、打架、甚至对薄公堂的还少吗?”

  于风亭止住了笑容,真诚的问:“那你付大哥把我自胜哥当作你的什么人?”

  付多宝也极其认真的说:“自胜,他就是我心中的圣人。”

  于风亭疑惑的问:“有那么神吗?太夸张了吧。”

  付多宝答非所问、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以前咱是小,也弄不明白;现在想清楚了。我这兄弟聪明、英俊,多学博识、人品高尚、爱憎分明、有主见,但他能出类拔萃,超越平凡,靠的却是他的毅力,他能管住他自己。”

  于风亭默默望着付多宝,静静听着

  付多宝俯首注视着炉口红红的火苗,仿佛是在自语:

  “一个人的聪明、英俊是天生的;学识、人品是可以培养的;而一个人超强的自我控制能力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小孩子贪玩,在学校圈了一天了,好容易放学了、自由了,谁不是撂下书包就跑出家门的,有几个能老老实实坐在那儿写作业的?他能,他总是做完作业才出去玩……

  “上中学时,十四、五岁,正是少男少女春心萌动、两情相悦的时节,他却不胡思乱想,那时刚接触物理课,女孩们就送他个外号‘绝缘体’……

  “别人考大学是为了就业,他考大学是为了增加知识。他曾说‘上了大学,才知道以前所学是多么的肤浅’……

  “参加工作后,人们都在追逐名利;而他却甘于淡泊、一门心思做事……”

  “付大哥怎么知道我自胜哥不愿为官、不谋钱财的?”于风亭听到这里,插话问道。

  付多宝笑了笑,说:“这还看不出来吗?他若想做官,就留在北京了;凭他的能力,他若想挣钱,用不了一年,他就会是百万富翁了……”

  于风亭微微笑着,似乎不太相信。

  付多宝似乎也不急于说服她,依旧不紧不慢的说:“大哥我现在办着两个厂,一个珍珠岩厂、一个楼板厂。其实当初我是想办个纸箱厂,纸箱厂成本低,收效高,废旧书报做纸浆,用不了多少钱;打个井、地下水随便使、不花钱;废污水直接就排在河里了;多少人都是这么干的。可自胜不同意,他对我说‘咱不能挣那昧心钱’。要是办了造纸厂,我早就是百万富翁了。现在,我的两个厂不敌人家一个厂。但我不后悔,心里踏实,因为我挣的钱是干净的。”

  于风亭夸奖说:“付大哥的正义感和自胜哥有一拼的。”

  付多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哪能比得上他啊,自胜的正义感是天生的、自愿的。”

  于风亭想了想,说:“自胜哥自己淡泊名利,却鼓励你创业致富,真有意思。”

  付多宝看着于风亭,笑着说:“自胜淡泊名利,但他并不假清高讨厌钱,他只是不把钱看的太重而已,人活着,最起码的生存条件还是要有的。亚里士多德怎么说的‘别人活着是为了吃饭,我吃饭是为了活着’,这句话用在自胜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于风亭惊奇的望着付多宝,欲言又止。

  付多宝继续对着火苗说:“你别看哥哥我有车、有存款,其实我挺羡慕自胜兄弟的。历史有几个富人是善终的,沈万三、富可敌国,帮着明太祖修了半个南京城,最后还不是被害死了;还有那个什么石崇,富比王侯,不也惨遭横祸吗?反过来说,我们历史上总说过去由于封建统治者的压迫、帝国主义者的侵略、掠夺,我们的劳动人民饿殍遍野,白骨累累。从古到解放前饿死了多少人?不计其数。而留下姓名的有几个?两人,就是伯夷、叔齐。可见从古到今人们最看重的还是气节、人品……”

  于风亭感觉到了付多宝话里的寓意,也不说破,笑着说:“付大哥这会子很象一个哲学家呀!”

  付多宝也笑了,自嘲地说“我哪里懂什么哲学,这都是和自胜聊天时学来的。”

  付多宝坦诚、真挚,于风亭心生敬意,感叹说:“你们两个义比俞伯牙和钟子期、情同管夷吾与鲍叔牙,自胜哥有你这么个好朋友真是运气。”

  付多宝笑着说:“能认识他才是我的运气呢!你和他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呢?自胜他总是为别人着想,我也希望他好人有好报,今天见到你,我太为他高兴了。”

  “付大哥,吃个花生吧。”于风亭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就递给付多宝一个烧熟的花生,自己也剥了一个,她把花生仁放到嘴里嚼着,却把花生壳丢到炉膛里,花生壳燃烧起来,红红的火苗映红了她娇嫩美丽的笑脸。

  于风亭顽皮的举动引起了付多宝心的注意,他刚才没有看仔细她——也是,在农村,没有大伯子盯住小婶子的脸乱看的道理,这是规矩。付多宝端详着于风亭,半响方说:

  “妹子的年岁、看上去不大呀!”

  “怎么?付大哥也把我当小女孩儿吗?我可是来自名校的大学生啊?”

  付多宝连忙摆手说;“不,不,我没有别的意思。自胜早就告诉过我,说判断一个人是否成熟,一是要看他是不是自信;二是要看他是不是能管住自己的嘴巴——也就是说是不是能守得住秘密。”

  于风亭笑着说:“付大哥话里有话呀!”

  付多宝双手捧着由上到下抹了一下自己的脸,说:“哥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

  “您说。”

  付多宝用手摩擦着自己的下巴,终于下了决心,说:“这次来不及了,哥希望你下次来能抽空和自胜一起到我家去一趟。”

  于风亭有些迷茫,这算帮的什么忙?就问:“付大哥到底要我做什么?”

  付多宝真诚的说:“是这样,我和自胜从小就是好朋友,他常到我家去玩,我有一个小妹子很喜欢他,自胜也把她当作亲妹子一样看待,帮她写作业,给她讲故事。谁知我那妹子懂事以后就真的喜欢上了他,女孩子害羞,不好意思张口,就让我替她向自胜说出来。我那妹子比你也大不了几岁,论长相,也不差,是方圆有名的小美人……”

  于风亭奇怪了,问:“那你怎么不向自胜哥提出来呢?多好的一件事啊!”

  付多宝摇头说:“不能提,我妹子虽说长得俊,可她学习不好,用我奶奶的话说她就是‘皮里能’。如果自胜兄弟象我一样是个凡夫俗子,那他不娶我妹子都不行。可他偏偏超凡脱俗,是人中的龙凤。怎么说呢,我自胜兄弟要娶的媳妇光长得好看是不够的。”

  “哦——”于风亭顿时对付多宝肃然起敬。

  付多宝说到这里,神情忽然有些难过,说:“那时我很作难那,自胜兄弟这边不能说,我妹子那里又不能辞;只好拖延。可怜我那痴情的傻妹子,就一直等着、等着……先是自胜兄弟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两年后他高考时闹病,没考好;我们都为他惋惜。我那妹子先是难过,后来又高兴了,以为自胜考不上大学就可以回来种地,那就能娶她了。谁知他后来又回校复读,一年后破天荒的考上了清华,去了北京。人们都说,自胜考上清华,就象考中了进士,不会再回来了,我妹妹不信,又等了他四年,没成想他大学念完后又上了研究生。人们又说,这次自胜进了翰林院,怕是要永远留在京城了,他想回来都不可能了,我妹子这才死了心,听从爹娘的安排嫁了人。不过,从此再也不搭理我了,她怨我没有向自胜兄弟说明白。如今她的孩子都会叫舅舅了,她还是不肯认我这哥哥。更没有想到的是自胜兄弟毕业后会主动要求回到我们这个不起眼的城市来要造福家乡,这下我妹妹更来气了,不管我怎么解释她都不听……如果你肯到我家去一趟,她见到你以后,一定会为自胜兄弟高兴,没准她就原谅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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