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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出家——权借三教话西游》之二十九“慈航普渡”

  

  二十九慈航普渡

  菩萨,是梵文“菩提萨埵”的简称,“菩提”就是觉者、悟者,“萨埵”是众生、有情。菩萨既是觉悟者,又以觉悟他人为己任,自觉并且觉他。

  观世音菩萨,据玄奘法师译,应为“观自在菩萨”,但是中国人一直延用着“观世音菩萨”这一名号。观世音菩萨在佛徒和百姓心目中是大慈、大悲的形像,端庄慈祥,和蔼可亲,无时无处不在救拔世间疾苦。据说,观世音有千百亿化身,或千手、或马面、或水月、或白衣等等,千变万化无不是救世之身。

  《西游记》第十六回“火烧观音院”,金池长老谋财害命欲夺锦襕袈裟,齐天大圣将计就计火烧观音禅院。观音禅院,就是供奉观音金像的所在,接受人间香火敬拜,悟空知道吗?当然知道。但明是知道,又为什么大胆纵火势蔓延,而不加以扑救?他是完全有能力取回袈裟,阻止悲剧发生的。

  悟空初入沙门,明作皈依,其实心中也是七分敬二分怕还有一分不满,对于当年佛祖的惩戒多少抱有怨恨。别看他已经叩拜唐僧为师,但依旧是来去自如,根本束缚不住一颗顽心。又是观音菩萨出面,传授唐僧紧箍小帽和紧箍咒语,这才拿下悟空,应了一句话,“不服,拿的你脑袋痛”!

  不过,这时的悟空,也只是口服心不服,“观音,你有什么能力,外君子内小人,无非是仿效当年如来骗我打赌的老把戏,糊弄我上当入了圈套”,可是呢,他又不敢当面说出来。正好赶上路经观音禅院,所以悟空就拿这座百年灵宇开火了。

  正是那无情火发,怎禁这有意行凶,不去弭灾,反行助虐。风随火势,焰飞有千丈余高;火趁风威,灰迸上九霄云外。乒乒乓乓,好便似残年爆竹;泼泼喇喇,却就如军中炮声。烧得那当场佛象莫能逃,东院伽蓝无处躲。胜如赤壁夜鏖兵,赛过阿房宫内火!

  结果,金池长老驾鹤西去,观音禅院东倒西歪。事情一直发展到后来,孙悟空大战黑风山,两番讨要袈裟未果,这才前往南海落伽山潮音洞搬请救兵。一开始他是不想去的,怎奈唐僧一再催促追问,动辄以紧箍咒儿相迫。所以他一到南海,就是兴师问罪的口气,

  行者道:“我师父路遇你的禅院,你受了人间香火,容一个黑熊精在那里邻住,着他偷了我师父袈裟,屡次取讨不与,今特来问你要的。”

  那么菩萨是否洞晓悟空的心中鬼胎呢?那是太知道了。菩萨一听,怎么着,烧了我的禅院,还恶人先告状,登门砸场子来了,岂能容你撒野。菩萨一语揭破,当场挑明,

  菩萨道:“这猴子说话,这等无状!既是熊精偷了你的袈裟,你怎来问我取讨?都是你这个孽猴大胆,将宝贝卖弄,拿与小人看见,你却又行凶,唤风发火,烧了我的留云下院,反来我处放刁!”

  悟空为之一惊,撞枪口上了,菩萨知晓过去未来之事,自己那点小聪明怎么会瞒得过她的千双慧眼,随而礼拜恳求,

  行者见菩萨说出这话,知他晓得过去未来之事,慌忙礼拜道:“菩萨,乞恕弟子之罪,果是这般这等。但恨那怪物不肯与我袈裟,师父又要念那话儿咒语,老孙忍不得头疼,故此来拜烦菩萨。望菩萨慈悲之心,助我去拿那妖精,取衣西进也。”

  菩萨怪罪了没有?没有。菩萨心胸宽广,智慧如海,怎么会为些许小事斤斤计较。圣人说过: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凡大人物莫不如此,有包容海量。但是菩萨也说明白了,我可是看你师父面子,

  菩萨道:“那怪物有许多神通,却也不亚于你。也罢,我看唐僧面上,和你去走一遭。”

  旋即,菩萨与悟空赶至黑风山,半路之上,意外处决了黑熊怪的好友苍狼道人凌虚子。悟空随奏上一计,不过话里有话,心中仍然存有侥幸心理,和菩萨讨价还价,

  行者说道:“菩萨,你看这盘儿中是两粒仙丹,便是我们与那妖魔的贽见;这盘儿后面刻的四个字,说凌虚子制,便是我们与那妖魔的勾头。菩萨若要依得我时,我好替你作个计较,也就不须动得干戈,也不须劳得征战,妖魔眼下遭瘟,佛衣眼下出现;菩萨要不依我时,菩萨往西,我悟空往东,佛衣只当相送,唐三藏只当落空。”

  ——悟空的意思,我齐天大圣宁肯低三下四,投做小沙弥,你若大的菩萨,肯否垂首屈尊暂时做一会妖怪呢?

  悟空纯粹是在叫板。菩萨呢?在人家眼里,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笑也是我,罪也是我,我心坦荡囊括四海,莫说色身虚相,若为众生计,侮辱唾骂屈膝下跪,又有何难?

  尔时菩萨乃以广大慈悲,无边法力,亿万化身,以心会意,以意会身,恍惚之间,变作凌虚仙子:鹤氅仙风飒,飘飖欲步虚。苍颜松柏老,秀色古今无。去去还无住,如如自有殊。总来归一法,只是隔邪躯。

  行者看道:“妙啊!妙啊!还是妖精菩萨,还是菩萨妖精?”

  菩萨笑道:“悟空,菩萨妖精,总是一念。若论本来,皆属无有。”

  行者心下顿悟,转身却就变做一粒仙丹:……

  ——但是菩萨也同时点悟猴头,切不要以为自己身份何等尊贵,佛与众生是平等的,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但因妄想执著,不能证得。只有施舍,才有收获,只有放下身份,才能有所担当。悟空听闻真言,也是恍然大悟茅塞顿开。

  而后,双方合作,一个变作凌虚,一个变作金丹,骗得那黑熊怪大开吞吐之口,孙大圣乘机直捣黄龙,迫其认输就范拜服沙门。

  《金刚经》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相”是虚假的,不要执著于相。我们敬重佛祖、菩萨,是因为我们敬重他们的德行、智慧,而绝非敬重什么泥胎雕塑。“无边法力,亿万化身,以心会意,以意会身”,心即是佛,佛家主张是向内求,用心去感受,用慧眼去观察。给你一双火眼金睛,不光是为了让你识破假相,还要你自己也不再执著于相。

  观世音菩萨,位居佛门各大菩萨之首,又称观世音大力士。在唐代,因为避唐王李世民的名讳,又称观音菩萨。观音菩萨在中国又有男身、女身、男身女面之说,自宋明之后,尤以《西游记》的普世,观音塑像皆是以女像显身。观世音,并非仅仅成正果于佛教一家,道教也有观世音,不过在道教,又名为慈航道人,授出于元始天尊门下,十二弟子之一。观音菩萨的全称是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不仅是大慈大悲,她还具有智慧、神通的力量。

  《西游记》第四十二回“收伏小红孩”,孙悟空不是小红孩敌手,无奈前往落伽山搬请观音,师徒二人这才来到号山。观音意欲收伏红孩,故显示无边法力,点化此地和南海仙景一般无二,这就是翻江倒海之力。

  顷刻间,早见一座山头,行者道:“这山就是号山了。从此处到那妖精门首,约摸有四百余里。”

  菩萨闻言,即命住下祥云,在那山头上念一声“唵”字咒语,只见那山左山右,走出许多神鬼,却乃是本山土地众神,都到菩萨宝莲座下磕头。

  菩萨道:“汝等俱莫惊张,我今来擒此魔王。你与我把这团围打扫干净,要三百里远近地方,不许一个生灵在地。将那窝中小兽,窟内雏虫,都送在巅峰之上安生。”众神遵依而退。

  须臾间,又来回复,菩萨道:“既然干净,俱各回祠。”遂把净瓶扳倒,唿喇喇倾出水来,就如雷响。真个是:漫过山头,冲开石壁。漫过山头如海势,冲开石壁似汪洋。……

  ——人家菩萨的神功是用来济生的,不是用来杀生的,扫地不伤蝼蚁命,小虫小兽也在爱护济度范围之内。连孙大圣见了,暗中赞叹道:“果然是一个大慈大悲的菩萨!若老孙有此法力,将瓶儿望山一倒,管甚么禽兽蛇虫哩!”更绝的是,菩萨拿得起来,放得下,念动真言,可以把那一海之水,半点无存,依然收回玉净瓶内。

  无独有偶,孙悟空也有一次大开水关,开闸放水。不过这猴头只放的了水,却收不了水。在《西游记》第五十一回“大战青牛怪”,取经团队失陷金兜洞,孙悟空搬请天兵天将下界协助降妖,动用火德星君火攻无效,又搬运水伯的水力,要水淹金兜洞。那妖魔用宝贝抵住洞门,水势只见外冒不见里灌,立时波涛汹涌,洪灾肆虐,

  行者见了心慌道:“不好啊!水漫四野,渰了民田,未曾灌在他的洞里,曾奈之何?”唤水伯急忙收水。

  水伯道:“小神只会放水,却不会收水,常言道泼水难收。”

  咦!那座山却也高峻,这场水只奔低流。须臾间,四散而归涧壑。

  所以说菩萨看待问题,是站在泰山之上俯览全局,站得高看得远,高瞻远瞩,“一览众山小”;悟空看待问题,是站在山下仰视,只能看得见局部,处处从自我的角度出发,“不识庐山真面目”。

  回过头来说,在团队里面也是一样,干部和员工看待问题,就会有差别;大领导和中层看待问题也会有所出入。正因为所处的位置不同,对待任务和命令就会产生分歧,这必然是难免的。

  领导的话不能不听,因为他们有知识阅历、基础经验,不容小觑。之所以有他们今天,绝对有其优点、长处或者背景,所以不要轻易挑战他们的权威。但是,领导的话不能全听,领导讲话是出于他所站的位置,场合所限,需要关系内外面面俱到。属下听话要听音,适度把握,在不违反原则情况下灵活运用。所以说不听领导的干不了,全听领导的干不好,这就需要聪明智慧。

  《西游记》第八回“观音下长安”,如来佛祖说,咱这里有三藏真经三十五部,但需要去往东土寻一个取经人来,不知道你哥几个谁肯前去走上一遭?观音上前回禀,弟子不才,愿往东方一行。佛祖高兴,还是我这女弟子有胆识,着实夸奖一番,随后交待任务。一伸手,佛祖拿出五件宝贝,取出“锦澜袈裟”一领,“九环锡杖”一根,穿我的袈裟,免堕轮回;持我的锡枚,不遭毒害。

  这菩萨皈依拜领,如来又取三个箍儿,递与菩萨道:“此宝唤做‘紧箍儿’,虽是一样三个,但只是用各不同。我有‘金紧禁’的咒语三篇。假若路上撞见神通广大的妖魔。你须是劝他学好,跟那取经人做个徒弟。他若不伏使唤,可将此箍儿与他带在头上,自然见肉生根。各依所用的咒语念一念,眼胀头痛,脑门皆裂,管教他入我门来。”

  ——那么,“紧箍儿”是什么东西,说到底,那就是国家法律、团队纪律、职场规则、个人原则、社会道德红线。

  观音菩萨拿到命令,义不容辞即刻东行。一路上,流沙河收下沙悟净、福陵山收下猪八戒、鹰愁涧收下小白龙、五行山收下悟空,都算是良言相劝诚心相告,可一个紧箍儿也没撒出去。只到唐僧西来,半路上招聘了孙悟空,菩萨这才发出第一个紧箍儿,但另外两个始终也没发给八戒、沙僧。只到后来,黑风山收伏黑熊怪、火云洞收伏红孩儿,他俩一人领了一个。按理说,佛祖的三个圈应当都给取经团体才正确,可观世音没有这么做,并没有按佛旨行事,为什么?这就是菩萨高明之处,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当然也和佛祖的英明有关,那就是用人不疑权力下放。

  黑熊怪是个什么玩艺?菩萨曾说黑熊的神勇不亚于悟空,悟空也承认自己只能斗个平手。黑熊怪在黑风山之时,已经是半仙之体,而且文才特别好,可以说是文武双全。总得说来,这家伙老谋深算颇有城府。

  小红孩又是个什么东西?这东西依仗父母势力,为害一方,自称圣婴大王;又修得三四百年道行,掌握独门绝活;头脑灵敏,阴险狡诈;心骄气傲,连观音菩萨都不放在眼里,比当年孙悟空还要狂妄。

  一个诡计多端的黑熊怪,一个目中无人的小红孩,这两个,再加上一个动不动“我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如果这三个妖怪凑到一个团队里,论武功是比八戒、沙僧强大,可这个团队还能取经吗?天天光剩下解决内部矛盾了。一个人一个心眼,说不定哪天,把唐僧给卖了,都有可能!

  所以说一个团队里,就应该有沉稳老练的唐僧,有包打一线的悟空,有小错不断背后牢骚的八戒,有拿一天工资干一天活的沙僧,这才是一个真实的团队,是一个能够取经的团队。可见西游取经团队的人员筛选皆是菩萨苦心组织而成。

  寺庙殿宇之内,大雄宝殿的背面,即为观世音菩萨塑像,与别菩萨不同的是,唯有她一人面北背南,又称“倒坐观音”。皆因她当年曾发无上菩提心,发下天大宏愿永誓济度一切众生,“度不尽天下人,我不成佛”,誓愿未了之故。

  浙江普陀山是观音菩萨的道场,紫竹林潮音洞有颂扬菩萨的对联一副:

  即心即佛,但从彼岸问迷津,渡头宝筏开时,慈航有路;

  是色是空,诚向兹山瞻法相,洞口祥云护处,变化无方。

  上联说的是出世愿力,大慈大悲;下联讲的是入世智慧,究竟圆满。

  取经一路,唐僧为什么开口必称“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赶往西天拜佛求经”?面对荣华富贵金钱美女,唐僧为什么不敢轻越雷池一步?在他心目中,还有什么更崇高的精神信仰吗?请看《半路出家——权借三教话西游》之三十“碧血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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