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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城·烟火

虽然只是五月,躁热的阳光已经显示了足够的威力,照着花岗岩石的台阶泛出白晃晃的反光,刺得人眼睛发花。薄雾般的浮尘贴着地面游走,更让人觉得气闷。

花了天价的传真费,终于把招标资料传回了公司。谁让人家是B字的商务中心呢!估计办公室里已经开始标书准备了。

因为临时的会议,和客户的原定午餐被取消了。安迪在这个小城市里的工作就只剩下买火车票往回返了。

这是郑文的项目,今天的拜访本应该他来。可因为孩子突然生病,他请了假,安迪只好顶班过来。她和客户方负责项目的老部长也见过面,沟通得不错,现在还提前得到了招标材料,也算是意外之喜。

因为时刻表调整,最早一班火车变成了下午四点,可现在才刚刚十一点。安迪不想去挤长途汽车,只好等了。她有点后悔没开车过来。

和往常一样,安迪选了咖啡厅里最靠后的座位。她受不了有人站在身后的感觉,连监控镜头也不行。

要了浓咖啡,安迪拿出资料想研究一下,但明显的心不在焉。资料上的数据游走在眼里却在脑中拼不出完整的印象。有点恹恹的,可能是起得太早赶火车的原故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无来由地喜欢上了火车。也许是那种懒洋洋地把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景致飞速略过的感觉,像是在飞。融进其中,入眼也可以入心。

隐约觉得有人站在她右手边的玻璃窗外向里看。抬起头,安迪看见凯文正在向她招手,一脸灿烂的笑容。他做手势示意“这就进来”。

安迪心里一沉,他怎么会到这儿来?莫非……她飞快地把资料收进电脑包,拿出随身带的杂志。

“嗨,这么巧?”凯文大剌剌地坐在安迪对面,随意里更多的是满不在乎。他瞟了一眼她的杂志,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丝戏谑,“安经理品位不错啊!这么有心情,跑上百十里地来看杂志,喝咖啡!”

“姚总监不是一样有空,你这度假地点选得也别有新意啊!”

凯文一反常态,毫不含糊地穿了一身休闲装,墨镜被他架在了头上。可今天不是周末,这不能不说奇怪。

凯文给自己叫了杯拿铁,蜷起一条腿压在另一条下面,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悠闲地看着安迪

安迪也气定神闲地回看他。与其说对视,两人倒更像是互相审视,是较量。

服务员送来咖啡,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位客人。她猜这奇怪的一对肯定是吵架了,这会儿都憋着等对方先道歉呢。

凯文盯着她,不出声地、用口型说了“谢谢”,还没忘送上一个迷人的笑容。

服务员懵了一下,抱着盘子慌慌张张地走了。

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凯文放缓了姿态。他喝了口咖啡,皱起眉头,看看杯子里的东西,把它推到了一边。

安迪这杯也挺难喝,她也是用它买座位的。

“你开车来的?几点回去?”凯文问得漫不经心似的。

“没开车,走来的。” 安迪故意呛他。她没心思跟他聊天,也没兴趣。

“这样不好。注意风度!”凯文煞有介事地摇摇头,“我俩是斗了两、三年,可那是各为其主啊!好歹我们还是大学同学嘛。”

“不敢当,您比我高三届呢。”

“既然记得,就更不该对学长这样讲话了。没规矩!”

“谁让你为老不尊的?”

“这什么话?!商场上的事让着你不是对你的不尊重么?”

“没要你让!只是你那些手段实在垃圾。连手下人都搭上了。” 安迪指的是上一次,凯文的手下和印刷厂的车间主任玩暧昧,偷到了她们的标底,生生地撬了她的单。

“我们那叫"深度细致",怎么,受刺激了?”凯文装模作样地摇摇头。

“是没有你的心理成本低。别忘了找公司要营养补贴。”

“奉献,奉献!”凯文咧着嘴,笑得很得意。“别斤斤计较嘛。您这职业装一穿,红嘴唇一擦,小腰一扭,那些老头子们不也都"阳光灿烂"了?彼此彼此。”

“那是我们的配置方案好,售后跟得上。不像你们,前期压价,售后补。”

虽然他们尽量压低了声音,但弥漫在两人之间的敌意还是显而易见。闲来无事的服务员们已经开始立着耳朵偷听了。大概是纳闷儿这俩怎么还打起来没完了,都等着看更大的热闹。但在同情指数上,凯文似乎占了上风。

那个服务员主动送来了一沓纸巾,以便他们接下来上演打戏时能用得上。

安迪黑着脸闭了嘴,凯文也注意到了。

“哎,我们都跑出来一百多里地了,就别再在这儿斗了,好不好?”凯文举起手,想休战。

“那你过来干吗?请移一移尊驾,别耽误了您度假。” 安迪拿起杂志。

“我有个建议,”凯文按下她手里的杂志,“我是翘班出来的,你看来也没急事,要不咱俩一块儿定个计划吧?”

“姚总翘班出来度假?好悠闲啊!”打死安迪也不会信他的鬼话。

“咱不就是有这点方便嘛?说句"见客户",谁管你?我也得放松放松。我穿这身衣服怎么可能见客户?没骗你。”凯文诞着脸笑。

“你不穿都能见。” 安迪没好气地瞥他一眼。

凯文被她说得微微变了脸色,但很快,他就恢复了,“顽皮!女孩子说话不能没分寸哦!”他推了一把前额,“大家都做这一行,都有些身不由己的时候。再说,我不做,别人也会做。这别人做了,你能怎样?至少我做了,你还能找我骂一骂,出出气,别不知足了!”

他说的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

这几年下来,表面的风光是别人看的,里面的滋味是留给自己的。安迪不再是那个长发飘飘的菜鸟了。尔虞我诈、笑里藏刀、你死我活的例子,该看的看了,该经历的也都经历了。她已经知道该做什么了,而对于该做的事,不管喜不喜欢,她也已经可以不动声色地去完成。她并不想抱怨,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因为这是她自己选的。

给她挖过陷阱的对手不只凯文一个人,偏是对他的气更大些,也不能说完全无关于他们的关系。可谁说,同学就应该不同了。她不也是从没手下留情过。虽说大家在原则和底线上有所不同。

安迪也觉得话有点儿重,语气不禁缓和了一点,“我下午得回去,你自己玩得开心点。”

“你又坐火车了?”凯文低头查看手机,说得又是漫不经心,“急着回去做标书啊?”

安迪当然不想提标书的事,“咱俩是话不投机,干嘛非给对方添堵?”

“你看,”凯文举着手机,“下一班车得四点,回去也下班了。干脆咱俩在这儿玩一下午,晚上我开车带你回去。给公司省点差旅费。怎么样?”

安迪一愣,没说话。她没想到凯文会查火车时刻表。

“别内疚,咱们为公司这么卖命,也该它回报回报咱们了。”凯文以为安迪还在犹豫,就接着鼓动她,“不会休息就不会工作。咱俩就当是大学郊游,都不想公司的事,只谈友谊,不谈生意。好好放松一下午,攒足劲儿,明儿再接着打。怎么样?”

安迪不禁笑了,“亏你想得出。”

凯文一厢情愿地当她同意了,也得意地笑了。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但顷刻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那我也得告诉公司一声,我打个电话。” 安迪举着电话看凯文。

“我去趟卫生间。”凯文识趣地走了。手里抓着电话。

安迪把电话打给她的助理,眼睛看着卫生间的门,“是我。凯文可能也盯上这个项目了。标书的技术方案按我们先前谈好的高、低标配各出一套,再加一套‘高减2’的,用我们的‘特连排’技术。明早开预审会,开夜班也得做完。一定要请戴总工亲自出马。还有,把项目名称去掉,严格控制参与人员,注意保密。你马上安排小邓下午出差去李彬那儿,呆一周,不要让他知道任何事。做得自然点。还有,把B5的资料整理出来,我要用。我下午不回办公室,有事发短信。我晚上再找你。就这样。”

安迪麻利地挂了电话。她刚刚查实小邓是凯文的消息员,她还没想好怎么利用他。被凯文盯上了,想脱身不是容易事。既然不知道凯文来这儿的真正目的,拖住他一下午也好,反正这个下午她也干不了什么了。她几乎可以看到凯文也在卫生间里给下属打电话布置任务。她不禁冷笑,谁也别想瞒谁!

她把资料藏在电脑包的隐蔽夹层里,给电脑包上了锁。

安迪和凯文的确是同专业的隔届同学。安迪那时的男朋友大楚和凯文是好哥们。

其实凯文长得不错,甚至算得上帅。宽宽的额头,眉毛很浓却很秀气,不是很大但很灵气的眼睛有点凹,高挺的鼻梁,翘又薄的嘴唇弧度刚好,一副南方人的精致长相,但身材却很北方的人高马大。人很聪明,也有点歪才。但安迪就是看不惯他的做派,总觉得他太张狂,尤其是他看人时的神态,微低着头挑起眼皮,桀骜中带几分邪气,有些迷茫,又像有些挑衅。下意识里,她觉得这是个应该离得远一点的人。她曾经悄悄问过大楚,凯文是不是经常打架或是被打,因为他那个样子好像很欠扁。大楚笑着拍她的头,说她神经。

凯文打得一手好篮球,赛场上总少不了他,但就是不参加校队。用大楚的话说,他没时间训练,你要是看到他又上场了,那八成是又要换女朋友了。不可否认,他的女人缘一直很好。没见他刻意追过谁,但他的身边从来没断过美女。更奇葩的是,他总能搞定分手。前女友们鲜有反目成仇的,都还是朋友。这让安迪一直觉得奇怪。大楚说他是个极品,看着有点邪,脾气臭,其实人不坏,对朋友也很讲义气。反正,在大楚的嘴里,没听他说过谁是坏人。

凯文在校里校外都有很多朋友,但好朋友却只有大楚一个。也许只有大楚那样的脾气才受得了他吧。大楚参加聚会的时候总喜欢带着安迪,凯文有时也会去,但从来不带着女朋友。因为他觉得女人在这种场合碍事。

酒桌上的凯文就正常多了,很会搞气氛,有他在,就不会冷场,也不会有人能全身而退。一段时间之后,任凭大楚怎么软磨硬泡,安迪也拒绝再陪他去了。她可不想再去当“救护队”,而且凯文的那个主张也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所以,安迪一直保持对他“避”而远之。

大楚走后,凯文回到学校来找她,提出想和她交往。安迪在惊吓之余,果断地拒绝了。她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凯文倒也没有纠缠,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去了。

工作以后,安迪加入了一家跨国公司,和凯文服务的公司恰好是竞争对手,于是两人又在商场上见了面,也就成了对手。这几年来,没少在争项目的时候碰上,彼此间互有输赢。

输赢本来是商场上的常事,而且就经验和资历而言,凯文的确是前辈,安迪入行的时候,他就已经是经理了。但凯文把他隐忍已久的邪气发挥得淋漓尽致。他是圈里公认的“项目杀手”,以头脑精明,行事狠辣、善于剑走偏锋著称,所以他的名声不是很好,安迪有几次也是中了他的阴损暗招。于是争斗就延伸到了商场之外。两人互看不顺眼,见了面,冷嘲热讽,话里夹枪带棒,明争暗斗都是家常便饭,成了大家公认的一对“仇家”。

凯文晃悠悠地回来了。他居然把安迪的帐也结了。当然没忘拿发票。

站在白花花的太阳下,安迪抬手挡在眼前:“去哪儿啊?”其实她一点不关心,哪儿都一样。

凯文上下打量着她,“去哪儿你也得先换件衣服呀,上车吧。”

安迪一身考究的职业装的确太扎眼。她看了看凯文。他穿了条旧旧的迷彩裤,土黄色军款夹克上衣,里面的白色低领恤衫上有着大片的亮紫色。倒是他一贯的风格:跳脱又张扬。

安迪的电脑包锁在后备箱里,凯文开车去了一家专卖店。

安迪已经很久没买过休闲装了,因为没什么机会穿。好在她也不想追什么潮流,穿上舒服就好。转了半个小时,安迪终于选定一件白地有红,蓝条纹的中袖带帽线衫,弹力修身牛仔裤和高帮球鞋。在试衣间里,她擦掉了眼影和唇膏,只在嘴上涂了一层护唇膏。头发打散,梳成了松松的马尾。

镜子里的安迪看上去的确清爽得像个大学生。只是心境不再,眼神也不一样了。

凯文正和导购小姐聊得火热,看到安迪出来,他吹了声口哨,做了个OK的手势。

安迪笑一笑,向凯文招招手,施施然拎着换下的衣服出去了。

导购小姐笑盈盈地递上交款单,凯文愣了一下,恨恨地瞪了眼安迪的背影,被小姐押送到收银台。

安迪站在车边等他,笑颜如花,“谢谢姚总的衣服,您还是蛮绅士嘛。”

“凭什么我付?”凯文没受过这样的气。

“因为是你提的建议啊。我也是为了不让你没面子。实在心疼,就拿回去报销嘛,反正发票在你那儿,大不了我不去退换就是了。要不,改天我把衣服还你,兴许你以后还用得上。”

“算你狠!”凯文恨恨地点点头,上了车,“一会儿吃饭你请客。”

“没问题。小吃街在哪儿?”

“太抠儿了吧?还‘小吃’?!”

“随你便!我一般不吃午饭的。你不是要‘大学游’吗?上大学那会儿不就是小吃?再说,跑到这儿来吃‘参鲍翅肚’不是有病啊?不环保,也不健康。” 安迪揶揄地看着凯文,“我可是实打实的请客,没发票的。”

“好!”凯文瞪了安迪一眼,急猴猴跳下车,又进了专卖店。一会儿,他跑回来。

“直开,过三个路口,再右转,再直走,再往左。” 安迪眼看着前方,幽幽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凯文愣住了。

安迪还是眼看前方,摇了摇手里的地图。

“不显呗聪明你会死啊?!”凯文有点恼羞成怒,“情商太低,就不能装出个‘崇拜’的样子照顾一下情绪!”

“那不连智商也低了。”

凯文把车停在了一个小广场里。这里离小吃街还有一段路程。

“干嘛停这儿?” 安迪懒的走那么远。

“等回去的时候好走!再说,先运动运动可以多吃点。”

因为不是周末,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

正午的阳光让安迪冒出了汗。她走得很快,白晰的脸也微微泛红。她的身材本来就很好,此刻在牛仔裤和修身恤衫的包裹下,更显得玉腿修长,蜂腰袅娜。凯文看得有点心猿意马。他跟上两步,用左手轻轻揽住了安迪的腰。

安迪身子一挺,面色微愠,“干什么?”

“检查一下我买的衣服质感如何。”凯文一本正经地看着安迪

“手感好吗?” 安迪脸色一变,笑了。

“超好!”凯文手上暗暗使劲,把安迪往怀里带。

安迪仍是面带微笑,不经意似地用右手拂向他的左手。

外人看来,她好像只是擦过他的手。但凯文却触电似地跳了起来。

她把他的拇指向手腕方向掰了过去。

凯文的脸都疼白了。用右手紧紧攥着他的左拇指。

“还想吃吗?” 安迪问得一语双关。

半晌,凯文才喘过气来,“你疯了,这手也太狠了!”

已经有路人往这边看了。

他不敢发火。如果安迪这会儿闹起来,路过的人非把他当流氓打了不可。

“你以为豆腐那么好吃呀?!我有你车牌号,你要是偷跑,我就报警,告你偷我的电脑。往回走,还是往前走?你自己想吧。” 安迪转身又往前走去。

凯文跺了下脚,只得悻悻地跟上。

其实,今天碰到安迪的确是偶然。

早上从宿醉中醒来,整个人懒懒的,就是不想进办公室。凯文打电话告诉助理要去拜访客户,就漫无目的地开车出来,鬼使神差地到了这儿。

看到安迪妆容整齐地坐在咖啡馆里,他也是一怔。想起有关安迪正在这里打一个项目的传言,他来了精神。既是对她的项目,更是对这个人。

从大学的时候起,凯文就对安迪很着迷。

安迪一入校就加入了跳高队。凯文总是找机会去看她训练。看着她欣长健美的身影助跑,蹬摆起跳,旋身转体,然后在空中展体,出背弓,收腿,再落到垫子上翻滚,他觉得她的姿势美极了,也性感极了。而且她长得很漂亮。不是那种触目惊心的、妖娆的美,是一种很干净、甚至有些凛然的美,有种触摸不到的味道。就像是猫:毛绒绒的,让你忍不住想去接近,但你又清楚地知道,她随时可以翻脸,返身给你一爪。你的手就悬在半空,撤也不是,落也不是。这一切都让他觉得好奇又有趣。

可她偏偏接受了他的好朋友大楚,帅得一塌糊涂的校手球队队长做男朋友。一向慢半拍的大楚这次却抢了先,找他讨教追安迪的办法。他看得出大楚是认真的,于是自觉地退居幕后,当起了大楚的高参。反正他也不缺女朋友。

但他渐渐发觉,他的目光还是会不自觉地追随着她,只是不敢再那么明目张胆的了。大楚很喜欢安迪,到哪儿都恨不得带着她。这让他有了更多的机会见到她,但也让他有些不自在。不像那些爱粘在男朋友身上的女孩,安迪总是有种收放自如的感觉。大楚腻住她的时候,她会悄悄推开他;但当大楚忘乎所以的时候,她又会悄悄地拉他一把。大家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她不会像有的女孩那样用挑三拣四以示娇弱,也不会以无理取闹来彰显自己对男友的重要,或是以冷若冰霜来假装清高。只要玩笑不太过分,她通常也会和着一起玩,一起闹,有时甚至会给大家带来一些惊喜。这一切凯文都看在了眼里。看得他的心酸酸的,也痒痒的。但因为大楚,他什么也没有做,也不能做。他只是躲在角落里继续他的窥探。

安迪对他也一直保持着有点儿过分的客气,远远的,淡淡的。

直到确定她和大楚分手了,他才咬紧牙关冲了上去,却被客气又毫无回旋余地的拒绝了。虽然他很少会在这种事上碰钉子,但他也从不死缠烂打。

本来觉得别扭一阵儿也就过去了,可没想到,这个女人却像钉子似的深深埋进了他的肉里 -- 平时看不到,可一碰上就隐隐作痛。特别是再次遇见她以后,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

他自认不是个长情的人,就算到现在,他也不能确定,他对她的兴趣到底是爱情,还是欲望。他至今还是偏爱选高挑的女人交往。这样一来,和她们在一起,他有时就可以把她们想象成她,特别是在床上。

但在现实中,他们唯一的交集就是项目。不管是被他费尽“手段”成功撬单后,她那怒不可遏却又隐忍不发的轻蔑笑容,还是她成功击败他以后,得意中又有些迷茫的神情,都让他觉得兴致盎然。和她在商场上的争斗与其说是利益之争,倒不如说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癖好。他不在乎什么名声,他只是想引起她的关注。这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变态。他清楚地知道他们没有在一起的可能。可就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总是最好的。

就像刚才,他把手婆娑在她的腰间,感受她腰部的柔软和紧至,翘起的拇指也已经碰到了她胸围的下沿,他又感到了那种熟悉的冲动。但撕心裂肺的剧痛把他打醒了。对于他,她还是那个美得高高在上,不可玩亵的女人。

他觉得气馁和沮丧,他想干脆回车上去等她。但他的腿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她,亦步亦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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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是周末,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

正午的阳光让安迪冒出了汗。她走得很快,白晰的脸也微微泛红。她的身材本来就很好,此刻在牛仔裤和修身恤衫的包裹下,更显得玉腿修长,蜂腰袅娜。凯文看得有点心猿意马。他跟上两步,用左手轻轻揽住了安迪的腰。

安迪身子一挺,面色微愠,“干什么?”

“检查一下我买的衣服质感如何。”凯文一本正经地看着安迪

“手感好吗?” 安迪脸色一变,笑了。

“超好!”凯文手上暗暗使劲,把安迪往怀里带。

安迪仍是面带微笑,不经意似地用右手拂向他的左手。

外人看来,她好像只是擦过他的手。但凯文却触电似地跳了起来。

她把他的拇指向手腕方向掰了过去。

凯文的脸都疼白了。用右手紧紧攥着他的左拇指。

“还想吃吗?” 安迪问得一语双关。

半晌,凯文才喘过气来,“你疯了,这手也太狠了!”

已经有路人往这边看了。

他不敢发火。如果安迪这会儿闹起来,路过的人非把他当流氓打了不可。

“你以为豆腐那么好吃呀?!我有你车牌号,你要是偷跑,我就报警,告你偷我的电脑。往回走,还是往前走?你自己想吧。” 安迪转身又往前走去。

凯文跺了下脚,只得悻悻地跟上。

其实,今天碰到安迪的确是偶然。

早上从宿醉中醒来,整个人懒懒的,就是不想进办公室。凯文打电话告诉助理要去拜访客户,就漫无目的地开车出来,鬼使神差地到了这儿。

看到安迪妆容整齐地坐在咖啡馆里,他也是一怔。想起有关安迪正在这里打一个项目的传言,他来了精神。既是对她的项目,更是对这个人。

从大学的时候起,凯文就对安迪很着迷。

安迪一入校就加入了跳高队。凯文总是找机会去看她训练。看着她欣长健美的身影助跑,蹬摆起跳,旋身转体,然后在空中展体,出背弓,收腿,再落到垫子上翻滚,他觉得她的姿势美极了,也性感极了。而且她长得很漂亮。不是那种触目惊心的、妖娆的美,是一种很干净、甚至有些凛然的美,有种触摸不到的味道。就像是猫:毛绒绒的,让你忍不住想去接近,但你又清楚地知道,她随时可以翻脸,返身给你一爪。你的手就悬在半空,撤也不是,落也不是。这一切都让他觉得好奇又有趣。

可她偏偏接受了他的好朋友大楚,帅得一塌糊涂的校手球队队长做男朋友。一向慢半拍的大楚这次却抢了先,找他讨教追安迪的办法。他看得出大楚是认真的,于是自觉地退居幕后,当起了大楚的高参。反正他也不缺女朋友。

但他渐渐发觉,他的目光还是会不自觉地追随着她,只是不敢再那么明目张胆的了。大楚很喜欢安迪,到哪儿都恨不得带着她。这让他有了更多的机会见到她,但也让他有些不自在。不像那些爱粘在男朋友身上的女孩,安迪总是有种收放自如的感觉。大楚腻住她的时候,她会悄悄推开他;但当大楚忘乎所以的时候,她又会悄悄地拉他一把。大家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她不会像有的女孩那样用挑三拣四以示娇弱,也不会以无理取闹来彰显自己对男友的重要,或是以冷若冰霜来假装清高。只要玩笑不太过分,她通常也会和着一起玩,一起闹,有时甚至会给大家带来一些惊喜。这一切凯文都看在了眼里。看得他的心酸酸的,也痒痒的。但因为大楚,他什么也没有做,也不能做。他只是躲在角落里继续他的窥探。

安迪对他也一直保持着有点儿过分的客气,远远的,淡淡的。

直到确定她和大楚分手了,他才咬紧牙关冲了上去,却被客气又毫无回旋余地的拒绝了。虽然他很少会在这种事上碰钉子,但他也从不死缠烂打。

本来觉得别扭一阵儿也就过去了,可没想到,这个女人却像钉子似的深深埋进了他的肉里 -- 平时看不到,可一碰上就隐隐作痛。特别是再次遇见她以后,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

他自认不是个长情的人,就算到现在,他也不能确定,他对她的兴趣到底是爱情,还是欲望。他至今还是偏爱选高挑的女人交往。这样一来,和她们在一起,他有时就可以把她们想象成她,特别是在床上。

但在现实中,他们唯一的交集就是项目。不管是被他费尽“手段”成功撬单后,她那怒不可遏却又隐忍不发的轻蔑笑容,还是她成功击败他以后,得意中又有些迷茫的神情,都让他觉得兴致盎然。和她在商场上的争斗与其说是利益之争,倒不如说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癖好。他不在乎什么名声,他只是想引起她的关注。这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变态。他清楚地知道他们没有在一起的可能。可就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总是最好的。

就像刚才,他把手婆娑在她的腰间,感受她腰部的柔软和紧至,翘起的拇指也已经碰到了她胸围的下沿,他又感到了那种熟悉的冲动。但撕心裂肺的剧痛把他打醒了。对于他,她还是那个美得高高在上,不可玩亵的女人。

他觉得气馁和沮丧,他想干脆回车上去等她。但他的腿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她,亦步亦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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