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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未果(三)

  梦里看不清的影子在晃动,她踏着那条软绵绵的路,他牵着她的手。

  

  夜凉如水,马路一片寂静荒凉。

  

  两个孩子,躲在灰色的管道后面。

  

  “布诺哥,天上有好多星星哦,他们是不是在眨眼睛啊,你看你看,它们在向我眨眼睛呢”,少女的眼睛里闪着天真的光,瘦弱的身体,站立在黑夜的怀抱里,像一道光温暖了整个街道。少女的眼睫毛伸长,头发酥软的躺在脑袋上,小鹿一样的眼睛,虽然在这样的大冬季里,晚风凄厉寒冷,可是少女的脸上的笑容依旧很温暖,很温暖,像是永远不变的春天。

  

  少女的破衣在寒风下抖动,落拓的影子在光洁的马路上瑟瑟发抖。

  

  “是啊”,一个温柔敦厚的声音飘了过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趴在冰凉的管道上,温厚的回答。少年的样子呆呆的,胖嘟嘟的,嘴角带着甜甜的酒窝,眼睛小小的眯成立一条缝。

  

  “若夕,过来,那边是不是有点冷啊,把哥哥,这件衣服搭在身上”。男孩的脸色冻的发紫,嘴唇灰白的就像管道一样。

  

  “可是,哥哥也会很冷的”,若夕,将搭在身上的衣服往下扯,她不希望他是受苦的,尽管他们一直都在受苦,那么可不可以让他稍微的休息一下,就在现在,可不可以让她为他做点什么,不要再让他受苦了。

  

  鱼若夕忽然痛苦的挣扎,在梦里,她看到了布诺,冻得青紫色的脸,在拼命的逃跑,被一群人追着。没有人救他,他的脸染成了红色,他依旧温暖的笑,他依旧把她抱在怀里,咧着嘴笑,他的牙齿,被打掉,可是他还是在笑。鱼若夕的心开始拼命的痛了起来,她全身卷起,无力的抽搐。

  

  “不要打我哥哥,---------”

  

  “不要打我哥哥-------------”

  

  “求求你,求求你”她撕心裂肺的哭起来,拼命的护着那个满脸血色的少年。

  

  “你他妈的鸟蛋一个,敢在我的地盘上,偷东西,你小子是不是不想活了”,夕阳下,那个打手,满脸写满脸愤怒,像是要活活的吞了整个城市一样。

  

  “我求求你------”鱼若夕,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痛,爬到了那少年的脚下。

  

  “我哥哥,再也不敢了,我求求你,不要再打了”,她的脸上爬满了夕阳的惨淡,她的声音如羽翼一般轻飘无力,嘴角带着伤,卷卷的睫毛翘起,沾满了泪水。

  

  “唷,这小妮子是你哪里捡来的破烂吧”,少年的脸上带着不屑说。

  

  “你,你再给我说一句”布诺的眼睛里浸满了某种红色的东西,鱼若夕知道,哥哥一定一定很生气了,她知道他很少很少生气,从来都没有生过气。

  

  “不就是一个破烂货嘛----”那双黑色的鞋,冲若夕使劲的踢了两脚,若夕咬紧牙关,痛蔓延着她的全身。

  

  “和你一样,臭小子”少年不屑的抽了鱼若夕一巴掌,火辣辣的脸上,浮起的痛,耻辱---------

  

  “你-------”布诺的脸上爬满了愤怒,可是他的身子,她的身子在这一刻似乎已经不是他的了,他的眼神,痛苦绝望。他就这样看着她,那么弱小的她被踢来踢去。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梦境里,只留下空空的灰白色。

  

  “布诺布诺”,她痛苦地挣扎起来,仿佛要是去了整个世界。她的心拼命的疼,一点一点点地像毒蛇一样腐蚀了她整个躯壳。她找不到了他,为什么要留她一个人,为什么要她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个残忍的世界,为什么------

  

  她哭着哭着醒了,已是半夜。

  

  巷子里狗吠了起来,惊到了隔壁屋子的母鸡,两厢而下,巷子里显得格外的不安宁。

  

  抬起头,那轮月亮,依旧乖巧的挂在院子里,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的眼睛沾满的泪水,终究在这尘世了呆不下去,纷纷的投奔了午夜的更露。她深长的叹了口气,披着被单,隔着窗子傻傻地站着。

  

  多久了,已经多久没有见到他了。她仔细的在心底里琢磨,整整十年了,去年的今天,她还在他的世界里,快乐的数星星。那时的她只有八岁,穿着布诺给他缝制的破棉衣,静静的躲在管道里。等他。

  

  她的眼睛里,浮满了不该有的感情,她知道她早就没有了感情,她的世界在多少年之前,就没有了感情。在街上乞讨,骗人,投钱,被虐待,然后打人,恶毒的打人------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冰冷和血腥的样子,她的灵魂,已经不在身子里,她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囚徒。不需要任何的枷锁,她的心就是一道锁,死死地锁着过往,人情世道。

  

  她不禁的悲凉了起来,指尖轻轻的触摸空气,卷曲的睫毛深深的陷在一汪海洋里。不知道此刻是否真的触摸到了真实的空气,梦依旧在她的心里盘桓不下。

  

  拿起电话,犹豫了很久,晚上两点,他睡了吗?

  

  “喂”,一个冰凉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

  

  “恩---”,她小声的回答。

  

  “这么晚,怎么-----是不是做恶梦了”,他的声音变得轻柔了些。

  

  “恩---”,她静静的回答,呼吸变得安详了起来。

  

  “我----,你在干什么”,她问他。

  

  “公司的事物,没有处理完,所以还在整理文件”,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冷寂,他站在大厦的窗前,月光静静地流泻下来,他觉得就像他吻过的她的温软的眼睫毛。

  

  “哦”,她静静地挂了电话,爬到了床上,睡了过去。

  

  翌日的阳光饱满,她很早就起来了,她心里思忖着,要怎么向阿爹开口。阿爹,我想去上大学,不行,太直接了,这样他肯定会觉得她是找机会偷跑出去玩,要不说,阿爹,你看隔壁大妈家的儿子在上学,我可不可-----还是不行,这样他一定会说,别人怎么样我们就怎么样啊,还有没有点主见。老头子是最恨这些不把他当一回事的街坊邻居了。

  

  她正犹豫着,赖嘉盛在屋外面喊她了开始。

  

  “小夕,小夕吃饭!”

  

  她应了一声哦走了出去。

  

  屋子格外的安静,静的有些可怕,她觉得他有事情要宣布。

  

  “小夕,我刚刚看到有个大学在招生所以----”,赖嘉盛犹豫地拿出来报名表。

  

  竟然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她有些惊讶。

  

  “哦,可是超市----”,她警惕地把自己的欢乐掩饰过去。

  

  “放心吧,以前没你不是也过的好好的嘛,你放心的读书,争取有个好成绩------------”,赖嘉盛今天的话格外的多了起来,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堆,鱼若夕站在原地,静静的思忖着,要怎样接近这个猎物,没有听赖嘉盛津津有味的演讲。

  

  大学不比其他的地方,她从来都没在学校呆过一天,不知道状况,所以她要先在里面安稳的观察一阵子,要知道每一个人的家庭背景,还有脾气秉性,步步为营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走错路。她在业界凭着小心谨慎和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个性,独自称霸一方。小心为上,是她自己对自己的要求,也必须做到。

  

  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能方寸大乱,要是暴露,你知道的。曾经她的教练告诉过她。如果一旦失手,她还有她要见到布诺的梦想全部都会消失。她可以死,但是布诺不可以。她坚定的高诉自己,总有一天,她会找到她的布诺

  

  回过神来。赖嘉盛的演讲到了末尾。

  

  “不要随便和男生出去,知道吗”,他的剁肉声。

  

  “恩”她还是低着头,安静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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