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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学生(7)

  高中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好,很久以后我回忆起那段时光,感觉自己过得特郁闷,就如我的名字“韩郁”一样,我真不知当初家父为什么会给我取这样一个有诗意的名字,不过诗意归诗意,我得了轻度抑郁症,这却是不能否定的事实,我像个傻逼似的活在这个世上,当时我真以为有一天我会选择自杀来结束我短暂的生命。不过那时我思维尚活跃,我不能和霍金比,我整日胡思乱想,我所能做的也只能这样。

  

  在恩来中学又挨到了一个放假的周末。

  

  我到家时,家里很热闹,进门才发现原来是家父家母在吵嘴。

  

  家父家母见我到,并没有停止战争,我看清家母脸上有许多乌青,“爸,这是你打的?”我责问。

  

  “我打的又怎么样?”家父此刻正在气头上。

  

  “你怎么可以打我妈呢?”

  

  “你再罗嗦,我连你也一起打。”家父说着就抡起了手。

  

  “要打就打我,儿子不能打。”家母扑到家父面前,想阻止他,谁知家父的手很顺势地闪了下去,家母倒在地上,嘴角流出一丝血痕,我急忙去扶家母,“你有什么事不可以说清楚的,为什么非要用暴力。”我愤怒地说。

  

  “谁叫她把钱管得这么紧,没法活了。”家父说着把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桌上的杯子“叮叮当当”颤抖了一下。

  

  家母双手捂住了脑袋疯狂地摇晃,“啊——”

  

  “妈,妈,你冷静一点。”我抱住了家母的脑袋,“你们再这样我就不读书了。”

  

  我的话一出口,家父家母都惊呆。

  

  “你说什么,不读书,好好,你们厉害,你们厉害。”家父重重地摔了一下门,离家而去。

  

  家母泪眼汪汪看着我,声音凄婉地对我说:“儿子,对不起。”

  

  “妈。”我的眼泪一下子冒了出来。

  

  家母是个节俭本分的女人,同家父两人起早摸黑地挣钱,好不容易使家境变得富裕,无奈男人有钱就要变坏,家父也逃脱不了欲望与命运的摆布。

  

  “呵,你还记得我啊。”女人没好气地说。

  

  “嘿嘿,我不是来了吗?”男人边说边向女人搂去。

  

  “少跟我嬉皮笑脸的,好了好了,最近去哪儿发财了,这么长时间没来,是不是找到更好的……”女人本想说“更好的鸡婆”,但这样说就分明在侮辱自己,尽管事实如此。

  

  “哪里哪里,你是我最好的,来,宝贝儿,亲一下,哦,想死我了。”

  

  女人没让饥渴的男人亲,狠狠推开了他,“说实话,最近是不是真去哪发财了?”

  

  “发财我一定叫上你,来来来。”男人急着解开皮带。

  

  “先慢慢来。”女人说。

  

  “什么,”男人停止动作,“噢,老规矩,不过我今天身上没臊味,算了算了,我知道你要干净。”他欲转身去卫生间先把外衣外裤脱掉。

  

  “少来这套,过来。”女人说。

  

  男人有点惊讶但还是嬉笑着靠近女人。

  

  女人的双手敏捷地抓住男人的裤子,男人以为这女人比自己还需要,“今儿个怎么想着要口交啊?”男人说得十分暴露。

  

  “去你娘,”女人边说边摸索男人的口袋,但挖出来的只有半包大红鹰、一只旧手机和一些零钱,“没钱,没钱你来个屁?”女人怒骂道。

  

  男人没想到女人会如此无情,“咱俩都这么多年了,说这种话,忒伤感情了。”

  

  “老娘最近手头紧,没法子。”女人坐到沙发上,拿了根大红鹰,点着,抽了一口,翘起二郎腿。

  

  男人依偎着女人坐下,“活得窝囊。”说完后也拿了根烟,点着,深深抽了一口,默默地低下头。

  

  “被你老婆管着?”女人轻蔑地瞧了他一眼,“你也真是没有用到家了。”

  

  男人不作声。

  

  女人扳过男人的身子,随后两人在沙发上开始做爱。

  

  钱鑫鑫从恩来中学出来后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大街上随处乱窜,逛到老街时,钱鑫鑫摸了一下口袋,还有四个硬币,肚子有点饿,但抬头想去找食物时,却发现眼前是一个网吧,这个网吧的名字叫“极速”,无奈这家“极速”网吧的网速慢得让人直想砸机,钱鑫鑫以前来过几次,后来开始玩游戏就再也没有来此光顾了,“极速”的网费是每小时两块钱,我们小镇经济繁荣,工商部门硬是胡乱地涨税,由此水涨船高,镇上的网吧现在都已经是三块钱每小时了,不过“极速”为了争取到竞争对手的市场,管你工商部门的水涨到多高,我宁愿做泰坦尼克号,这船就是不高。

  

  钱鑫鑫和网管商量了一下,网管就给他给了台机。

  

  钱鑫鑫挂了QQ,“极速”的这点网速只能用来聊天,“我的好友”中只有两个男的,都是初中时的同学,一个稍微好一些,进了普高,本县的德怀中学;另一个在粟裕职高读,钱鑫鑫和他们寒暄了几句便没什么好说的了,那个上职高的已经换了三个女友操过五个女人,五个女人中其中有一个还是处女,职高同学干那女的时,那女的直叫痛,职高同学很恼火,怒骂:“少跟老子装处女了。”一直到完事后,那女的除了枕头上有湿漉漉的泪水外,下身被单上还留下一缕血迹。职高同学跟钱鑫鑫说这些事情时很有成就感,在如今社会,女生与女生谈及是否处女时,是处子之身的女生一定会比那些已经过了性生活的女生觉得值钱多,而男生却恰恰相反,处男是不值几个钱的,除非长得比刘德华还帅,性功能比徐锦江还强,那以后实在走投无路了,出来做鸭还能卖些钱。

  

  职高那同学一个劲地追着钱鑫鑫问他是不是还是处男,如果是的话尽早给破了,少丢大老爷们的脸,只要鑫鑫出开房间的钱,找女人的问题全包他身上,职高里会上床的女生多如阴毛。钱鑫鑫懒得和这样的人交流,就隐身不理他了。

  

  这什么鸟社会啊他以前好像还挺老实的去了职高听说职高很乱哎那女的那处女这年头处女不知她长怎样被糟蹋了自己贱一定长得很丑韩柳婷处女她不是处女不不不什么话她只是开朗我该向她表白吗不她太完美了而我……钱鑫鑫盯着电脑屏幕胡思乱想。

  

  不聊天就没事干了,钱鑫鑫看了一眼周围,没多少人,都是社会上的无业游民,到“极速”上网也只是为了省点网费,钱鑫鑫见这些人不是聊QQ就是在打双扣,没人玩游戏网速应该会快点,钱鑫鑫想着就去开CS,谁知还没进去就死机,气得钱鑫鑫把拳头狠狠地砸在键盘上,那边网管一听有人在砸家伙,急忙抬头,钱鑫鑫也抬起头朝他看了一眼。

  

  “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换个机换个机。”钱鑫鑫本想就此离去,见网管态度诚恳,就没起身,重启了电脑。

  

  这次进去,钱鑫鑫没上QQ也没去开游戏,他等了好长时间,进了“榕树下”的聊天室,“榕树下”本是个文学论坛,可在里面群聊的人却都是些痞子,无聊了就到这里来乱骂人,不过王朔这文痞早就说过作家都是流氓,流氓都当作家,所以这里都是些中国文坛的希望,中国作协想找文学新秀来此是最合适不过了。

  

  钱鑫鑫进去时刚好有个哥们在推销春药蒙汗药等市场上不公开交易的药物,害得聊天室里乱糟糟一片,一时间跟伊拉克的政局似的,钱鑫鑫看了一会儿狗咬狗,突然又觉得这场面跟乱伦一般,不知是谁在搞谁,顿觉无聊之极,想退出来又不知道该干什么,于是就找了个女的私聊,对方的昵称叫“天使不掉毛”,钱鑫鑫觉得挺有意思,“下午好,可以聊聊吗?”

  

  “呵呵,还下午好啊,现在都日落西山了。”天使不掉毛回信息。

  

  “噢,那傍晚好。”

  

  “JJ,你想聊什么啊。”

  

  “随便了,你是哪儿人啊?”

  

  “一上来就问人家住址,还随便啦(害羞)。”

  

  “哦,不好意思。”

  

  “没什么,本小姐是北京人。”

  

  “啊……”钱鑫鑫心头一惊,北京人韩柳婷本小姐这语调不可能不可能世界上哪会有这么巧的事。

  

  “啊你个头,没和首都人聊过天啊,你不会刚从九寨沟出来吧,星期五。”

  

  钱鑫鑫知道对方在嘲笑自己,本想骂街般骂她一通,然后下线一走了之,一看时间才上了一个小时,四块钱的网费总要把它耗完的啊,不然也太对不起人民群众了,于是:“你祖宗不也山顶洞人嘛,你骂我野人,就是骂你祖宗。”

  

  “你丫好个伶牙俐齿,本小姐不和你一般见识,那你丫是哪的?”

  

  “ZJ。”钱鑫鑫回。

  

  “啊?”天使不掉毛那边很惊讶,接着向鑫鑫发来一大串“?”

  

  “啊你个头,”钱鑫鑫以齿还齿,“没见过ZJ人啊?你肯定是个特丑的女的。”

  

  “哈哈,西施死了都两千年了,你们那的人咋还把她从棺材里挖出来炒啊。”

  

  钱鑫鑫没想到此女的历史知识如此丰富,“彼此彼此了,首都人的商业炒作本领可是全世界商人的楷模呀,要不《大腕》就拍不出来了。”

  

  “切,ZJ人男的是猪女的鸡,猪嘴里吐不出象牙。”那边又骂。

  

  “我日你全家。”钱鑫鑫同志不忍心让全ZJ人民受辱,虽然自己并非这儿的人,于是把所有自己知道的脏话一股脑地倾了出来。

  

  天使不掉毛也不是个受欺的主,骂人除了北京话普通话各地方言钱鑫鑫能听懂的不能听懂的全用上了,末了实在没啥词了,于是shit八格英语日语西班牙语也使上了。

  

  ……

  

  钱鑫鑫自知不是对手,丢下百万ZJ人民,忙换话题,“不知小姐家住北京何处?”

  

  “^_^o(∩_∩)o…哈哈!”天使不掉毛见对方举了白旗,虽然不言明,但她清楚现在的男生死要面子,就算刀子架到他脖子上也不肯认输的,于是就放了钱鑫鑫一马,“你问这么清楚,查户口啊?(*^__^*)嘻嘻……”

  

  “我查谁也不敢查您老人家啊。”

  

  “看,又来了,给你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了?”

  

  “不敢不敢,我随便问问,我有一同学也是从北京来的,北京海淀。”

  

  “啊,真的呀?”

  

  钱鑫鑫想说什么,网管走了过来,“小伙子,时间到了,需要充钱吗?”

  

  “噢,就下……”钱鑫鑫向天使不掉毛发了两个“8”,就匆匆下了线。

  

  这次恩来中学放假韩柳婷没有留校,她去了杭州舅舅家,一到舅舅家就进了表姐的房间,刚才本想去“榕树下”看自己发上去的小说有没有点击率,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进了聊天室,一进去就看到里面有个推销春药蒙汗药的,本想退出,就在这时一个叫“杰白无霞”的网虫想跟自己聊聊,于是两人就侃上了,骂了半天ZJ人,对方求饶,过了会儿韩柳婷想问这个“杰白无瑕”是哪个中学的,说不定还是校友呢,却不料对方发来“88”然后下线,不够意思什么“杰白无瑕”还男的说不定是个人妖,韩柳婷没好气地离开了“榕树下”,接着就开始修炼自己的劲舞团。

  

  男人的最后一瞬间如微电传遍全身,他翻了个身从女人身上下来,女人懒洋洋地点了一支烟,看着男人下身那阳物慢慢地软下去,男人感觉有点疲惫但没有抽烟,他站了起来赤身裸体地走向冰箱,他对屋里的环境已经很熟悉了,冰箱里空荡荡的,“没什么喝的?”男人问。

  

  “不是说了,老娘最近穷得荒。”女人深深地吐了一口烟。

  

  “他妈的。”男人猛地一下关住了冰箱。

  

  “你他妈个屄,希老娘的喝老娘的还想砸老娘的啊?”女人扔了手中的香烟,从沙发上仰起身。

  

  “好好好,我这会儿不也没钱吗,有钱一定给你双倍还上。”男人没有发怒。

  

  女人起身走到男人身边,用手轻抚了一下男人的下身,说道:“去冲一下吧。”

  

  两具肉体赤裸裸地在屋子里搂着走向卫生间—人类—欲望—亚当和夏娃早已给他们的子孙做了模范。

  

  钱鑫鑫打开自家的门时闻到一股怪味——烟味夹杂着腥味,屋子里一片狼籍,他看了一眼卫生间,从卫生间里传出来淅淅沥沥的水声。钱鑫鑫没想什么,瞥了一眼这个家,日式军刀依然在那个位置,十多年来都没有变动过,日式军刀也向钱鑫鑫瞥了一眼,就又睡着了。钱鑫鑫出了家门。

  

  肮脏的世界我为什么要来这肮脏的世界是谁把我生出来的那个龌龊的女人我的父亲是谁她不肯告诉我她说我不懂事不肯告诉我我不懂事吗她不该把把我生下来啊这肮脏的世界她不把我生下来我就不会看见这世界了为什么我要活着为了她那个生我的女人为了她婷我太龌龊了如果我死了她会怎样疯了不

  

  头顶上的车辆已经明显减少了,偶有几辆飞逝而过,像周杰伦的漂移,显得很屌的样子。钱鑫鑫从家里出来后逛回了恩来中学,但是没有进去,恩来中学出来的地方有一座大桥,名字叫“枫江桥”,当年日寇扫荡本地时炸毁了这座桥,不料小鬼子的胡乱轰炸却炸出N卷唐朝时的佛经,于是这枫江桥就更加有传奇色彩了,后来枫江桥自然是重建过了,那座藏过佛经的古桥钱鑫鑫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反正不是自己眼前这座钢筋水泥结构的枫江桥,他躺在桥底下,这里铺着些乱稻草,凉飕飕的秋风吹在身上,钱鑫鑫不由地打了个颤抖,他现在很后悔把四个硬币上了网,不过肚子饿过了头反而显得很平静,只是风吹得自己口干舌燥,嘴巴很苦涩。

  

  桥上开着很明亮的路灯,但照到桥下却很昏暗,钱鑫鑫微抬起头看着模糊的桥底,其实这枫江桥造好还没几年,可已被列为危桥,后来政府出面稍加修复了一下又可以通行了,此刻钱鑫鑫倒真希望这桥突然塌下来把自己给砸个稀巴烂,他在学校是上了保险的,这样一来多少可以赔些钱,有了这些钱那个女人就不用再干肮脏的事了,而且还少了自己这个负担,钱鑫鑫想,塌了吧,塌了多少可以让几个地方官员受点行政处罚。

  

  这世界有些人一无所有有些人却得到太多钱鑫鑫耳旁忽地响起这句歌词,谁唱的一个翘脚佬谁郑智化你的生日对是这歌。钱鑫鑫朦胧中感觉有东西在搔扰自己的鼻子,他打了个喷嚏醒过来,“啊,你是谁?”钱鑫鑫惊呼道并慌乱地向后面退去。

  

  “嘿嘿嘿嘿嘿嘿……呜呜呜……”钱鑫鑫面前蹲着一个人,她朝着钱鑫鑫不知是笑是哭。

  

  钱鑫鑫退后了几步靠到桥脚,他呼出很大的气息,心跳怦怦然,等他回过神来,眼前那人已不再对着自己傻笑,她捂着身上仅剩的那点衣物,其实这不算什么衣物,只是稍微遮了一下上身,但她的乳房并没有显露出来,仅剩的衣物里鼓鼓的,还不时地颤动,应该藏着什么,而且是活物,钱鑫鑫想。

  

  钱鑫鑫明白了眼前是个女疯子,他定睛去看她,这疯子的发型跟迪克牛仔的特像,只不过迪克牛仔是花了很大的劲才搞起来的,她却是浑然天成;虽然是昏暗的光线,但钱鑫鑫还是能看清疯子脏得跟矿工一般的脸蛋,身上那点衣物并没有遮住她的下身,女疯子盘着腿坐在地上,双腿间布满乱糟糟的阴毛的私处刚好和铺在地上的乱稻草相映。

  

  女疯子突然惊讶地抬起头,吓得钱鑫鑫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一下子被提起,他瞪大了眼睛瞧这疯子,而她惊讶过后却不慌不忙地从衣物里掏出那鼓鼓的会动的东西,钱鑫鑫看得清清楚楚,这是一只肥硕的耗子只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女疯子得意地把大耗子捧在手里,耗子想逃出她的手掌,女疯子愤怒地朝它看了一眼,然后痉挛着握紧了它,肥耗子被她死命地捏着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接着变得怪模怪样肠子带着鲜血从嘴里硬地挤了出来,突然这疯子疯狂朝它咬去,顿时这只肥硕的耗子皮毛血肉模糊一片,钱鑫鑫看着这场景,胃里一阵翻动,一股酸苦的水猛地从嘴里呕了出来。

  

  “嘿嘿嘿嘿嘿嘿,”女疯子抬起头,舔了一下嘴角,“你要吃吗,嘿嘿,不给你-不给你吃,嘿嘿。”

  

  钱鑫鑫全身绷紧、瞪大眼睛、加速喘息,望着眼前这个满嘴耗子的血肉皮毛的女疯子,“啊——”钱鑫鑫狂叫一声,乱窜着逃离了恐怖的现场。

  

  接到钱鑫鑫的电话时我正在陪家母看《同一首歌》,当时节目刚好到结尾,电视响起:“鲜花曾告诉我你怎样走过,大地知道你心中的每一个角落……”

  

  “喂,”家母接了电话,“噢,韩郁啊,在在在,”家母回过了身,“同学打来的。”

  

  “喂,说话啊,你谁啊?”我接了电话,可电话那头只是很大的喘气声,家母在旁边,“你同学有点不对劲,可能出事了?”家母猜测。

  

  “喂,你倒是说话啊,不说话我挂了。”我有点恼。

  

  “我是鑫鑫,是韩郁吗?”钱鑫鑫终于开口。

  

  “鑫鑫鑫鑫你怎么了?”我听出电话那头钱鑫鑫的语气不对劲,我知道他这种人即使遇到小台湾打到福建也会临危不乱的,敢情台湾的陆战队比二战时德军打波兰还“闪电”,此刻已吃下温州,正向我们这边打来……

  

  “太—太恐怖,太恐怖了……”电话那头的钱鑫鑫口齿不清。

  

  “什么恐怖,鑫鑫慢慢来,说清楚点。”我知道鑫鑫的为人,他是不会搞恶作剧的,难不成他见鬼了,我心里一哆嗦。

  

  “说不清楚,你可以出来一下吗?”钱鑫鑫恳切地说。

  

  钱鑫鑫那头很吵,像是有人在打架似的,我又怀疑那边是不是有人被砍了,难道……我不敢想了,不会是鑫鑫杀人了吧,一般杀了人的人自个儿都很惊恐,尤其是第一次杀人的人,“鑫鑫,有什么事你倒是先报警啊,千万不要乱来。”我更加惊恐地说,这时家母在我身后也提起了心。

  

  “报什么警啊,你倒是出不出来,”鑫鑫语气有点急,“我求你了……”

  

  “好好好,”我不知道鑫鑫以前有没有别的哥们,但在恩来中学他却只有我这个,所以我也把他当兄弟一般看了,“你在哪,我现在就出来?”

  

  钱鑫鑫告诉我了他的位置,“妈,我的一个朋友有事,我得出去一趟?”我转身对家母说,说句实话,从小到大我还没这么晚一个人出过家门。

  

  家母眉头紧锁,俨然一副不放心的样子,接着她回过身从衣架上拿下两件外套,“我和你一起去。”

  

  “喂喂喂,小伙子,钱还没付呢?”钱鑫鑫是在一家小卖部的公用电话里打给我的,他打完电话后转身想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小卖部的老板向他索要电话费。

  

  “钱钱,”鑫鑫去摸索口袋,口袋里空无一物,他想起自己身上已经没钱了,“老板,不好意思,我现在身上没带钱,我朋友马上到,他会付钱给你的,真对不住,他马上到。”钱鑫鑫细声细气地解释。

  

  “你可给我这儿站着。”这老板阴着脸说,从袋里掏出烟点上抽了。

  

  “好的好的,”鑫鑫没站着,他疲惫地直接往地上坐了下去,“老板,能给我一根抽吗?”鑫鑫乞求。

  

  小卖部老板鄙夷地朝钱鑫鑫看了一眼,理都没理他。

  

  钱鑫鑫咽了口口水,嘴里又干又苦的,他倒是后悔刚才要烟还不如要水好一点,即使无论再要什么都会被拒绝。

  

  夜很喧闹但却很凉,凉得有点冷,小卖部对面是几家发廊,这些发廊的老板大多都是本地人,然而里面的小姐却来自全国各省市,这些发廊白天经营理发洗头,因为偶尔有几个吃饱撑着来外面散步的派出所警员会逛到这里,改革开放都这么多年了,中国人的性观念却还没有完全开放,以至于在大白天不敢跟狗一样在大街上性交,所以每当人民警察被小姐们从大街上拉进发廊时,也只是洗洗头或者做个头部按摩再或掏掏耳屎,最开放的也只不过是把手伸进小姐的衣服或超短裙内摸摸而已。然而夜却让女人变得放荡、男人变得疯狂,多少龌龊肮脏的事是我们不能也不敢想象的,港片中有很多扫黄的段子,大陆却很少拍这些题材,敢情大陆的鸡都是关在笼子里的,比港鸡要老实本份?

  

  钱鑫鑫瞧了一眼对面一家叫“温州洗头房”的屋子,只见这家店外面红光耀眼,红色自古就是共和国的颜色,真不知资本主义国家的鸡屋闪的是什么颜色的灯光,屋内飘出来阵阵糜烂的音调,店门敞开着,两个小姐向屋外伸出四条粗壮的大腿,夜晚清冷的风吹着她们的超短裙,鲜红的内裤像红卫兵造反时的红色袖章——格外醒目,洗头房今晚的生意特冷清,真不知那些人民警察跑哪去了?

  

  洗头房中其中一女的向钱鑫鑫抛来一个媚眼,鑫鑫低下了头不去看她,突然一只塑料袋吹到鑫鑫身边,吓得鑫鑫跳了起来,洗头房那女的见此情景乐得“咯咯咯”直笑。

  

  钱鑫鑫又加速了喘息,定睛看清地上只不过是一只塑料袋,但怎么也不敢再坐下去,他一直等到我们赶到。

  

  我和家母赶到钱鑫鑫那里时,大约已过了半个小时。

  

  “鑫鑫。”我远远地望见了钱鑫鑫高人一等的身影便喊了过去,鑫鑫没反应,他木然地站着,在并不孤独的夜晚他却显得十分孤独无助,在很久以后我回忆起我这高个的兄弟,回忆起这个夜,我总不能忘记他木然的表情,木然的眼神,也许在这个夜晚在鑫鑫的精神上留下了很深刻的印痕,精神的痛苦是否从这个夜开始?

  

  我始终没能明白钱鑫鑫的结局,鑫鑫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结局,可能他真的是不想再看到这个世界,或者是不想让这个世界再看到自己。

  

  还没等我和家母走近,小卖部的老板便提醒了傻愣着的钱鑫鑫,“是你朋友过来了吧?”

  

  钱鑫鑫惊抖了一下,他缓缓地回头去看那老板,但没作声。

  

  “是你朋友就叫他把电话费给付了。”今晚小卖部的生意跟对面的洗头房一样没什么顾客,所以老板显得很清闲,心里老惦记着钱鑫鑫的电话费。

  

  “鑫鑫,出什么事了?”我赶到了钱鑫鑫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冰冷冰冷,钱鑫鑫看到我后突然变得有精神,“你来了。”他说。

  

  我观察了他身上并没有血迹,“到底出什么事,这么晚?”我再次询问。

  

  “韩郁,”鑫鑫看着我旁边还有一人,“是你妈妈?”

  

  “对,”我说,“这么晚出来,我妈不放心。”

  

  “阿姨,真不好意思。”鑫鑫说得很轻,他有点后悔刚才不该给我打电话。

  

  “没什么没什么,出什么事……”家母还没说完,小卖部老板就嚷嚷道,“他钱还没付呢。”

  

  我和家母都去看这老板,又去看鑫鑫鑫鑫回避了我们的眼神,他很尴尬地说:“阿姨,不好意思,我……我没,我刚才用了这的电话,我,我没付钱。”

  

  我望了一眼鑫鑫,一向坚强老练的钱鑫鑫今儿个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吞吐?

  

  “多少钱?”家母问老板。

  

  “五块。”老板说得很直接,一副商贩子一口价的嘴脸。

  

  我们都没多问,家母付了钱。

  

  小卖部老板得意地回进了自己的店里。公用电话的右上方钉着块蓝色的塑料牌,上面分明写着“国内长途0。2元/分钟”。他妈的,狗娘养的东西。

  

  夜色越来越浓,清冷的空气和灯红酒绿送走了钱鑫鑫、我、家母的身影。那晚鑫鑫住在我家。

  

  家母给鑫鑫倒了一杯热茶,鑫鑫看了一眼家母,脸上都是感激的表情。

  

  “不要不好意思,今晚就和韩郁睡一块儿,先喝点热开水。”家母说。

  

  “谢谢阿姨。”鑫鑫把目光移到杯子上,然后拿起杯子,把整杯水喝下了肚。

  

  我和家母愣愣地看着鑫鑫,家母给他倒的开水少说也有70度,此刻的鑫鑫已经和《兄弟》中的宋刚吃带吸管的包子时有得一拼,“不是吧,鑫鑫,你去撒哈拉了,这水?”我打风趣说。

  

  鑫鑫没理睬我,他看着我妈,他是真不好意思开口。

  

  家母看出鑫鑫的心思,回顾头对我说:“韩郁,冰箱里还有王老吉,去给你同学拿来。”

  

  钱鑫鑫激动地看着家母,他后来一直有一个心愿,就是认家母做干妈,以报答今晚家母对他的理解和恩惠,他后来也时常想要是自己的母亲有那么一点懂自己就好了,但很多事情都只不过是我们的一厢情愿。

  

  我给鑫鑫拿了两听王老吉,他只喝了一听,第二听说什么也不肯喝,“阿姨,韩郁,我真不渴了,谢谢你们。”

  

  家母突然记起一件事,对鑫鑫说:“都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不会没有吃过饭吧?”

  

  鑫鑫猛然抬起头不敢正眼看家母,他又吞吞吐吐地说:“阿姨,我……我吃了,只是,只是有点渴而已。”

  

  “我去给你们做点夜宵,吃了晚饭也要消化完了。”家母起身去厨房,鑫鑫想阻止但话没说出口。

  

  家母给我们每人煮了两个糖水鸡蛋,鑫鑫说肚子不饿,死都不肯吃两个,硬是把一个分给了家母。

  

  我和鑫鑫躺在床上,我说关灯睡觉,他却说什么也不肯让我把灯关了,我说这样你小子还有这号习惯啊,这样开一夜灯,糟蹋电啊,多对不起人民群众,鑫鑫没作声,我当他被我一说自知不能学曹操负天下人,同意我把灯关了,谁知我一关灯,他竟莫名地惊叫了一声,“你傻逼啊,见鬼了?”我骂着打开了灯。

  

  “真是不好意思,我……我有点怕。”

  

  我笑了出来,想不明白钱鑫鑫什么时候也会胆小,这事蹊跷,鑫鑫的胆量都这样了,那本。拉丹不是要被美国的情报局吓得屁滚尿流,“你怕什么啊,难不成我家里真有鬼?”

  

  “不是不是,反正你把灯开着就是了,我跟你说我刚才的事。”鑫鑫把他在枫江桥下看到的事给我说了一遍,但他是停停顿顿说这些事的,以至于我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听得模模糊糊,于是就造成了我在想象描述此事件时也没有了鑫鑫当时亲历时的恐怖恶心的感觉,突然鑫鑫支了支我身子说:“韩郁,睡着了吗?”

  

  “噢,唔。”我很朦胧地说。

  

  “什么,韩郁,还没睡着啊,可以和我一起上厕所吗?”鑫鑫带着恳求地语气说。

  

  “噢,好的。”我应了一下又睡去。

  

  我不知道我睡去多长时间,鑫鑫不忍心来打扰我,但尿液在他的膀胱中急剧增加几乎到了瞬间要炸裂的程度,他猛得推了一下我,“啊——”我侧了个身终于醒来,“干什么?”我很恼火地说。

  

  鑫鑫捂着小肚子说:“受不了了。”

  

  “我对你没想法。”我起身带他去卫生间,他见了尿槽像是见着了亲爹,无比亲切,撒了好长时间,像南方五月间的雨没完没了。

  

  这一晚灯开到天亮,鑫鑫起床撒尿四次(这四次是我意识清醒时记得的,至于梦游般的还有几次我就忽略了),每次都由我陪同,我怀疑这小子前列腺一定出了问题。

  

  到了后半夜我却没了睡意,此刻鑫鑫比我更清醒,于是我们决定通宵聊天,其实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可以聊的,对文学钱鑫鑫总爱把自己比作弗兰茨。卡夫卡或奥斯卡。王尔德,而我对于那些被中国人翻译过来的外国文学总抱着不信任的态度,至于鑫鑫说的这两位大文豪,我只读过卡夫卡的两个短篇,而王尔德我压根就不知道有这号人物(后来我得知这家伙是个同性恋,就更加不敢接近他的作品),所以我总是不能够和钱鑫鑫的国际级文学接轨,两人也就没有了相同的文学观(说“文学观”实在有点惭愧,其实我俩也就是比中文系的教授们多看了几本小说而已,自己根本没啥著作);我说,鑫鑫那我们就谈政治,他却说文人不谈政治,没兴趣;于是我们就谈女人,对于女人是我们这些在青春期的男生最感兴趣的话题,无奈我和钱鑫鑫除了牵过自己妈妈的手外,另外没有碰过别的女人的手,不过没关系,女人跟文学一个样,只要知道世界上有这东西,就可以站在《百家讲坛》上大论中国上下两千年的优秀文学作品了。

  

  “景婧好像喜欢你啊?”钱鑫鑫不经意说到景婧。

  

  “啊,什么?”我有点惊愕,“不可能。”我断然否决。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那你觉得你同桌怎么样?”鑫鑫转换了目标,他至始至终没说“韩柳婷”这个名儿,直到后来我也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但怎么也不肯说她的名字,即使到了非说到她的名字不可的地步,也会先在心里摆弄一下自己的表情,说出来时装成很随便的样子,怕被别人听出来什么似的,我和鑫鑫几乎一样的性格让我们都感觉“暗恋”这种东西是多么的见不得阳光,如同西欧国家的吸血伯爵,生怕自己道出喜欢的人后会无情地伤害到对方,我们压抑,压抑得几乎感觉自己是一个肮脏罪恶的人。

  

  但这会儿我没能体会到鑫鑫的语气和感觉,“韩柳婷啊,这哪能算女人……”我还没说完,话却被鑫鑫抢了去,“她当然不能算女人,她是女孩。”说完这句话,鑫鑫还故意“呵呵”了一下以示他跟韩柳婷的清白。

  

  “噢,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太野了,像个男的。”我看着天花板上的蜘蛛网,什么时候结的明儿把它处理掉还是跟家母说一下她会来清理的怎么还不懂事这点小事自己做好了哎算了算了它爱怎么就怎么吧,我闭上了眼睛,眼睛有些酸胀。

  

  钱鑫鑫没作声。

  

  后来的事在我的印象中却很模糊,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和鑫鑫聊下去了,大概在我真的睡着了的时候,鑫鑫说了他喜欢谁,我无法回忆起来,反正他是说了,但到了我记起这件事问他说你上次说喜欢谁了时,他却硬说是我在做梦,我便挠挠头一笑了之。

  

  其实当时鑫鑫还碰了我一下,我没反应,“韩郁,睡着了?”鑫鑫望了一眼窗外,外面很灰暗但已不漆黑,“我喜欢她,韩柳婷。”鑫鑫又碰了我一下,我仍没反应。

  

  我刚才说什么了韩柳婷不不不韩郁不会听见了吧不不他睡着了他不会假装着睡着吧鑫鑫推了推我,“韩郁,韩郁。”我睡得很死,比猪睡得还踏实,此刻即使把我扔进黄浦江喂鱼我也会安然葬身鱼腹,但我在凌乱的意识中却看着鑫鑫起床去厕所我想跟上去不是鑫鑫拉着我去的我去了吗醒来后我不清楚自己到底和鑫鑫上了几趟厕所。

  

  还好他睡着了我刚才怎么就说出来了呢哎韩郁韩郁妈妈他们真好我妈妈韩郁的爸爸去哪了睡了可能吧我爸爸我爸爸是谁那个女人不告诉我我不懂事不懂事我是谁的儿子他妈的烟肚子饿韩郁妈妈真好要是她是我妈妈啊她是谁鬼不不是鬼不哪里见过是鬼她在干嘛她手里是什么血淋淋是什么啊她吃吃什么老鼠什么她在朝我走走来不要过来放开我我怎么动不了这是梦梦啊我要醒过来啊是梦放开我脸

  

  “干嘛?”我感觉脸上辣辣的痛,惊醒过来,脑袋胀胀的,但我的意识还是即刻清醒过来,“鑫鑫,你干嘛呢?”我摸摸脸上,我确信脸上有一道伤痕。

  

  鑫鑫很无辜地瞧着我,像个失忆的孩子似的,这是在哪不在家韩郁我睡在他家里

  

  我舒了口气,心里有点后悔把这鸟人带回家。

  

  他终于苏醒过来,他看着我的脸,“不好意思,我……我在梦中抓了她一把,你没事吧?”他很抱歉,他梦中的印象的确是朝那个女疯子狠狠地抓了过去,只是没想到他的手实实在在抓到的物体是我的脸。

  

  外面的天已蒙蒙亮,接着我和鑫鑫都打起了呼噜,我们都很累,后来梦中发生了多少事,我俩在醒来后都没提起,因为我们实在不愿意再去回忆那没用而又吃力的梦魇了。

  

  我和鑫鑫起床时已经十点,“鑫鑫今天有什么安排?”我看一眼时间问。

  

  鑫鑫一脸疲惫,“噢唔,不清楚……”他说得也很不清楚,接着又说,“回家吧。”

  

  “回家”两字我听清了,“那在我家吃了午饭再走吧?”我看着他说。

  

  “不不不,”鑫鑫立刻清醒,“昨晚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我要走了,现在就走。”他注视着我的脸,“你脸上,脸上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伤痕已经结住了,“没事没事。”我说着朝衣柜上的镜子瞥了眼,但没看清脸上的痕迹,“你还是吃了再走吧?”

  

  “我说不过去啊,你妈妈……”我接了鑫鑫的话,“我妈人很好,她一定会留你吃饭的。”

  

  “你们起床了,”家母突然从我的房门口探出头,“韩郁同学,过下一起吃饭,我买了菜了。”家母客气地说。

  

  “噢,不了,阿姨,我要回家了。”

  

  “什么不了,都快十点半了,就留下一起吃吧,家里打个电话回去。”家母说。

  

  “我还是回去好,家里人要担心的。”鑫鑫说这话时心里特紧张,他不敢去看家母。

  

  “妈,你就随他吧,他一晚没回,家里要惦记的。”我说。

  

  “噢,那随你吧,”家母对鑫鑫说,“先洗刷了再走。”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脸上的伤疤,又去看镜子里鑫鑫的脸蛋,他的脸很清秀但也很清瘦,在很久以后我回忆起这张脸时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觉得十分的伤感,这时我会有一种想哭的冲动,真的很莫名其妙,其实我跟鑫鑫的感情说不上很深,可我又为何如此,我总感觉自己对不住他,但我实在没什么对不住他的。也许我是在同情他。

  

  鑫鑫很随便地洗了一下,他没有刷牙,他的牙齿看上去似乎很黄,“鑫鑫不刷牙啊?”我漱完嘴巴里面的牙膏沫后说。

  

  鑫鑫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回应我,他走出了卫生间。

  

  走的时候,家母叫鑫鑫带上一罐牛奶,说边走边可以喝的,鑫鑫推辞道:“阿姨,真的太谢谢您了,我不爱喝牛奶的,昨晚实在不好意思,太谢谢您了,还有韩郁,谢谢你。”鑫鑫几乎是逃出我家的门的,家母越是热情客气,他越觉得过意不去。突然他和门外一人撞了个满怀,“你?”钱鑫鑫见了自己撞着的人很是惊讶。

  

  “你——”门外那人也是同样的惊讶。

  

  我和家母看清了门外那人是家父,家母回转了身,我轻声地叫了声:“爸。”

  

  鑫鑫很狐疑地看着我,什么不可能不可能他是韩郁的爸爸他是她的老公怎么会这世界啊为什么我我太对不起韩郁妈妈了对不起韩郁那个女人我的妈妈为什么她是我妈呢为什么他是韩郁爸呢可笑啊

  

  “噢,儿子,你同学啊?”家父声音颤颤地说。

  

  “是,是的。”我回答得也有些吞吐。

  

  鑫鑫向我苦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钱鑫鑫回到自己家时已经过了午后,他饿得实在不行,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妈妈是不会准备一顿像样的午餐的,他打开了门进了屋,屋子里是浓烈的烟味,鑫鑫妈妈斜躺在沙发上抽烟,她见儿子回来立刻熄灭了还没抽完的香烟,“鑫,鑫鑫,你回来了,刚放的吗?”鑫鑫妈妈问儿子。

  

  鑫鑫本想进屋后不去理自己的妈妈,但他还是应付了:“是,是的。”他不想说昨晚的事。

  

  鑫鑫妈妈看着儿子的脸不知说什么,她没有想到儿子越是长大自己就越无法和他沟通,甚至是多说几句话,她不知所措,只能转身去收拾乱糟糟的沙发,地上有很多烟蒂,鑫鑫妈妈想去拿扫帚,却发现地上有个用过的安全套,她用脚去踢,想把它转移到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却不料这个安全套还有粘性,粘在了拖鞋上,她心头一惊,不知该恼火谁,她用另一只脚把粘着的安全套解救了下来,又一脚踩在了上面,地上本来就有很多烟灰,当鑫鑫妈妈把脚拿开时那套子已是面目全非。

  

  鑫鑫妈妈去拿扫帚时偷偷地瞟了一眼儿子,儿子正看着自己,她有点懊恼,刚才他应该看见了唉我做这种事是我对不住他啊算了算了

  

  其实鑫鑫根本没看清自己妈妈刚才的动作,他现在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很可怜,但她可怜吗?鑫鑫问自己。不知道。他看见了墙上的日式军刀。日式军刀没睁开眼睛,但它感觉到了有人在看它。

  

  鑫鑫妈妈粗糙地打扫了一下卫生,她看着儿子一直站在原地,觉得很奇怪,但她又觉得自己的儿子就是这样的人,她突然记起一件事,问鑫鑫:“你吃饭了吗?”

  

  鑫鑫刚才已忘记自己还没吃午饭这件事,经妈妈一提醒,肚子也立刻有了响应,他想起自己的上一顿饭还是在恩来中学吃的,自己已经整整一天没吃饭了,虽然昨晚吃了点夜宵。他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自己的妈妈没有把他饿死算是命运的垂怜了。“还没有。”鑫鑫老实回答,他觉得没有必要对不住自己的肚子。

  

  鑫鑫妈妈其实也将近一天没吃过饭,而且疯狂的性交让她消耗了更多的能量,她再去看儿子时,觉得自己的儿子已经是一个小男人了,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小男人很可怜,他真的很可怜。是自己的错。

  

  鑫鑫妈妈带钱鑫鑫去了街上一家类似肯德基的饮食店,这家店的店名叫“肯拉基”,拼音简称“KLC”,钱鑫鑫每次见到这店名就觉得像“啃垃圾”似的。肯拉基经营着鸡肉、牛肉各种汉堡,咖啡、奶茶以及其他饮料,同时也经营着中式的各类饭面食。

  

  鑫鑫妈妈给自己要了份大排面、一杯珍珠奶茶,钱鑫鑫点了杯咖啡,他觉得自己今天精神萎靡,他还要了小牛排铁板饭再加了个鸡肉汉堡。

  

  鑫鑫妈妈看着儿子吃这么多,欣慰地笑了,她所能补偿的就只有在物质生活上的了。她向收银员付钱时,发现收银员正在看自己的儿子,“小姐,钞票不要了?”鑫鑫妈妈调笑说。

  

  收银员不好意思地应答道:“噢噢。”脸蛋顿时通红。其实这收银员也只不过刚过十八岁。她迅速在POS机上结了账。

  

  吃饭时,鑫鑫狼吞虎咽,像那个活吞肥耗子的女疯子,鑫鑫暂时忘记了昨晚的事,现在的他完全没有了那种深沉的样子,也许再深沉人遇到生理问题时也是无能为力的,人类毕竟不可能晒晒太阳、吸吸空气就能维持生命的。

  

  鑫鑫妈妈吃了半碗面,她放下了筷子,吸了口奶茶,开始玩弄奶茶中的珍珠,她观察起了自己的儿子,她发现自己的儿子的确是个小帅哥,要是壮实点那就更有男人味了,她想起刚才那收银员的样子,就更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就像半年前儿子考上恩来中学时一样。儿子是她一生的希望。

  

  钱鑫鑫抬起头发现妈妈在观望自己,他不说话,他感觉妈妈的嘴唇涂得很红,他讨厌眼前这个女人这样的打扮,但他还是没说什么,母亲的口红川端康成千只鹤女疯子带血的嘴鑫鑫放下了食物,突然有种恶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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