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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煎熬(九十)修成正果(4)

  付玉生又一次在午夜醒来,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回头看时,薛伊人仍旧在睡梦中,她一头长发披散开,在外界射入室内的广告灯光下,半明半暗的脸庞显得十分安详。

  站在阳台上,付玉生点燃一支烟,从肺里面呼出的气息和烟雾混合在一起,他现在才明白到这些年做特勤,外界用了一个老总的身份遮掩,原来是两个不能兼得的双重身份。听人说起过:一个人扮演角色久了,会深入其中不可自拔。他在每一个失眠的夜里问自己同样一个问题,“我是一名特勤还是一个企业老总?”

  他从来不会演戏,同一句话说出来他没有想过会是第二遍,但是台词不同,因为人生不能重播,演过的戏可以反复重播,为了追求艺术效果,演员经常被导演叫停,说再来一遍!他的右拳敲击着自己的额头,想要把以前的一切都忘掉,他必须重新开始!已经过去一个月,而警队给他的休假是两个月,休完假后就上任,作为警队的指导员,由他特训一批警员。

  他扭头看着客厅里的沙发上那件警服,不由得不太习惯看那湛蓝色,更加觉得穿上之后浑身不自在,白天他已经试穿过。他问妻子薛伊人:“我穿着警服好看吧。”

  “还是你西装革履的穿戴更好看些……”说完后,薛伊人就捂住了嘴,自知失言。

  当时,他只能苦笑,原来自己的女人也还是在以为他是个企业经营者。

  那天他去警局,抬头就见到门楣的警徽,突然想起已经回复到警察身份,但已经不好回去换装,上司正等着他。

  上司见到他一身西装,摇摇头提醒:“付玉生,从你上次回到警局就已经是一名退出江湖的警察,请你尽快熟悉自己的身份!”

  其实,上司也有些嫉妒他在经商和做特勤两个方面都做得很好,在这之前的庆祝会上,他就起身讲了几句话,话音未落,就有同事说:“付总,您怎么想的,回到警局继续做警察教练?”

  当时很错愕,他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警局不是那么需要他?难道同事们也不习惯和他这个双料身份的同事打交道?

  一缕清香扑面而来,他知道这是薛衣人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转身之后见到妻子穿着睡袍缓步走来。月亮在晦暗的云层里挣扎出来,明亮的月光和不远处的广告牌灯光之下,可以见到她月白的脸上精致的五官和窈窕的身姿。一直以来薛伊人就是这么美丽,而自己却在做这几年的所谓老总时发福了,肚子挺了起来,他的钱包里还有一张和她的合影,那时候他还是很帅气的,因为身材健硕而样子英俊,曾被别人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可是现在呢?

  “老公,你怎么了,还是睡不着?”

  付玉生伸出手拉住妻子的手臂,手臂环绕着她,“你怎么醒了?”

  “夫妻嘛,你睡不好,我是有感应的。”

  薛伊人平时话不多,她却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不论他是个警察还是从商,她对他没有过多要求,只是担心他的安全,她说过:“如果不是爱着你,真是经不起你这么的在危险的警察和提心吊胆的商场上两边给我施压,我真的很担心你!”

  双手接触到妻子纤细的腰身,他微微笑着:“薛伊人,你觉得我是做警察还是继续做老总好?”

  伸出食指放在他的两片薄唇上,“嘘,你小点声,这个夜晚这么安静,我们不讨论这个好不好?”

  夜风有些寒,她的栗色秀发微微随风而动,她将娇躯靠向他,似乎为了索取温暖,“不管你从事什么职业,我都跟定你了,生仔自然也是尊重你这个老爸的,跟我一起为你喝彩,你还是不放心吗?”

  付玉生见到她的眸子在微光中神采奕奕,不由得颤声说,“此生有你和生仔,足够了!”

  薛伊人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说:“是的,我也只要有你和生仔就足够了……”

  “好吧,我决定了,下定了决心了,我要给你和生仔一切最好的……夜里寒气重,咱们还是去床上吧。”

  “嗯。”她牵着他的手,握住的是一辈子的幸福。

  第二日,日头将将照到警徽上,付玉生西装革履地走进了警局。

  提出了辞职,他看见上司的脸都绿了,同事们得知他要离开警察序列,也在一起窃窃私语。

  他走入同事们之中,声音宏亮地说:“我在特勤期间建立起来的公司已经得到上面的首肯,继续交由本人经营,每年的利润用来给大家发奖金,不知道各位有没有什么意见?”

  “那亏了算谁的?”

  “是啊,亏了算谁的呢?”

  “呵呵,”付玉生笑了,“亏了自然是算我的!”

  见到他的豪气干云,同事们心里清楚他这个特勤身份终于放下了,以后他就是商场上的勇士!

  掌声刚开始还是稀稀落落的,接着就热烈起来,有同事甚至欢呼起来,“付总,真是有你的!”

  “我们都感激你啊!”

  ……

  付玉生走出了门口,回头望向警徽,它正熠熠生辉,在他心里其实一直没有忘记警徽,他最后向警徽敬礼,潇洒地上了车,车子绝尘而去!

  “你知道吗,爸爸为了实现你当富二代的梦,连警察身份都放弃了,”薛伊人轻轻捏着生仔的脸,笑着说,“他以后还是你的总裁老爸!”

  ……

  在海岛上的这些日子让美伊觉得松散久了也不是一件好事,虽然这个海岛像一个蓝色幕布上的小钻石,周遭一切都显得平凡而珍贵:阳光、沙滩,和那些椰树、椰果,椰树下的简陋干净的小屋很普通,但是水和米、蔬菜都是直升机定期送到岛上,岛上的食物基本就是海鲜类,为了吃上蔬菜,当地人做了不少尝试,均以失败告终。她觉得自己近来功夫放下了,身手都比以前差一些,如果在这个小岛上遇到对手,那就糟糕了。

  她躺在椰树的阴影下、两棵椰树之间的吊床上,正在做梦,一阵吵嚷声袭来,将她的美梦惊走了,四周看时,见到不远处的直升机螺旋桨刮起的“飓风”吹起了砂砾,迷蒙沙雾中有个矫健的身影落地。

  “黑哥,”她心里惊叹了一句,“怎么找到我的?”

  黑哥杜赠脚步沉重地向美伊走来,他在见到美伊时故意转过了身体,美伊作为女性,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应该裹上一条毛巾,否则在黑哥面前穿着三点式并不好看,还显得尴尬。

  杜赠再次转过身,面色凝重的告诉美伊:“杜总进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美伊一边将毛巾在身子一侧打了个结,一边小声问道。

  “就上个月的事。”杜赠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雪茄,拿出防风火机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美伊,我们得回去了。”

  “你来就是为了告知我这件事……通知我回去?”

  看着美伊仰起的眉毛,杜赠有些不自然的感觉,好像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就不仅仅是他的助手了。杜赠对自己的这点心理变化感到无可奈何,难道是喜欢上了美伊,不,这是不被允许的!感情对于一个从事危险职业的人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威胁,直接针对着自己的生命!但他掩饰不了看向美伊的目光,所以总是低头看着脚下,不能抬头看她。

  美伊心里突然放松了一些,她本来就知道杜赠到来是有新任务,百无聊奈的渡假生活宣告结束!

  美伊见杜赠不打算在此时此地说出新任务是什么,于是问:“黑哥,什么时候出发。”

  “三天后!”杜赠吐出一口烟,眉头紧皱着。

  黑哥总是不苟言笑,美伊对他总是有些发怵,这可能是黑哥故意严肃,让她有所顾忌,好方便领导她。

  美伊从黑哥身边走过,“黑哥,我去洗个澡,你自便吧!”

  杜赠点头,他知道美伊对他没有那种意思,这让他感到心理上没有太大压力,对于一个曾经的杀手或者说保镖来说,各种感情上的羁绊都会威胁自己的生命!

  杜赠躺在美伊刚才起身的吊床上,看着两旁的椰树,回忆着两年前李国青说的话:“小杜,你呢救过杜云天,算是报答了他的救命之恩,你现在有什么放不开的?”

  “李总,你让我去为你做事,江湖上的人会怎么议论我呢?”

  “不对,我没有让你光明正大的为我做事,但是我让你做的却是光明正大的事。”

  杜赠一时没有想明白,只得问他:“愿闻其详。”

  “呵呵,一时间说不明白!”李国青爽朗地笑了,“我觉得你应该能明白的,你且去想想吧,不用急着答复我。”

  杜赠想了一夜,次日他就致电李国青:“李总,我答应你!”

  杜赠不过四十岁,已经两鬓斑白,大约就是从答应李国青的那时候起,一根根变白。答应了李国青可以说就是“背叛”了杜云天,而杜赠也明白,杜云天的钱几乎都是肮脏的,来路不正且正在洗白。他得到过杜云天的妻子秦思雨的嘱咐:让他去劝说杜云天放弃不正当的生意,不要再洗钱了,不要再向公检法挑衅了!

  可是,杜云天手里的钱越来越多的时候,他自然是不可能放手了,一定是一捞到底!

  终于,杜赠经历了营救杜云天事件,而覃思雨香魂飘散,他的心灵受到了不小的冲击,那么好的一个女人就这样命没有了,想起她之前的嘱托,不禁觉得那才是真正对杜云天好!可是,他去说服杜云天的时候却反而被杜云天大骂一顿,又借着让他出去避避风头的借口,疏远了他,同他再不联络,这其中也夹杂着其他原因,总之他去了国外。

  咸湿的海风吹过,杜赠的回忆被拉回来现实中,他这一两年帮着李国青做事,体会到了完全不同的待遇,李国青和杜云天简直就是两类人,以前为了报恩在杜云天手下做了不少亏心事,真是夜夜无法安眠,跟了李国青之后,才渐渐睡得香,别看只是这一点变化,善恶已经殊途!

  美伊洗完澡,用浴巾包裹住自己,站在阳台上手拨弄着秀发,观察着杜赠,发现他躺在自己的那张吊床上,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安宁,难道他不在的时候,自己竟然是惴惴不安的?

  她抿了唇想到自己原来是私生活很糜烂的一个人,除了完成辅助黑哥的工作,闲暇时间基本是在旅游、渡假、喝酒及那种事中度过,生命里没有期望,没有失望,没有感恩和憎恨。她这个时候才觉得,她的过去的生命里简直一无所获,除了纸醉金迷,也没有任何别的追求,除了那种事……她想了起来,竟然和李总的公子有过一夜风流!

  看着黑哥的右手指尖的雪茄烟,她的烟瘾也被勾了出来,去房间里拿了包女士烟,慢慢地抽着,居然有种错觉,似乎自己的命运和黑哥的连接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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