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璺痕(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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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多月没有见到余江,高天心里有些不安。知道公司将对他作出最为严厉的处罚,因此想找他谈谈。拨通了余江的手机,他说:“小江啊,你在哪儿?能到医院来一趟吗?”

  正在彩虹桥情人酒吧和一个女孩儿幽会的余江接过电话后,对那女孩儿说:“苗苗,姐夫召唤,我得马上去一趟。你怎么办,是继续在这里玩儿,还是先把你送回去?”

  女孩儿失意地回答:“随你便吧。”

  他想了想,说:“算了,就在这里等着,一会儿,我再过来。”亲了一下女孩儿的额头,便出了包房。当走出大门时,看见姐姐的车开了过来,连忙躲回酒吧里,在一个角落里藏着。不一会儿,姐姐和笔夫有说有笑地进了酒吧,他心里“咯噔”一下,蹙眉问自己道:“他们俩来干什么,这是情人幽会的地方?”

  不一会儿,他开着车,阴阳怪气地从地下室的停车场里拱了出来。来到肿瘤医院,停好车后,他哼唱着《新鸳鸯蝴蝶梦》向病房走去。到了病房,见姐夫一个人在,便明知故问道:“姐没来呀?”

  “没让她来,工作那么辛苦,又需要照顾孩子,再说,我有护士守着。”高天回答,“坐吧。”

  “找我有事?我正忙着哩。”坐下后,关切道,“病怎么样了,有好转吗?”

  “都在忙些什么?”高天问,“房屋销售怎么样?”

  “这么说吧,一路顺风。”余江跟没事似的,坦然地回答,“最近生意特好,有些忙不过来了。虽然累了点,但舒坦,放心吧,有我看着,不会出问题的。”

  “那就好,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高天挪动了一下身子,靠在床头背上,说,“小江,我一直想找你好好谈谈,但都没有机会,今天算是可以谈了。”

  “什么呀,这么神神秘秘的?”余江警觉地问,“姐夫,有什么就痛快点说,我还有事儿呢。”

  高天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余江小心翼翼地从嘴里蹦出一个字儿来:“问。”

  “姐姐对你怎么样?”高天严肃地看着余江的眼睛。

  余江爽快地回答:“没得说,一个字儿,好。”

  “那我呢?”

  “跟亲爸一样,也是一个字儿,痛。”

  “真的?”

  “真的!”余江微微地蹙起了眉头,“怎么,觉得我口是心非呀?”

  “我当然不愿意这么想。”

  “姐夫,你这话里头藏着东西?”余江掏出烟来,准备抽,突然意识到这是医院,便又揣回兜儿里,试探道,“要是觉得对你不忠诚,把我给开了,我什么都不说,真的。”

  沉思一会儿后,高天说:“假如给一些资金,你愿意单干嘛?”

  “姐夫,我这人没读过多少书,糊涂。能不能说明白一点,别这样掖着藏着呀?”余江当然希望是这样,但又担心是圈套,所以,没敢轻举妄动地接受,相反,从话语中,品出了异味儿,于是倍加谨慎,“我是个痛快人,明白说,行不?”想了想,又补充道:“有人打我小报告?”

  “没有,只不过我感觉你的话有很多水分,是不是这样?”

  “感觉?!”余江瞪大了眼睛,猜想所犯的事已经被暴露了,于是,继续试探道,“那还是认为我不忠诚,是吧?行,姐夫,要我怎么做才能证明?”

  “你姐会告诉你的。”

  “原来是姐在使坏啊?”余江似乎明白了,也便毫无顾忌地打起了小报告,“姐夫,有些事情,你在医院不知道。不过,我提醒你对有些人要提防点儿,尤其是从前信得过的朋友。因为人心隔着那么一层肚皮,难以摸清楚人家在想些什么。”

  “什么事?”高天蹙起了眉头。

  “你当真认为我姐整天都在家里老老实实地带孩子?”余江含沙射影道,“她……”

  “什么?”高天问,并生气道,“余江,怎么能够诋毁你的姐姐呢?要知道她是你的亲姐姐,有你这么当弟弟的吗?真是的。好啦,好啦,你回去吧。”

  “我……”余江发现姐夫的情绪有些激动了,便闭上了嘴。

  “走吧,你?!”高天忍无可忍地吼叫起来。

  余江只好站起身来,离开了姐夫的病房。刚出病房的门,便听见了姐夫的骂声:“真是岂有此理,无聊!”回过头,看了一眼姐夫病房的门,余江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吐出一句:“嘁,傻帽儿!”

  当再次回到酒吧时,等得不耐烦的苗苗冲他骂道:“余江,你他妈的有种,一分钱都不留,就把我扔在这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给钱,我要走了,真是活倒霉,本小姐懒得侍候你这个人渣!”

  “别别别,别生气呀,苗苗?”余江求饶道,“钱我给,要多少给多少,但别把我一个人扔下呀?”

  苗苗伸出一只手:“拿呀!”

  “好好好,我给。”余江回答,从后裤兜儿里摸出一把钱,递给苗苗,“够了吧,宝贝儿?别生气了,啊?算我错,对不起你,行么?”

  苗苗把钱揣进挂包里,说:“你离开这么久,浪费了我的青春,得再补偿一点儿,不然,本小姐马上就走。”

  “多少?”余江看着苗苗,一脸为难的神情。

  “五百。”

  “啊?”余江为难了,“等会儿结账怎么办?”

  “你姐不来了吗?”苗苗说,“问他们要噻!”

  “你看见了?和谁?”余江装腔作势地问。

  “888房间,和笔夫。”

  “就他们俩?”

  “当然啦,奇怪吗?”

  “他们怎么会来这儿?”

  “那你和我呢?”苗苗挖苦道,“大惊小怪。”

  “是是是,不说了,我给,给。”说完,从另一个后裤兜儿里掏出五百元钱,递给苗苗,“给,小姐,你别生气啊?”

  苗苗这才笑了,说:“这还差不多。”捡好钱后,她坐下来,在余江脸上亲了一口:“对不起,小江,刚才实在是被气着了才那样的。”

  “去去去去,女人都一个货色,爱钱。”

  苗苗像触电一样挪到一边,又生气道:“你不爱呀?钱跟你有仇啊?”见余江心事重重的,她问:“你怎么回事?自打回来后就闷闷不乐?”

  “出事儿啦。”

  “什么事儿?”

  “我估计挪用销房款的事情被告发了。”

  “那怎么办?”

  “你那儿还有多少钱,要不,先填上,今后再弄?”

  “我没有。”苗苗反对,“余江,你又想耍什么花招儿?”

  “算了,给你说也是白说。”余江说,“我自己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苗苗问。

  “888。”余江意味深长地说。

  苗苗明白了余江的阴谋诡计,便笑了:“对,他们俩都有钱,又是公司的掌权者。只要他们不说,谁都没有办法。再说,你姐夫也活不长久,公司的钱早晚都归你姐姐所有,弄这点钱算什么呀,还不只是牛身上拔出一根细毛。不过,余江,今后我可不再干了,总是提心吊胆的。一旦被查出来了,你可以被原谅,而我就会失去饭碗,没准儿还会坐牢,很惨的,所以,余江,到此为止,分手吧。”

  “什么?分手?不,不行,我绝对不干。”余江反对道,“没有你,我能弄到钱吗?再说,我也没有亏待你。苗苗,你想想,那些钱大多数落在了你手里,我只得了一小部分。再说,我真的很爱你,知道吗?不说钱的事儿,就感情而言,分手了,能好受吗?你能彻底忘掉感情?”

  “开初我对你没有一点感情,和你狼狈为奸只是为了弄点钱,但后来对你有了感情,所以才心甘情愿地把身子交给了你,甚至还期望着为你生儿育女。以前你对我说要和妻子离婚,和我结婚,而现在却只字不提,让我看不到一点希望。余江,能体会我作为一个女孩儿内心里的痛吗?其实,爱上你以后,我就不愿意再做对不起公司的事情,可你提出来时,我又总是做了,但都是违心的。每做一次,我都提心吊胆呀?再说,总不能就这么长期没名没分地霸占着我吧?要不,你离婚,我们结婚。”苗苗讲述出了内心的苦衷,“两条路,你总得要选择一条,也让我可以选择吧?”

  余江搂着苗苗的肩,叹息道:“哎,苗苗,是我余江对不起你,我不是人,毁掉了你,也毁掉了我自己。说实话,现在我也非常后悔,其实姐姐和姐夫对我挺好的,当初就不应该打公司的歪主意,更不该把你拉进来。我也想收手不干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身不由己了。也许,我现在去承认了错误,他们不会拿我怎么遭,但你呢?怎么办?他们会给机会让你继续留在公司里改过自新吗?不会,绝对不会。一旦把你开除了,你去哪儿找现在这么好的工作?又怎么养活自己和你的父母?你可是他们活命的唯一靠山,懂吗?”

  “你不可以把责任承担完吗,余江?”苗苗问,“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既然喜欢,就把一切责任承担起来,别拱出我呀?”

  “但是,我怎么交待钱是从哪儿拿走的呢?”

  “那你去求情啦,让他们别处理我呀?”苗苗大声嚷了起来,“辞退我也行,只是别把我送进监狱就成,可以吗?我求你,余江?”

  “怎么行呢?钱,得如数退回来吧,你能退吗?”

  “就说你自己用了不就行了吗?”苗苗出主意道,“没钱退,他们不致于把你送去坐牢吧?”

  “我?”余江张大了嘴,“谁信你没有拿一分钱?蠢猪。”

  “那怎么办?”苗苗愈加害怕了,“倒是想个主意呀?总不至于把我爱进监狱吧?”

  掏出烟来,余江可劲儿地抽了一会儿,说:“走一步看一步吧,啊?别太急了,苗苗,天生一人必有一路嘛。”

  苗苗“嚯”地站了起来,吼道:“你这不是废话吗?!”

  “这不是正在想办法吗?”余江也怒了,“急什么呀急?当初你要是坚持原则,能走到这一步?”

  “什么?”苗苗怒目圆睁,“现在倒怪我啦?余江,你他妈的不是人!随便,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你看着办吧。”说完,她提着挂包,气愤地走了。余江像一条无赖的野狗,久久地坐在沙发上,神志呆滞地看着包间敞开的门……

  当余梅点开邮箱时,页面提醒她有一封未收的新邮件,于是,非常高兴。然而,打开时,她愣神了。这封邮件是苗苗发来的,她说自己很喜欢余江,而且在三年前就和余江有了关系,一直保持到现在,目前已经发展到了谈婚论嫁的炙热地步,请求姐姐能够帮她实现这个愿望,保证一定会好好报答大恩大德。她在邮件中写道:“余总,我知道,作为公司里的一个小职员向你的弟弟余江求婚,会引起许多误会,甚至还会有人认为我图谋不轨。但是,我要告诉所有人,这不是真的,因为钱虽然能够让人感到幸福,但纯真的爱情才能让人感到舒心,对那些没有品尝到过纯真爱情的人来说,他们不知道爱情的伟大,所以,总是以获得金钱的方式来弥补爱情,从而使自己得到一定程度的心理缓冲。而我不是,是出于对余江的爱才敞开了少女情怀,接纳了他。我相信,我的爱情一定会感动上帝……”

  余梅并没有想到一向较为纯朴的农村女孩儿苗苗,居然在三年前就和自己的弟弟有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成为了第三者。这使她联想到了余江挪用公款的事情,她想:苗苗一定和这件事情有关,余江一定是为了苗苗才这么干的。本来打算不追究余江的责任,还打算给一笔钱,让他自己去发展。但是,如果那样做,余江不但不能发展事业,反而还会把钱全部交给苗苗。拨通了笔夫的电话,她准备把对余江的最新处理意见告诉他。令她意想不到的是,电话接通后,笔夫便问:“余总,你收到苗苗的邮件没有?”

  她一愣,问道:“怎么,你收到苗苗的邮件了?什么内容?”

  “等会儿,我转过去,你自己看吧。”笔夫说,“你找我有事吗?”

  “当然,也是关于苗苗的。”

  “是吗?”笔夫诧异道。

  “她也给我发来了一封邮件。”余梅说,“等会儿,也转给你看吧。”

  “行。”

  “现在暂时不谈关于苗苗的事情,等我们把邮件全部看完了再说,可以吗?”余梅改变了注意。

  “赞成。”笔夫回答,“现在就转发。”挂断电话后,笔夫再次仔细地看了苗苗发的邮件——

  “尊敬的笔助理,你好!本来早就想给你写一封信,但一直没有动笔。今天,总算是给你写了这封信,如果有不对之处,请你原谅。在我和公司其他员工的观察中,高总对你非常不错,你落难的时候,因为有他的帮助,才很幸运地赢得了人生中的又一次辉煌。按说,你应该终生不敢忘,像报答父母恩情一样,报答高总。以前你也的确这么做了,因此高总和公司员工对你信任有加,也根本没有人怀疑你的人品,甚至还有很多公司员工崇拜和敬仰你。可是,现在才发现你的所作所为,是伪装出来的,因为你家现在有钱了,所以人们无法判断出你这么做的直接目的是为了什么。但是,所有人都相信肯定有不可告人的企图,因此开始暗中观察你。终于,有人发现你的目的和用意,原来就是想霸占高总的妻子。高总不幸患了肝癌,你知道他的生命不长,而老婆还很年轻,很有成熟女人的味道,所以生病住院后,你就迫不及待地投进了他老婆的怀抱里。至于谁发现这个秘密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这么做了。还记得某一个晚上,你们在彩虹桥酒吧888房间里那温馨浪漫的一夜吗?其实,你也有女朋友,娅子也长得很不错,在蓉城,虽不能算是最美的,但也还算是个美人。与余梅相比,娅子要年轻得多,为什么你还要这么贪恋女色呢?尤其是为什么要将一个肝癌患者,你的朋友,你的恩人的妻子霸占呢?如果高总死了,而且你也还是单身,爱余总,没有谁管,甚至还会得到支持,但现在不是这样,你能够对公司员工、对高总说是因为太爱余总才那样的吗?得知这个消息后,余江很伤脑筋,这段时间很痛苦,希望你能够拿出男人的气魄,和他谈谈。他也许会给你指出一条道路来,让你返璞归真。不好意思,打扰了,但我没有恶意,恳请理解。公司里的一个最小人物:苗苗。”

  笔夫久久地愣神着,他突然间有了一种顾虑:收到邮件后,余梅会冷静对待和处理吗?如果她不冷静,问题就会复杂化,甚至还会闹得满城风雨,不但对处理余江极为不利,也会刺激高天。苗苗发这封邮件就是干扰他们处理余江,想蒙混过关。可以断定苗苗和余江一定是同谋。但话已经给余梅说出去了,他又不能不转发给她。经过深思熟虑后,在转发时,他在“主题”栏写下一句话:“魔鬼们的舞蹈开始了,冷静观看比盲目参与更重要,切忌!”

  刚刚转发完邮件,便收到了余梅转发过来的那封邮件,于是,急忙点开,细细地阅读起来。他边看,边抿嘴笑苗苗的幼稚行为。看完后,他摇了摇头,接着,拿起桌上的座机电话,拨通了余江的手机,说:“余江啊,有人安排我们见面,你接到通知了吗?”

  余江感到唐突:“什么?有人安排我们见面?谁呀?”

  “你不可能还没有接到通知吧?跟我打哑谜,是吧?”笔夫旁敲侧击道。

  余江想了想,问:“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那你找个地儿,晚上七点钟不见不散。”

  “别,哥,你还是说清楚点好,别吓唬我呀。”余江忙说,“今天晚上,我还有安排呢?”

  “不见,是吗?”

  “不是那意思,哥。”余江说,想了想,同意道,“这样吧,彩虹桥酒吧888房间,可以不?”

  “行,就那儿。”

  “OK。”余江回答。挂断电话后,他给苗苗发去了一条短信:“蛇终于被引出洞了,你行。”不一会儿,他收到了一条苗苗回过来的短信:“打蛇要打七寸处,希望你牛。”

  他笑了,突然想起了什么,便来到了总经理的房间。见姐姐正在专心地看邮件,而且一脸的怒气,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哦,错了,该喊总经理。总经理,你今天不高兴?”

  余梅用极为陌生的眼光看着那张国字形的脸,问:“有什么事?”

  “今晚,我不能回家,劳驾你给我夫人打个电话,不然她又会误会,说我在外面和野女人鬼混。姐,她特相信你,所以……”

  “余江,这种电话也是该我打的?”余梅凝眉看着余江,“没做亏心事还怕鬼敲门啦?莫名其妙!”

  “我做什么啦?我什么都没有做怕什么?”余江顶嘴道,“倒是有人害怕鬼敲门,坐立不安啰。”

  “谁?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余梅严肃地看着余江,“你看见什么啦?是不是有人挪用公司里的公款啦?”

  “算了,算了,不关你的事,我自己请假,问起来,你只是帮我证明一下。”余江态度和缓道,他听出了姐姐后半句话的意思,不希望现在就戳穿,让自己很被动。

  “也不行!凭什么要我证明,我知道你在外面干了什么勾当?简直莫名其妙!”余梅大声地说,“没事儿,你就出去,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余江表情怪异地呼出一口气,转过身,出去了。轰走余江后,点开短信,发现是笔夫发来的:“今晚,请务必参加一个洽谈会。六点半,我去公司接你。”

  “洽谈会?”余梅念叨着,一筹莫展了,“搞什么鬼名堂?公司有洽谈会,我怎么不知道?这人怎么捉起了迷藏。”她拿起座机电话,准备给笔夫拨过去问个究竟,但是想了想,又放下了。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让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余梅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她抬眼看了一下挂钟,时针正指向18:30时,便想起了笔夫的预约。站起身来,她走向办公室的门,一边开门,一边唠叨:“吓我一跳。”

  笔夫的手中抛掷着汽车钥匙,一身轻松地走进办公室,说:“对不起,打扰了,余总。你干什么呢,这么专心,以至于被敲门声吓了一大跳?”

  “正在分析你转发过来的邮件,也许是太投入了吧。”余梅解释道,并问,“苗苗究竟想干什么?”

  “这两封邮件值得那么认真?”笔夫说,“看来,你还需要锻炼,作为老总,感情是不能过分丰富的。依我看,苗苗和余江早就沆瀣一气了,想在我们之间制造出绯闻,并以此要挟,达到不追究他们肮脏行为的目的。”

  “那也不至于无情无义吧,跟冷血动物似的。”余梅说,“我是指对待苗苗电子邮件的态度。”

  “当然。”笔夫说,并问,“准备好了吗?”

  “准备?是指我应邀参加你的洽谈会?”余梅诧异道,“这样不行吗?”

  笔夫看了看余梅的着装,说:“太严肃了,不过,还是可以。好,就这样吧。”

  出门后,余梅突然想起什么,便站住了:“笔夫,你得给我讲清楚要去哪儿?我可是有夫之妇,不能就这么随便地跟你走啊,尤其是下班后。”

  “怕啦?”笔夫回过头去看着她,“看来苗苗的电子邮件开始发挥作用了。”

  “当然不是,只不过人家有意见啦,注意点还是可以的嘛。”余梅申辩道,“说实话我不希望在高天病危的时候,让别有用心的人地制造出绯闻,去刺激他。”

  “今天破个例,以后,下班时间,再不约你参加任何活动,也请你尽量少邀请我参加私人活动,可以吗?”笔夫也不愿意惹出事端来刺激高天,也正因为如此,才决定今晚找余梅一起去澄清真相,不然事态会恶化。

  余梅笑了:“行。不过,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到底要去哪儿?”

  “余总,去了就自然明白了。”笔夫不愿事前就告诉她真相,“走,不然人家等急了,会咬人的哟。”

  “谁呀,这么牛?”

  “属牛的人呗。”

  “那我倒要见见。”

  “好,有气魄,真不愧为老总。”笔夫夸赞道。

  当轿车径直向彩虹桥方向驶去时,余梅警觉道:“怎么去那里呢?上次,你不是说那是情人幽会的地方么?今天,你犯什么傻?难道还没有看懂苗苗的电子邮件,仍要一意孤行,惹出事来呀?”笔夫没有出声,径直往前开车,脸上露出了叫余梅看不懂的笑容。

  “笔夫,我们还是别去了,真的。如果惹出祸事,大家都会很尴尬的。”余梅的语气中充满着乞求,“虽然,我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是纯洁的,但众口铄金,注意点儿,好。再说,高天还在医院闷着,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他难免不会胡思乱想。如果真的那样了,我还怎么和你继续打交道?笔夫,体谅我的难处吧,这对你也比较好。你说呢?”

  “不好。”笔夫反对道,“如果就这样算了,才会引起麻烦,所以,别无选择。只有澄清事实的真相,才不会有流言蜚语,否则,不久就会传出许多难听的故事。那时,要再想解释就已经晚了。同时,有关人士为什么要这么干,目的只有一个,因为干出有损公司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他要挟我们。”

  “今天要见的是余江?”余梅这才反应过来,“看来,你还真有一套治人的招数。”

  “当然。”笔夫回答,“他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如果不去,就更会认为我们做贼心虚,今后,你还能管住他?说实话,以前我就觉得他的人品值得考验,今天算是映证了当初的判断。不过,别误会,我没有挖苦你们余家的意思,只是不认同余江个人。”

  “我也对处理意见做了调整,除了追回公款,不再给他资金,要让他彻底反省。”

  “明智!”笔夫说,“依我的判断,他和苗苗是同谋,所以,应该一起处理,让他们明白规章制度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只有这样,才能既教育他们,也教育你们俩家的亲戚。说实话,你们公司的裙带关系太突出了,如果没有强硬的制度,将维持不了多久,万贯家产将会被慢慢地蚕食掉。”

  正说着话,轿车便到了酒吧。笔夫停了下来,让余梅先下车,他吩咐道:“你千万不要先去888房间,那样一切都会变得很糟糕,要出其不意地出现的余江面前,才会了解真相。”

  进入地下室停好车后,笔夫赶紧来到大厅,冲余梅使了一下眼色,便坐进了电梯。他径直来到三楼的888房间,敲了两下,房间的门便打开了。“哟,这么快,我刚好几分钟前到。”余江显得分外热情,“笔哥,本来早就打算单独请你喝一次酒,聊聊心里话,可一直没有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的话。”笔夫回答。

  余江笑了笑,说:“先喝一会儿茶,谈谈,等会儿再吃饭,行么?”

  “行,客随主便。”笔夫看了一眼旁边洗手间的门,说,“先轻松一下,再说?”他进了洗手间,快速地给余梅发去一条短信:“请上来吧,余总,你先别进门,就在门外听着,等交易达成后,再突然推门进来。对不起,屈尊了,啊?”

  从洗手间出来后,笔夫坐在一座沙发里,翘着二郎腿,问:“你要谈什么?”

  余江把一杯茶递给笔夫:“其实,这事压根儿与你无关,是我们家的事儿,顶多也只是牵涉着我姐夫的高家,原本不打算惊动你,可是呢?姐夫不幸生病住院了,公司又全权委托你管理,所以,只好劳你费心了。对公司来说,这事儿不大,就是不到二百万块钱的事儿,钱已经用了,短时间没法还上,所以,请在我姐那儿说说情,让看在一家人的份儿上,就算了,别再追究了,你说行不?至于钱嘛,算我余江暂时借的,一定会还上。我这个人,你也知道,一向是公私分明。”

  “就这事儿?好说,不过,你得跟你姐和姐夫说,因为公司不是我的,是他们的。如果是我的公司那就算了,可是……余江,我没有决策权,你这不是叫我为难吗?”

  “听你这话,就是不帮喏?”

  “是不能帮。”

  “你和我姐夫的关系不错,在他那儿也不能说说情?”余江说,“姐姐那里我自己去说,成么?”

  “这就更不成了,我不能对不起朋友,是不?你想想,你姐夫把公司交给我代管,如果不收回那笔钱,不等于辜负了他?你说,这情我怎么去说,有脸去说吗?”笔夫依然决绝道,“余江,咱俩是哥们儿,你得替哥们儿着想吧?要是这公司是你的,我这么做,你乐意?恐怕不乐意吧?所以,我倒觉得,还是你自己出面较为合适,你认为呢?”

  “真的是这么绝情啦?”

  “看你说的什么话,我笔夫是那绝情的人吗?”笔夫说,“跟你姐夫一样,我们做事都不会太绝情,多少还保留了一点人味儿。”

  实在没辙,余江使出了撒手锏,他蹙眉问道:“还记得这个房间号么?888?”

  笔夫眼神专注地看着余江:“什么意思?”

  “大概两天前,你来过这儿吧?这么快就忘了?”余江提醒。

  “说明白点儿。”

  “你和谁呀?”余江继续说,“这儿是什么地儿?专供情人幽会的地儿,蓉城的人不知道的没几个。你和谁偷偷摸摸来过这儿,当别人不知道啊?”

  “你在跟踪我?”

  “没有,我没有那么缺德。”余江说,脸上有一种得意神色,“再说,关我什么事儿啦。有人可是看见了那天你和我姐……笔哥,该不是人家胡说八道吧?再说,你我都是男人,还不懂女人抛来的绣球啊?其实,你这么做,老弟非常理解,男人嘛,谁不想沾腥儿。说实话,当那个人告诉我时,还臭骂了他一顿。我说,这有什么呀?大惊小怪!不过,话得说回来,你无所谓,我姐那边可是有点不好交代,毕竟姐夫还活着。”

  “对,我和余总是来过这儿,这能说明什么呢?”笔夫回答,“喂,我想知道的是,谁看见的呀?别人,还是你自己?”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真的,对吧?”

  “对,你想怎么样?”

  “别误会,我不是拿这事要挟你。”余江表白道,“只是顺便问问。”

  “既然只是问问,我也如实地回答了,这事也就算完了,可以吧?!余江,再没有别的事情了,对吧?”笔夫又问,“我肚子也真的饿得不行了,咱俩就开始喝酒?”

  “别,我还没说呢?”余江阻止道,“喂,刚才那事怎么样?帮,还是不帮?”

  “不是说好了吗?怎么又提起来了?”笔夫故意不耐烦道,“你知道我的性格不善于越位和错位,因为那对自己没有好处啊。”

  “还是不帮?”余江问,“那就别怪我把这事跟姐夫反映了,要知道他正病危。”

  “随便。”

  “你真的不害怕姐夫找你麻烦?”

  “害怕什么呀?”笔夫说,“没做亏心事,我不怕鬼敲门啊。”

  “那我姐呢?”余江激动了,“敢保证她对你一点好感都没有?要不,干嘛一块上这儿?你和我姐夫是朋友,他可能不会在你面前失去风度,但在我姐面前,他还能那么坦然么?男人最恨的是什么?是女人给自己带一定绿帽子。作为一个男人,你既然喜欢我姐,就敢做敢当。把什么事情都干干净净地推给一个弱女人去承担,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余江,你这话过头了,你姐是清白的,我也是清白的。想以此来要挟,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不答应。听明白了吗?”

  “谁知道你们的清白?”余江说,“这事要搁在姐夫没生病之前,我信,现在姐夫正在生病,而且已经有一年多时间,我姐又还那么年轻,她能抗得住男人的诱惑?”

  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余梅怒气冲冲地出现的两个人面前,冲余江喝斥道:“余江,你太不像话了,居然这么侮辱我这个亲姐姐,还是人吗?告诉你,以前,看在姊妹的情份,我还准备给你一点钱,让你自己去发展,去谋生。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不仅要追回赃款,而且一分钱都不给。你以为你做的事情我们不知道?告诉你,早就知道,一直是想给你一个主动改过的机会,但是你没有,所以,我限你五天之内把款退回公司,然后滚蛋,不然,你就坐牢去。给我滚,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滚开!”

  余江被训斥得面红耳赤,他感到无地自容,站起身来,狼狈地离开了888房间。受到了自己弟弟的侮辱,余梅感到难以接受,痛哭流涕起来,她下意识地扑到笔夫肩头,诉说道:“笔夫,我其实很苦的,真得很苦。”

  笔夫忙把她推离开,安慰道:“别这样,坚强点,没有过不去的桥,趟不过的河,我理解你目前的难处,放心吧,我会全心全意地帮助你。”

  一周过后的一天,余江被公司开除了,苗苗也被公司开除了。但是笔夫和余梅都没有高兴起来,他们知道,开除余江和苗苗意味着从此他俩就失去了饭碗。高天也无法高兴起来,他挂念着和余江之间的亲情,毕竟跟着自己干了十年时间,又是内弟,于情于理都不忍心。苗苗虽然与自己没有亲情关系,但作为一个农村出生的大学生能够到公司谋求发展,也证明了她对公司的前景看好,所以也不忍心开除她。但毕竟公司利益是第一位的,制度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他想:等冷静后,再给他们一定额度的经济补偿,唯有这样内心才能够安宁。

  他从床头柜上取出一支笔和一张纸来,写下了一个特别遗嘱:“半年之后,如果余江和苗苗真的彻底改过自新,就重新招聘回公司上班。如果不能招聘回来,就给余江一百万元资金,让他自己去发展,解决一家人的生活问题;给苗苗补助十万元钱,帮助她在农村的父母改善生活。”写完后,他把律师和笔夫都通知到了病房,在办完法律手续后,说:“谢谢你们二位。如果那时还活着,我自己去办,但估计不在人世间了,所以,还是先留下遗嘱较好。”

  笔夫感到很心酸,安慰道:“别这么没有信心,高总,好吗?我知道,你是一个从来不会丧失斗志的人,一定能够和病魔斗争到底。说实话,公司离不开你,妻子离不开你,两个女儿更是离不开你,你只能坚强地活下去。”

  高天笑了笑,故作轻松道:“笔夫,任何一个生命都有它诞生和结束的方式,重要的不是怎么来和怎么去,而是在这个过程中,做了什么。当一个生命体在即将终结时,没有感到自己损害了其他的生命体,即便是英年早逝,也很欣慰。相反,在总结人生时,发现自己作恶多端,是很悲哀的。现在,我需要讨论一个企业管理方面的问题。以前,在企业管理方面,你总是用经济学家的眼光来评判我的柔性管理,认为太失之过宽,失之过软,让一些人钻了漏洞,也损害了我的利益,这固然很重要。但在企业管理中,我有一个基本原则,那就是任何人只要能够钻到空子,说明他是一个善于发现问题的人,当然应该予以处理,但绝不能给予致命打击,比如让他失去工作。这时,应该反思的不是职工,而是管理者,因为是管理本身出了问题。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是理性的,他首先考虑的是私利,并在此基础上为公司创造利益。如果每一个人都机械地执行企业管理制度,那么管理者能够发现问题么?不能。不能,也就意味着企业管理者会自我感觉良好,从而失去创新的动力和压力。其实,余江以前也在干挪用公款的勾当,也正因为如此才聘请你建立了一套企业管理制度。现在看来,仍然没有把漏洞根除,这一方面说明余江的人品有问题,但新制度也需要完善。你说呢?而这一问题,恰恰被忽视掉了。现在,我倒有了一种新的感悟,制度本身的缺陷会成为一个甚至一批人人性变恶的助推器,因此,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对余江的处理就是不公平的,至少对他的严厉惩罚值得反省。你认为呢?”

  “不错。”笔夫回答,“看来,高总已经是一位了不起的管理学家,是儒商了。所以呀,高总,你更要继续活下去才行。我想,如果继续经营企业,总有一天你的公司会成为中国的名牌企业。”

  “甭这么拍马屁,这是在病房里想出来的。不过,你应该对我的观点加以思考,在企业管理制度上做出一些修改。”高天说,“余梅缺乏管理知识,只有靠你带,才能够慢慢地领悟到一些东西。其实,余梅很有灵性,只要用心去做,她能够做好。把企业交给她,我还是挺放心的。唯一担心的是她和高淼的关系。尽管她在努力,但一直有鸿沟阻碍着,所以,她和孩子都感到苦恼,也感到困惑。和你不一样,孩子对你已经有了很强的依赖感,所以,我想把孩子托付给你,帮助养大成人。笔夫,愿意接受托付吗?”

  “放心吧,高总。如果你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肩负起扶养高淼的担子,一定会让她和我的女儿一样,不缺少父爱,健康地成长。”笔夫说,“也许现在向你表白还为时较早,也不具有一点说服力,但你的孩子、前妻以及余梅会看到一切,也会把一切告诉你。唉,怎么当着你说这么残忍的事情呢?其实,今天,我们应该谈更加轻松的事情,而不是承重的话题。”

  “面对现实吧,虽然痛苦,但却很欣慰。”

  果然,这次谈话后不久的一天,肿瘤医院向蓉城房地产公司总经理余梅发来了一张病危通知书,高天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状态。得到病危通知书后,余梅伤心欲绝,赶紧找来笔夫,把一切公司的事务全权托付给了他,她心情承重地说:“笔夫,谢谢你,在危难时刻帮助我们。这段时间,我要把所有精力都放在高天身上,陪他度过生命的最后一段历程。”

  “就安心地去吧,公司里的一切,我会打理好的。”笔夫感到很沉重。和余梅的心情一样,他无法接受即将永远失去一个好朋友的噩耗。他说:“医院那边需要帮助,就赶快打电话过来,我立即组织人去办理。余梅,你一定要坚强,更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谢谢,我会的。”余梅已经泪流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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