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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痛

【一】

我在南京。去中山陵的途中,路旁是高得略显弓背的梧桐。

青松刚刚给我打过电话催我回去工作,我以一种大无畏的精神挂了他的电话。我知道柏青松那个家伙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我。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我只有把自己的心情调节成晴天,才有心思替他卖命。《劳动法》如果公正,一定也会站在我这一边。

身上的背包有些重。里面有电脑,有单反,还有那台跟了我五年的 DV 。它们聚在我的包里,相互磨合,甚至将菱角的光亮磨了去,消失当时的光彩。

想起小姑娘宋文阁告诉我的话:时冉冉,你应该善待身边的事物。


但那正是我做不到的。

【二】

青松那家伙一定也知道我做不到。因为见证了我最狼狈的情景:大学差点肄业,毕业找不到工作,最让人觉得好笑的是当时和我相处了三年的男朋友离奇失踪。

青松是当时和我们院报合作的杂志社社长。有一次他受站长邀请,来我们院报替当时一帮非正式记者传经授道。我也在内,当时处理后勤工作。因为我的狼狈形象已经不适合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当时的我做梦都会惊醒,梦里面的情景通常是:爸妈声泪俱下,朋友大声斥责。我被批判地无处遁逃,无地自容。于是我每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赶去院报开门,顺便提前帮在场重要人士倒好茶水。对于这些,我毫无怨言。想想,只要学校不把我驱逐出境,我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柏青松这样一个还算是人物的人会那么早去会议室,当时的我一手捧着豆浆,一手抓着包子吃得相当豪放。因为一直连夜赶求职申请书,在宿舍熄灯之后借着充电台灯的光亮继续奋战。一夜没睡,没刷牙没洗脸没梳头。非要划分的话,应该属于“非人类”的形象。

我看着推门而入西装革履的柏青松,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无地自容”,“无处遁逃”。

“你是打扫的阿姨吗?”

我永远都忘不了他对我说的这一句如此恶毒的话。

我把包子和豆浆胡乱地塞进方便袋里,扔进门后的垃圾桶,径直拎着垃圾桶走出会议室。

我能做的只有将错就错。

但上帝总是会给你无限惊喜。

半小时之后我接到站长的电话,她告诉了我一个以我当时的智商已经不能判断是好还是坏的消息:时冉冉,杂志社的社长会给我们院报的毕业生提供一次实习的机会,你马上赶过来试试。十分钟之内。

如果我可以再悲剧一点的话。我刚回到宿舍把乱糟糟的头发塞进水里清洗干净,偏偏吹风机一插上宿舍就断电了。想想上帝他老人家还真不容易,憋着给我制造这么多惊喜。

我顶着一头还在滴水的乱糟糟头发又回到了会议室。也许是我当时的情况的确很吓人,又或许是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一个学妹当时惊叫出声,“贞子啊!”

也许我比贞子要稍微逊色,因为贞子没有我那双国宝似的双眸。

我想我还是得谢谢柏青松的,起码他没有再叫我“阿姨”。

我无比心安理得地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坐到靠门的位置上,望着对面的杂志社社长露出还算标准的微笑,“你好,我叫时冉冉。 C 大 07 级新闻系学生 …… ”

我不知道接下来还可以说些什么,但是一屋子的静寂无声,让我知道自己应该破罐子破摔,不需要什么“淑女的矜持”。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到贵社工作。”对面的柏青松看着我,嘴角微微地扬起,以我的资质模仿不出来的表情。

“希望社长能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表现。”

我听到有人倒抽一股冷气的声音。

“时冉冉吗?这样好了,你可以到我们杂志社实习,但是前两个月是无工资的,你同意吗?”

如果是以前的我,我会据理力争一直到拿到基本工资维持我的生计。但现在我已经不是我,我已经卑微到只要有工作,又不妨碍社会和谐,都可以努力去做的地步。

我用力点点头。一屋子倒抽冷气的声音。

就这样我进了杂志社工作,成了无偿劳动的志愿者。哪里有现场新闻就去哪里。交通事故,市场纠纷,婆媳恶斗,市井争吵,城管执法 …… 一切一切不和谐的地方都会有我和我的单反的出现。

我试图在给柏青松义务打扫办公室的时候探听他对我的真实看法。

“社长,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哪一方面?”

“所有方面。”

“比如说?”得承认我就是那种“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典型。

“比如说那天在你们学校开会的时候,你是怎么以两次不同凡响的面貌出现在我的眼前的。”

“能跳过这段吗?”

“那可是我认为你身上最出彩的部分,也是最具潜力的一部分。”

“怎么说?”

“一个 20 多岁的女生能把自己折腾成那副德行,是需要很大的决心和毅力的。”

“那不是折腾。”

“所以我才说你更厉害。‘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说的就是你当时的情况了。”

我终于他是怎么当上社长的了。所有我在公司女同事中听闻有关他的自强不息,白手起家的小道消息都是假的。当上社长,全是靠他这一双不同于别人的火眼金睛,还有更厉害的就是这种“杀人不见血”的辛辣手法的运用。

实习两个月结束之后,我如愿以偿,苦尽甘来,终于开始为我人生中的第一笔工资而奋斗。

青松在这个时候向我提出了更严苛的要求,就是他口中说的“更专业的培训”。我经常被指派到各个单位里采访领导级人物。他一定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我只要面对优雅的高层就会含蓄地说不出话来。但既然“人在屋檐下”,我只好暂时弯下腰了。

当我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走到市内新近崛起的房地产大亨办公室门前时,我看到了自己久违的一个人。江南。我四年的同学,三年的男友。

我的心里一直重复一句话,他告诉过我的“江南多诗意啊,你一定也要成为一个诗意的女孩。”

去他的。我都不知道“诗意”是什么东西。

他的西装革履让我联想起“衣冠禽兽”这个词的意义非凡。

在心里默数十个数字之后,终是是没忍住自己的“不诗意”。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形成不和谐的声响,我用所有的力气扇了他一巴掌。

回音有些寂寥,像我放下的手火烧火燎,疼痛难当。

“冉冉,对不起。”

……

我等着接下来的解释,琼瑶剧中男主角的声泪俱下,女主角的回头是岸,男女主角的相逢泪流。

漫长的等待。

原来我等待的不过是“相逢一笑泯恩仇”。

【三】

我在南京。

这个呆了将近五年的城市,陌生的让我心酸。路旁是代表浪漫的梧桐,枝繁叶茂。大雨过后,清新的叶面上点点晶莹。

将背包里的单反拿出来,对着悠长的道路描摹。透过镜片,三年前的江南对我说“时冉冉,我们应该找个 DV 把这一切都录下来。以后才有证据证明我们在一起啊,你属于我我属于你的证明。”

我们终究是不属于对方的,不属于任何一个人。欢乐或者伤痛。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柏青松的短信:一个女人,应该学会的不是在寂寞中纵容,而是在时光中从容。

烟雨江南,时光冉冉。

那些未过千帆的年少轻狂,也终究让我学会了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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