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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恋

  第一章 逃

  

  车在细长蜿蜒的乡间小道上飞驰,这已经是第二天了,我几乎是趴在后座上,开车的是我的母亲叶卡捷琳娜,她像个小孩一样对眼前不断涌现的黑麦田和田埂上盛开的野花惊叹不已。我却毫无兴趣,只顾摆弄手中的魔方。

  

  “塔尼娅,亲爱的,快看啊,那有一棵大橡树。哦,上帝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橡树。你说上面会不会有松鼠?”

  

  “不知道,妈妈,不过你要是再这样大喊大叫,就是有也早就钻到地下去了。”

  

  卡佳有些诧异的回头看了我一眼,便不再说话了。她知道我在想什么。

  

  三天前她和我的父亲鲍里斯宣布正式离婚,理由是两个人在这场父母安排的婚姻牢狱中挣扎了十九年,争吵了十九年,离婚是弥补错误的唯一方法,是未来幸福新生活的起点。这是他们十九年来第一次这么团结一致。我又能说什么呢?至于在跟谁一起生活的问题上我没有犹豫太久。父亲早就把资料送到婚姻介绍所了。虽然他一再强调不会改变对我的爱,但我还是决定和卡佳一起去在卡金诺我外婆家。那是个离基辅不远的小村庄。在5岁之前都住在那里。可以说是外婆将我抚养长大的,但是自从那件事之后我就再没回过那儿了。

  

  昨天,我们从莫斯科出发,她坚持不把那辆法拉利留给鲍里斯。那是她们攒了三年才咬牙买下的。他们俩都是法拉利的车迷。这是他们十九年唯一的共同话题,我猜也是他们可以共同生活这么多年的两个原因,如果我也算一个原因。

  

  第二章 雨夜惊魂

  

  从莫斯科到基辅开车最快也要走三天,而倒霉的是,我们在第三天傍晚遭遇大雷雨,在三月份遇到这样的大雷雨,这是我们都没有预料到的,先前坚硬的路面不多时就变得泥泞不堪,而周围的麦田顷刻间成了一片汪洋大海。在这种情形下行车,我们随时都有可能翻入田里。不远处有一座小村庄,在雨幕下颤抖着。卡佳突然踹开车门。一阵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扑面而来。

  

  “你在车上待着,我到前面村子去叫几个人来,记住,除非我回来接你,否则绝对不能从车子里出来。”说着她便跳下车。突然又转过头,用平和的声音说:“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吗?”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这声音有点瘆人。

  

  “你也是,妈妈”。我用同样平静的声音答到。

  

  她转身消失在无边的风雨中。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突然涌上我的心头,扼住我的喉管,让我呼吸困难。记得上一次经历这样的暴雨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在那个雨夜我最好的朋友伊戈尔永远的离开了我。伊戈尔是一条纯种的德国牧羊犬。听外婆说它是与我同一年生的,十七年前的一个夜晚,外婆家里的佣人在门口发现了一只躺在银色头盔里的瑟瑟发抖的小狗,于是边收留了它,取名叫伊戈尔(战士)。也是那天,我被父母托给了外婆带。

  

  我倒吸一口凉气,雨越下越大了,突然,前面传来一阵不太和谐的水花声,像是有人向这边飞快地跑过来了,是谁在这样的大雨天还能…

  

  不容我多想,一只硕大的银灰色狗出现在车灯下,他猛地站住,然后就盯着我看,我按喇叭示意它赶快离开,它徐徐转过身,我呆住了,他背上有一块月牙形秃斑,斑不大,但是在周围浓密顺滑的毛衬托下显得格外显眼。

  

  “伊戈尔!”我惊叫起来。

  

  那狗像受惊了一般狂奔起来,我顺势又叫了几声,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猛的踩了一下油门,先前深陷泥潭不能自拔的法拉利居然冲了出来,开始在水面上漂移。我完全看不清前面的路,手死死的拽住方向盘,其实我根本不会开车,卡佳不让我考驾照,方向盘自己在转动!

  

  我吓得往后一缩,撒开了手,车像一支小船行驶在一望无际的水面上,雨好像突然停了,周围一片寂静,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是圣诞老人的雪橇吗,或者是飞碟”。我暗想。

  

  “哗-啦”车停了,我呆呆的靠在座椅上,试图理清楚这一切的头绪,但是头脑却一片空白,整个人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

  

  “塔尼娅”有个声音轻轻的在喊我,那是个男人的声音,轻柔而又深沉,就如这夜一般。我往车窗外一看,看到一张苍白的脸。那是卡佳,她正焦急的敲打着窗户。我打开车门,她一把抓住我。

  

  “你怎么样,上帝保佑你没出事,不是叫你不要来找我吗,怎么不听话呢?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怎么活下去呀”

  

  “妈妈,我没事”。我推开她走下车,才发现外面还在下着倾盆大雨。

  

  “雨就这样一直下着没停过吗?”

  

  “明知故问,真不知道这天是怎么了。走吧,我们到前面的村子里去借宿一晚”。

  

  “哦”我将信将疑的答道。

  

  事实证明,那不是个村子,是个小镇,是距离卡金诺最近的伊斯芙小镇,妈妈在哪里还有不少年轻时代的挚友呢,其中一个就是索尼娅,晚上我们就是在她家过夜的。

  

  索尼娅有个儿子,米哈伊尔,他比我大一岁,个子很高,身材也很健壮,长着一头金发和一双澈蓝的眼睛,可以称得上是典型的俄式美男子了。此刻,我像落汤鸡一样站在他的面前,窘迫之情不言而喻啦。

  

  卡佳洗过澡后,就上楼睡觉了,我提出还想再壁炉边坐一会,晾干湿漉漉的头发。索尼娅要米哈伊尔陪我坐一会,聊聊天。

  

  “这真是一个糟糕的安排”我暗暗地想。

  

  “你叫塔尼娅,是吗?”他问道。

  

  “是的”我轻声答道,还没有完全摆脱刚才的窘迫。

  

  然后,大厅里长时间一片寂静,突然他打破沉默。

  

  “你会在这里长住吗”

  

  “恐怕是,你知道,我父母离婚,我今后就跟妈妈过”

  

  “我很遗憾”他似乎察觉到触及我的痛处了,低下头去。

  

  “夜深了,上楼睡觉吧”我找不到理由再让他陪着我受罪了。

  

  告别时,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我许久,我猜他是有点同情我吧。

  

  第二天,我们早早的就上路了。

  

  “回见”米沙叫道。

  

  “你马上就要转到伊斯芙高级中学读书,到时候你们就是同学了”。卡佳解释道。

  

  “哦,这真是…”我不知道说什么,于是选择就此沉默。

  

  第三章 一个中国女孩

  

  很快我们就到了外婆的农庄,那是一座小型哥特式建筑,它灰暗的颜色和尖尖的屋顶即使在阳光明媚时也会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农庄位于一片小盆地的中心,周围都被田野环绕着,周围都被田野环绕着,所以那座教堂一样的房子显得很不协调。

  

  玛丽娜(我的外婆)叫佣工帮我们把行李搬到屋子里,她的态度和我想象的一样冷淡,她无疑对女儿的离婚感到很不满,但她没有抱怨什么,我的外婆一向是很能忍耐的。这一点我很佩服她。

  

  我正在把一个我的手风琴拽到楼上,感觉手就要断了,我大声叫卡佳来帮忙,一个瘦小的黑头发女孩跑了过来,托住了琴的另一端,隔着琴我看不太清楚她的脸。她的手纤细的就像树枝,我担心它们会不会被这重量折断,但毫无疑问,她为我减轻了不少负担。

  

  很快我们就到了顶楼的小阁楼里(我自己坚持要住在这里,我需要安静,而且这里风景也不错,我想象每天早上打开窗户,伸开双臂迎接第一缕阳光,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哦,到了,轻放在这儿,对,床旁边,谢谢”

  

  我终于可以看清楚她的容貌了,她长着一张东方人的脸:眉毛细长,眼睛不大却透着让人难以抗拒的温柔的光,其他部位都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小巧。好一张精致的脸,与她那娇小身材绝配,我看了看自己手臂和腿,突然有一种极度失落的感觉,还好我的身材不差,我安慰自己。

  

  “你好,我叫尹千蕙”她的声音像春天的和风一般柔和,仿佛那不是从她的嗓子里传出来的,而是她的灵魂。她的笑脸会让任何人不由得喜欢上这个女孩。

  

  “Hi,我叫塔吉亚娜,叫我塔尼娅就好了,很高兴认识你,你不是俄罗斯人吧”

  

  “对,你的眼力真好,我是中国人,我的父亲在大使馆工作,母亲在伊斯芙镇教汉语,我们和你的外婆很熟,所以我周末常来农庄玩,当然可以教你外婆汉语,她是我妈妈的学生呢”

  

  我的下巴差点没有掉到地上,外婆居然学中文,这可不是他的风格,她虽出身贵族,收到良好的教育,但是她对语言文学一向很排斥,跟不用说学中文,那可是世界上最难的语言。

  

  吃晚饭时,我问她。

  

  “外婆,你学中文干嘛。你连普希金都不读的,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啊?”

  

  “你胡说什么,我们的农场出口小麦到中国,既然和人家贸易,当然学一点中文比较好啦”玛丽娜脸色忽然变得苍白,我不再问了,但愈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不知不觉中,夜深了,现在时春季,所以还听不到蛙声,野外一片寂静,我换上睡袍,一个人站在阁楼窗前,今天是十五号,月很圆,月光像银色的缎子一样铺洒在地上,我没有开灯,屋里却很亮堂,转过身,我发现月光照在巨大的落地镜上,它把光线反射到桌上镶金边的相框上,我眯起眼看了看相片,那是我四岁时和伊戈尔玩耍的照片,我踱到镜子跟前,突然惊叫起来,镜有一个子里穿着中世纪宫廷服装的金发女子,我不由得向后一退,在她旁边还站着一位戴头盔长发男子,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头发到腰部的男人,他的着装很华丽却很古怪,那是一袭金黄色的长袍,上面绣着龙,腰间挎着一把月牙形长刀。那女子突然拔出长刀往脖子一抹,鲜血溅了一地。突然我觉得颈部一阵剧烈的疼痛,屋里霎时间变得一片漆黑,乌云把月亮遮住了。我完全吓呆了,但很快爬上床,摸索床头柜的台灯,慌乱中,我滚下了床,重重的落在了地板上,突然感觉有人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拉了起来,我猛地甩开那只手,以最快的速度拧开台灯,光立刻充满了整个房间,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房内只听得到闹钟滴滴答答的声音,我慢慢的一到镜子前,看到的也只有脸色苍白的自己,一切都好像暴风雨后的平静。难道是我做噩梦了?我突然想起了昨晚雨夜行车的事,这一切难道只是我的幻觉?我的脑子一时像炸开了锅。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路,也把我吓了一大跳。

  

  “是谁?”

  

  “是我,千蕙,我就刚才听到你的叫声,所以来看看你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跑去开门。

  

  “谢谢,我,我只是做恶梦了”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是吗,梦见什么了”千蕙迫不及待地的追问道,眼睛里发出异样的光,她对此的热切程度让我感到有些吃惊。

  

  “没什么,无非是一些鬼啊,幽灵什么的,恐怖片看多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对她隐瞒真情,心里仿佛总有个声音再喊:“小心,事情没那么简单”,也许这就是心理学上说的多疑症吧。

  

  “那好,那你现在还好吗,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千蕙眼神又恢复那种柔和光,我点点头。在经历刚才那件事,现在叫我一个人睡还真有些困难。

  

  “好啊,那我和你一起睡吧”说着她敏捷的钻进我的被窝

  

  我也躺下了,千蕙突然握住我的手,甜甜地说:“做个好梦”

  

  千蕙就像阳光一样驱散一切黑暗。那个晚上我睡得很好。

  

  第四章 上学第一天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是千蕙早已起床,她在做早餐,托她的福,我第一次尝到中国食物——包子和油条,味道很不错,这又让我对千蕙刮目相看了,外婆对她也是赞不绝口,边夸还一边时不时地朝我撇一撇,我猜她恨不得将我变成和千蕙一样乖巧的女孩。但是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千蕙也在伊斯芙高级中学念书,她和我是同一个年级,但她只有16岁,按她的解释,中国的学生入学时间都是比较早的。

  

  “但学习成绩总是不赖嘛”我小声嘀咕

  

  玛丽娜让谢尔盖送我们去,他是农庄的佣工,今天正好要去城里买一些肥料。这个安排被我和千蕙一致否决了,理由很简单,货车的驾驶舱只能再坐一个人,没人想坐在托箱里。还好卡佳提出送我们去,她要去城里找一份工作,她是工商管理毕业的,以前在莫斯科的一家外贸公司做业务经理,她很担心能不能在这种小地方找到合适工作。

  

  “要是能在镇上找到一份好工作,就可以天天顺路接送塔尼娅”

  

  “我自己也会开车,你买辆车给我好了”。

  

  “等你考了驾照再说吧”卡佳似乎对我的不领情有点不满。

  

  法拉利很快将我们带到了学校,不用说,这辆红色的跑车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们以前可能只在电视上看过吧。学校的人也许马上就会知道从莫斯科来了一个开法拉利的新学生。我不喜欢像现在这样引人注目,我习惯将自己隐藏起来,在莫斯科这很容易做到,父母一天到晚忙他们的工作,根本没时间陪我,实际上在莫斯科每个人都在忙碌,为了不同的目标,朝着不同的方向,在这样的大都市,你很容易发现自己的渺小和平凡,而我只想做一个平凡的人,因为关注绝对任何一个负责任的人来说都是一种压力,我不想要这种压力。

  

  可是在这个小镇事情正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校长亲自把我领进了教室,向大家介绍我,并且要求其他人关照我这个“都市女孩”,我很窘迫的环顾教室,我看见千蕙,她正冲我笑,看到她我稍微镇静了一点,遗憾的是她旁边已经坐了这一个男生,像千蕙这样的女孩大概永远不缺乏男性伴侣。唯一空着的位子旁坐着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他长得很英俊,有一张足以让每个女孩子怦然心动的脸,体格修长,但不会给人文弱的感觉,为什么没有人坐在这样的大帅哥旁边呢,我觉得很是奇怪,抱着种种疑问我小心翼翼地坐下,第一堂课上的是数学,我最喜欢的科目,我喜欢做数学题时专注和认真让我可以做忘却一切烦恼,但是这节课我却怎么也专心不起来,因为那个男生一直盯着我看,好像我脸上有字或者是突然冒出了几颗痘痘,我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回看。但是德米特里先生(我们的数学老师)发动突然袭击打断他的这个固定不变的姿势。

  

  “夜凌,请你说出这个方程的解”

  

  我的同桌一下子慌了,他大概连题目都不知道,所以直接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周围的人,但是其他人都采取熟视无睹的态度。他的脸黝黑变红,我突然觉得他很可怜,于是小声告诉他答案。为此得罪了德米特里,他很不满的看了我一眼,不情愿的放过了好不容易抓到的“羊羔”。

  

  下课后,我听到夜凌和另外一个深色皮肤的男生争吵起来,他们说的是土语,我听不懂,这时,一只大手轻轻地拍在我的肩上,扭头一看。

  

  “米哈伊尔,你也在这个班吗,正是太巧了”我惊喜的叫了出来,我的叫声引起了夜凌的注意,他停止了争执,用一种不太友好的眼光看着米哈伊尔。气氛有点僵。

  

  “塔尼娅,你们认识吗”千蕙好奇的问,她大概以为我在整个伊斯芙就认识她一个人吧。此刻,她正打量着米哈伊尔米哈伊尔的脸有点红,我大概猜出他的心意。于是顺水推舟。

  

  “是啊,他是我妈妈闺密的儿子,是我在伊斯芙的第一个朋友,以后,我就要指望你们俩了”我把俩字说得特别重。

  

  整个上午,我的同桌看我的时间比看黑板的时间还要多,这让我很不自在。

  

  吃午饭时,千蕙诡异的看着我,小声说:“你被夜凌看上了”

  

  “怎么可能,我才刚来”我假装镇静,继续埋头吃饭。

  

  “你没发现他今天一直盯着你看吗,小心哦,听说奥塔人一旦认定了自己心仪的东西,不得到是决不罢休的”

  

  “奥塔人,是什么人,夜凌是奥塔人吗?”

  

  “嗯,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那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原始部落,原来是是蒙古鞑靼人的一支,说起来算是东方人了”

  

  我猛然发现夜凌就坐在我的斜对角的桌子边,他没有在看我,我第一次仔细地打量了这个男生,他体格强壮,皮肤显出长期日晒后才有的健康的颜色,脸部轮廓鲜明,像是雕刻出来的一般,眉毛浓黑,眼窝不深但是很有神,鼻梁高挺,我不得不承认那是一张足以让很多女孩心动的脸,包括我,但我不喜欢他那种自负的神情,仿佛是人都地他一等似地。突然他转过脸正好和我的目光相遇,我像触电了一样低下头。

  

  千蕙看出我的异常,冲我诡笑,这时米哈伊尔坐到我的旁边,手里拽着半杯可乐。

  

  “你们在聊什么,介意告诉我吗么”

  

  “在聊她的怪异同桌夜凌,他好像看上我们的小塔尼娅了”

  

  “夜凌啊,他也是三个月前才转到我们学校的,和他一起还有他的两个弟弟,史司和史穆,他们两个对哥哥总是言听计从”。

  

  下午放学时,米哈伊尔邀我去他家做客,说是索尼娅专门做了一桌饭。

  

  “可是塔尼娅已经答应去我家了”千蕙小声说。

  

  “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索尼娅的手艺真的不是吹的哦,她做的奶油布丁可是天下一绝,米哈伊尔,你没意见”

  

  “没,没有,欢迎”他的脸又红了,愉快的眼神更证实了我先前的猜想,米哈伊尔喜欢千蕙。

  

  路上卡佳打电话来说她找到一份旅行社经理的工作,样子很高兴,所以我告诉她我会住在塔尼娅家里,她也没有反对,说实话,我也很高兴,我的交通问题解决了,先前我还担心是不是要骑单车往返。晚饭在和谐愉快的气氛中进行,索尼娅像所有妈妈们一样无可救药的喜欢上千蕙,她温文尔雅,时而谈笑风生,让我深刻地体会到“中国礼节”周到,虽然我私下觉得这样的礼节完全未免太过繁琐,繁琐的让人有点不自然,但还是不得不承认“礼多人不怪”。不知怎么的,她们谈到狗的事情,千蕙说狗都是很傻的,很盲目的,为此他还引用了中国的一个成语“蜀犬吠日”,要是我告诉她们那个雨夜发生的事情她们就不会那么想了。晚饭过后,米哈伊尔提出带我们俩到伊斯芙小镇四处逛逛,这正合我意,我喜欢探奇,我喜欢比较不同时代留给我们的印记,特别对这些印记背后的故事,秘密。卡佳说我有历史学家的潜质,“或者是狗仔队的潜质”我自讽道。

  

  伊斯芙是一个已有千年历史的古镇,说起来比莫斯科还要古老,这座小镇被称为欧洲最美丽的小镇,因为它完好地保存了他的历史风貌,在这里任何一座房屋的年龄都不少于一百岁,屋子以土黄色为主基调,街角的路灯发出绚烂的光,但是照在房屋和石子路上褪去了那份耀眼和张扬。千蕙说这里的小屋很像中国南方农村的老式瓦房都是三角形的屋檐

  

  “这是用来排雨泄洪用的,说实话,我坚持留在伊斯芙读书,而不去基辅就是应为这里太想我的老家,我的意思是,故乡,天气像,房子像,街道像,连人都很像,这里的人都很热情淳朴,不像大城市里的人那么冷漠,让人更添流落异乡的孤独和凄凉”千蕙的声音有点抖,这让我想起了自己,我不也是一个异乡客吗?

  

  “这是圣乔治大桥,塔尼娅快来,今晚正好月圆,按中国农历算正好是15号,听说在月圆之日,可以在水中看到心上人的模样”

  

  “我目前还没有心上人呢,所以肯定看不到啦”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对古老的传说,神鬼故事向来不太相信,我信仰上帝,但是骨子里又算是半个无神论者。

  

  “来吧,很灵的,对吧,米哈伊尔”千蕙冲米哈伊尔使了个眼色。

  

  可怜的米沙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我,所以说爱情使人变傻。我无奈的耸耸肩,走到桥边往水中看,水面很平静,像镜子一样,镜子,我一下子便后悔了我这个比喻,因为那天晚上看到的画面浮现在水面上了,我想大叫,但是背后有人猛地把我推入水中,天啊,我不会游泳,只能闭上眼睛,听天由命了。

  

  但当我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这是一个很干燥的山洞,洞里一片漆黑,只有靠洞口处洒下微弱的月光,我爬起来,想往外跑,但是一股强劲的阴风将我往里吸,我的身体轻飘飘的,像风筝一样被吹进了洞府的深处,在无边的黑暗中,我几次试图把自己掐醒,可我根本摸不到自己的脸。我试图挣扎,想逃离这股可怕的力量,有个声音从前方发出:“不要乱动,碰到岩石你会受伤的”

  

  “你是谁,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此刻,眼前出现一点亮光,那是一个球形石室,室内只有一张布满尘埃的长方形木桌,桌上一只白蜡烛发出微弱的光,我总算停了下来,像是有两只手轻轻的把我放到桌边的坐垫上。

  

  “你想知道的都在这本书里”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深沉而又厚重。

  

  “你是谁”我怕这是个陷阱

  

  “看了书你就会知道了”

  

  桌上果然躺着一本铁皮书,书的表面仍然光亮如新,这地方一定是沙漠,不然书不可能保存的那么好。我小心翼翼的打开书,里面是一张张凌散的绢布,上面是一幅幅水墨画,我把书向蜡烛靠了靠,奇怪的风又刮起来了,把绢吹了起来,绢布像一个个小人一样手拉着手绕蜡烛围了一个圈,暗灰的墙壁突然有了光泽,绢上的画出现在了墙壁上,像放无声电影一般,而电影的男女主角正是镜中人。房间突然巨变,地板变成水面,坐垫这变成了一朵睡莲,水中有一个女子,穿着宫廷服饰,我仔细的看了看。

  

  “是我,这是我”猛然间,墙上的场景变得似曾相识,难道我就是镜中女子!

  

  第五章 前世记忆

  

  我出生于贫苦织工家的女儿,但是我有个很幸福的家,母亲从我很小的时候就教会我纺纱织布,她瘦弱的肩膀要承担所有的家务还要昼夜不停工作来补贴家用,大公尤里为了讨好蒙古人,对百姓搜刮无度,家里织出来的布有半数被征用作贡品,弟弟出生之后,母亲坚持不让父亲把我送到宫廷里去做宫女,但是当母亲被上帝带走之后,没有任何人可以保护我了,父亲把我交给了不断来要人的官差,我恨大公,我恨蒙古人,我恨这个暗无天日的世界,它毁了亲情,毁了家。

  

  到宫廷我就被选派去侍奉纳塔莉娅公主,那年我十二岁,和公主一般年纪。公主人很随和也很美丽,她是蒙古大汗的妹妹和尤里的的女儿,所以长得很像东方人,她是宫里我唯一喜欢的人,我是她的贴身侍婢,我们朝夕相处整整五年,无话不谈,尽管身份悬殊,但他和我有太多的相似之处,纳塔莉娅很爱自己的母亲,她常和我说起,小时候母亲是怎么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教她蒙古语;她和我一样有个冷酷无情的父亲,她觉得是父亲的好战和冷漠导致母亲的死,为此她永远不能原谅他。我也告诉她我的遭遇,于是我们两惺惺相惜,相濡以沫,像姐妹一般。十七岁那年,为了巩固与蒙古汗国的关系,尤里请求与蒙古联姻,下令纳塔莉娅公主和蒙古王子世鹏结婚,纳塔莉娅公主早已宫廷卫队长谢尔盖深深相爱,这对恋人决定私奔到法兰西王国,从此再不回到这个伤心地,为了配合他们,公主不在了,我在宫里继续待下去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为了成全他们,我毅然披上嫁衣代公主出嫁,我知道假冒公主定是死罪,从我进宫那天,生命就已经不属于自己,生逢乱世,命薄如萍,我早已不在乎了,只是我恨蒙古人,也恨大公,有她们狼狈为奸,百姓永无出头之日,杀了蒙古王子,既可以为千万受苦的人民泄愤,也可以破坏他们之间的联盟,我这一生也算没有白活,我在袖中藏了一把刀,决意要把喜日变成丧日。

  

  都拿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联姻本身就是蒙古人的阴谋,他们早就对尤里心怀不满,对他的势力扩张心有忌惮,他们想破坏联姻,以此为借口,联合南方诸侯攻打尤里,他们想在路上就杀了“公主”,将尸体秘密处理掉,然后再以尤里言而无信,有意隐藏公主为由向其发难,挑起战争。这一切都是他告诉我的,他是偌大的蒙古王庭中唯一一个有良知的人,他救了我的命。那场景我永生难忘,那天我们行至乌兰诺加草原,夜晚,仪仗队和护卫队的大多数人都已入睡,我遣开侍仆,独自一人戴着面纱坐在营寨一处空旷的草坪享受生命中最后的月光,一队起骑马的黑衣人迅速地包围了营寨,大屠杀开始了,侍女匆忙将我扶入营帐内,这是个愚蠢的做法,因为护卫队的士兵大多刚从梦乡中惊醒,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经身首异处了,突然一个黑影闪入帐内,他蒙着脸,连头都用黑布裹住,我紧紧的握着藏在袖子里的刀,他一把抓住我,往帐外拖,慌乱之中我拔出刀在他的背上刺了一下,他发出一声低沉的惨叫,用力一扭我的我握刀的手腕,刀掉在了地上,接着他想抱小孩一样单手把我抱出营帐,推上等候在外面的一匹白马,自己也跃上马背,左手持缰绳,右手持剑,一连砍杀了好黑衣骑士,带我冲出了重围,我们在无边的草原狂奔了许久,白马想风驰电掣一般,不知道跑过了里路,我坐在前面,他双手拉着缰绳,抱着我,草原的夜很凉,寒风像箭一半扑面而来撩起了我的面纱,钻入我的袖口,但是他的怀抱很温暖,很安全,令我陶醉,虽然不知道要去往何处,但是只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天涯海角我都愿意,说起来爱情真的很荒谬,我还没有看过他的脸,甚至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但一夜之间便把心给丢了。天边出现了启明星,一闪一闪的,我们跑到一片小丛林边,他勒马停下,翻身下马。

  

  “穿过这片林子是一个小村子,这个村子相传有神兽出现,所以免除了一切徭役赋税,你嫁户好人家,虽不比宫里,从此也能过上安逸的生活”。

  

  我听到了心碎的声音,为什么,我根本不眷恋安逸的生活,我只想和我所爱的人在一起,即便只有几个月,几天,几个小时,我都心满意足了,可惜现在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能摘下你的面罩吗,我想看看是谁救了我,之后我们分道扬镳,我的命运不用劳您关心”我强忍着泪水,摘下脸上的面纱,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乌黑的,即使在黑夜,仍然闪着坚毅的光芒,他的眉很浓,像一只展翅的雄鹰,额头紧蹙着,他还在犹豫,接着他转身跨上了马。

  

  “你还是不要看的好,今后自己保重吧”说着便要扬鞭而去,突然痛苦地叫了一声,坠下马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冲了过去,抱着他想把他扶起来,这才发现他的后背已经被鲜血染红,原来刚才颠簸一路,已经失了很多血了,而刚才用力过猛,他背上的伤口裂开,他一定是痛的昏厥了过去。我一下子慌了,这里没有医生,甚至没有水,而我对医疗一无所知,手足无措之时,我突然想到了死,不,在这荒芜的原野,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是我唯一信任的人,我不能失去他。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穿过树林,到村子里去。

  

  我使尽全身之力把他扶上马,然后牵着马匹走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森林,白马似乎不愿意听从我的命令,遇到岔路口,我牵着它向左走,但它挣脱我的手托着她的主人子昂有跑了,我一路追赶他们,可是长期深居宫中的宫女怎么能和千里马相比,我和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眼看就要跟丢了,马突然停了下来,我跑过去,一把抓住缰绳,这才发现,面前有一个村庄,这是一个富庶的村子,家家户户都住在坚固的石头房子,天边泛起了白肚皮。

  

  “天快亮,不好,的在天亮之前找到落脚的一户人家,我们这样太引人注意了,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村里来了一个新娘和受伤的黑衣人”我心里很清楚,这样无疑会使敌人轻而易举的就找到我们,于是迅速扯下他的头罩,(戴着头罩容易引起误会),敲动一户石堡较小的人家的门,敲了好一阵子,从屋里传来伴着咳嗽的苍老的声音。

  

  “谁呀,这么早有什么事情?”

  

  “老人家,实在对不起,我们这里有个人受伤了,再不救治恐怕就没命了,麻烦您行行好开开门,好吗”

  

  老人沉默了许久,终于心软了,打了开门。

  

  “进来吧”他手里拿着一支蜡烛,这是一个瘦骨如柴的老人,脸部泛着病态的苍白,只有在咳嗽时会泛起可怕的於红,我知道他得了无药可医的肺病。

  

  “他怎么了,受伤了吗”他把蜡烛颤颤巍巍的放到小桌子上。

  

  “是的,他打猎的时候收失手被自己的刀划伤,流了很多血,您能帮他止血吗,拜托了,求您救救他,我不能失去他。”

  

  “自己被刀划伤”老人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那可真是个差劲的猎人”

  

  虽然我心里很不服气,但我不能把真相说出来,只好忍气吞声。

  

  “你是他什么人,为什么穿着嫁衣?该不会你们俩是私奔出来被人追杀吧”

  

  “不是的,我是他的妻子,我们村子里有一种习俗就是,新郎在结婚当天一定要杀死一头熊给新娘家里,否则就不能和新娘结婚。可是现在看来我们是回不去了。”

  

  “你就不怕家里人担心,宁愿抛弃自己的父母跟着这种没用的人?”

  

  他的话让我很愤怒,我不允许任何人这样侮辱他。

  

  “他不是没用的人,我家里早就没人了,就算有,我也愿意一辈子跟着他。”

  

  老人突然愣住了,他干瘦的脸抽搐起来,如枯枝一般的手紧紧握住,青筋毕露。他生气了。

  

  “傻瓜,笨蛋,自私,下贱”他像一只疯狗一般狂吠,眼中充满血丝,剧烈的喘着气。我极力抑制住害怕和愤怒,冷冷的说

  

  “那您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他喘气喘的更厉害了,接着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我的心一下子软了,轻轻的拍打他的后背,他往痰盂里吐了一口血痰,总算平复下来。他似乎也平静下来了,抬起头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他,用幽幽地问道:“他是个蒙古人?”

  

  我默默的点点头,心中忐忑不安,难道他和蒙古人有什么过节?

  

  “十年前,我唯一的女儿抛弃了我跟一个蒙古逃兵跑了,从此音讯全无,我老头辛苦了一辈子,到头来连个收尸的人也没有,所以我恨蒙古人,恨愚蠢的私奔”

  

  听到这里,我打了一个寒战,心想看来是没有指望了。

  

  “把他扶过来吧”

  

  我将信将疑的问:“你愿意救他”。

  

  “嗨”老人常常的叹了一口气,“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就当是积德吧,要是我的女儿陷入困境,希望也能有人帮帮她”。

  

  我知道他其实是个好人,也是个可怜的人。

  

  我听老人说,他年轻的时候是个很好的猎手,与凶猛的野兽搏斗是家常便饭,所以对治外伤是轻车熟路,血很快止住了。

  

  “你是个很棒的大夫”我感激的说道

  

  “哼,哼,可惜治不了自己的病”

  

  他说话总是带着一种怨天尤人的口气,生活在他的身体和内心都伤痕累累。我很同情他。

  

  救我的人躺在床上休息,而我疲倦的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吃点东西吧”老人的话把我吵醒。桌子上放着一碟面包,

  

  “我们这个村子不用交税,大部分人家都比较富裕,我年纪大了,也打不了猎了,就靠种几亩地过日子,家里只剩下面包了可以吃了,你就将就吧”

  

  我早就饿得不行,所以狼吞虎咽地就往嘴里才面包。

  

  老人一直看着我,那神情很是奇怪,不是同情,也不是嘲笑。

  

  “姑娘,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啊”

  

  想到这个问题,我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是啊,今后该去向何方。我沉默了。

  

  “要是没地方可去,就留在这个村子吧,我就说你是我女儿,带着女婿回来了,都过去十年了,没人会认出来的,总好过你们四处漂泊,你看怎么样。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自知死期不远,想找个送中的人,我死后,这座小房子就归你了,你看怎么样?”

  

  我答应了,留了下来,而他也留下来了,做了我的丈夫,他告诉我他叫史风,是一个普通的蒙古骑兵,只因同情我的遭遇,才救了我,老人不久后便去世了,我们便正式成为了这间石堡的主人。白天他去林子里打猎,我在家里织布,料理家务。我们就这样过了一段平静而幸福的生活,直到发生了那件事。

  

  那天傍晚,我照常在家里等他吃饭,可是他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准时回家,实际上,他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同村的猎人告诉我一个如晴天霹雳变的消息,史风被蒙古骑兵带走了。我们的生活再也不能平静了,第二天我便踏上去往蒙古王庭的路,我知道这就是一条不归路,但我生生死死都要追随他。

  

  行在至阿兰度草原,一块接近王庭了,我在一处凹地发现了十几个蒙古骑兵的尸体,但是,幸运的是,没有史风的,我突然觉得事情有变,也许,他已经逃了出来,所以决定先靠近王庭的镇子静观其变,我在酒铺里找了一份工作,那里往来的客人多,信息来源广,说不定能打听到史风的消息,我一连等了十几天,没有任何风声,到了第二十天,蒙古王庭突然宣布,王子夜凌因叛国罪被革去王位继承权和王子身份,并与次日当众处斩,不知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王子和史风有关系,我决定冒险到蒙古都城去,也许,能打听到那个他的消息。

  

  可是到了都城我一直没有打听到史风的消息,我拿着他的画像去问人(我不敢问官兵),但是没有人见过他,虽然心情沮丧,我还是决定去看行刑,虽然我对她们蒙古人内部斗争毫无兴趣,也不想亲眼目睹有人被杀,但是毕竟刑场人多些,说不定会有他的消息。

  

  囚犯被押上来了,头上戴着头罩,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是觉得他与史风的体格身材很像,但我不敢往深处想,史风他毕竟不是王子吧。可是我的自我安慰在他上身衣服被撕下来的那一霎那崩溃,他的背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疤,和史风背上的一模一样。我突然觉得空气停止了流动,周围鼎沸的人声霎时间安静下来,我的心也停止了跳动,大脑在飞速的转动,我该怎么办?

  

  行刑的时间到了,刽子手举起了大刀,我不能再犹豫了,于是不顾一切的叫了出来:“住手”。

  

  时间就此定格,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我,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刽子手没有砍下去。我看到两个高大的卫兵朝我走来,他们把我押到蒙古可汗的面前,那是个体态臃肿的男人,他面色红润,看样子气血不错。

  

  “哼,冷血动物”我暗暗想,不禁一声冷笑。

  

  “大胆贱民,竟敢在可汗面前大声喧哗,妨碍行刑,其罪当诛”说话的是可汗身边的太监。

  

  “可汗,小女子并非有意冒犯您,只是小女子与王子殿下相识,自以为王子殿下断不会犯叛国之罪,望可汗明察”

  

  “哦?你与王子相识”太监又问,“你是何人哪”

  

  “启禀可汗,小女是基辅大公的女儿,是俄国公主”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说谎话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但是蒙古人好像比我更心虚。

  

  “一派胡言,俄国公主早就不知所踪,怎么可能只身一人出现与此,你分明是在撒谎,来人啊”那个奴才有在狐假虎威了。

  

  “慢”可汗总算开口了,“你说你认识王子,可有凭证啊?”

  

  “王子背后的那道疤就是凭证,那道疤是我失手扎伤的,您若不信,可以叫王子殿下与我相认。”我确信那个王子一定就是史风,因为在我说这句话的同时,他就咆哮道:“大汗,我不认识这个女人,你快杀了我吧,不要再拖延了”

  

  可汗紧蹙双眉,想了许久,接着侧过头对那个太监说了些什么。

  

  只见那太监大声朗道:“可汗有令,本案上有不明之处,他日行刑,将犯人和这个女人押下审问。”

  

  我知道可汗相信了我,史风真是个傻瓜。

  

  接下来我们面对的是残酷的庭审,史风一口咬定不认识我,直到我向蒙古人讲述了那天晚上他们是如何偷袭屠杀送亲队伍的,虽然他们表面上不承认,但是事实他们是心知肚明的,我知道,我是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了,因为蒙古和尤里的军队正在打仗,蒙古人不可能让尤里抓到自己的短处,他们不能出师无名。但是我对此早就不在乎了,我本来早就该死了,是史风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和动力,没有他我根本没有活下去的理由,跟何况他是为我而死,我就更不能安心了,她是蒙古王子却愿意放弃王位就我,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要报答他,他不该死也不能死。于是我对蒙古人说是我用刀挟持王子让他带我逃命的,事后我爱上了他,对他下毒,并以此要挟逼他留在我身边,但是王子殿下对蒙古汗国忠心耿耿,一直挂念可汗,希望有朝一日能回到他身边照顾他,所以才忍气吞声的待在我身边,没想到被蒙古骑兵发现了,我自知无法再回到从前,却害得王子蒙受不白之冤,心中愧疚,所以前来认罪,并把解药带给王子。说完把一颗干的蓝莓塞入史风口中,接着拔出身旁一名侍卫的剑,往脖子上一抹,鲜血洒在地上,给红色的地毯又染了一次色,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教我染布时的情景。我听到史风绝望的叫声,冲他微微一笑。

  

  “再见,史风,原谅我的匆匆离别,我怕他们追问我回答不出来,我怕你会舍不得我死,答应我一定要活下去,永别了”。

  

  第六章 回到今世记忆残缺

  

  “塔尼娅,塔尼娅,你怎么了,醒醒,快醒醒呀”,是千蕙再叫我,我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小床上。

  

  “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会在这儿?”我环顾四周,这里我从没来过,一定是千蕙的家。

  

  “刚才你突然晕过去了,吓得我们半死,米哈伊尔把你送到我家,医生刚刚来过,说你没事,只是受到惊吓,应该过一会就会醒,所以我就一直待在你身边给你叫魂那,看到你醒了,我就放心了。”千蕙叹了一口气,我看她的脸色很不好,难道是因为担心我吓得。

  

  “米哈伊尔呢?”

  

  “他回去了,我叫他回去的,你昏了将近两个小时,我不能叫他在我家过夜吧。”

  

  “哦,对不起,千蕙,让你担心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晕过去,我还以为是有人把我推下河里呢,我没落水吧。”

  

  “没有啊,怎么会,所以我说你一定是灵魂出窍了。”我看到千蕙笑了,这笑容让我觉得有些不自然,也许是我想太多了,所以我决定不要再想了。前世记忆的场景还闪现在我的眼前。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王子的名字叫什么我竟不记得了,我又竭力回想那张脸,可奇怪的是我怎么也会想不起来他的脸,这张我本该生生世世记住的脸。

  

  “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还要上学呢,我回房去了,我的房间就在你上面,有什么事可以叫我”千蕙转身要走,她的脸色还是不太好,好像刚刚和谁吵过一架似的,我注意到她走出去是完全没有声音。

  

  “神秘的东方女孩”我喃喃自语道,窗外传来几声犬吠。

  

  我走到窗前看到两只狗正在对吠,一只是银色的,另一支是纯白的,突然那只白色的狗发出凄惨的呜咽声,转身跑入千蕙家里。

  

  “千蕙家有狗?”我一向很喜欢狗的,于是决定问问她,跑上三楼,门是虚掩的,我敲了敲她房间的门,没有人回答,于是自己走了进去,屋内一片漆黑,我轻轻的唤着她的名字,却发现床上没有人,更让我吃惊的是,这间房间的陈设和我在外婆家的小阁楼里一模一样的,床对面也有一面大大的镜子。

  

  “找我有事吗?”是千蕙的声音,仿佛是从镜子里飘出来的,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你在哪,千蕙”

  

  “我在镜子后面呢”,话音刚落,千蕙就从镜子的后面走了出来,她穿了一身白衣,说句不客气的话,真像个女鬼。

  

  房间里的灯突然亮了,千蕙看着我又问了一遍:“找我有事吗”语气中夹杂着些许不耐烦,也难怪这么晚还来打扰她,可不知为何她始终不愿意正视我。

  

  “我刚才看到一直白色的狗跑进了你家,所以想问问你家是不是养狗啊,你知道,我从小就喜欢狗的”

  

  千蕙的眼神里闪过一道惊慌,但她立刻就矢口否认了。

  

  “你在会说什么呀,我家没有养什么狗,是你看花眼了吧,或者时有出现幻觉了什么的,现在你太虚弱了,一定是还没有恢复好,快去睡觉吧,被胡思乱想了”。

  

  说着她就把我推了出去,然后朝我挥挥手:“晚安”。

  

  第七章 千蕙的突变

  

  “塔尼娅,快起床了,要不然上学该迟到了”,是千蕙的声音,我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还是灰蒙蒙的,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我迅速穿好衣服下了楼,桌上已经摆满了早点,又是中式早餐,和我上次在外婆家吃的一样,千蕙的手艺我能吃出来,这次又是她做的。

  

  “你母亲呢。怎么都没见到她?”我边吃边漫不经心的问。

  

  “她一早就上班去了,下次有机会再介绍给你认识吧”千蕙心不在焉的回答,她好像在想心事,不会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生气吧。

  

  我们默默的吃完了早饭,然后又默默的走到学校,到了大门口,千蕙让我一个人先进教室,她说她还有其它事,我不便多问,就一个人先走了,到了教室,我看见米哈伊尔,就坐到他的旁边,他寒暄了几句,就开始打听千蕙的事,我一片好意的告诉他千蕙对她的印象不错。可是令所有人吃惊的是就在上课的前几分钟,千蕙才走进教室,她的身后跟着夜凌,他低着头,从我身边走过时也没有看我一眼,千蕙也是,好像不认识我们了。他们坐到了同一张桌子边,我突然感到有一种莫名的不安,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呢?整节课我都心不在焉的,以至于老师提问时,我茫然不知所措。不知为何,我往千蕙她们的位置看了看,千蕙冲我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她坐的离我还真够远的,而夜凌着盯着黑板,根本不愿意往我这边看,我不知道从那里来的火气,竟然很勇敢的对老师说:“对不起,我不知道,刚才我没有认真听课,但是,我保证以后会注意听的。”

  

  话语刚落,班内一片沉寂,物理老师齐格菲尔德先生(他是个美国人)扶了扶他厚厚的眼镜,正眼打量了一下我这个大胆的学生。接着他很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竭力平静地说:“好吧,希望你能做到,坐下,那么谁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我来,齐格菲尔德先生”千蕙站了起来,她是个全优生,理所当然把问题回答得天衣无缝,连老师都没有什么再补充的了,我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但是,我觉得千蕙看我的眼神里有一些挑衅感觉。

  

  下课后,我们要换教室了,我想追上千蕙和她说会话,抑制住我内心不断涌出的疑惑和不安,但是,“可恶”的夜凌一直和她在一起,我心里憋着一股对他的无名火,一时不想见到他,但还是走上前去,千蕙看见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和我打招呼,而是伸手挽住夜凌,看着他,一脸幸福的从我身边走过。

  

  “又无视我,真是的,交了男朋友就忘了好伙伴了,重色轻友嘛”我心里的不满一下子都爆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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