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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归何处

  天气很热,热得人都不想出门,外墙上散发出一阵阵热气,直到天黑,太阳还是那么毒辣。

  洁好多天没有出门了,冰箱里的食物够吃几天,吃完了去超市买,很方便。

  很晚了,所有的电台都关台了,大大的屏幕上全是雪花点。洁关了电视,环视着这个两室一厅装修清雅的家,温馨而静谧,静谧得让她心慌。

  洁不能忍受无声的家,顺手推开窗,窗外四处都是橘黄色灯光,墙角传来蟋蟀的叫声,还有青蛙的鼓噪,花坛的凳子上坐着一对情人正在忘情地热吻,高高矮矮的楼群在昏暗的天空下魅影重重。洁很难相信,这么多的房子里是否都住着人,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洁觉得想这些事情实在是太无聊了,关好窗,坐到电脑前,打开电脑,QQ里女儿留言:“妈,我好忙,赶快过来帮我。”

  这句话女儿都说了无数遍,洁在这个时节,绝不会离开家去女儿家。

  接着QQ上几个图像在跳动,打开网友们的留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熟悉的闲友相约出去喝茶吃饭,洁不想回答,看过后不说话。他们好像习惯了她的缄默,又好像都知道她不愿意说话的原因。时间久了,经常留言的人越来越少,熟悉的人都陌生了。闺蜜都老了,都在为孩子们带孩子,见面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无非都是家里的长短。

  一如从前,洁打开pps,把电脑屏幕调到全屏,开始搜索电视连续剧,她喜欢看风花雪月的爱情剧,爱得死去活来,受尽折磨都不会分开的那种。

  洁总是被剧情中的对话感动得泪流满面,剧中漂亮优雅的男人女人,好像都是她生活中熟悉的人。

  洁最喜欢看某位演员年轻时带着霸气的笑脸,她无数次对他说过,他们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

  那时候是什么时候呢?很久了,他们都很年轻。

  洁的父母是林场职工,隔壁村子里的孩子都在林场子弟学校读书,他们同班,同桌。

  他穿着破烂衣服,拖着鼻涕,看她时怯生生地。他们的个头相比着往上冒,所以,他们一直同桌。

  他读完小学就下学了,星期天时,林场里的少男少女出去玩,洁看到他在附近的山坡上放牛,有时坐在牛背上,有时站在牛背上,撒开双臂,手上拿着个口琴,看到他们就开始吹口琴。洁最早听到那首《在那遥远的地方》就是他吹奏的曲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腼腆,跟林场的同年孩子们都那么要好。洁开始懂事,总觉得他的目光带着某种深意。洁高中毕业那天,班上仅有的二十几位同学无缘无故哭得稀里哗啦,都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住在同一个地方,毕业了还是一样生活在同一个地方,可他们还是哭了,哭得很伤心。

  洁记得就在他们快毕业时,有两位同学全家都将搬走,一家回山东,一家回上海。上面正动员他们这些知识分子去农村接受教育。

  洁不想离开父母,不想离开林场,那天吃过晚饭,场部看电影,洁心情烦躁地等全家人都走了才出门。

  他站在她家门口,跟平时不一样,穿着件雪白衬衫,梳着平头,黑黑的脸膛,腼腆地冲洁一笑:“你出来了,跟我走。”

  他拉着洁的手,洁像触电般想把手缩回去,他没有放开,拉着洁到了附近的小路上:“听说你们要下乡,你要求到我们村子里来。”

  “你怎么知道的?”

  “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我都知道。”

  “我到你们村子里来,这想法很好。就怕上面不同意。”

  “那我们结婚,结婚你就成了我们村子里的人。”他说得很认真。

  洁看着他听他说了好多对未来的设想,他说他将来要养很多牛。是的,他就是这么说的。

  同学中很多人都去了其它地方,洁真的就在他们村子里劳动,他每天送她回家接她出门,几年时光过去,洁和他刚满二十一就举行了婚礼,是在他们家那个破烂茅棚里举行的婚礼。

  二十三岁,他们生了个女儿,接着土地分给农户,洁没有四处奔波恢复林场职工身份,那太劳神。林场早就没有实际经济来源,工人没事做,那些老干部都没地方安置,各显神通挂钩到县政府能拿到工资就是本事。他说做农民的妻子同样好,砍了十几棵树,搭了个大大的牛棚,把家里的猪卖了,父母手上的老底子都借到手,又去银行贷了款,去新疆赶了十头奶牛回来,那次他出门将近四个月,洁心里有无数的担心,好在他每到一个地方歇脚就写一封信,有些信等他到了家才收到。

  他们家的奶牛养殖场就这么开张了,随后滚进口袋里的钱真是数都数不清。

  他们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洋房,买了专门带着他们一家出门的小车。没几年,他的家族中的亲戚都跟着开始养殖奶牛,他把奶牛场全部交给了父母,开始了人生的第二步,所赚的钱全部压在了房地产上面。

  他的思维非常正确,事业顺风而上,附近有开发不完的土地,而她的时间全部用在享受上面,只要是市里有的时髦服饰,他都舍得让她穿在身上,乡下的房子竖起来了,县城有房子,市里有房子,女儿名下有房子,他从不毫无方向地离开她的视线,女儿十岁,他拿了一张准生证,第二年生了个秀气漂亮的儿子。

  他跟当地的富商截然不同,跟上面打交道只用钱,从不请客,也不应酬,人们好像习惯了他的行事规律,他们的恩爱成了佳话。

  女儿儿子很争气,女儿十八岁考上浙江大学文史系,儿子八岁长到一米六,喜欢体育,特别爱游泳,无条件选进了省少年宫体育学校,专业训练游泳。

  两夫妻每个星期六晚上把儿子接回家,到了星期天下午就有校车来接儿子,洁的事情越来越少,她的应酬是陪着他四处游玩。

  他的事业顺利,都说是他们相爱至深而得到的回报,他是她的司机、丈夫、是她的天她的地。他们见面除了笑拥,好像从来就没有过不快。

  转眼女儿大学毕业,跟同校同学相爱,不等她找工作,那边家里的自家工厂直接聘请她去当少老板娘,那是一家大型丝袜厂,他们去看过,好几百员工。

  儿子经常参加比赛,十六岁一米八五,老师都说他应该去读电影学校,肯定比韩国那些娘娘腔酷多了。

  体校没什么放假不放假的,总是训练。正是这么热的天气,她回娘家看望父母,被几个半熟邻居拉着上桌。下午,看到他的车停在门口,司机下来让她赶快上车,说有急事。她把牌和桌子上的钱给了父亲,让父亲接着打。

  她走上车,看到他趴在靠背上,弟弟坐在旁边,他一把抱住她,伤心地哭泣。她吓坏了,他们相识四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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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他从来没这么哭过。“洁,你要想开来,儿子,儿子……”

  “儿子怎么了?”

  “没事,应该没事,儿子进了医院,应该没事。”他语无伦次,弟弟双眼通红,没有说话。洁不记得她想了一些什么,却怎么都流不出眼泪。小车没去医院,开到了体校,门口好多老师,洁都认识。

  他们随着老师走进泳池大厅,儿子躺在地上,教练跪在身边,还有校医,洁扑过去时,眼睛漆黑一片。老师和校医说了什么,好像是说属于急性脚胫转胫,教练发现不对,跳下水把他托起来,他就这么去了。

  后面的事真的很难记起,都是他处理的,等她醒来时,他坐在她的身边,说儿子已经安葬,他也要走了,再也不会回他们的家,所有的家他都不回,全部给她,随她怎么处理。

  记得弟弟给了他一拳,他的父母也在打他,他只是跪在地上哭泣,双手刨着地面,地上全是血,然后嚎啕着冲了出去。

  洁就像瘫痪了一样不能起床,发烧,眼睛直直地望着他跑了,她想起来,想抱着他,不想让他走,他没有转身,她连喊都发不出声音。

  女儿丢下生意陪在身边,洁好起来时,女儿带着她去了她的家。

  女儿让她很忙,帮着打理厂里的一些琐事,来自许多地方的女工们下班之后能说许多笑话,还能说许多地方上某人的不幸和幸运。洁听着,跟着她们笑,好像忘记了过去的事。接着女儿怀孕,女儿喜爱吃家乡的味道,洁每餐为女儿炒菜,全是家乡菜的味道。一年很快过去,女儿生了个大胖小子,外孙的问世,让洁忙碌起来。

  外孙两个月,洁想回家,女儿女婿买了票,陪着洁回了家,回到了这个全新的家。

  家人包括女儿闭口不谈他,洁对女儿说:“我必须见他,立刻见他。”

  女儿没有说话,带着洁来到附近的村庄,那里搭着一排牛棚,牛棚里养着奶牛。他们走进一户人家,一位年轻的女子怀里抱着个婴儿正在喂奶,他蹲在身边,这情景让她想起了他们的过去。

  他看到洁,笑着的脸上立刻凝结着痛苦,眼泪哗哗的流着:“洁,这是我妻子和儿子,你回去吧,忘了我,永远忘了我。”

  女儿女婿扶着洁上了车,依然沉默。

  洁不再想他,在那个寒冷的冬天,有个年轻人走到她身边,陪她打牌,陪她去她想去的地方。到了夏天,洁让他走了,一个人关在家里不出门,无论女儿怎么劝说,洁没有去女儿家。洁一个人到了很多地方,漫无目的,在那个秋天,朋友介绍了个出租车司机,几个月之后,司机想结婚,洁抗拒,躲了起来,司机恼怒,跑到她父母家大闹,洁再也不敢接受任何人,又回到了自己的领地。

  每到夏天,洁就这么躲在家里,哪里都不去。等到秋凉,才会背上行囊出发,她要寻找一个能让她安定下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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