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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米,放过屁;扛过枪,干过仗

  2007年,小年夜,暴雪!

  这不是2007年的第一场雪,也不是2007年的最后一场雪,只是他妈的它比哪一年都来得更猛烈一些。

  我、二呆子、大李、老五、对眼带着20多名建筑民工聚集在扬城东方国际大厦的门外,等待着一场比这暴雪还要猛烈的战斗。

  我们擒着铁质的兵器,铁锹、铁锤、铁斧还有¢89的钢管(生着铁锈的脚手管),激动、紧张、愤怒乃至颓唐地站在雪地里。雪花像白糖似的铺满了眼前的世界,我们不断地跺着脚,以抵严寒。

  李头打来电话,声音和雪一样寒冷,说,再坚持几小时,姓金的一来,你们就给我圈住,上!

  千万甭以为这是在拍武打片,我们还没那么走运,可以客串个群众演员,然后幸运地去演傻根许三多什么的。我们只是建筑民工,跟着工头来索要自己的一年工钱好回家过年。

  二呆子用肩膀怂了一下我,问道,春,演古惑仔啊?真打?

  我说,你丫咋这么笨呢,这些是道具,吓吓那个姓金的。我把手里的铁锹朝二呆晃了晃。

  对眼呸了口痰说,二呆逼你脑袋被驴踩了?这是道具,道具懂么?道具就是你娘的奶*子,看看而已,使不起来。

  这场战争究竟有多激烈,或有多不激烈,谁也说不上来。在雪地里守了一天,脚已冻得失去知觉。

  半个月前工程就竣工了,工地上的喧嚣被寂静一下子干掉。塔吊被一节节卸开,挖土机收起胳膊。我们拆下最后一根脚手管的时候,回家的渴望像潮水一样一直涌到胸口。傍晚二呆子就开始收拾东西,等待李头下发工钱。然而李头一直推说要等等,钱没批好。那种日子好像持续了很久,我们在等待中煎熬。二呆子整日坐在煤炉旁烤着他的胶鞋,整个工棚里都充斥那股焦臭,味道难闻得要死。老五蹲在水池边洗着结满水泥块的衣服。衣服被冻得硬邦邦的,使劲那么一敲,一个圆柱状的冰块就从袖筒里掉了下来。大李站在走廊里,仰头看着干咧咧的天,骂道,操你娘的。我一直猜不着大李究竟要操谁娘,但就在他意淫*操*娘的第八天,李头来了。李头说,跟大家打个招呼吧,工钱明年再付。他解释甲方没付钱,他也没办法。大李拍桌子骂道,操你娘的。(原来谜底是李头的娘)。李头黑着脸,说,操*我*娘也没钱。

  那个晚上大家都蔫了,不停地抽烟,烟雾像愁结似的阴霾在所有人的心中。最后,李头说,要不这样,明天你们给我去堵那姓金的,堵着肯定就能有钱过年。

  我蹲在雪地上,把手缩在袖管里。老五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抽完就把烟头插在雪地上,然后再骂句,操*你娘。于是,一支支烟头就操在了大地它亲娘上。

  时间蹲长了,几天憋在肠道里的屎便就呼之欲出。我对二呆说,我得找个茅厕拉屎了。

  然后我跑了很远去找茅厕,蹲在便池上拉了很长时间,大概是着凉拉稀了,感觉大肠都要被拉出屁门。后来有一个大婶来倒痰盂,我说,大婶稍等一下吧,要不粪会溅在我的屁股上。大婶白我一眼,问,你哪块的啊?怎么跑到我们这上厕所了?她说这话的口气好像这茅厕是她祖上的,我没吱声,然后大婶不耐烦地说道,要忙过年呢,哪有时间等。说完就哗地倒下,一截粗壮的屎段从痰盂里滚下来,溅得我一屁股龌龊,很晦气。突然,我感觉不对劲,一定出事了,提着裤子就往东方大厦奔去。只见二呆子正被一个光头骑在胯下,那人像敲木鱼一样用铁锹击着他的脑袋。大李捂着流血的头,像捂着一只漏气的皮球,对眼躺在地上直嚎。我冲着光头一个飞腿,两人都摔了出去,我起身又踢过去,对着他的命根子的地方。有人在背后捅了我一拳,我旋身又是一个飞脚。

  后来不知谁喊了声“110来了”,于是一群人扔下武器四处逃窜。我、二呆子、对眼被带到派出所,一直审讯到后半夜。二呆说,春,你刚走,姓金的就来了,后头还跟着一帮黑道的,我们一围上去,就被打了,大李说不能来真的,可道具被人家用来砸咱们。

  那夜我们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就回到了工棚。大李掏出紫药水给大家涂上,对眼拧起蛇皮包,说,回吧,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于是,我们忍着疼痛提起包陆续地走出工棚,爆竹在远处一声接一声地炸响,工地上却死寂一般。

  雪肆虐地狂舞着,地上已堆得很厚。曾经头顶着包,挤向城市的样子,犹如就在昨天,一切都好像在来去之间。对眼把包扛在肩头,腰却弯得像弓。大家都不再说话,低着头向着回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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