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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延桐谈诗(十七)

1、那些口口声声为大众而写作的人,虚伪透顶,要不就是浅薄和无知。他们只不过是心不在焉地从别人那儿拣来了一句昏话,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自己的话。文学从来就不是什么“大众”的,在成为所谓的“大众”的之前,几乎所有卓越、伟大的作品都在“鲜为人知”之列。之所以后来成了“大众”的,也大多是因为文学之外的原因而不是因为文学本身的原因。再说了,“大众”是什么?还不就是一个平均数?或者说是平庸?能为平庸写作吗?诗歌就更不是“大众”的了,从来不是。“大众”只关心生活,且是外在的生活,不关心文学。因此那些口口声声为大众而写作的写作者全是一些可疑的写作者,他们没有一个是真正的诗人和作家,没有一个。真正的诗人和作家从来都不屑于屈就或跟从,引领才是他们的终生的使命。至于“大众”跟不跟得上,是诅天还是咒地,那就是“大众”的事儿了,与诗人和作家无关,真正的诗人和作家也从来不关心这个。只有一个假想的读者,只为这一个读者写作,是很有必要的。很可能,这一个读者就顶一百万个读者。

2、这年代,媒体如此发达,要制造一个“明星”,那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一夜之间的事儿?但“明星化”了的诗人或作家全是一些需要格外警惕的危险的诗人或作家,这点儿毫无疑问。厌恶他们,准没错。

3、审丑意识的出笼,是基于病态人格或扭曲人格或分裂人格的滋生。把审丑意识在诗歌里发扬光大的诗人,没有一个是好诗人。说到底,“审丑”是一种堕落,而且是极其堕落。

4、喜欢凑热闹的诗人,你一定要怀疑他!因为这时候他已经悄然告诉你了,他没有独立性!

5、一个写诗的人若是不明真相,就很容易被种种假相所迷惑,最终陷入中国诗坛的大泥淖。中国诗坛是个典型的大泥淖。跌倒,爬起,知道了这个大泥淖的龌龊之后,很多人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无力自拔、极其可怜了。

6、知道什么叫沽名钓誉吗?看看诗坛上那些跳蚤一样跳来跳去的三流诗人自然也就知道了。知道什么叫助纣为虐、帮凶的帮凶吗?看看那些毫无立场一味儿做“好人”的诗人自然也就知道了。

7、诗坛上的混子从来都是有伎俩的,看穿了他们的伎俩,然后更加捍卫自己的立场和尊严,自然也就不会失去自己了。没有比失去自己更为可怕的事情了。

8、不要对中国文坛包括诗坛怀着良愿。鲁迅先生当年说的不仅一点儿也没变,不仅没变且变本加厉。不信,睁大眼睛看看吧:“巨大的成就,众人的拥戴,再也不属于真诚的人们!”

9、真正的诗人从来都是可爱的,像水晶一样晶莹的。披着诗歌的外衣、打着诗歌的招牌在算计、表演、做勾当、极尽能事、狗苟蝇营的所谓的诗人全是蛆虫,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10、真正的诗人,一定是些懂得大爱和大恨的人。生命的字典里没有大恨自然也就没有大爱。大爱,是做真诗人的基础。

11、时势造英雄,这话用于各界,包括诗界。时势轮不到你,即使你再智慧,再付出,再超拔,再卓越,再伟大,你也成不了英雄——我说的自然是“世人”眼中的“英雄”。真正的英雄,是很难进入障目之士的,从来如此。

12、处处皆门。即使无有形之门,也有无形之门,即心门。什么样的门,便代表了什么样的人生。从这种意义上来说,门的哲学便是人生的哲学、诗的哲学。遁入诗门,未必就能看见诗,真正的诗人是都能看见诗的,无一例外。看不见诗的诗人,谓之诗盲。

13、一直以来,“食古”的诗人是很多的,可大多都生吞活剥,消化不良,从而造成了没活气、没生气的诗歌局面。从日常中挖掘中一些意味和意境来,永远都是诗歌的广阔之途。

14、不要着意“保留”什么。水自茫茫花自红,这是诗歌的最好的状态。关键是,诗里要有“诗”、“性格”。古典意蕴从根本上来说不在于题材,而在于意识。意识决定一切。

15、这年代的赞美声是廉价的,不要轻易相信什么“赞美声”。

16、“吃”什么,直接决定了一个诗人的精神肌体和艺术肌体。

17、“比喻是大自然的揭示者,是诗的真正本质。”美国诗评家欧内斯特·费诺罗萨如是说。因此一首好的诗歌总是离不开好的比喻。有人说,小学生的作文才用比喻,这就幼稚了。天下文章一大比,永远都是这样。

18、哪怕只是一个片段,或一个画面,或一缕情绪,或一个意念,或一种感觉……也应该包含着足够多的信息。即使不是生命的信息,也应该是美的信息。总之,是“诗”的信息。

19、尤其,像海洋一样涌动的,裹挟着内在的力量的,你指责它也没有用,你怎么指责它也是世界上最好的诗。

20、看了——恕我直言:“风雨之后见彩虹/努力过,奋斗过/这一生也就不会再有什么遗憾了”——这不是诗,也不是散文,说穿了不是文学,是报告,工作报告或会议报告。报告,是口号最适合呆的地方。你来个倔强且叛逆的转身,必须这样做了。

21、去稚拙淳朴、奔放不羁的民谣里汲取些诗歌的营养,是很有必要的,比如“想你想得慌,画你在心上”,“泪水发芽二尺长”……

22、这里要加强,那里要加强,“这里”和“那里”指的都是诗意,或诗性。如果一首诗连诗意或诗性都没有,加强来加强去最终还是没有,那它就只不过是“识字课本”。而今,我们的“识字课本”已经太多了,不要再为它添砖加瓦了。

23、古典性?西方现代诗歌大师的诗歌里有什么“古典性”?现代性?中国古典诗词里有什么“现代性”?概念都是人造的,且是一些不能做大事的人造的,为了某种“梳理”或“目的”草率而为之的十分可疑的东西,不要在可笑的概念上纠缠不清了。硬是纠缠,就会得艺术的癌症。

24、要一奉十。雾数。当用在诗歌上。

25、读懂一部长篇小说最多几天就足够了,但要读懂一首诗却需要一生的时间。如果说,一部长篇就像一个城邦,那么,一首诗就是整个世界,甚至是一个大宇宙。

26、一首诗究竟有没有未来,诗人自己说了不算,读诗的人说了也不算,只有命运说了算。每一首诗都有每一首诗的命运,自这首诗降生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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