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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是一场舍生忘死的坚持

作者:王慈J

梦想,是一场舍生忘死的坚持

                   

      谨以此文祭奠我们共同的兄长和朋友———意林杂志创始人杜务先生

   听闻你的死讯那天,我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我相信那一天很多国人的心情和我一样沉重,因为股票大盘一下子狂跌了几百点。和很多重仓的股民一样,我的钱一下子就缩水了百分之二十。眼看着这半年的努力全部化为乌有,我真是欲哭无泪。

   我无聊地刷着朋友圈,猛然从一个之前的意林同事那里看到了你过世的消息。我立时就愣住了,我无法说清当时的感觉,好半天回不过神儿来,我觉得这不是真的。我真的不相信,这怎么可能,你还那么年轻。你一直都该好好地才对。可是,你为什么就走了呢?

 今天是你下葬的日子,你长眠在了你的故乡吉林。一个我从未去过的地方。而我在遥远的深圳,没办法给你的坟前添一坯土,献一束花。我只能用一支多年不用的笔为你写一篇祭文。这几天我的手机一直亮着,我不断地搜索,想看看有没有人在我之前为你写一篇文章。晚上我看到牟沧浪为你写的一篇回忆文章。我觉得他写得不够好,因为他对你的描述不足以让更多的人了解你的全貌。但我知道我也没办法做到,我甚至不敢说我是真正懂你的那个人。

 只是你做了这么多年杂志,《意林》捧红了那么多写手。在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总该有人用心地为你写一篇文章,而不仅仅是一篇人物简介,不是吗?八年前你曾经给我命题作文,让我为杂志社写过好几篇封面文章,为了完成你交代的任务,我不得不熬夜冥思苦想到天亮。八年了,我早就不再熬夜写文章了,也早就不再提笔做文章了。不知道你知道后会不会很失望。但今天为你,我愿意彻夜敲字到天明。

   今天我站在山顶,默默地望着远处白帆点点的海面,想像着你下葬的情景。脑子里不断跳出一个声音,你会不会很疼啊?而另一熟悉的声音仿佛在回答我。妹妹,死去的人是不会疼的,只有活着的人才会。那一刻,所有关于你的回忆一下子向我涌来,我的眼泪瞬间绝堤。

     你是意林集团的创始人,掌门人,是社长,董事长,总编,是我从前的老板,你也是大家习惯叫的杜总,但在我在意林工作的日子,你一直叫我妹妹,而我一直叫你老大。我也觉得奇怪,老大似乎只是在港产电影里面黑社会的大哥才会用的称呼。而你,一个那么有情怀的文化人,似乎不适合用这个称谓。可是,在某种程度上,我又觉得你很像一个老大,因为一直以来,你总是很有义气的罩着我们这帮弟弟妹妹。不管我们多么无知,犯了多少错,你总愿意一次次给我们机会,重新来过。  

   我刚到意林的时候,就有一个姓丁的同事和我讲,他是在一年以前离开杂志社的,现在又回来了。他还说,这样的同事很多,我感到很惊讶,在北京竟然还有这样的公司。他解释说,因为年少轻狂,总觉得自己已经羽翼丰满,可以出去闯一番大事业了,但出去后才发现外面的世事险恶,而自己翅膀还不足以抵挡寒风苦雨,于是倦鸟又只能回巢了。丁的话,是我听到同事关于你的最初的评价,一个有义气有气量的大哥。

   而我对你最初的印象,其实并没有那么江湖。我第一次见你,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机缘。那时候,我离开从前工作的软件公司有半年时间了,一直处于半失业半养病的状态。因为在软件公司工作时,胃病变得很严重,所以离职后并没有马上去找一份正式的工作。出于对文字的热爱,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吉林的杂志社的社长和总编,并开始帮这家杂志审稿子,写稿子。因为他们一再表示出对我文章的高度欣赏,让我这个多年来一直从事IT行业,跟文学完全不沾边的文艺女青年欣喜若狂。所以对于他们以各种理由拖欠我的稿费和编辑费也一忍再忍。直到某一天,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辛苦半年,不但一分钱没得着,还花了几百块的长途电话费时,终于有些崩溃了。我要求他们立刻把欠我的工钱还给我。而几经催讨之后的结果是,他们答应给我介绍一个在北京的著名杂志社工作,并承诺这个杂志社不但可以把欠我的钱还给我,还可以让我成为正式的编辑。那时候,我其实对做杂志除了新奇之外,基本上也就是刚入门的水平。但是因为生性单纯,即使听上去如此荒缪的事情,我也信了。其实不信,我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某日那个杂志社的人终于从吉林来北京了,还约了另外那个著名杂志社的老板一起见面。这个老板就是意林的老大,杜务,杜总。这也是我和老大的第一次会面。因为是吉林老乡求助,你很热情地招待了他们。但吃饭期间,关于收购那家不靠谱的杂志社的事,你却并没有做出明确的答复。只是说还要好好想想。当然,作为同去的我,基本上没有得到什么表现的机会。因为自始至终,大家讨论的都是杂志的问题,对于欠我的工资,和我的工作安排,并没有提及多少。

 饭后,你说还要忙别的事,大家就散了。而感到收购无望的那家吉林杂志社的人,也没再提我的事就直接坐火车回去了。回到家中,拿着你吃饭时给我的名片,我犹豫良久。我一个专业学会计,工作一直在IT圈的人,从来没有什么正式的编辑工作经验,人家那么知名的一个杂志社能用我吗?

 可是如果我不试试,我这半年的网上义工岂不是白做了?我最终还是拨通了老大的电话。你当时在外面谈事,只是很简单地回复了一句,明天上午十点到公司来,见面再谈吧。

 转天,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到了意林。一个挺大的办公区,但人员并不算多,只是每个人桌子上都摆满了书和杂志,而他们身后书柜里也装满了书。这样的环境难道不是我梦寐以求的吗?可是你愿意用我吗?我一点把握也没有。但老大的行事风格完全颠覆了我过往对求职这件事的想像。

     你基本上没有问我一般公司会问到的问题。比如我的年纪,背景,专业,毕业学校,工作经验。你只是带着我在办公区走了一圈,告诉我,哪个办公区是做杂志的,哪个办公区是做图书的,哪个办公区是做发行的。然后,你很郑重地问了我唯一个重要的问题。想做图书还是杂志?我毫不犹豫地说,我想做图书。但马上就被你否定了,你说还是做杂志吧。我立时无语了。你解释说,书的制作周期太长,而且现在杂志这边正好缺一个策划编辑。

   好吧。那我就服从领导安排吧。你又补充了一句,试用十天,没有工资,能做就留下来,做不了就走,可以吗?哦,我这才明白,为什么要我做杂志,而不是书,十天做一本书,连书名都未必能想出来。但其实是我想错了,因为你看出来我是一个急燥的人,做书的周期太久,你怕我受不了。

   这就是老大的做事风格,一直都是清清爽爽,痛痛快快。做事情从不拖泥带水。后来,越多接触越能感受到这一点。不过,如果有谁因此觉得杜总是那种风风火火,个性十足,脾气火爆的人就错了。如果用八个字形容你,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对了,必须补充一点,第一个月不但没有少给十天工资,老大还单独给我一个人发了奖金,因为我原创的稿子,得到了当月读者票选最受欢迎的文章。

   老大性格虽然沉稳内敛,但同时又是一个非常有激情的人,你很喜欢喝酒,但酒量极好,你从来不会让自己因为喝酒失态。有一次,编辑部的同事聚餐,我正和你在办公室谈工作。同事打电话来,问我什么时候去,他们都在等我。我问你要不要和同事们一起去吃饭,老大笑道,真的可以吗?我很奇怪,反问道,有什么不可以?老大说,好啊。那待会带瓶好酒过去,一起喝点。我说好啊。

 等我们一起到了餐馆,你突然和我说,坏了,忘了带酒了。怎么办?我说,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你买单。没带就点呗。那天,你很高兴,喝的挺多,和我们聊了好久。你说,自己真心觉得意林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是大家的,是意林所有兄弟姐妹的。真心希望大家都能这么想。一起把意林做大做强。大家呵呵笑着,答应着。只是,当时很多人并没有理解老大这句肺腑之言。

 但饭后,我被老大之外的所有人批评了。大家说,哪有员工聚餐叫上老板的。搞的大家多不自在啊。我说,老板不是还为我们买单了吗?他们气道,又不差钱买单,有这个必要吗?那时候,我才明白,老大其实很想和我们亲近,但大多数同事却始终觉得老板员工之间是需要保持距离的。而这也并不是老板几句话就能让大家改变的。但对于我,始终没有把你当成一个老板,你对于我只是一个宽厚的兄长,一个可以无话不谈的朋友。一个事业上的领路人。

   虽然离开意林多年,但这些年,我经常还会想起你,只是每次想给你打个电话,却总是没有勇气拨通号码,而我辗转了几个城市,换了几个号码都没有告诉你。只是因为当时发生了一点误会,大家都在气头上,你觉得我辜负了你对我的期望,让你很失望。我心理也觉得很难受。但好胜心强的我,却始终不肯低头和你和解。在我准备离开北京去上海的时候,最后一次去公司,因为之前和一个媒体谈的合作的事,还没有把费用结清。我去找你要钱。你看到我很高兴,说了当时在我看来只是客套的话,你说希望我到了上海还可以和你联系。有什么需要你帮助的,可以找你。但当时我根本没把你说的话放在心上。

   在上海我的工作进展的并不顺利。而原来意林的另一个领导打电话找我的时候,我的态度也非常不好。其实在我的内心里,是很希望你给我打一个电话,但是直到我到上海几个月后彻底停用北京的那个号码,你也没给我打一个电话。到现在,你已经不在了,我却始终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原本以你的个性,我说的那些话,换做别人,你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但正因为你把我当妹妹一样,所以才会感觉到受伤。可是,那时候的我,真的还太不成熟,太冲动。虽然现在也没进步多少,但是如果上天还能给我一个机会,我再也不会说,不要把意林当成自己的家那样傻的话。 

   在我落魄的时候收留我,在我离开的时候希望我能常记得回去的地方,不就是家吗?只是当时的我还太年轻,太自以为是。辜负了那个一直把自己当家人的兄长。

   负气离开意林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它有多好。我以为它不过就是一个可以提供工作的地方,不过就是一本发行量很高的杂志。有什么了不起呢?但当我到了上海,在国企做杂志经历了各种限制,打压,不平等对待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意林这样的地方,因为老大的存在,真的是那么了不起。

   在我没去上班的时候,你打电话给我首先不是怪我翘班,而是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同事去照顾。但在上海,明明开会讲好不用坐班的,却因为第二天没有按时去上班就被老板在电话里劈头盖脸一顿骂。那时候,我是多么想念意林。想念老大在上班第一天问我的话,有没有房子住,要不要公司提供宿舍。那种被人关心的感觉是多么温暖。这种温暖不止是从杂志上的文字里传递的,更多的是杜兄本人带给我们的。当然,因为我习惯了自己租房子,所以我并没有接受这样的帮助,但公司这样的福利却曾经给很多如我一样漂在北京的人解决了大难题。

     这么多年,我也见识过很多成功或不成功的老板,但如杜务那样,成功却非常低调,始终能发现员工长处的老板,我却只见过这一人。

   你过去经常对我说,你的目标绝不只是做一本简单的杂志,你想创建一个真正能让人记得得住的文化品牌。真正带给国人思维上的启迪,思想上的激励,情感上的感动。你还说,现在的很多有钱人,富而不贵,虽然有钱,对社会却没有理想和担当。你很希望自己做的杂志可以也帮助到那些人。

   你是这个行业中极少不喜欢在杂志上放广告的人,因为你不希望影响读者的阅读体验。你自信只靠销量就足以撑起这个企业。但某一次你的一个同乡自费出书没地方做广告的时候,你却免费给他登了一次广告。这样的坚持和慷慨在当时让整个编辑部都不能理解,特别是你曾经一次次尝试创建新的杂志,像富,像花生,像双语等等,投入了大量人力财力进去,却打了水漂。在当时很多人看来,是多么无法理解。但今天我终于理解了你的苦心,你是希望一直用创新来带动企业的发展,而不是仅仅守住已有的成果,坐吃山空。

   我还记得在上海人民出版社工作的时候,某次开会,负责仓库的人提出来,那些积压太久的旧杂志已经占用了太多的空间,实在不能印新杂志了。因为再卖不掉就真的没地方放了。而那本杂志曾经做为八十年代全国仅有的三本文学期刊,销量最高的时候达到了五百万册。但是因为几十年来一直满足现状,不肯创新,最终却落到一本卖不出去最终停刊的地步。

     而做为意林的掌门人,你从来就没有自我满足的时候。即使在创刊三年就做到销售量全国第三,并被读者票选最受学生欢迎的杂志的时候,你也从来没有动过固步自封,停滞不前的念头。而如今意林之所以在出版行业极不景气的情况下,还能有如此大有作为,是和你的坚持创新的精神密不可分的。只是在不断创新尝试失败的时候,你的压力又该有多大呢,在当时所有人都不理解的情况下,你又该有多孤独啊?

   还记得你当时打算做意林原创版,让我做主编,被我断然拒绝了。你也曾经希望我能到台湾去开一个分社,我也没有接受。因为我当时只满足于做我的策划总监,并不想做新的尝试。我还很傻地在某次聊天中,把这件事告诉了另一位同事。之后那位同事添油加醋地向你编排了我很多故事。你听闻非常气愤,最终也导致你对我有了很深的误会。

   只是我记得我离开北京之前,你曾经告诉我,你会要同事给我的医保卡上继续交保险费。还会在一段时间内继续把我的名字印在杂志上。我想你是否已经不怪我了呢,但这也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多年前我按照我的想像为你写了一份几乎不可能实现的策划案,但最终很多项目不但实现了,而且比我策划的还要精彩。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当初坚持的理想基本已经实现了。你的品牌梦,你的文学梦在这样一个大多国民只关注房价,股价的国家里,依然有众多人在延续着。虽然在出版行业和纸媒已经举步维艰的背景下,意林杂志的销量仍然可以逆势增长。而这本创刊在2003年非典期间的杂志,曾经被出版界称为意林现象,出版奇迹的杂志,还会越来越好。我相信若你在天有灵,应当也会安慰了。

   亲爱的老大,杜务兄。很遗憾,在你生前我从来没有单独和你好好喝杯酒,听说,你过世前因为生病也不再喝酒了。不知道你在天上是否能有酒喝,如果喝不到,你会不会很寂寞啊?

   我不会写古诗,但却很喜欢一首词,改写之后送给你。

苏轼《南乡子》 

静夜望天堂,云海天涯两渺茫。

何日功成名遂了,还乡,醉笑陪公三万场,不用诉离觞。

痛饮从来别有肠,今宵送别灯火冷,神伤,堕泪女子却姓王。

   

                                                                                          王慈

                                                                             2015年6月28日清晨于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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