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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守月

在充满热情洋溢的演唱会上,演员渴望的是能够听到泉水叮咚般醉人的掌声,

  

  在盏满祝福与思念的花季会上,游客渴望的是能够看到如画似诗最美的人间佳景,

  

  在裕满海浪与波涛的大海河涧,鱼儿渴望的是能够游到壮观海的每一水隅。

  

  在牵涉与羁绊的俗世红尘中,我渴望的是能够一生守候夜空中的那轮满月。

  

  很小的时候,每每月亮登上夜空,我便跑出家门,奔向原野,追逐不远处的一轮皓月。秋风瑟瑟,残鸟啾啾,林木萧萧,河水淙淙,在那空旷的原野打几个滚,跳几下舞,背几首诗,唱几曲歌,白天所有的烦恼便都烟消云散。最后,止住小脚,抿住小嘴,双手倚于小股,身子微微而后倾,当瘦小伶仃的驱体与广袤无限的天空平行时,那轮皓月便露出灿烂的笑容,与我倾诉一个又一个故事----

  

  “你好,我是雨冰,”

  

  “你好,我是明月。”

  

  “为什么你总是悬于夜空中呢?”

  

  “为什么你总是步履于土地上呢?”

  

  “因为天空是我的故乡。”

  

  “因为土地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明月是那样的纯洁与善良,那样的明丽与无瑕,生动逼真地望着我:“雨冰,你知道吗?世上最公平的是谁?”

  

  “是时间呀!它不因怜悯谁而多赐予一分,也不因仇视谁而少赐予一秒,一天二十四小时,不论你是欢乐还是痛苦,一天仅有二十四小时。”

  

  “不对呀!时间也是不公平的,在阴间一天等于在阳间一年。”

  

  哦……我心蓦地一凉,身蓦地一颤,疑惑地望了望明月道:“那最公平的是谁呢?”

  

  “是我。”

  

  “是你?”

  

  “是的,我不会因讨厌谁,而每夜赐予他黑暗,我也不会因喜爱谁,而每夜赐予他光明,我该登台时登台,该收场时收场——”

  

  雨冰笑笑:“所以,我才喜欢有月亮的晚上。”

  

  月亮,能洗涤生活中所经的是非恩怨,月亮,能洗净人世间所盼的功名利禄,月亮能洗涮你我所遇的泪痕血迹,月亮能洗……

  

  上学了,头顶着明月出家,身披着明月离校,纵然,有时候月隐隐的,但仍却少不了明月的那份灵气,那份神韵。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特别喜爱文学,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月便成了我笔下神秘的一轮。不太精美的文采善于扑捉月的滴滴美意,不太精美的文笔善于刻画月的缕缕清凉,不太精美的词噪善于拼凑月的丝丝香溢,由无味无色写到香溢四放,月也由此变得妙不可言,自己也由此变得虚幻多梦。当残酷的现实打碎我绿色的梦想,当虚伪的人世撕碎我心灵的创伤,自己便把夜晚的生命托付于明月:

  

  “你好,雨冰,我们又见面了。”

  

  “你好,明月,Nicetoseeyou”

  

  “白天你又做了什么事?”

  

  “学习,对了,还有一丝烦恼。”

  

  “为什么而烦?”

  

  “这几日,心灵的天空飘着一片灰色的云,多少次幽幽暗暗扪心自问,明明晓得平平淡淡就是真,心里却还有那么多的渴望,”

  

  “哦,雨冰,千万记着,生活在俗世红尘中,连滚带爬,满身污泥,该得到的跑也跑不掉,不该得到的求也求不来,”

  

  “也为巴结讨好,趋炎附势的伪君子,为自私自利的势利小人而烦。”

  

  “哦,雨冰,千万记着,生命的长河本来是白色的,只不过你没有选择背景色,没有描摹自己。”

  

  “描摹了,也选择了,当黑色呈现时心沉如石,当绿色呈现时,忧郁纳闷,当黄色呈现时,泪水横飞,当红色呈现时,血迹斑斑——背景色是那样的诱惑人,可是,掩饰了表面却无法掩盖心灵,我向往的是雪,迷恋的是月,我渴望的是水,思念的是云,白色象征着纯洁,白色象征着明丽,白色象征着清澈,白色象征着无瑕,为什么要掩饰着这一切?”

  

  “雨冰,我有圆也有缺,有亮也有暗,人有悲也有欢,有离也有合,为什么要求的那么十全十美,人生一世,难得糊涂。”

  

  “难得糊涂?一代画师,万代名人的郑板桥做到了吗?”纵然我是不能与流传千古的郑板桥相比的。

  

  天微微亮,明月恋恋不舍地放下苇帐,我背着疲惫与劳累,回到卧室,耳边不绝如缕,眼睛容不得一粒沙子,生命便容不得眼睛,社会便容不得生命。

  

  窗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底头思故乡。

  

  美丽的明月,令多少诗人携咏,令多少文人陶醉。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是屈原还是明月,乃屈原就是明月,我不想知道,多疑的心却又想了解。无情的生活浪涛,把我这叶孤舟推到遥无边际的海中,斜撞歪打地进入一条未来的通道。三年的破釜沉舟,三年的“铁窗”生涯,三年的寝室,教室,饭堂,把高中绘得有声有色,却为自己的人生道路铺得坎坎坷坷,歪歪斜斜。于是,孤驾一叶扁舟,驶入文学之河,为未来开了一条迷惘的道路。当一个七月的天气,一张薄薄的通知书落入我的手中,那早已干枯的心更加痛苦不堪了,多少次无眠的夜晚泪渗透衣被,多少次昏暗的深夜血渗染床铺,父亲的疯骂,母亲的责备,姐弟的讥讽,乡邻的揶揄,于是,便在一个风吹雪飘的夜里背起棉被,狂奔起来。长长的柏油大路已经被雪覆盖数尺,突然,脚下一沉,陷入一条无名的冰河中——当深深的积雪覆过我的脊梁,当冰冻的河水掩过我的脸颊,颤抖的身体在冰雪中奋力挣扎,我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恐怕再也不能睁开眼看这被人渲染得色彩缤纷的世界。当冰河蒙过眼睛,我蓦地一睁,看到空中有一弯悲伤的月牙儿……

  

  秋叶絮絮而落,我随手接下一片,突然,转眼之间成了一只小船,一只很美很美的月亮船,我悄悄地登上月亮船,嘴一吹,手一扬,四围风嗖嗖嗖向我直射,我狠狠抓住月亮船,月亮船蓦然升了起来,带着我直冲明月:“你来了,欢迎,欢迎!”

  

  “是的,我终于能够与你相依为命了。”

  

  “你很美丽。”

  

  “你很英俊。”

  

  “美丽中有一丝忧郁,”

  

  “英俊中有一丝无奈,”

  

  “哦,你刚才黑发飘飘,现在白发鬓鬓,”

  

  “哦,你刚才眉清目秀,现在胡须髯然,”

  

  “真是时光如梭,岁月如流,”

  

  “时间真的是一天等于一年,”

  

  “你叹息了,青春年少没有好好珍惜时间对不对?”

  

  “是的,恩怨情仇世俗名利带走了我的过去,也带去了我的未来。”

  

  “那你要好好把握现在!”

  

  “雨冰,雨冰,”声声凄惨的叫喊声。

  

  我微微地睁开双目,突然看到老泪纵横的父母,泪流满面的姐弟。

  

  “妈——哥哥醒了!”

  

  “我刚才在月亮船上……”

  

  “不——你刚才在病床上。”

  

  我笑了,弟弟笑了,父亲,母亲,姐姐也笑了,笑灿烂了整个房间。

  

  “雨冰,你已经昏了一天一夜,渴望吃点什么?”父亲关切地问。

  

  “什么也不吃,”我微微一笑:“我想出去,看看月亮。”

  

  走出房间,望望夜空,月亮好圆好圆,同时,月亮也很美很美。那一刻,我流泪了,泪洒入我怅惘的心里,真想渴望永恒守着圆月,一生守着,守着圆月,就能守候青春,守候一个真真实实的未来。梦破有月,心碎有月,宁谧的月在我宁谧的心里有一份宁谧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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