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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租房记

  我,既想和女儿团聚,又想打工赚钱,鱼和熊掌都要兼得,只能在北京租个房子,必须在北京租个房子

  

  租房,半秒钟不到说出的两个音节,实现起来真是谈何容易?租个房子容易,但想租个理想的房子确实太难了。房租高的我只能望而却步,房租低的要么设施不齐全,要么房间潮湿阴暗。女儿从千里之外跋山涉水地被我拖到北京,怎么着也不能给她租个空气像发了霉,到处都织着网的盘丝洞吧。

  

  顶着下着火的大太阳,我穿梭在纵横交错的一条条胡同里。平时只知道北京人牛,但今天我才真正地明白,北京人是真的很牛。就靠着投胎到北京这个地方,就靠着祖上留下的几套房子,就可以终日在家打着饱嗝,剔着牙齿,悠哉悠哉的享受着社会主义好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我还是没能找到房子,正当有些泄气的时候,我看到一家刷着红漆的大门口贴了张租房信息。强打精神再次按响了门铃,许久后,一张核桃皮似的脸孔从门缝里探了出来,问:“你干啥?”我忙说:“阿姨,你们这有房要租是吗?”老太太上下打量着我,问:“你是哪儿人,”我说:“河南的,”老太太把门“咣当”一声关上了,从门缝里钻出两个字:“不租,”我愣在门口想:河南人是烧了是杀了是奸了她们全家是吗?因此她才与河南人不共戴天的。

  

  我还在一条只能侧着身才能过去的胡同里,找到了一间房子,面积不足十平米,但却有个大窗户,通风比较好。价格也不算贵。房东是个非常时尚的中年女人,说话的声音很尖细,尤其是她转身骂孩子时,声音像锋利的刀刃划过玻璃,“嗤啦啦”的让人耳膜发蒙。她的女儿大概五六岁,对妈妈的训斥很不以为然,还不时吐出舌头对抗着。就在我认为一切都谈妥基本可以定下来的时候,她突然问我:“你们不带小孩吧?”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就是为了把孩子接来才租房的。”“那我不租了。”“为什么?”我问。“孩子太烦太吵了。”女人的这个理由让我愤怒,尼玛大热天的不为了能给孩子团聚我何苦给你说这半天话?难道你不知道你那尖细的美声能让人崩溃吗?

  

  太阳像发了疯,不停地往下面喷着火球。马路上热气腾腾,仿佛下一分钟就会融化成黑乎乎的岩浆。我感觉自己象个移动的电热水壶,头顶上还在“呼呼”的冒着白色的水蒸气。实在走不动了,我瘫软在一片树荫下面。目光所及的正前方,立了一张醒目的招租海报,号称是大型公寓,设施齐全,价格低廉。我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这真是众里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好房就在面前不远处。

  

  按照海报上标注的路线,七拐八弯地绕了很久,终于找到了所谓的大型公寓。很显然,这是某个暴发户承包的土地,然后自盖的四层楼房,乍一看,有点象农村集资盖的校舍。大门口有间小房子,房门口挂着张牌子,上面写着,租房办公室。

  

  我抬起手,正想敲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房间里,有个赤裸着膀子的中年男人正在沙发上抽烟,他看到我说:“租房是吗?”“是,”我回答,“那你自己去看吧,一楼一间,二楼一间,带卫生间和厨房,房租850。”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的背完口诀后眯上眼睛,长长地吐出来了一口烟雾。房租很贵,已经超出了我所承受的心里价位,但既然来了,我还是决定去看看房间。

  

  房间面积大概十平米,前后两个大窗户,一张大床,一张电脑桌,还有一个小衣柜。现在这广告做的,设施吧,还算齐全,但价格和低廉真是扯不到一点关系。综合考虑,这个房间通风好,采光好,卫生好,如果我动用自己的伶俐口舌,能和房东把价格杀下来,一切都完美了。

  

  当我转身下楼的时候,有两个年青男人走进了我刚才看过的房间。

  

  我回到办公室,不露声色地问:“电费水费怎么收?”“水费每人每月十块,电费每度1。4元,卫生费每月10元。”中年男人头也不抬,两片嘴唇上下碰撞,机械地背着早已烂熟于心的口诀。我说:“房租便宜吗?”他抬起头,诧异地问:“房租贵吗?我们这儿房子供不应求呀。”我撇着嘴说:“这是我今天找到的最贵的房子,你便宜点行吗?如果便宜我现在就订。”中年男人漫不经心地说:“我这房子就值这个钱,我一分都不会少的。”我刚想说话,刚才在楼梯碰到的两个年青男孩走了进来,其中一个说:“老板,我们订了,怎么交钱?”中年男人拿过一本类似收据一样的东西说:“押一付三。”年青男孩开始数钱,中年男人开始开收据,而我,被这形势的急剧转变挤兑得手足无措。我往前凑了凑,刚想说什么,中年男人就摆了摆手说:“没房了,你去别的地方看看吧。”我舔舔干裂的嘴唇,讪讪地说:“一楼不还有一间吗?”“没了,没了,楼下那间也有人订了。”中年男人的语气,让我联想到挤公交车时,司机不耐烦的语气:“满了,满了,别挤了。”

  

  怪不得北京的房价涨的连坐直升机都追不上,没办法,削尖了脑袋往首都挤的外地人太多了。大家既然追不上直冲到云端的新房,只好退而求其次的租房了。瞧瞧,几分钟的时间里,我就这么一愣神,房子就被人租走了。

  

  晚上回到家里,我把自己扔到床上,浑身的骨头一根根散开,像是一捆快要腐烂的稻草。令我元气很快复原的,依旧是梦中女儿带着颤颤露珠似的如花笑靥。我看着淡青色的晨曦对自己说:无论多么辛苦,我都要尽快地租到房,然后马上把女儿接过来。

  

  第二天,我听公司同事给我的建议,决定去白各庄看看,听他们说,那里的房子便宜又宽敞。这次,我决定拉上老公。

  

  一个小时的上下地铁后,我们站到了太阳下面。然后在公路旁边等463公交车,这是唯一一辆直达目的地的公交车。现在不是上班高峰期,车站旁东倒西歪地站着寥寥数人。一阵湿热的风徐徐地吹到身上,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燥热。二十分钟后,车还没有来,我极目远眺,马路两旁低矮的山坡,仿佛是一头被猎人刺伤的巨型怪兽,奄奄一息地匍匐在荒脊的土地上。是的,这里可以用荒凉来形容,除了地铁出口处,有几个小贩在卖东西外,其他的地方都是一片片堆积成山的石块,沉默着咀嚼着百年也许是千年的孤独。很难想像,这么偏僻的地方也属于北京,也是我们伟大首都的一部分。

  

  公交车来了,老公拉着我上了车。途径过一块块绿油油的玉米地时,我听到他自言自语地说:“我的亲娘呀,这是什么鬼不下蛋的地方呀?”车子摇摇晃晃,在老公还在研究鬼会不会来这里下蛋的时候戛然而止。公交语音提醒我们,白各庄到了。

  

  这是一条灰尘腾空而起,雾蒙蒙的街道,不远处还有个巨大的烟筒,正在往外面喷涌着黑色的烟雾。我看着老公紧紧皱起的眉头说:“这里的房子又大又便宜,真的。”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房间果然便宜,面积大概20平米,带厨房卫生间的单间,价格才450元。街道两旁林立的公寓里,价格几乎都一样,但都是清一色的单间。我们顺着街道一直往前走,希望能找个大点的套间。街道的尽头,是白各庄新村,一座座灰色的楼房排排林立,看起来颇具规模。小区门口,拉着红色条幅的销售场面看起来还挺火爆,我拉着老公,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途中老公掐着我的胳膊说:“咱们不吃不喝大干一百年,也买不起一套房,你进来装什么大尾巴狼呀?”我压低声音说:“走累了,进来歇歇,这里面多好,空调凉嗖嗖。”老公摇摇头,一脸鄙视的神情。

  

  我们围着大堂里展示的楼房模型转了不到一圈,就有个穿着西装套裙的女孩挂着职业笑容说:“买房是吗?”我装出一副矜持的模样,轻轻地点了下头。这个动作激励着女孩象打了鸡血一样给我们热情洋溢地介绍着楼盘,并且也极力帮我把以前从不敢想的有房蓝图又浓墨渲染一遍。末了,她把一份合同推到我面前说:“大姐,也谈这么久了,你看看咱们的合同内容。合适我们就签了吧。”我一边翻着合同,一边问道:“房价7000一平,是小产权的吧?”女孩说:“是小产权,但大姐,这个房子你有70年的使用权限。你买了这个房子,然后租出去。现在租房市场很火爆,房租也几乎每天都在涨。这样用不了几年,你都可以回本了。”

  

  怪不得房租这么贵,合着大家都听了这些售楼小姐的怂恿了。身旁有个肚子象皮球一样的男人,大笔一挥,就签了两套房子。我盯着他,眼神里喷射着羡慕嫉妒恨。男人感受到了我的注视,漠然地瞥了我一下。他那么蔑视的眼神仿佛在说:“小样,到旁边流哈喇子去吧。”多想自己突然身穿铠甲,拿把利剑抵着他脖子,用一种轻描淡写但却威力十足的语气说:“把钱,车,还有你刚买的房子都给姑奶奶交出来。”

  

  皮球男人跪在地上,举着厚厚的钞票正准备孝敬我的时候,售楼小姐的声音不识时务地打断了我的美梦,“大姐,大哥,你看怎么样?”老公在桌子下面拧我的腿,很显然,售楼小姐步步紧逼的销售方式让他感觉到了压力。身上黏糊糊的汗液已经被空调的冷气吹干了,走得发麻的腿脚也已经恢复知觉了,是时候该走了。我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用一个自认为很优雅的姿势站起来说:“我们回去考虑考虑吧。”售楼小姐很不甘心,追着我们不停地问:“到底哪点不合适?”最后看我们执意要走,就要我们留个联系方式,我很无奈,只好留个我早已经不用的废弃号码。

  

  我们沿着马路,继续找房。这次,我们实行地毯式搜索,一间间房子找,一个个电话打。太阳躲在厚重的云层里,收敛起了它的锋利光芒,但空气里黏黏糊糊,人们象被粘在一张巨大的蜘蛛网里,任凭左突右破,仍然逃不过这张潮湿阴暗的弥天大网,偶尔掠过的一丝风儿,蜻蜓点水般的戏弄着焦躁的人们。我的衣服被汗水打湿,裹在身上象穿件密不透风的钢铁盔甲,我怀疑现在去抢银行都不能被子弹打穿。

  

  一直在前面打头阵的老公回头说饿了,问我吃东西不,我摇摇头表示不想吃。为了节省时间,他在路边摊上买了两个馒头和一些凉菜,这厮一口馒头一口凉菜,吞咽的间隙还兼顾着问房子,那气势,一点也不亚于雄纠纠,气昂昂奔赴战场慷概就义的革命先烈们。

  

  通风不好,空气不好,房间太小,价格不好,种种原因带来的结果是失望失望失望最后就剩下绝望。青灰色的暮色里,我们两个就像缴枪卸甲的战俘,垂头丧气的站在尘土飞扬的站牌下等463,唯一那辆可以带我们离开这里的公交车。

  

  街道两旁的大树纹丝不动,连最上面细小的叶子都不肯摇动一下,我开始怀念那丝戏弄人似的轻风。简陋的站牌下,人越聚越多,而该死的公交车却仿佛给人较劲似的迟迟不来。我一会蹲在地上一会又站起来来回踱步。体内越是燥热汗水越像汩汩的泉水,可着劲地往外冒。半个小时过去了,车还没有来,越来越密集的人群当中骂声迭起,我也不例外,想跳着脚叉着腰泼妇似的破口大骂,尽管我并不知道该骂谁。但我实在是连张嘴呼吸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更别提需要中气十足地骂人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把裤子卷到腿弯,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上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你认为我准备下海摸鱼也不为过。

  

  正在我恍恍惚惚觉得自己正站在海拔几万米的山顶严重缺氧的时候,有两只好像变异似的大蚂蚁沿着我的脚丫顺着我的小腿蹭蹭地往上爬,我没钱没权没地位没错,我草根一颗没错,我泥土一粒没错,但,掐死你这两只胆敢在我身上耀武扬威的小小蚂蚁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我掐,我再掐。老公指指旁边的草丛说:“要不要再给你抓几只过来?”我瞪他一眼,继续耷拉着脑袋。

  

  差五分钟就一个小时了,被人骂了千万遍的公交车还没有来,我甚至绝望地看到,我和老公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徒步走向地铁站时那种落寞的背影。突然,人群里有些骚动,我扭头一看,亲爱的463公交车晃晃悠悠地驶来了。大家摩拳擦掌,纷纷跑向最有利地上车位置。车门刚一打开,人们就一哄而上,个个都像饿了三天三夜的饿狼突然见到了食物似的,死命的往里面挤。什么士兵扛城门,什么罐装鱼罐头,都不是,这种场景,是泰坦尼克号快要下沉时,人们哄抢着抱住能维持生命的船板一样,谁都不想死,每个人都在垂死挣扎着,一如车门口还在往里面使劲挤的人们,车身被挤的直打颤,车门被挤的“框框”响,真担心它在下一秒钟就和车身分家。司机站起来,挥着手喊到:“别挤了,别挤了,上不来的等下辆吧,很快就来了。”车门口不知谁骂道:“去你丫的,老子等了一个小时候才来一辆,信你的鬼话还得再等一个小时。”司机想想也许觉得骂的还挺有道理,索性坐下来,好整以暇的看着挤红了眼的人群。

  

  已经幸运上车的我也没有好到哪儿去,脸贴着不知谁的大啤酒肚,而身子,早已经被挤成了一张薄薄的相片。

  

  终于,所有人都如愿以偿地挤上了车,终于,车子缓缓地开动了,终于,我们毫发无损地到达了地铁站,这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之前我的心一直在嗓子眼里提着,生怕早已经超载的车子会在中途四分五裂。好在有惊无险。

  

  晚上回到家里,我惊魂未定地说:“白各庄那里如果有免费的房子,我都不会去住。”老公说:“像白各庄这样的村庄,环境都差不多,如果你想给女儿提供一个好的生活环境,除非找个小区租楼房,”“楼房多少钱?”“一室一厅的大概2000块左右吧。”话题谈到这里,我们两个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两千多块,是我们两个月收入的一半,真是舍不得。

  

  但这个晚上,我梦到女儿在小区提供的草地上放风筝,天空湛蓝,空气清新,女儿跑呀跑呀,美丽的裙摆鼓满了风,像冉冉飘过的彩色的云朵。

  

  醒来后,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我要租楼房。房租固然昂贵,负担固然增大,但这比起女儿的笑脸而言,都轻飘飘地可以忽略不计了。

  

  我们首先把目标锁定到哨子营。据老公说,一年前他去过那儿,一室一厅一千七八就可以拿下。于是,有他带路,我们倒了两趟公交车后,到达了这个小区。小区门口类似广告栏的地方,贴了几张招租信息,我拨通一个电话问:“你们那房多少钱?”“3500,”我以为听错了,又问道:“多少钱,”“3500,”对方又重复了一遍,“你们是一居室吗?”“当然了,”我迅速挂断了电话,扭过头,以一种哀怨的神情看着同样刚挂掉电话一脸受伤的老公,他摇摇头说:“房价涨的太猛了,去年真的才一千多,也许这里离五环太近了,咱们再往远的地方看看吧,一定能找到合适的楼房的。”

  

  紧接着,我们又马不停蹄地到了马连弯,东北旺。每拨通一个电话,他们报的价格经过电波传到我耳朵里,都足以把我炸的魂飞魄散,3600,3800,更有甚者,报价高达4000。站在这片环境幽静,空气清新的土地上,我百感交集地看着孩子们有的林荫下奔跑,有的在草地上玩耍,有的在荡秋千,他们开心的笑声被清风拉扯着,一直送到了懒洋洋的白云深处。盛夏里本该暴戾的阳光在这里也分外柔和,我严重怀疑它也会把人分三六九等。

  

  我长叹口气说:“老公,课本里都说人人生而平等,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能深切的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了。”“什么意思?”老公好奇的问,“那就是——他们在骗人。”老公认为我在发小孩脾气,不置可否的地笑了笑,可他没注意到,我眼圈悄悄蒙上来的一层泪雾,我不想愤世嫉俗的为世人宣传什么是公平?但我却难过不能给女儿提供一个可以在宽阔的林荫下尽情奔跑,可以在柔软的草地上放风筝的生活环境。也许,这一生,我都没这个能力为她提供这一切,她一出生,就注定了此生低微的身份。未来,我不知道她要奋斗多少年,才可以和这里的孩子一样坐在高雅的咖啡厅品尝着摩卡或哥斯达尼加。

  

  老公虽然不像我这么感性,但也被小区幽静的氛围给刺痛了。他开始在网上找楼房,经过两天不停地查找,筛选,咨询,终于把目标锁定在昌平沙河。晚上下班后,他信心满满地拉上已经失去斗志的我,再次出发了。

  

  此处省略掉地铁昌平线那种人挤人,人踩人,人扛人,甚至人压人的恐怖场面。我们钻出地铁,冲上台阶,站在地面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地铁口正对着的一座高架大桥,金色的夕阳下犹如一条盘蜛着小憩的巨龙。老公按照网上的信息打了电话,告知了对方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挂了电话不到五分钟,就有一个皮肤黝黑但眉目还算清秀的女孩骑着电动车来到了我们的面前,她一看到我们两个人,二话不说,立刻又打电话召过来一个人,这次来的,是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也骑了同样的电动车。我们两个分别坐在他们的后座上,很快就到了小区。

  

  楼房果然是好呀,通风采光布局都不是普通民房可以相提并论的,唯一的缺点,那就是离上班的地方太远了,但如果女儿住着舒服,再远点我也愿意。窗下正对着一片绿油油的草地,我依稀能够看到,女儿在草地上蹒跚走路的模样。女孩说:“你们看看合适吗?合适我们就签合同。”我说:“房租2100,还有别的费用吗?”“电费,水费,中介费你们要出,”女孩说,“中介费?多少?”“一个月的房租,2100,”女孩说。我故作平静地继续看房子,但心底已经做好开溜的准备了,怪不得女孩这么热情,原来她们是要收取中介费的,而且一收就是2000多块,这也太抬举我们这些最底层的劳苦大众了。她根本不知道,为了租楼房,我是咬牙咬牙再咬牙,嘴巴都咬破了才痛下决心的,现在,你仅仅靠几个电话就要收取我一个月的房租,这种酬劳是我咬断舌头也下不了决心支付的,我不会责怪她们坑爹呀如此类很没素质的的话,虽然我的心底就是这么骂的。

  

  当我拉着老公在女孩盛情的挽留声中仓惶逃离时,我看到她秀气的眉目之间满溢着白忙活一场的沮丧,她心里可能在想,今天出门没烧香,遇见两个穷逼。

  

  老公越挫越勇,紧接着又连续打了两个电话,最终选了个报价比较低且又没有中介费的约定看房。按照对方说的地点,我们徒步走了十几分钟的路程,在一个比较漆黑的胡同里,两个男孩骑着摩托车过来了,他们说还有几分钟路程,让我们跟着他们走。这是个利于杀人做案的月黑风高夜,我怎么敢跟他们走?谁知我刚摆手拒绝,有个男孩就拽拽的说:“不去拉倒,反正好房子不愁租。”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反而触动了我的犯贱神经。这就好比去市场买衣服,店主越是巧舌如簧,你越是觉得对方不像好人。而对你爱答不理的,你倒觉得对方买的衣服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了。我不知道心理学家们给这种心态起的什么学术命名,我反正把这种行为理解为犯贱。就像现在,我讪笑着,拦住了发动摩托车正要离去的两个男孩,提出去看房。拽拽的男孩用更拽拽的语气说:“看也可以,看完以后交十块钱给我们当跑路费。”我贱兮兮地不假思索地就应承了下来。

  

  事实证明我错了,这个房子,比起刚才看的那一居室,无论通风或采光,都差的太远了。我有些愤怒,就这种烂房子,居然还摆出一副大家哄抢的高姿态,真是个骗子。但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面对着两个精壮的小伙子,我纵有十个胆也不敢出言不逊呀。乖乖地交了十块钱后我们就匆匆地离开了。

  

  喧嚣的街道已经慢慢地安静下来,吹拂在脸上的晚风,软软绵绵的像女儿柔软的小手轻轻划过。想到女儿,我感觉胸口一阵钝痛,生长在这个快速发展日新月异的时代,飘泊在这个灯红酒绿物欲横流的都市,眼睁睁地看着房价涨,物价涨,甚至连人间最普通的亲情也水涨船高,变得奢侈和昂贵起来,在这里,母女团聚,简直是一种奢望。

  

  忧愁,就是街边小贩烤羊肉串时腾空而起的灰色烟雾,弥漫在空中,久久不愿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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