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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牢

         用爱筑成的巢,一半绝缘,圈养着一只青鸟;一半毫不设防,却容易坍塌。

今天的歌: Dance with my father—— 路瑟。范德鲁斯

                                                    囚牢

  两个脾性相同的人,固然是存在着强烈的排斥力的,我一直坚信。

  我在精品店里逛了两个多小时,只为了找寻一眼就能爱上的日记本。纯蓝的封面,几缕偷偷藏匿在边角的白云,竟让我砰然心动。我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我伏在床边,在第一页认认真真地用黑色水笔写了一句话。阳光不管不顾地硬是逃脱床帘的阻拦,我的字在光下闪闪发光。

 “ 我想换个爸爸,我愿拿现在拥有的一切来交换。”

  再小心翼翼地为它上了一把锁,用红线穿着钥匙挂在手上,我把它放在衣柜的第三个夹层里,那里一直是我的秘密基地。我在网上看到说,只要将自己想要的愿望写在日记本上,三个月后,便有魔鬼来拿走你的代价,而你也会得偿所愿。

  我不喜欢老爸,事实上,就像他不喜欢我一样。每次听着同桌在我耳旁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这种鬼话时,我都会拿出千万条理由来企图纠正她的谬论。和谐,从来不是用来定义我和陈先生之间的生活的。就像慈爱,也绝对不能跟陈先生画上等号。所以我愿意跟魔鬼做这个交易,我想,世界上肯定没有像他这么差劲的老爸了。

  我叫陈朵朵,陈先生帮我取这个名字,如果不是因为懒,便是赤裸裸的报复了。听楼下的奶奶说,我刚出生,我的妈妈便跟着别人出国了。但是无从考究真假,每次我一冲动谈到这个话题,陈先生便开始启动他的无人可扰模式,压根不理我。陈先生一定认为我是那个摧毁他一生幸福的灾星,所以,我们的仇便是因为那个抛下我的陌生女人了。

 “晚上,我生日,你不准不来噢。”同桌一脸坏笑地将我从书堆里抓了起来。

 “几个人?”我摘下眼睛,使劲揉了揉眼睛,有气无力地问道。

 “知道你不喜欢生人啦,就班里同学。”她似在笑,说话的时候眼角的睫毛不停地颤动,眼里闪着我看不透的光。我刚想带上眼镜看清楚时,她便背起包,丢给我一张写着KTV地址的纸条,嘻嘻哈哈地跟一群人从教室涌了出去。

  我缓慢地收拾着东西,心里摇摆不定。值日生大力擦着黑板,粉笔灰在空气中肆意舞蹈,更加烦乱了我的思绪。不去,她可是我在班里唯一的好朋友了。去,陈先生知道的话,脸估计会黑成木炭。我摇了摇头,心里一直告诉自己,管他干什么,他才不会在意呢。

  吃完晚饭,我便如往常一样走进房间,把门锁上。听着外面规律的洗碗声,我快速换掉身上的校服,因为我知道陈先生每天7点准时便会出门去加班,然后每天都至少得11点以后才能回来。我们每天除了吃饭,便再无交集。

  门意料中地“砰”一声,关了。我撩开窗帘的一角,探出两只眼睛,看着陈先生开着他的车,快速地消失在我的视线。拿着同桌给的地址,匆匆下楼,叫了辆的士,心里竟升起一股像偷情一样的莫名的罪恶感。

 同桌名叫娇娇,是我高二分班唯一交好的同学。我不爱说话,不喜欢生人,自然而然地也没有多少朋友。但娇娇不一样,虽然分到新班级才一个多月,但她却跟每个人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她身上有一种让别人不得不喜欢的魔力,吸引着别人靠近,我也不例外。

 609,我默念着数字,一间一间顺着找了过来,周围充斥着嘈杂的音乐声和各种各样男女的嬉笑声。我突然觉得决定来是个错误了,我始终不适合这样的地方。就像陈先生一直被别人叫做“老实人”一样,我也只能是个小老实。

 “啊”我吃痛地反射捂住了脑袋,在这样心神不宁地环境下,我直直地撞上了一个迎面而来的人。“小妹妹,你没事吧?”粗哑的嗓音却意外地特别好听,就像陈年的烈酒,散发着成熟的味道。

我微微抬头,眼前的男子长得很高,他半敞着上衣,手上还拿着一瓶喝了一半的酒。

  “哎,至诚,你太不够意思了,怎么就走了。”是娇娇的声音,他们,认识?娇娇穿着黑色的连衣裙,脚上精致的高跟鞋随着她的走动而发出声响,她手自然地勾过男子的手臂,声音媚而不俗。

   男子笑了笑,又拿起手上的酒瓶喝了一大口酒。“都是一帮稚嫩的学生,我不习惯”他淡淡地说。娇娇拉着他,开始耍赖,想把他往里拉。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还在一旁尴尬的我,我生了退意,不是说好了没有生人的么,昏暗的灯光掩饰了我脸上的落寞。“朵朵?”我转身的那一刻,却被娇娇叫住了,我转过头,脸上似火烧一样,嘲笑着自己的不勇敢。男子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脸笑意。 

“哎,都进去,进去,你们两个,马上就要切蛋糕了。”娇娇一手一个推着我们,这次那男子竟不反抗,跟着我一起进去了。

  看着平常穿着校服斯斯文文的同学们都在不停地抢着话筒,声嘶力竭。我一个人只好做在角落里,默默地吃在离我最近的爆米花。我没有上台唱歌的勇气,更不敢喝酒。他在看我,我能感觉到。

  切蛋糕的时候,我没挤进人群,便索性又坐回位置,一个人小声地为娇娇唱着生日歌,我闭上眼,想为她许个愿。突然脸上一抹清清凉凉的感觉,男子得逞地对我笑了下,然后把一块切好的蛋糕推到我面前。他说:“这可是我为你偷来的噢。”我不自觉地舀了一口,看着那个又拿起酒瓶的男子,嘴角上扬。确实,甜呢。

  吃完蛋糕,真心话大冒险便开始一轮又一轮地进行着。我被娇娇硬拉着坐到她旁边,而他,在她旁边。各种没节操没下限的大冒险,让人瞠目结舌。我手心发了一圈又一圈的汗,那种惩罚是我远远做不来的。

  娇娇第二轮便输了,她豪爽地喝了一杯酒,而等待她的惩罚竟是在一位在场男生身上摆三个妖娆的姿势。我看着她起身趴在那个仍然自顾自喝酒的男子身上,她用手环绕着他的脖子,身子像条美人鱼一样妖娆无比。周围的人不禁哄闹起来,我感觉气温一下子升高的好多度。我一直盯着男子,直到他的视线和我突然对上的时候,我才赶忙低头,不知所措。我发觉,他的眼里竟然没有半丝情欲,那般清明。

  游戏越玩越火热,我的心一直悬着,害怕自己会输。果不其然,一个恍神,我便中招了。我不想扫兴,便硬着头皮喝下晚上第一杯酒,酒精的味道烈得发苦,从嘴边溢出来的酒顺着脖子一直浸湿了衣领。“选一个男生跳双人舞。”一个女生提议说,众人开始附和,娇娇用手拍了拍我肩膀,示意我勇敢点。

  选谁?我快速扫描了围成一圈的人。虽是同班同学,但一大半的人,连个面熟都谈不上。我起身想走向班里我比较认识的班长,至少他人还是挺憨厚的。我刚迈动步子,一只强有力的手便从旁边把我拉了过去,我躲避不及,又撞了个满怀。

 “我正好想跳个舞。”他淡淡地说着,就像这个牵强的理由大家都会相信一般。我却全程不敢抬脸,笨拙地跟着他的舞动和转动身体。短短几十秒,我却觉得像一个漫长的世纪,他身上除了酒气竟然还有一股好闻的香水味,我不禁失笑,一个大男生竟会用香水。

  我再回到位置的时候,娇娇便刻意地往里坐了坐,来显示她此刻的疏离,即使她脸上依然爬满了笑容,却不再那般温暖。我莫名其妙。“来,跳得真好,我敬你”她拿着酒硬推到我面前,“我…”我刚想拒绝,她却一口喝下,我只好跟着喝了。可是她却像上了瘾,一杯又一杯地以各种借口来找我喝,我觉得喉咙连带着肚子,都一样难受。

  我酒量一向很差,我觉得头越来越晕,娇娇的脸在灯光下变得好诡异,一个人影,四个人影,我感觉她在我面前一直晃啊晃,我是不是醉了。当娇娇又举着一杯酒敬向我的时候,男子终于忍不住了,他起身夺过她手里的酒,“我替她喝,”他的声音明显带着怒气,“你不要再闹了”娇娇一把瘫坐在地上,旁边的人一脸不明所以,她笑出声,对着男子说:“林阳,你为什么总是能对别人好,而不能对我好,哪怕一星半点。”

  林阳?那是他的名字么,我的意识开始越来越不清晰。林阳不理会娇娇,过来扶起我,就往门外走。娇娇在后面不停地喊着什么,我却已听不清了。“你干嘛生气了”我借着酒劲,努力睁开眼,整个人几乎都靠在他身上。“我送你回家。”他没回答我,许是不愿意回答。

  我坐在机车后座上,头晕得我看不清东西,我抬手摘下眼镜,这样好受点。男子似乎不那么生气了,他刚才周围都感觉空气零下,甚是可怕。他转头,似是随口说了声,“你不带眼镜还不错啊”然后丢下我一个人呆呆地木着,这人,说话做事都莫名其妙。

 “我一个人可以的。”我拿出口袋的钥匙朝他晃了晃,脚上却走不到一条直线,歪歪扭扭。“好,你上去吧,注意安全”他转身要走了,我忍不住又回头偷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又回头,我眼角止不住的慌乱。

 “哎,我好奇晚上跳舞的时候你在偷笑什么?”他问。我挠了挠头,“在想你身上竟然香水味。”他又笑了,他戴上头盔,机车启动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地听见一句:“那是男人味。”我笑了笑,吃力地扶着栏杆往上爬。

  打开门的时候,意外地陈先生竟然在家。电视开得特别大声,而他的注意力一直都没在上面。我进来的时候,一身酒气,他似乎也闻到了,本来阴沉的脸色更加不好。他起身走向摇摇欲坠的我,“谁让你喝酒的?”质问的语气让我全身细胞都狂躁了起来。

  我甩头,想直接绕过他进房间睡觉。他却一把抓过我的手,力气大得可怕。“一个女孩子,就该安分点。”他从没对我说过那么多的话,我是该庆幸,犯错的时候他才能注意到我么?

  我泄愤地甩掉他的手,我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我指着他,“安分?你可不可笑?就是像你这样什么都不敢,我妈才会跟别人跑的。”我脸上夸张的笑容似在疯狂嘲笑他的不堪。他怒极了,“啪”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空间中响起。我伸手擦掉夺眶而出的眼泪,冷笑地看着他,然后推开还没回过神的他,进门,上锁。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样拿走陈先生放在桌上的早餐钱。我并没有因为他那张道歉的字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这种父女关系简直可笑。我将纸条揉成一团,顺手丢进了垃圾桶。

  “她来了”本来聚成一团聊得火热的女生,看见我走进门的那一刻,便都回到自己的位置假装看书。即使被刻意压低的声音,还是清楚地传入我的耳朵里。我看到原来第二排的座位上只剩下我孤零零的桌子,而娇娇却一个人坐在了后面。

  “听说她抢了娇娇的男朋友呢,真不要脸。”“平常看着那么文静,原来是狐狸精。”“娇娇真可怜,对她那么好,还被背叛。”此起彼伏的讨论声,让我心烦意乱,我大力地将书拍在书桌上,顿时一片安静。我转头看着娇娇,她眼里除了受伤便是那深处藏着的不满。

  看来她是再也不愿跟我当朋友了。我心里说不清是愧疚,还是难过。我并没有存心想抢她什么,但她却早已对我设了防。林阳是她男朋友么?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我想,本就一面之缘,也没再见的可能了。

  放学的时候,林阳又出现在学校门口了。他依然半敞着上衣,斜靠在机车旁,低头按着手机,又不时地看着涌出来的,穿着同样校服的人群。我看着娇娇笑着向他跑过去,早已没有了早上的柔弱感,想来,她只是为了昨天的事故意报复我而已。他是来接他女朋友的吧。我低着头,想快速避开他们。 

  “朵朵小妹妹”他的声音像魔音一样,就使我的脚步不禁停下。“啊”我反应慢半拍地抬眼望他,我努力地扯出一抹笑容,“你来接娇娇啊,真贴心。”他眼里却突然闪过一丝意外,他侧过脸看着娇娇。“没,我来找你的。”他的话,傻了两个人。娇娇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便甩脸走了。

  “她不是我女朋友。”面对我的提问,他停了一会儿说。原来,娇娇和林阳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娇娇一直偷偷地喜欢着林阳,但他却只能把她当妹妹相待。昨儿的生日宴也是娇娇不停请求,林阳实在拒绝不了,才同意过来看看的。本来太无趣,便要先走的,“可是看到你,觉得你还真好玩。便不走了”他示意我坐上后座,他要送我回家。

  “好玩?”我不知道什么意思。他开的车很快,耳旁的风将头发吹得四处飘扬,但却特别稳。“我发现,你总是把情绪藏着啊。刚才明明不高兴,还笑得出来。”“我…”我用手指绞着手指,他怎么就这样拆穿了我。

  “晚上有赛车,你来当我女伴,怎么样。”他轻松接过我扔过去的头盔,一脸认真。我想拒绝,可是到嘴的话,竟变成了可恶的单音节,“好。”他像得了糖果的孩子一样,笑得灿烂。

  “那男生是谁?要高三了,你别谈恋爱。”陈先生又跟我讲话了,最近我发现只要我做了一点他不喜欢的事,他便有理由向我说教了。我冷哼了一声,“你管不着。”门关的声音,让我自己都下了一跳。他有什么资格向我发号施令,他不是不在意我么?是怕我败坏他的家风吧,我把头深深埋在床上,他个懦夫,还要教他的孩子一样不勇敢。

  晚上我如约而至,我特意带了以前不喜欢的隐形眼镜,只为了他那一句,我不带眼镜比较好看。我想我是着了魔了,不知道是要跟陈先生对抗的心在作祟,还是真有一见钟情这种东西。至少,我知道,林阳对我来说不一样。

  赛车的赌金都特别丰厚,夜晚下的林阳特别有魅力,每个女伴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只有我穿着还没换的校服,如此格格不入。林阳却自然地拥我入怀,他不嫌弃,便好。

  几辆车同时在狭窄的跑道上乱窜,为了避免被甩出去,我只好紧紧地抱住林阳的腰。车速快得让我的皮肤都快没了知觉,但我却觉得他的背异常温暖。一辆车紧追不舍,林阳一直在最前面。突然,那辆车拐了个弯,便直直地撞了上来,我吓得手不禁狠狠地握紧,冷汗一圈又一圈。

  可是意料中的血肉模糊并没有发生,林阳矫健地一个飞跃,便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冲过了终点。他抱起我快乐地转圈,我看着他笑意盈盈的眼里,满满地都是我的影子。

  娇娇依然向以前一样在班里扮演可怜角色,我也一直是那群女生的谈资。可是我不怕,因为,我有了他。林阳每天都在校门口接我放学,晚上有赛车的时候,必定找我当女伴。我们拿着胜利得来的赌金,一起去酒吧喝酒,跳舞。然后在黑暗无人的街道一角,偷偷接吻。

  我想,这便是我要的幸福的。林阳的勇敢和男人味,是陈先生作为一个爸爸都没办法给予的安全感。

  “那男生看着不好,你要不……”“砰”我又甩手关上了门,陈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唠叨了。他要的安份,只是他害怕的借口。都是借口,借口。

  我躲在被窝里偷偷地跟林阳发短信,他一定是喜欢我的。他每天都会准时给我发晚安,就是定时的闹钟一般,从未间断。他才是我生命里的英雄,听着外面蹑手蹑脚地陈先生的声音,他该是怕吵到我吧,他还真是胆小鬼。我不屑哼了一声,埋头睡觉。

  不知不觉就已经过了三个月,我和林阳。我想一切都会变好的,即使我日记里的愿望没有实现,即使我的爸爸还是陈先生。但至少我拥有了林阳

  那天,回家时。家里的气氛便僵持着一种可怕的气氛。看到坐在那边的老人,我便明白了。我放下包,当作没看到,自顾自坐到饭桌上吃饭。爷爷每次来,都得把家里搞得像监狱一样。他们家人都不喜欢我,我都习惯了。我从不叫他爷爷,就像我从不叫陈先生爸爸。

  吃完饭,我便借口中午作业多,随便含糊交代了一声,便跑了出去。走之前,还听到爷爷用鼻子哼了一声,说我没教养。可笑!他都没把我当作孙子疼爱,我何必去亲近他。

  哎,忘了带手机。我摸了摸口袋,才发现刚才走得急,把手机落在家里了。我又上楼回去拿。刚走到门口,里面便传来一声声剧烈的争吵声。

 “那个女人害了你,还要生个拖油瓶留给你。”爷爷的声音格外不满。“爸……你不要管。”陈先生的语气透了些许无奈,似乎想阻止爷爷的话。 

 “我不管?哼,那个小丫头都无法无天了,你又不是她亲爹,白养了她这么多年了。她妈妈就会利用你老实,自己跟野男人跑了,自己怀的东西还要赖给你养。你说你都为她付出了大半辈子了,还要为这个孽种……”爷爷越说越来气。

  陈先生似乎摔了什么东西,他显然生气了。“爸,注意你的话。也是她爸爸。”他的声音在微微发抖。

  我丢下书包,巨大的声响也吓坏了还在争吵的人。陈先生追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跑了出去。眼泪像突发的洪水一般,无法制止。原来,他真的不是我爸爸,这不是我一直希望的么,可是为什么现在心却这么痛,像被剖开胸膛,狠命撕扯一样。

  你个笨蛋,你个懦夫!!陈先生一直都是这么喜欢被欺负的么,他怎么不反抗。他怎么就能让那个女人把她像丢废品一样丢到他这个回收站。我看不起他,看不起他……我不停地跑着,我不知道能去哪里。

  当我红着眼眶站在林阳的教学楼下时,他吓坏了。“我们去赛车吧”我说,他从课上光明正大地翘课出来。他本来就不是好好学生。我们又来到了那个赌赛点。许是中午,并没有像晚上一样人多。

  对手那个男子像研究珍稀动物一样把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只说了句:“你便是朵朵吧。”我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他脸上浮起了我看不透的笑容,他掐掉他嘴上的烟,像看猎物一样,盯着我。

  林阳一如既往的厉害,我心里好乱,只想找个突破口得以发泄。他并不问我什么,就像他从来都只追求刺激一样。对手的车却不时地加以靠近,并不超越,也不远离,好像,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砰”机车强烈的碰撞声,我只觉得身体像突然失去了重力一样,狠狠地被抛起又狠狠地落下。手里粘粘的触感,和触目惊心的红色。对手男子突然吹了声口哨,“小狐狸精,叫你抢我表妹的男人”他原来是娇娇的表哥。我只觉得身体的知觉在快速地消逝,林阳呢?林阳,我想喊他,他没事吧?可是我用尽全力都喊不出口。

  突然感觉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起了我,我努力睁眼,想看清是不是我的英雄。只有林阳,才会这么勇敢地来救我。“朵朵,你撑着,我带你去医院”为什么?我听着,好像陈先生的声音。不对,肯定是幻觉,他才不会来救我呢,那个胆小鬼,看到这么多血早就晕过去了吧。

  白色的床单,刺鼻的药水味,还有来来往往的医生,这是我意识失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了。我像进入了深深的睡眠,我像做了梦,又像身处在真实的环境中。真真假假,我分不出来。在梦里,我拿起手腕的钥匙打开藏着的日记本,里面的那句话早已经不见了,那代表着魔鬼的交易生效了。

  陈先生真的不是我爸爸了,他被魔鬼换掉了。娇娇也不再当我是朋友了,她睁着满是委屈的双眼看着我。周围的人都一口一口叫我狐狸精,林阳?我叫他,可是他却躲在人群的背后,他仿佛在说我并不是你的英雄。你们都别走,别走……

  “不要,不要”我从梦魇中醒来,额头上渗出一滴一滴的冷汗。一抬眼,便看到陈先生。他细心地拿着纸帮我擦着额头的汗,从未有过的温柔。我还在梦里么?

   “林阳呢?”我并没有发现他,他是不是受了比我还严重的伤。“他跑了,看到你被撞倒在血泊,他便跑了。”陈先生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传入我的耳朵。“不会的,你骗人,你骗人”我用力推开他在额前的手,我的林阳怎么可能像陈先生一样是懦夫,他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

  当我醒来第四天看到床边送来的花束时,我才知道陈先生并没有骗我。上面写的字迹,却是林阳的。短短的三个字,却让我的英雄瞬间崩塌。对不起,呵,他竟连当面跟我说的勇气都没有。

  那天,送我来医院的是陈先生。看着那个还在一旁削苹果的身影,我抿了抿嘴,“爸”我喊他。他抬起头,眼眶竟不知不觉地红了一半,然后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第一次看见,他的眼角早已堆满了皱纹。

  其实,只要有一方先卸下满身的防备,迈出第一步,另外的99步便由对方来走。

Ps:要父亲节了,特意写了这篇文,也许并不是特别好,却是我对全天下父亲的一种致敬。大家快去当爸爸的小棉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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