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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手术

  现在已经是9月14号凌晨接近4点,程峰正坐在邵阳返回上海的火车上,回想这次回邵阳陪老爸做手术的经历,分分钟害怕,分分钟难忘!

  

  在程峰的记忆里,和父母亲在一起生活的日子非常少,所留下的记忆画面也就不多,记忆深刻难忘更是寥寥无几,然而这次照顾父亲回家做手术,虽然短短的两个星期却是记忆里最珍贵的事情。

  

  8月30号,程峰踏上了上海回邵阳的火车,在需要行上千公里路程,花费近20个小时的火车上,想着与父亲见面的各种场景。

  

  自己直接去父亲所在的病房,父亲正躺在床上看电视,瘦瘦的,皮肤应该白白的;或者父亲来火车站接,不胖不瘦,很结实,就是有点黝黑;亦或是父亲在医院大门口等,一手叉腰,一手夹着烟。

  

  31号10点多,火车到站了,程峰坐18路公交到了市中心医院大门口,因为是有前门后门,程峰在前门等,父亲则去后门旁的岔路口接,两次电话后,最后程峰去到了后门那边的岔路口。

  

  见到父亲的那一刻,程峰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父亲一双深色的凉鞋,一条花格子中裤,陪着简单的花纹的T桖,还略显年轻,只是眼角的皱纹早已爬满了,深深浅浅,鬓角的发丝已有许多花白,父亲老了,那种重病或者感冒后的深暗的肤色映衬着,更加明显。

  

  程峰给了父亲一个拥抱,开心地说:“爸,很久没见了!”父亲简单地应答:“是的,确实”。在程峰的记忆里,这次拥抱算是第一次!没有什么尴尬,动作都是简单自然,虽然两个成年人在岔路口拥抱。

  

  程峰见到父亲,已经上午快11了,父亲说先去吃饭,峰习惯性的走在后面,父亲左手插在腰上,身体的重心往右前方倾斜,步子慢且轻盈,却总感觉很吃力,程峰知道父亲的肾结石影响很严重。

  

  到了一家邵阳餐馆,父亲点了个芹菜炒肉,一个丝瓜炒肉,程峰和父亲边吃边聊,直到现在才知道父亲原来喜欢吃丝瓜,除了吸烟。在程峰的记忆里,父亲不喜欢喝酒,不喜欢吃水果,也不喜欢多说话,每天一包烟,现在应该是两包,喜欢和朋友玩玩麻将,斗斗地主,很少管自己和弟弟妹妹,偶尔管管,那也必定是一顿打骂,有甚者是一个耳光或者一脚。程峰在记忆里搜索,这几十年,有些岁月与父亲母亲生活的空白太多,即使是挨父亲的训斥、耳光、脚踢。

  

  听父亲说在家排队等了半个月,还是后来拖关系提前进来了。

  

  饭后,程峰与父亲去到了病房。病房是在外科大楼9楼,918室,房间里有3张床位,55、56、57号。父亲的是55号,房间不是很大,3张床都有一个床头柜,其他公共的空间也还可以,简单的粉刷的白色墙体,靠着地面大概1米高贴着白色瓷砖,小碎石打磨的地板,没什么精装豪华,简单干净,一个大大的窗户空气非常好。整个9楼也都是这样的病房,只是走廊另一边的病房多了个卫生间,早晚都有人打扫,没有医院必须有的消毒水异味或者药水味。程峰想这还不错,不亏是邵阳市最好的医院。

  

  父亲的手术安排就出来了,9月2号早晨。现在每天接下来的就是检查,一项接着一项,拍片、化验小便大便、打点滴、洗肠等,井然有序,一步不少。之前,程峰也有听母亲说起父亲手术需要备一袋血,而现在医院不会随便提供血,除非有生命危险。这样意味着必须需要亲人或者朋友去献血站指名为父亲献血,医院才提供血,等量交换。

  

  然而,血的事情也让程峰想尽了办法。自己开始献血,不合格,弟弟也不在家,市区也没什么朋友,亲戚也都在老家,到市里要两个多小时,而且也都是年纪很大的叔叔婶婶在家,年轻的堂哥堂弟堂姐堂妹都在外面工作,于是又发动身边的朋友,谁有朋友或者熟人在市区,一番忙碌,仍然无果,最后又想到找附近的学校QQ群,可能有学生卖血这类的,但学校都还没开学,依然无果。实在是没办法了,父亲给找到自己之前玩的很好的发小,让发小拖关系直接从卫生局调了两袋血,事情才这样安排妥当。程峰突然好像明白了,这个社会有付出还是有回报的,真诚友善的和身边的人相处,都是能被感觉的到的。程峰心里也很感谢丝姐(虽然离开邵阳的时候,没有和丝姐说声)、林姐,其他朋友以及有些好心人。

  

  第二天,父亲就已经做好准备等侯。因为父亲是第一个做手术,家属不能进手术室,程峰做只好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等,和其他等候病人的家属一样,有些站着,有些坐着,有些靠着墙,有些来回走着,有妇女,有的还抱着小孩,有中年男性,有的正在吸着烟,一根接一根。程峰静静地坐着,望着其他等待的家属,脑海里闪过这样的画面,想象电视电影里,白亮的灯光下,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手里正从一件一件的更换手术器具,一会医生从手术室出来,一直在外面等候的家属急忙凑近问道“医生,我xx情况怎么样?”听到医生说“手术非常成功”才终于褪去了那严肃的表情,马上喜笑颜开。

  

  时间过的很快,一个半小时就过去了,有人叫到程峰,让程峰回病房等,说父亲手术已经坐好了。

  

  程峰跑到病房里,静静地等着,猜不出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形。车床推进来了,父亲躺在车床上,正打着点滴,需要移到床上。程峰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抱着父亲的屁股,担心伤到父亲的伤口,所以有点害怕,非常小心,小心到有点手脚不是那么灵活。在其他人协同帮助下,父亲被移到了病床上。父亲腰间插了一根管子,接着导流袋,阴茎上也是,插着导尿管,袋子里还有些血水,量很少,程峰知道,手术非常成功,心里非常开心,像电视电影里等候在手术室外的家属一样。

  

  几个护士走了进来,开始给父亲输液,测量血压等等。程峰接到的任务比较简单:时刻关注输液情况,关注心电图仪器,多给父亲按摩,关注袋子里的液体的颜色的变化。对程峰来说,都很陌生的事情,然后是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即使害怕、担心。但也因为担心、害怕,所以时刻关注,关注任何对父亲有生命危险的提示信息,比如呼吸率为零,心率线起伏很大或者变成直线了,或者袋子里的颜色突然鲜红等。程峰心里害怕,在父亲手术的当晚就一直没敢睡觉,躺着,几乎每半个小时就会不自觉来坐起来,看下心电图仪器,看下袋子,看下父亲,然后躺下,反反复复。

  

  手术的第二天,父亲情况比较稳定,状态也好很多,心电图仪器就被拿走了,袋子里血水的颜色也越来淡,插在阴茎的导尿管也撤掉了,程峰心里的担心害怕也慢慢地变得少些。手术的第三天,父亲精神状态非常好了,吃些稀饭、汤食了,袋子里血水的颜色变的清澈透明起来,程峰知道,以这个速度,父亲一个礼拜就可以出院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然后自己请的10天假也刚刚好。

  

  下午的时候,家人、朋友打电话问候,程峰的话语里自然地流露出开心,每个字句都像是在翩翩起舞,可能有点过,可是没有什么能更好的形容。

  

  但是,有件事让程峰生气不满。下午3点多,护士和往常一样,给父亲输液(止血,消炎,补充能量……)、换药。可就在护士换药刚离开,不知道怎么了,引流管的颜色变得鲜红,红的很艳,红的让程峰有点害怕。峰找来了医生,说没有大问题,如果继续出现这样的情况,让马上通知,另外说叫父亲不要乱动,注意点。程峰觉得不爽,有点委屈,可以肯定,刚刚换药的护士碰了引流管,然后才出的血,因为管子是插在肾脏里的,轻轻地一碰,随时都有可能大出血。于是,立即向医生说明此事,有点生气,略有不满。

  

  晚上,程峰还有些有些担心父亲,害怕会大出血。于是,晚上又不敢睡觉,原本两天来压根就没好好休息过,躺着床上,睡会又爬起来,实在是犯困,看看引流管的颜色,袋子液体的颜色。值得高兴的是,到第二天早上,没什么大问题,虽然流出来的液体颜色还有些许血色,不过不足为道。

  

  然而,有些事情,越是担心、害怕越还是发生了。

  

  第四天,早上7点,程峰给父亲预约了拍肾部平片,查看结石是否取干净。程峰还是蛮开心的,虽然还是很困,心里想着,父亲结石肯定取的很成功,便也不觉得困了。

  

  程峰和父亲一起吃过早餐,父亲的精神挺不错,有人推着车床来到了病房,那时应该是8点多一点。推车床的人让父亲自己移到车床上,说这样不容易受伤,程峰对这些不了解,就让父亲照他说的——自己移到车窗上去了。到了拍片室,他又说让父亲移上拍片的床,程峰还是让父亲照做了,看着父亲有些吃力,想阻止父亲父亲说没事,也就任由父亲自己移到拍片的床上。接着,拍片后,父亲又按推车床的人说的从拍片床移下车床,虽然难度很大,很吃力,父亲还是自己完成了,在一旁的程峰心里有点担心、害怕。离开拍片室,推车回病房,车推的很猛,速度也很快,路面不是很平整,有些地面有点破烂,颠婆的甚是厉害。这时候,程峰也没有去关注导流袋中液体的颜色,也没有去考虑这样对父亲是否有很大影响,极有可能造成大出血。回到病房,父亲又自己移到了病床上,看起来比前面两次轻松许多。不过这些,程峰都开在眼里,心里不是滋味,父亲这样被折腾。

  

  过了不久,听父亲说小腹感觉胀,程峰猜测可能是引流管堵了,尿液排不出来,在用力的挤管子,这样就可以让液体就出来。很快,父亲觉得有点难受,小腹越来越胀,一下肚子就大了许多,像是孕妇有着3个月身孕了。冷汗开始不断的从毛孔冒出来,大大小小,父亲体温开始下降,身体发寒,感觉有点冷。程峰觉得情况不正常,很担心、害怕,于是立即去找值班医生。

  

  值班医生听程峰描述的情况,很快就赶到病房,将一个导尿管从阴茎插入,直插到膀胱,很快就有红色的液体流出来,有点粘稠,鲜红的,叫人害怕。父亲接着脸色苍白,很快变地虚弱,冰冷的汗珠越来越大,呼吸也变的急促。

  

  程峰知道,父亲刚刚这是大出血,心里担心、害怕、难受。

  

  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面对这样的情形,虽然常常在电视、电影里有看到类似的情况:某个人脖子上的动脉被割伤,大出血的情况;某人大腿枪伤,伤到了动脉,大出血。程峰心里有点恐慌。

  

  医生很快找程峰商量,建议父亲做动脉造影,查找是不是动脉出血,是哪跟动脉出血,如果是动脉出血则直接给堵上,检查是3000元,动脉介入9000。程峰心里很害怕,觉得只要不是10W、20W,马上就照医生说的做,就算是需要那么多,也会去想办法。程峰没想那么多,决定马上送父亲去做动脉造影,检查后,但是没有找到出血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出血。

  

  回到病房,父亲的情况开始稳定,没有再大出血。医生继续给打止血药,测量了血常规指数,低于120至160的正常范围,处于轻度贫血,也就建议不需要输血,接着又拿来了心电图仪器测量血压、心率、呼吸率。父亲的情况稳定后,程峰心里的恐慌总算是放下了,但是心里还有些担心,有些疑问。

  

  程峰又去找了医生,了解为什么父亲出了那么多血,却没有找到出血点,究竟是什么原因。医生告诉程峰,有几种情况:1、可能是小动脉出血,可能被血块堵住了,也有可能是引流管将出血点挡住了,才找不到;2、可能是静脉血管出血,这个时候已经自己堵住了。并且提出了两种方案:1、留院继续观察治疗;2、转院去长沙湘雅医院。程峰将这两种方案和父亲商量了。考虑到第二种方案,如果在转院的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责任可能将由自己承担,于是就没有选择第二中方案。

  

  夜晚,父亲的责任医生孙医生查房,然后安排第二天给父亲拔管子,考虑到结石已经取出来了,迟早都得拔,如果能够发现出血点被管子挡住了,可以及早控制,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程峰将事情告诉了母亲,母亲听了很着急,也很担心,说要马上回来,弟弟也很担心,说也要回来,最后在程峰的说服下,母亲给叔叔婶婶打了电话,让3个叔叔过来看看情况,帮忙。想着母亲弟弟妹妹肯定也很担心,晚上睡不好,程峰心里酸酸的。

  

  整个晚上,程峰没有睡觉,脑海里一直在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能睡,再困也不能睡。其实,站着都可以睡觉了。程峰一直在重复着看仪器,看袋子,看父亲的动作,坐下来、走走、坐下来,又走走。因为白天父亲发生大出血,如果晚上让人担惊受怕的事情再重演,自己又因为睡着了,没注意到,而父亲又可能因为睡着了,混混沉沉的,也没有发觉,那就会伤心欲绝,痛恨自己一辈子。

  

  算是老天保佑吧,即使程峰平时不信有老天的存在。晚上没有发生大出血的事情,父亲的情况算是非常稳定,凌晨4点半,说胃不舒服,让程峰拿热毛巾敷敷。程峰倒完开水壶里仅有的点开水,刚好够毛巾沾湿,给父亲敷在胃部。拖着有点沉的身体,程峰下楼去看卖早餐的来了木有。9楼的走廊这时,非常的安静,走廊的另一头灯光不是很亮,偶尔有人的咳嗽声,电梯也空空的,不像白天那样拥挤,一趟需要等上近10分钟。路旁的灯光,泛着黄色的光晕,程峰感觉很刺眼,其实光线不是很亮,只是可能真的很困了,程峰一个人走着,唱着孙楠的你快回来:没有你,世界将寸步难行,我困在原地,任回忆凝积,黑夜里祈求黎明快来临……白天的热闹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程峰的声音是那么的清晰,淡淡的哀伤,默默的坚强,在歌声回旋,泪水停在仰望天空的眼眶。大门口卖早餐的正在做着准备,程峰问卖早餐的大哥,得知大概5点多就有稀饭了。回到病房,程峰和父亲说,一会再下去,让父亲等会。

  

  程峰坐在租来的小床上,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想过逃避,可是心里又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能逃避,发生这样的事情,面对了,才是成长,应该感谢发生在自己身上一切事情,只要自己不是一直躺着,就一定可以走过去。

  

  半个小时后,程峰给买了一杯稀饭,父亲吃了些,感觉好多了,于是又接着休息了。这时程峰实在困的不行了,感觉头有点沉,回来这几天就有点感冒、咳嗽,好在没有发烧,也躺在小床上休息了。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收床的叔叔过来了,程峰爬起来,刷牙洗脸,给父亲擦脸擦澡,打开水。大概8点半,程峰也吃了早餐,护士开始过来给父亲输液,10点多的时候,大叔

  

  三叔四叔从老家过来了,坐了两个半小时的车,中间换乘了一次。早上6点就起的床,挺不容易的,而且现在正是农忙时间,放下自己家正在收割的稻谷。程峰心里甚是感激。

  

  程峰和叔叔们聊了上次看望父亲后到现在的情况,也问了下大叔、三叔家的稻谷收完了木有,四叔家的房子装修的怎么样了,然后也说到父亲一会还需要拔管子,可能还会出血。

  

  聊了好一会,孙医生过来了,手里拿着个不锈钢盘子,里面放着些纱布,药水棉。程峰扶着父亲側着身子,孙医生撕去伤口的纱布,剪掉绑着管子的线,轻轻地将管子往外拔,之大概10公分长,程峰看的很仔细,筷子大小的孔,似乎有点异味。孙医生用药水棉擦拭了几遍,于是将一块纱布弄成尖尖的,程峰觉得是要放进刚才那个筷子大小的孔里,有点担心父亲会很痛。孙医生用夹子夹着纱布往小孔推,父亲也时不时的身体痛的微微蜷缩,嘴里有轻轻地吸气声,很快,换好纱布后,程峰托着父亲慢慢地又躺下了。程峰觉得刚刚拔完管子,也没什么问题,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沉沉的轻了许多。

  

  但是,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出人意料,并且让人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父亲换好纱布不久后,导尿管也没有什么红色鲜艳的液体流出来,不过一会父亲说有点腹胀,很快就胀大了,程峰揭开被子看,确实是胀着很大。程峰知道导尿管堵了,但是管子里的颜色不深,不像堵了,不会是里面堵了吧?程峰马上找来孙医生,父亲只是感觉胀的难受,大叔也在一旁问,感觉没有什么不舒服。孙医生拿着不锈钢盘,注射器,盐水瓶,就过来了,坐在床边,一身白色的衣服,带着手套,对着导尿管推送盐水,然后用力拉回,大拇指大的注射器筒里满满是鲜红,混着大小规则不一的血块,往盘里推出,就这样静静地推送盐水,拉回吸出鲜红的血水,推出到盘里,满了就倒在桶里,来来去去,反反复复。贱贱的,程峰发现父亲的体温在下降,人开始又冒冷汗,大小透明的汗珠趴在毛孔上,脸色苍白,嘴唇没看不到一点血色,眼睛深邃的光亮变的暗淡,仪器上显示的呼吸率开始高低起伏,落差非常非常大,血压也低的不正常,让人害怕,一旁的阿姨,57床的家属,是新宁县医院人民医院的护士长,有点担心的说“血压不正常了”,大叔、三叔、四叔都靠到床边,默默地看着,什么也没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父亲的汗珠越来越大,程峰一旁看着心急如焚,护士马上推过来急救箱,这时彭主任也过来了,指导4个护士同时抢救,马上开始打升压药、接着止血药、输血、同时进行,3个针管,右手一个,左手一个,左脚一个。

  

  门口的人站了好几个病人的家属,讨论着些什么,脸上的表情明显地写着惊讶,不信!

  

  因为失血落差很大,父亲开始呕吐,而且动作非常大,感觉非常难受,身体不时不时地抬起来。程峰看着担心,如果继续这样的话,可能会让腰部受力,伤到肾上的动脉血管,和孙医生说明了情况,又在父亲的左手又扎了个针孔,4个针同时输液。

  

  此时父亲的眼睛显的很弱很弱,孙医生让父亲睁大眼睛,眼睛往上看,父亲眼睛黄黄的,有一层蒙蒙的东西,从没见过眼睛是这样的,少了那种晶莹剔透。程峰害怕,但是又不能有一丝丝的表现。

  

  父亲呻吟着“不行了,不行了。”

  

  程峰听到父亲这样说,心都快碎了,还在故作坚强的安慰着父亲说“爸别乱想,情况很稳定,只是让你有些难受。”

  

  站在旁边的大伯,脸色凝重安慰说“爱森,不要想那么多,你还有那么多孩子在呢!”父亲还在呕吐,程峰不停地拿纸擦拭,可还是留了很多到父亲的脸上,床上。吐出来的全部是些清水,几乎一个礼拜没吃些什么东西。

  

  父亲还是感觉非常难受,对程峰说“峰宝,要死就死在这里,转院让他们转。”

  

  一旁的三叔强做镇定,安慰道“爱森,不要乱想,没什么事的。”

  

  程峰还在擦父亲的呕吐物安慰父亲“爸,没事的,现在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只是很难受,很快就好了”其实心已经接近崩溃的边沿,还在尽力的挤出一丝笑容,让自己显得很镇定,很放松,也在告诉父亲,确实没什么大事。

  

  程峰知道也帮不上忙,握着父亲的手,只能寄希望于医生,当发生这种事情时,医生不慌不乱地处理问题,给了病人、给病人家属莫大的安慰。

  

  渐渐的父亲的血压升上来了,也慢慢稳定了,只是父亲还有点呕吐,不过没有呕吐抬起身来了,频率也少了。父亲这时感觉舒服很多了,不过还是担心自己可能会有风险,对程峰说“峰宝,打电话,叫妈回来吧!”

  

  程峰内心已经快承受不了了,可不得不硬撑着,什么也没想拨通母亲电话说:“妈,你赶紧回来吧,爸现在情况不是很好,今天又出了很多血!”峰说着快要哭了,声音有些哽咽,母亲在那头听着,心快跳出来了,非常慌乱,就把电话挂了。

  

  经过医生的竭力抢救,父亲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血压稳定了,但是不知道是否还有出血,所以还是的去介入科做动脉造影。但是碰上礼拜天,医院做手术的人都休息的,除非紧急情况。于是彭主任马上联系袁医生,让他赶回医院准备,但是事发突然,袁医生最快速度也需要在下午一点才能返回医院,做好手术准备。

  

  然后,才上午11点多一点,要到下午1点,还有两个小时,程峰担心害怕,但是比之前好很多了,坐在床边,握着父亲的手,大拇指在手背上轻轻地抚摸,不定时的问问父亲,感觉好吗。感觉时间过的很慢很慢,对于程峰这种在上海快节奏生活环境里的人,更为明显。偶尔,四叔也会坐在床边,问问父亲,握着父亲的手,传递着某些信号。

  

  12点左右,程峰给母亲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妹妹,听妹妹说妈已经去车站坐车了,走的匆忙,手机也没带。程峰有点担心。

  

  12点半的时候,弟弟打电话过来了,问爸的情况怎么样?程峰知道弟弟很担心,告诉弟弟不用担心,父亲没有生命危险,现在情况稳定了,让照顾好好妹妹,担当起做哥哥的责任。程峰感觉弟弟长大了。

  

  不到13点,车床就已经送到病房,程峰和叔叔们将父亲抬到车床上,一起送父亲去另一栋大楼介入科检查。

  

  因为前一次推送,父亲出的事情,程峰有点暴躁,看到推送员就像是看到仇人,觉得一点做的不对,就冲推送员发火,大家也都知道父亲的情况,也都知道程峰很担心父亲,只是沉默不语。

  

  到了介入科手术室,程峰、大伯三叔四叔,一起在走廊里等,心里都有很担心。

  

  程峰开始打电话向朋友借钱,因为前两天把卡给锁了,如果没有检查出来,可能需要送父亲去湘雅。打了几个电话,很快就借到了1W多,程峰真的很感激,身边有这么多好朋友。在等待的过程中,大伯三叔四叔没说什么,程峰也一直默默不语。打过几个电话后,一直看着窗外,感觉窗外的阳光是那么的冰冷,去年20几年都很少和父母生活,弟弟妹妹也是,一直过着分居的生活,曾经是多么希望一家人可以团团圆圆在家过年,可是……想着想着泪水就要掉下来了,但还是让它留回去了,不想让叔叔们看到。

  

  动脉造影结果出来了,还是没有找到出血点,判断是静脉血管出血,不好堵,如果堵整个肾就废,因为是静脉血管,所以出血也不是很大,到一定时间就可以自己凝血堵住了。

  

  回到病房,父亲极其的虚弱,手脚没有一点血色,用力的挤手指脚趾也看不到血色,检查血常规血指数,已经是99,还不算很低,不过失血量确实很大,118到107,这得出多少血。

  

  程峰让叔叔们先去吃饭,大清早过来,一直都没吃东西,现在肯定很饿了,给钱给叔叔们,不要。程峰觉得对不住叔叔们,大老远的赶过来,帮忙照顾父亲,吃饭还自己付钱。叔叔们上来了,给程峰带了一份快餐,程峰吃了一半不到就扔掉了,没什么胃口。

  

  3点半的时候,香姐打电话来了,问父亲的情况怎么样,程峰和姐聊了会,知道母亲坐的车,4点左右出发。程峰担心母亲,因为父亲的事情,回家比较匆忙,不过后面想想,母亲向来比较老成,也就没有想那么多了。

  

  父亲因为比较虚弱,也就时不时的睡会,但是每次看着父亲快要熟睡的时候,都会身体突然抖动一下。程峰问过父亲,说一直是这样的,但是因为身体虚弱,抖动的厉害些。然而,程峰知道,父亲的右腿12个小时不能动,因为介入手术是直接从脚动脉穿刺到肾脏部位的动脉,绑了绑带压住伤口,以防松动,喷血。12个小时不动,是件比较难受的事情,尤其是对于父亲来说,已经在床上躺了四五天的人。

  

  晚上,大伯三叔四叔都没有回老家了,决定留下来陪程峰和父亲。经过简单商量,四叔留在病房和程峰陪父亲,因为病房比较小,三叔大伯在外面借宿。

  

  整个晚上,程峰怎么也睡不着,先让四叔躺下休息了,自己坐在床边,一直观察着父亲的情况,想睡了,站起来,在走廊走走,回到房间坐下。走廊里有个3岁的小孩,肾结石,坐了手术,原本今天出院,但是因为有时候高烧,有时候又不烧,睡不着,她的父母也没有休息。直到凌晨快4点了,程峰看父亲的情况没有什么大问题,才让四叔换下自己,躺下休息,但还是时而醒来,看看父亲

  

  5点左右,程峰模模糊糊的看到有人过来给父亲抽血,知道是做常规检查用的,

  

  8点多的时候,洗漱后,程峰给父亲喂了些稀饭吃了,去查看了血常规指数结果,是90,下降近10个点,程峰有些担心。大伯三叔四叔也下面吃早餐了,给程峰带了一份早餐。

  

  弟弟打电话过来,问爸爸情况怎么样,妈妈到家了么?程峰给弟弟说刚刚还给爸吃了些稀饭,今天没有出什么血了,情况稳定了;妈还没到,估计应该快到了。程峰很感动,弟弟这么早打电话过来,因为担心爸妈。

  

  父亲在时不时的碎碎念着,母亲到哪里了,早就应该到了,现在都快10点了。

  

  程峰也有点担心,安慰父亲说,应该快到了,妈到了会拿司机的手机打我们电话的,估计可能是中途接客,时间长些,妈做事向来老成的,不用担心的。

  

  大伯三叔四叔也在安慰着父亲,程峰真的很感激,如果他们昨天不在,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没敢想过!

  

  11点多了,一个来自邵阳的公用电话,程峰知道是母亲打过来的,不可能是推销。母亲有点生气,程峰没有告诉母亲具体地址,结果母亲坐车坐到人民医院了。确实程峰没有和母亲说,母亲也走的匆忙,没有拿手机,司机手机也不给借用。知道母亲到邵阳了,父亲心里也估计舒服很多了。

  

  很快,母亲就过来了,看到父亲的情况,母亲也放心了许多,没有太大的问题,吃过午饭就送叔叔们回家了。

  

  父亲看到母亲回来了,心里也宽慰了许多。问母亲怎么11点多了才到,正常应该7点就到了,听母亲说大巴车有去长安还是哪里,然后在那边休息了好几个小时,因为凌晨2点后,不允许同行;母亲问父亲现在感觉怎么样呢,父亲开玩笑说还行,死不了的。程峰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心里暖暖的。

  

  父亲躺着难受的时候,就会和母亲说:刚来的时候,57床的那个大姐已经出院了,也是肾结石,做的同样的手术,一个礼拜;后面56床的一个老弟,这本地的,输尿管结石,3天也出院了;现在57床的,新宁县的,是个医生,胆囊肿,马上也要出院了。我看着他们好几个都出院了,怎么我的就搞了这么久,躺着真是难受。

  

  程峰听着父亲说,很能体会,虽然不是自己。每次给父亲翻身的时候,背上深深的印痕,以及介入手术绑的绷带,勒出来的勒痕,肉都勒烂了,看着有点吓人。

  

  说着这些的时候,母亲有时会说父亲:叫你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受苦受痛的是自己,还要连累一家人。这时候父亲什么都不说。

  

  晚上大约10点的时候,又给父亲测试了一次血常规,大概11点的时候拿到了结果,只有80,还是接近10个点的量下降,程峰找医生又给输了次血,程峰和母亲很担心,如果血止不住,以这个速度,父亲的身体肯定扛不住,后续恢复也会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如果止住血了,恢复起来还是挺快的。

  

  程峰和父母亲都对目前的情况有些担忧,商量接下来的方案:是继续留下来观察,还是选择去湘雅医院。

  

  选择第一种方案,就在这边继续观察,没有继续大出血,这样还是值得考虑的,但是目前在出血,虽然不是动脉出血,可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止住血,如果到了万不得已,就得丢朱宝帅——把肾切除保命。

  

  选择第二种方案,湘雅医院的动脉造影技术水平高很多,还可以针对静脉出血检查,如果找到出血点,很快就可以恢复,况且中心医院之前就有转院到湘雅医院查出来的案例。但是去湘雅过程中还是有很多风险,谁也不能保证就一定能找出,谁也不能保证在车上不会大出血,如果大出血,急救都成问题。

  

  再与孙医生进行了交流,他建议父亲再观察一天,使用大袋的盐水给父亲冲洗膀胱,把淤血块冲散,经由导尿管排出。

  

  程峰看父亲的精神也好些了,出血的迹象也有所好转,答应了。但是,程峰还是担心,和父母亲进一步商量,到了晚上,还是去找孙医生说明:第二天要转院。孙医生没有立即答应,说第二天再说吧,早上再检查一次血常规。

  

  就这样程峰和母亲答应一起再观察一天,晚上程峰还是睡不着,躺下又爬起来,看看仪器、看看袋子、看看父亲,然后躺下。

  

  有个时候,或许真的应该信信迷信,事情就会有所好转,就像程峰母亲说的:神药两解。

  

  早上7点,程峰起床后,就去查看了父亲的血常规指数,是78,值得庆幸的是比之前下降不多,也就是意味着父亲现在昨晚出血不多,血已经接近止住了。

  

  8点左右,9楼泌尿科龙主任带其他主治责任医生查房,来到918病房的时候,针对我们提出要转院的方案,分析了利弊,建议我们还是留下来保守治疗,目前情况发展趋势非常有利。我们也考虑了指数下降的比例,选择留下来了。

  

  最终证明保守治疗是正确的。红姐艳姐上午过来看望父亲的那段时间,冲洗出来的液体还有血色,下午她们回家后,父亲排出来的液体颜色就变的渐渐透明了,很少有血色。一家人都开心起来了。

  

  前天,再测试血常规指数已经达到90,父母亲也开始在商量父亲出院,回家休养的计划,也开始讨论回东莞后经营店铺的事情。

  

  此时,程峰正坐在返回上海的火车上,正在记录着这些事情,推测着今天父亲的血常规应该可以达到100了。

  

  程峰知道,这得归功于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每天都有自己堡的猪脚汤、财鱼汤、排骨汤等,就像是照顾自己的孩子时一样。

  

  下周一父亲就可以出院了,程峰心里很开心很开心,父母亲也是,身边的亲人朋友也是,终于可以卸下心里沉重的担心、害怕。

  

  当经历这次事情后,程峰明白了许多,体会了许多。回想着这件事,发现弟弟妹妹都成长了很多:弟弟知道一个又一个电话打回来问候父亲情况,还主动提出回来照顾父亲,他长大了,懂得关心家人,知道担当,作为儿子的责任,为家付出自己力所能及;妹妹,突然间长大了很多,变的很坚强,现在初三了,每晚补课到9点回家,要一个人照顾自己,还在心里想着父亲母亲,面对来自学习,来自家庭的压力,还是可以坦然面对。之前母亲总觉得弟弟妹妹不是很听话,程峰知道是母亲期望很高

  

  程峰很自豪,有这样的弟弟妹妹,想想父母亲也会和自己有一样的感觉,弟弟妹妹也会很感动!

  

  未来的日子,程峰带着弟弟妹妹正在晨光下奔跑,父母亲在后面,牵着手正谈论着孩子成长故事,在家乡的某个后院里。

  

  这一次,程峰收获了许多,正载着满满的一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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