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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婆

  两个老女人在一起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陈谷子烂芝麻地拉拉家常。(我是这样想的)撂下围裙,扔了扫把,能自由自在、海阔天空地谈天说地,谁说不是一件惬意的事情呢?

  

  老邻居——舅婆,一有空了,就到我家来坐坐。母亲呢,只要不是太忙,也乐于奉陪。

  

  这天晌午,母亲蹲在阶沿上收拾一堆黄姜片。舅婆也蹲下来帮忙打理。看见黄姜,就想起了跟黄姜有关的故事。“你当短见事做多了,有什么好处啵!明富那个时候,卖黄姜子(黄姜片)把口袋里埋一个石头。都是门跟前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亏他也做的出来!”

  

  母亲接口道:“不是也啥!他还不是去背黄泥巴喂黄蚂蚁去了。做那些缺德事干啥哟,蒙人家个六八块的又能怎么样?抠那么一点点鼻屎甲甲,就发了财了?还不是那个死样子。”舅婆听了连连点头。“光顾着说话去了,你早上不是说要找花椒嘛?我这里正好还有一点点。”一面说一面从荷包里掏出一个鸡蛋大的塑料袋,递给了母亲母亲喜道:“我到是正消得,倒劳慰你老人家给我送下来!”两个人一边絮絮叨叨,一边理黄姜片,直到弄完了才罢。

  

  约莫烧一壶开水的时间,舅婆跟母亲嘻哈大笑地进屋来了。“都说什么呢?这么有劲!”我不禁产生了兴趣。

  

  “提起那个背时的,就说不完。”嗬,搞了半天还在说明富。“农业社里,队上让他记工分,了不起念了几天书,识几个字,他尾巴都翘上天了!有人请他吃过饭,他就头都不抬地给人家写了。要是你不糊他的嘴,他就捏着笔杆子翻来覆去地盘问,最后总要扣你个一分半分的。讨不到好的!”母亲愤愤地说。“哪个不说他奸搅百出,不逗人喜欢!他还不是没有写多久!”舅婆忍不住插了一句。“再莫说了,那一年在长岭坎修梯地的时候,他多做得出来哟,你舅舅一个,坪里方彩一个,还有梁上德叔一个,他们散工一起回来,走在一路的,他前头的不拉,后头的不拉,单把中间的方彩拽到屋里去吃饭了。眼气我们吃泡汤(杀猪),做得也太显眼了吧!”又道:“短见人就是短见的命。走在马路上,一排三个人,怎么就单单把他个着上了,现世报!”说毕看着母亲又忍不住笑了。母亲也笑了。

  

  舅婆确实是老了,一笑起来,那些额上的脸上的皱纹似乎都从四面八方聚拢来,使她更加衰老了。

  

  舅婆就住在坎上,离我家不过四五十米远。两家做了快三十年的邻居了。老邻舍不容易,老了就更不容易了!舅婆今年七十四,舅爷八十三。听母亲说年轻时吃苦受磨多,没过上几天轻省的日子。我小时候,经常看到舅爷放牛,下地。舅婆光着两大脚片到对门山上去砍柴拣柴,打猪草。有时候也下地跟男人一起干农活。

  

  那个时候,农村的女人大都是这样。说“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牛用。”这话一点都不假!我大舅娘说她们村里就有个女人,生孩子的头一天还在地里劳动。这事一点都不假,可今天听起来就是一个神话!

  

  岁月是把无情的刻刀,她让一条条细细的皱纹按每个人不同的“宿命”刻在你的脸上。你就像是一棵树!年轮悄悄地为你记录着每一寸逝去的光阴。那些喜怒哀乐都写进你的每一个毛孔里。衰老是自然法则,逃不掉的,不能更改的;能调适的唯有你的心态。

  

  舅婆没念过书,但她自有她的“婆理”。她说:“树大分杈,人多分家。”老大成了家,分了;老三有了媳妇,也分了;老二我还有点印象,很奸猾的一个人。都说他一成人就在外鬼混,浪荡江湖的结果是至今都下落不明。起初有传言说他还讨了个外面的女人,后来说他的女人不知怎么又跟了人家,再后来又说他好像是被人暗算了。反正都是道听途说。

  

  她还有一个女儿,住的并不远,有时候一年也回来两三次。

  

  由于是上屋坎下的,各自的儿女又都不在家,因此彼此都需要有个照应。空巢老人跟空巢老人之间就自然多了一层“惺惺惜惺惺”。比如要上街赶个集啦,回个娘家走趟亲戚啦,也不过一头半天的,走的时候,必得要打个招呼才行。人走了,还有猫呀狗呀的,哪能撂下不管呢?谁家里炖个老母鸡的,一定要请吃,或者端一大碗送到家里。口里还说:“我两个老家伙哪里吃得完,帮我们吃点吧!”

  

  朴素的友情就是这样一天天的建立起来的!比不得城里住鸽子笼,老死不相往来,见面点个头都算是奢侈!

  

  儿女们大了,一个个都像雀儿一般飞走了,远远的。大部分时候,只有一个电话。儿女自有他们的事,现如今,什么都得花钱。不出去挣钱怎么行啊!老人就这样想。有人说风凉话“你老婆婆儿孙满堂了,还奔啥哟,该享享清福了!”舅婆谦和地笑道:“他们都有各人的事情,年轻人奔前程要得紧,我们老了,做一天,算一天,自奔自吃能将就就行了。如今党的政策也没话说,还有一二百的养老保险。万一哪天不能动了,再说吧!”来说话的人本来就是搬弄是非存心找心理平衡的,听老人家这么一说,反倒打心眼里更加敬佩起舅婆了!

  

  “立夏三把黄”,眼瞅着地里的油菜黄了稍子了,豌豆胡豆也老了,苕秧子也一筷子高了。既要收,又要种,农民就是这么个命!舅婆总是带着老伴从容应付,忙里抽闲还要摘点新茶,焙干了自己喝点还不忘了给女儿捎一点。忙归忙,她说:“慢慢来吧,能做多少就干多少。”一副天不焦地不愁的样子。

  

  是啊,记得于丹在她的《论语心得》里说什么“人生的加减法”,古稀之年了应该是减减法了吧!人生七十古来稀,一辈子趟过来也不容易!早该到了舍弃的时候,该舍的就大方地舍去吧,要留要珍惜的就只有这一把老骨头了!何必成天地毛毛躁躁自寻烦恼呢?

  

  是呀,人活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看不淡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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