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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时分

  “母亲”是一个特定的名词,许多女人做了母亲,便没有了自己……就算是委屈,遭受到不平的待遇,心里眼里都只有孩子,只要孩子好,受苦受累也甘之若饴。

  小刚是我儿时的玩伴,我和他的姐姐很要好,所以会时常见到他。记忆里他是那个成天跟着我们跑的小屁孩,上学跟着,割草打猪草也跟着。后来我和他的姐姐凤丫结婚去了外地,便极少见面了。

  我离婚不是为了嫁给他,然而我却稀里糊涂的成了他的未婚妻。

  我离婚了,这是我所想要的结果,丈夫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只是他对我的不尊重与三观不合让我很伤心。离婚不是为了再婚,我觉得一个人也挺好,我不需要婚姻这个躯壳。我只想退出妻子这个角色,做我自己,我们虽然没有爱情,我们还是孩子的父母,这是无法改变的。

  原本我很想离开那个冷漠的人,可真的离婚了,我却觉得心里隐隐作痛,这也许就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的缘故吧!我承认我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唉,已经离婚了就不要再去想那么多了,更何况我现在名义上是另外一个人的女朋友。

  这是我以前生活过的小村子,自从搬去了小镇,我就没有好好回来过。这里的人和事以及童年的记忆,一直都留在心里。这是我的根,我的户口也还在这里。

  虽然我的心早已飞出了大山外,我的户口在这里,我还是这里的人。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儿时一起长大的玩伴都还在这里。

  然而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会成为小刚的女朋友。他原先只是一个小弟一样的存在,而此刻,我竟以他妻子的名义来到了这里,通过别人的介绍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门婚事。并简单地举行了订婚仪式,就这样我成了他的未婚妻。

  我怎么会爱上他呢!根本没有,他,连个备胎都算不上,我努力地想了想,还是找不到答案,头晕乎乎的,似有千斤之重。

  我对我的前夫是有些愧疚的,我不应该丢下他,虽然他对我不是很好,可是他什么都依恋我,我是他的唯一,而他却只是我的曾经。

  离婚了就离婚了吧,也没什么好遗憾的,结婚自然就成了别人的妻子,那就融入另外一个家庭,好好过我未来的日子。也许在新的日子里面也有新的小欢喜。我必须学着去融入这一个新的家庭,我安慰着自己。

  天灰蒙蒙的,随时都有可能下雨。小刚已经上山去了,是割草打柴我不知道,也不关心。他说过不会让我干这些粗活的,我也不想去做,这个家,是我的,我却爱不起来。

  小刚走的时候说让我留在家里,家里还有客人。昨天来参加订婚仪式的人还没走,虽然我是二婚,他们家也非常重视。

  我的订婚仪式,应该有我的父母家人参加,可是我的父母家人呢?我的孩子们呢?他们又在哪里?没有亲人的祝福,没有轰轰烈烈,这个订婚仪式多少给我留下一些遗憾。

  遗憾就遗憾吧,反正现在已经是另一个人的妻子了,那就学着去爱另一个人,过好往后余生的日子。

  他的二嫂,哦,现在应该是我的二嫂了,她去厨房里做饭。这是一个有着很多人口的家庭,我看到她去,我也跟去帮忙。

  二嫂说:“你是客人,用不着去做这样的事,你坐着,等下做好了我叫你。”

  我觉得我不应该是一个坐着等吃的人,我应该找点啥事来做。

  可是从小离开山村的我真的不知道该去做什么,喂猪砍柴这些我都不会,只在院子里转悠。院子里有很多小孩子,唯独没有我的,是啊!他们怎么会跟来呢?他们的父亲是不允许他们跟来的。我很伤心,蹲在墙角哭了一回,我不想让别人看见。这个时候,我应该高兴才对,可是,我装不出来。这肯定是他们家亲戚的孩子,我想去逗一下小孩子玩,他们跟我不熟,也不搭理我,那么我就扫一下地吧。

  地面上有很多果皮与垃圾,哦,还有很多玉米粒。看到地上白花花的玉米粒,丢了很可惜,我想将这些玉米粒归拢于院子的某个角落可以让鸡来啄食。也可捡拾起来喂猪,我不愿让这些粮食变成垃圾或者肥料,我知道种出每一粒粮食的艰辛与不易。

  当我把这一堆玉米粒收拢来的时候,发现那些玉米棒子上也还有很多没有剥离的玉米。我拾起地上的玉米棒子,我不想它落在地上掺了沙子,就算不愿意吃,至少可以用来喂猪喂鸡。

  他的二嫂跑过来了,说:“他三娘,麻烦你把这个苞米拿到后面的猪圈去喂猪,倒在那个猪盆里,这么多苞米鸡吃不完可惜了。

  我听从了他的安排,抬着笸箩来到后院,绕过篱笆墙,猪已经拱开了圈拦,跑到外面的泥地上打滚了。

  我慌慌张张的把装有米粒的笸箩放在墙角,那个老母猪嗅到了我放下的玉米粒,吭哧吭哧地呼唤着它的小猪们来享受美食。我呆呆看着那几个白白嫩嫩的小肉团用嘴拱翻了笸箩,啃食着地上的玉米粒。

  我想到了家中的孩子,会不会有人担心他们饿着,冷着。他们的父亲一定出去做工了,那么谁来给他们煮饭呢!我的孩子又会有谁来关心?

  我想把那些猪收进猪栏去,可是我真的无能为力,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把它们赶进猪圈。

  既然无法把猪赶紧出来,那么我就去求助于人吧。

  我真的是一点法子也没有,所以只能去求助别人。

  我绕过房子的另一端,看见一帮人在那里拔火罐,将点着酒精的布条扔在玻璃罐里倒扣在另一个人的手臂上。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担心他们会不会被烧着,担心那手臂上会不会留下难看的老黑垢。

  他们中一个年龄稍大的女性说:“没关系的,这个不会有毒,而且这个火力也不会太猛,你不用担心他们的皮肤会起泡。”又不是在我身上,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就算真的烧着了,起泡了又关我的什么事呢。

  既然不关自己的事,那就不要多事了。我应该做的事是把猪关进圈里,把院子打扫干净。却不料那些猪耍起了赖皮,任我怎么哄,用芦苇条子去抽,它们哼哼着始终不肯起来。随它们吧!我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希望它们不要跑到地里去祸害庄稼。

  我怎么会这样呢,我和我的前夫连财产都没有分割清楚。我离婚的时候也根本没想到再嫁人,我只想过我一个人清静的日子,辞去他老婆的职务,我现在却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未婚妻,未来的准老婆,这不合符逻辑,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不知道我现任的男朋友会对我怎么样,会不会像我前任一样对我冷漠,会不会像别的丈夫一样吃喝赌抽。管他呢,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应该不会吧,他原本不会是那么暴力的,人也老实。据说他没结过婚,虽然年龄也不小了,但跟我比起来还是要小好几岁。

  我的两个孩子没有妈妈在身边照顾会怎么样?我真的不该成为别人的妻子,不该丢下他们。虽然他们已经不小了,我还是希望在他们的身边照顾他们。我怕他们的父亲给他们找个继母,我更怕那继母会虐待他们。不,我不能成为别人的妻子,我要回去做孩子的母亲。至于他们的父亲,给钱家用就行,对孩子好就行。

  母亲不知何时来到我的身边,看着发呆的我,知道我在挂念我的孩子,她劝我说:“你的孩子已经不小了,他们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能一辈子为他们活。小刚(我现在的男朋友)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从小就喜欢你不会暴力也会对你好。你的儿女们已经上学了,也用不着你管了,他们的父亲会给钱的。”

  虽然知道我的孩子已经上学了,已经可以住校了,不需要我再管了,但我还是担心他们的未来,他们不能没有妈妈。

  我的前夫,其实不算是一个渣男。现在他失去了老婆,他心里会难受吗?他拥有老婆的时候不知道珍惜。虽然他那时候口口声声说着要离婚的事,还说离婚了我嫁不出去,没人要我之类的话。现在我们离婚了,我又嫁出去了,好像是我赢了,可是我赢得了什么呢?好象没有。

  我梦想过能够在乡下拥有一间小木屋,一个小花园,每天读读书写写字,浇浇花草喂猪喂鸡。然后煮好了饭等他回来一起进餐,我能想象那种温馨甜蜜的画面,看夕阳落下,燃起灯火。

  可当这些物质垂手可得的时候,我却感受不到梦想中的温暖与满足。

  外面有花,屋里有书,书架是小刚亲手做的。钢筋混凝土组成的楼顶上有我的私人小花园,书房,卧室,一切都是我梦想中的模样。我可以倚在矮榻上捧着书,喝着茶,聊着小天。我喜欢这样的田园日子,我喜欢有一个人陪在我的身边。这些都是小刚为我做的,然而我却感觉不到它们属于我,也或者是我不属于它们。

  实现了梦想的生活,有一个爱我的人,我却高兴不起来。

  离婚不是为了嫁人,但是离了婚就必须嫁人吗?“离婚女人是非多”这是他们说的,所以我没把我离婚的消息公诸于世,离婚是我和我丈夫的事。可他们为什么会急急地给我介绍男朋友,而这时,小刚出现了,没有嫌弃我年龄大,也没有嫌弃我离过婚。这是许多人都羡慕不来的,我却感到沮丧,甚至是后悔。我终于嫁人了,丈夫也是很不错的,他们家人都会对我好,可我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凤丫,我儿时的玩伴,小刚的姐姐,结婚了我们依旧联系过。那么会不会是她将我离婚的消息透露出去,然后怂恿她的弟弟来追求我……哎呀!脑子里乱哄哄的,拟不出一点头绪。

  时近中午,我闻到了厨房里飘来饭菜的香味。凤丫和她的二嫂在厨房里忙碌着,聚在一起亲密地交谈着,我站在厨房外,听不见她们的谈话。可看得出,她们似乎很开心。能不开心吗?好朋友成了弟媳妇,他们的大家庭中又多了一个人。

  这时,那些闲着的大人们开始摆桌子,挪凳子,一幅欢乐的场面,我却象个局外人似的站着发呆。

  小刚回来了,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小刚的母亲,我的婆婆对小刚说:“去叫你余三姐来吃饭。”

  “余三姐”是小刚对我的称呼,我在家行三,大人们叫我三妹,小朋友们就叫我三姐。

  小刚怯怯地向我走过来,低着头向我伸出的右手也是低低的,我没有动,也没有去拉他的手。小刚此刻在我眼里显得非常的陌生,就好象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

  凤丫将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过来挽住我的胳膊:“三妹,吃饭了,吃完饭,我带你去看小刚给你准备的小木屋。”

  我木讷地跟在凤丫的身后,入席,落座,吃饭。同桌有我的母亲,还有儿时要好的小姐妹,小刚的母亲和两个嫂子。她们的脸上挂着笑容,喋喋不休地说笑着,只有我象个局外人似的只顾低头吃着这味同嚼蜡的饭菜。

  午饭过后,客人散去,我的母亲也回家了,我随着凤丫去看小刚给我准备的小木屋。说实话,我很喜欢这一栋房子的布局。一楼客厅厨房加储藏室;二楼是标准的两室两厅;三楼有两间小木屋,一间是书房,一间是卧室。另一半是露台,楼顶花园,这是我做梦都想拥有的住所。若是我的前夫也能为我这样想该有多好,然而给予我的却是另一个人。

  小刚他怎么会知道我喜欢这些,他又是如何做出如此贴合我心意的建筑。我喜欢,但我知道它们不属于我,我不能嫁给小刚,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失去妈妈。

  我突然间掉头,向公路上奔去,上了一辆不知开向何方的公交车。车窗外,一群人乌泱泱地追来,奔跑着,挥着手,唠唠叨叨地说着什么……

  我终于回来了,回到了我租住的小屋,我的小女儿正在灶台上忙碌着,今天是周末,她喜欢和我挤在被窝里刷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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