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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亚太安全竞争:缘起、内涵与影响

*本文系 2016 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中美亚太‘主导权’竞争及其影响研究”(项目编号:16CGJ013) 的阶段性成果

在亚太地区,中美双方不仅在经济领域竞争加剧,在安全领域的竞争也不断加强。相对而言,美国在亚太安全领域拥有传统优势和地缘优势。一方面,美国在冷战初期建立的亚太联盟体系历经调整,不断强化,并且美国还在联盟关系之外逐渐构建安全伙伴关系,不断壮大美国在亚太安全领域的影响力;另一方面,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地缘政治方面相对比较超脱,与亚太国家不存在领土争端等问题,使得美国能够相对比较灵活地与亚太国家开展安全合作。冷战结束以来,美国不断

强化其亚太联盟,积极拓展亚太地区安全伙伴关系,谋求巩固与强化其在亚太地区的安全主导权。随着中国实力的不断增强,中国在亚太地区面临着越来越大的安全压力,同时也逐渐寻求在亚太地区扩大安全影响。中美两国在亚太安全战略、

理念、手段等方面的分歧,使得双方在亚太地区的安全竞争日益明显。

一、中美亚太安全竞争的缘起

鉴于无政府状态下的安全担忧和军事实力的极强流通性,大国之间的安全竞争直接关乎其国际地位。尽管当前大国之间直接的战争已经显著减少,但是大国之间的安全竞争并未根除,困扰大国的安全担忧甚至是安全困境始终存在。对于大国竞争而言,经济竞争的加剧会引发高科技竞争、地缘竞争、国际制度竞争等,最终也会导致大国间关系恶化,引发安全竞争。大国安全竞争并不一定要通过战争的方式实现,但大国需要通过积蓄安全实力和增强国际安全合作,在安全竞争中获得优势,进而更好地保障国家利益,提升本国的国际地位。随着中美战略竞争的加剧,两国之间在一定程度上也形成了安全竞争,这也使得人们对两国是否会滑入“修昔底德陷阱”的担忧增加。

中美亚太安全竞争主要有以下三方面的原因。

(一)中美亚太结构性矛盾是两国亚太安全竞争的战略动因

随着中国经济实力的不断增强,美国对于中国经济实力可能带来的政治、安全影响增强的忧虑增加,非常警惕中美两国在亚太地区的“权力转移”。美国学者认为:“中国巨大的实力和潜力,再加上潜在的扩张主义野心和日益强硬的外交政策立场,可能会对地区和全球安全构成威胁,挑战美国在国际体系中的主导地位。” 对此,美国通过强化其在亚太地区的安全存在,保持甚至进一步扩大对华安全优势,从而维护自身在亚太地区的安全主导权。

奥巴马政府时期,无论是“重返亚洲”政策还是“亚太再平衡”战略,美国都是在政治、经济、安全领域多管齐下,其重要目标在于维护美国在亚太地区的主导权。特朗普执政以来,在战略判断上认为世界重返大国战略竞争时代,将中国视为战略竞争对手,这实际上是中美亚太主导权竞争思维的延续。遵循“以实力求和平”的现实主义权力政治逻辑,特朗普政府在安全上对中国的施压也不断增加。

在地区战略方面,特朗普政府力推印太战略,在安全方面联合其他国家制衡中国的意图非常明显,这也使得中美两国在亚太地区的安全竞争有增无减。有中国学者认为,中美安全竞争的加剧受到两国力量对比的影响,但竞争态势的上升幅度和实力对比差异之间并不匹配。

显然,中美亚太结构性矛盾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战略焦虑”,使得两国安全竞争的紧张程度高于实力对比的变化速度。

(二)中美亚太安全政策的针锋相对是两国安全竞争加剧的直接原因

在过去,由于军事实力有限,中国基本被美国限制在“第一岛链”范围以内,美国并未将中国视为重要安全威胁,两国在安全领域的竞争也不明显。近年来,随着中国军事力量日益增强以及逐渐拓展地区安全影响,美国认为中国在一定程度上冲击了其在亚太地区的安全主导地位。在海洋领域,中美之间的安全竞争最为凸显。美国认为中国的“反介入/区域拒止”战略将逐步抵消其在东亚近海的影响,危及其在亚太地区的主导地位。美国认为中国在亚太地区驱赶美国,这在九段线、岛链、防空识别区等问题上都有所体现。为此,美国采取了针锋相对的“空海一体战”战略,加强了“以海制陆”的强度,试图限制中国军事影响的扩大。

回顾近年来中美两国在亚太地区的安全竞争,美国主要采取了如下手段,使得中国面临的安全压力增加。其一,增加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前沿军事存在。美国逐渐将 60% 的海军部署在太平洋地区,此举极大地改变了美国以往以大西洋为主、同时也注重太平洋的“两洋战略”。在增加军事力量的同时,美国也调整了在亚太地区的军事部署,从原先的“第一岛链”向以关岛为核心基地、以澳大利亚后援基地的“第二岛链”转移。

其二,加强联盟关系。联盟体系是美国亚太安全的支柱。为了强化在亚太地区的安全主导权,美国不断强化联盟关系。通过联合军演、军工合作、军火销售、联盟权责调整等方式,美国不仅增强了双边联盟关系,还促进双边联盟体系向网络化转型。其三,强化亚太安全制度竞争。对于中国或东盟等提出的地区安全合作制度,美国基本采取竞争态度。中国无论是提出“亚洲新安全观”还是推动《南海各方行为准则》,美国都保持警惕并持反对态度,不断打压中国在安全制度方面的努力。美国这一系列安全政策,增加了中国面临的安全压力,也促使中国加强国防力量建设、调整安全政策和增加国际安全合作,而这些政策反过来又被美国视为挑战,使得双方之间的安全政策竞争呈现螺旋式敌对上升。

(三)亚太地区安全热点问题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两国亚太安全竞争的催化剂

亚太地区安全热点问题较多,传统安全与非传统安全相互交织,历史遗留问题与现实利益争端纠葛。对于中美两国而言,亚太地区的热点问题事关各自在亚太地区的安全影响,一些问题甚至涉及核心利益,成为双方矛盾的焦点。目前来看,中美双方都比较关注的地区热点问题主要有朝核问题、钓鱼岛争端、台湾问题、南海问题、划设东海防空识别区等,部分问题由于涉及中美两国的核心利益或联盟关系,使得双方存在安全竞争。一些热点问题还因面临被第三方牵连的风险,使得双方管控地区战略分歧的任务更加艰巨。地区热点问题上的矛盾激化,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中美之间的战略互信,也促使双方更加注重自身的军事力量建设,在安全战略或政策上的针对性更强,导致双方亚太安全竞争加剧。

二、中美亚太安全竞争的内涵

由于中美两国之间结构性矛盾激化,双方在安全领域的竞争也日益激烈,显著体现在安全观念、安全伙伴、安全议题、地区安全秩序等方面。

(一)安全观念竞争

中美亚太安全竞争中,两国安全观念的分歧具有重要影响。安全观主要涉及安全的保护对象和实施主体、安全威胁的来源、安全涉及的领域以及安全实现的方式和手段等问题。

美国的安全观被视为绝对安全观,对于安全环境有着极高的要求。虽然美国本土安全受亚太地区影响不大,不过受绝对安全观的影响,美国还是尽可能地增强其在亚太地区的安全主导权,实现其绝对安全诉求。美国的绝对安全观要求其他国家在价值观方面与其一致,在政治制度方面与其趋同,这显然不符合亚太地区的现实,其结果是美国不仅将亚太地区与自己政治制度不同的国家视为威胁,还打造了极具封闭性的亚太安全合作体系。与美国的绝对安全观不同,中国持一种相对安全观念,强调共同安全、综合安全、合作安全和可持续安全

2014 年的亚信峰会上,中国领导人提出了“亚洲新安全观”,主张要超越冷战思

维,开展更具包容性的地区安全合作。“不过中国此举也被视为对美国安全战略思维中的‘零和博弈’‘绝对安全’的批评。” 无论是提出“亚洲新安全观”还是发布《中国的亚太安全合作政策》白皮书,中国倡导的安全观都与美国截然不同。

总体来看,中美受不同安全观念的影响,在亚太地区安全合作实践方面也采取了不同的方式,在安全合作对象的选择、安全合作的基本原则等方面,两国的安全观念都有较大差异。美国基于双边主义的安全合作与中国基于多边主义的安全合作,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霸权国与崛起国在权力转移时期不可避免的观念冲突。

中国的安全观更具开放性与包容性,而美国的安全观则具有封闭性与竞争性,两种不同的安全观念使得中美之间的安全竞争不仅涉及双方,更关乎它们与亚太地区其他国家的安全合作和地区安全秩序建设。

(二)安全伙伴竞争

对于中美两国的亚太结构性矛盾而言,不能仅依靠两国自己的力量,还需要赢得亚太地区其他国家的支持与追随。安全伙伴关系主要是指国家之间开展较高程度的安全合作,在重大安全问题上基本能够实现相互支持。

面对亚太地区日趋活跃的合作形势、地区安全的多元复杂态势,美国传统联盟关系的局限性也逐渐显现。除了强化亚太双边联盟体系和推动亚太联盟网络化外,美国也逐渐意识到在联盟体系之外培植安全伙伴的价值所在。总体来看,美国在亚太地区争取安全伙伴的方式主要有四种:一是通过军售方式加强美国对亚太国家的军事影响。目前,美国已经成为亚太地区很多国家的军事装备的头号供应商。在国际安全合作当中,军事装备的采购关系在很大程度上能反映两国安全合作的密切程度。通过出售军事装备的方式,美国保持着对一些亚太国家的军事影响。

二是通过军事援助方式加强美国与其他国家的安全合作。除了出售军事装备外,美国还通过军事援助在技术和装备方面给一些亚太国家提供支持,以换取这些国家在安全上对美国的支持或追随。三是通过军事基地、军事演习、情报交流合作、后勤保障等方式,增强美国对其他国家的安全渗透。美国在亚太地区存在大量的军事基地,其中一些国家,如新加坡,并非美国的盟国,但也愿意为美国提供一些长期或临时的军事基地。军事演习往往是维系国际安全合作的重要手段,美国通过“环太平洋联合军演”等方式,不断寻求与亚太地区各国开展安全合作,以便扩大其在该地区的安全影响。

美国还通过与一些国家在情报交流、后勤保障等方面开展合作,加强对这些国家的安全影响。四是通过军事培训、安全合作制度建设等方式确保美国对一些国家的安全影响。美国会定期帮一些亚太国家进行军事培训,如新加坡的空军甚至长期在美国本土进行训练,通过军事培训的方式,美国与一些亚太国家形成了密切的安全合作关系。在安全合作制度方面,美国与印尼、新加坡等国签署了双边安全合作条约,以此巩固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安全主导权。

在亚太地区,中国在安全方面长期保持低调姿态,安全影响力不如经济影响力。近年来,中国与亚太地区一些国家的海洋争端也时有激化,在安全方面,一些国家对中国的猜忌与制衡也不断增加,安全问题已成为制约中国拓展地区影响力的重要短板。

为了提升中国亚太地区外交的效果,改变经济与安全分化的情况,中国近年来也更加重视提升在亚太地区的安全影响。虽然中国坚持不结盟政策,但采取了“结伴不结盟”方式,柔性地增强中国在亚太地区的安全影响,推动构建平等互信、合作共赢的新型安全伙伴关系。一是缓和与部分亚太国家的安全紧张局面。中国把管控分歧、增进互信作为维护周边稳定的重要内容,通过缓和与其他国家的安全冲突,可以改善中国的安全环境,也有助于推进地区合作,实现共同发展。

对于领土和海洋权益争议,中国政府坚持尽可能寻求对话解决,防止矛盾激化升级,共同维护地区和平与稳定。二是积极推动地区安全机制建设。为了缓解周边安全压力,增加中国的地区安全公共产品供给是大势所趋,这也是近年来中国在安全领域更加有所作为的重要原因。中国就非传统安全合作发出了“湄公河联合巡逻”等一系列合作倡议。

不过中国在安全制度领域的有所作为却被美国视为威胁,导致双方在亚太地区出现制度竞争情况, 打造包容性的制度竞争成为双方能够和平相处的解决之道。三是逐渐与一些亚太国家开展更高程度的安全合作。近年来,中国和东南亚国家的安全合作不断增加。中国和马来西亚、印尼、新加坡等国在打击跨国犯罪、防务安全磋商、联演联训、军工产业方面形成了一些合作,与一些国家建立了两军联络热线、海军舰船互访等机制。

总之,中国通过在双边和多边领域的努力,谋求不断改善和发展与亚太地区国家的安全关系,与一些国家形成了较为稳定的安全合作,使得一些国家有望成为中国的安全合作伙伴,提升了中国在亚太地区的安全影响。不过相对于美国的盟国和安全伙伴而言,中国对安全伙伴关系建设的支持力度还有待加强。同时,在安全伙伴建设方面,中国秉持开放性与包容性,不排斥与美国的盟国或安全伙伴开展安全合作,但美国对于安全合作秉持一定的排他性和狭隘性,不愿中国扩大地区安全影响,反对中国在亚太地区不断加强安全伙伴建设。安全伙伴事关中美在亚太地区的安全影响,也成为两国打造“共同朋友圈”的难题。

(三)安全议题竞争

安全议题方面,美国更多关注亚太地区的传统安全议题,对非传统安全议题关注较少,优先考虑与美国及其盟国相关的安全议题。美国希望通过对这些重要或关键安全议题的介入,确保其在亚太地区的安全影响,防止其在亚太地区被边缘化。

而中国认为当前传统安全与非传统安全相互交织,地区热点与历史争端相互纠缠,对于地区安全议题要整体统筹,由易到难逐步解决。在亚太地区的一些重要安全议题如朝核问题、南海问题和台海问题上,中美之间的竞争也非常明显。

在朝核问题上,中美两国既有共识也不乏分歧。朝核问题是影响东北亚乃至亚太地区的重要安全议题。在解决朝核问题方面,中美合作曾发挥过重要作用,不过双方对于解决朝核问题也存在不少分歧。中国历来主张通过对话的方式来解决朝核问题,采取循序渐进的方式逐步积累和创造条件,最终以政治、安全、经济、外交的一揽子方式,实现半岛无核化。而美国近年来则主要依靠对朝施压、制裁来迫使朝鲜弃核。虽然美国也采取对话、谈判的方式,但更多的是采取施压的手段。

虽然中美双方都谋求朝鲜半岛最终实现无核化,但对于无核化的理解和弃核方式存在分歧。基于中美亚太结构性矛盾,美国更是将朝核问题视为削弱中国在东北亚地区影响的重要议题,不断分化中朝关系。

中国希望维持朝鲜半岛基本稳定,美国希望通过制裁弱化朝鲜。中美双方对于朝鲜半岛的统一前景也有着不同诉求。这些都影响了中美双方在朝核问题以及朝鲜半岛问题上的合作。

在南海问题上,中美之间也不乏竞争。美国基于海洋霸权的考虑,以所谓“航行自由”为由不断介入南海问题。美国不仅在南海进行军事巡航,还联合其盟国和一些东南亚国家在南海地区刷军事存在感。中美两国对“航行自由”存在不同的理解,美方在南海问题上所声称的“航行自由”同基于海洋法原则的“航行自由”存在诸多不同,中方认为在专属经济区内的军舰并不存在美国所谓的完全不受约束的“航行自由”。美国担心中国扩大在南海地区的军事实力和安全影响,不断基于各种理由介入南海争端,旨在削弱中国的安全影响。

在南海争端当中,中美之间的竞争提升了一些东南亚国家在中美之间讨价还价的

能力,也使得双方在东南亚地区的竞争更加激烈。 “中美两国虽都有意避免在南海发生直接对抗和摩擦,但双方的战略重叠和结构性矛盾在短期内难以解决,两国在南海的‘冷对抗’也将愈演愈烈。”

台湾问题是中美关系中的敏感问题。长期以来,美国在台湾问题上的介入严重干涉了中国内政,损害了中国的领土主权完整。美国虽然表面上宣称尊重“一个中国”政策,但实际上却通过对台军售、提升美台关系等方式,不断干预台湾问题,将台湾视为战略棋子,视为美国“第一岛链”的重要组成部分,可以用来遏制中国的力量投射。“台湾问题”作为中国内政,关系到中国的核心利益。而美国希望台湾地区与中国大陆实际分离的局面无限期地继续下去,认为最符合美国利益的状况是两岸不统、不独、不武,这是中美在台湾问题上最根本的分歧。

(四)地区安全秩序竞争

中美双方对于国际秩序存在显著分歧,双方在安全秩序的价值观基础和实现方式上都有所不同。

有中国学者认为,地区安全秩序究竟将如何演变,亚太国家如何重新接纳或者对待已经变成区域战略利益竞争性关系的中美两国,整个亚太区域都在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考验。

中美两国在亚太地区的安全秩序竞争体现在安全秩序构建和安全制度竞争等方面。美国对于亚太地区的秩序构建以其亚太联盟体系为基础,对于中国等国的容纳极为有限,具有一定的封闭性。奥巴马政府时期,美国明确表示,联盟关系是其亚太战略的支柱,在“亚太再平衡”战略的实施过程中,联盟强化与调整也是其中重要一环。特朗普政府基本延续了奥巴马政府的对华安全战略,将中国定性为美国的头号“战略竞争对手”和“修正主义国家”,在亚太地区秩序构建方面并不打算给中国更多空间。对于中国加强地区安全合作的举措,美国基本是抱着“零和博弈”的态度。对于东盟构建地区安全秩序的努力,美国的态度也非常冷淡。美国将武力视为构建地区安全秩序的重要手段,通过联盟关系、前沿存在等大量军力部署发挥威慑作用。

中国希望构建更具包容性的亚太地区安全秩序,认为未来的地区安全架构应是多层次、复合型和多样化的,多种机制齐头并进将是地区安全架构演进过程中的常态。

中国希望打造包容性的地区安全秩序,考虑到亚太地区的历史传统、发展水平、安全关切等诸多差异以及既有安全合作制度短时期内难以融合的现实,亚太地区安全秩序的包容性至关重要,需要尽可能吸收亚太地区绝大多数国家的参加,基于共同安全的目标,采取合作安全的方式,推动可持续安全。对于美国领导的亚太联盟体系,中国承认其历史性,并不否认其在亚太地区安全秩序中发挥的作用。中国需要量力而行地承担地区安全责任,因而也注重推动地区多边安全制度的形成和发展。

此外,中国还表态支持东盟在亚太地区安全秩序构建中发挥中心作用,对东盟地区论坛比较支持。美国基于对中国实力和意图的双重怀疑,并不愿中国在地区安全秩序构建中发挥更大的作用,更倾向于与中国展开竞争。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安全制度具有历史优势,而且近年来美国还在继续谋求强化其在亚太地区的安全制度。中国为了缓解自身的安全压力,在安全制度方面也更加积极,双方的安全制度竞争日益明显。这也使得亚太地区安全秩序因中美竞争而变得复杂。

三、中美亚太安全竞争的影响与应对建议

中美亚太安全竞争的影响涉及全球、地区和双边三个层面。在全球层面,主要影响国际安全格局和全球安全治理;在地区层面,主要涉及地区安全秩序构建和亚太国家的战略应对;在双边层面,则关系到中美两国关系的走向。

中美关系是当今世界最为重要的双边关系之一,中美亚太安全竞争具有全球战略影响。受其影响,国际安全格局的主要矛盾将会逐渐由美俄竞争向中美、美俄竞争并存转变。中美都是当今世界的重要大国,两国在亚太地区的安全竞争加剧不可避免地将会对国际安全格局造成一定的冲击。与此同时,由于国际安全格局的多极化更为明显,中美日俄印等大国之间的安全竞争与合作也会更趋复杂。对于中国而言,要增强全球影响,离不开与其他新兴国家的合作,推动世界多极化和提升在国际制度中的影响。

在全球安全治理方面,中美亚太安全竞争会削弱彼此间的战略互信,减少两国在全球安全治理方面的合作动力。在诸如地区热点问题等全球安全治理议题方面,中美之间的合作会受限,大国之间的猜忌与冲突会影响全球安全治理的改善。

不过相对而言,近阶段中美安全竞争的影响主要还是在亚太地区。中美安全竞争不仅会加剧亚太地区安全的复杂形势,也使得地区内其他国家存在不同程度的“选择困境”。面对中美两强在亚太地区的竞争,其他国家虽然存在从制衡到追随、从防范到接触等一系列策略选择,但这些可以采用的策略选择很大程度上受制于大国竞争的情形,特别是像韩国这样与美国存在联盟关系的国家,容易陷入“左右为难”的困境。

中美安全竞争还会导致“第三方陷阱”的形成。美国不断强化在亚太地区的前沿存在也刺激了个别国家“借美制华”的念头,它们试图以制造安全事端来“引美入亚”。“为了利用和维持关键地位,一些亚太国家作为第三方因素对中美亚太安全关系产生了负面影响,带来了有可能导致中美卷入间接军事冲突和对抗的第三方陷阱。” 更重要的是,亚太地区安全秩序受此影响会长期处在转型之中,更为包容性的地区多边安全制度将难以形成,地区安全议题更加难以解决。对中美双边关系而言,两国之间呈现的“零和博弈”色彩非常浓厚的安全竞争,会损害两国战略稳定的基础。特朗普政府的首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首次用“印太”代替了传统的“亚太”概念,提出了以中国为“战略竞争对手”的印太战略框架。这一充满零和思维和火药味的战略文件如果付诸实施,无疑将对中美关系的健康发展产生巨大影响。

对于中美两国而言,安全竞争如果持续下去,两国之间将有可能形成一定程度的军备竞赛,不乏滑入“修昔底德陷阱”的风险,中美双方战略稳定的基础将有可能彻底动摇。展望未来,只要美国不放弃中美亚太主导权竞争的想法,两国在亚太地区的安全竞争就不会消除。中美两国的军事实力对比、亚太国家的战略选择等因素会影响中美亚太安全竞争的前景。

虽然美国仍希望主导亚太地区安全秩序,但由于其战略资源的相对缩减以及其地区安全秩序的包容性有限,美国对于亚太地区安全秩序的主导会越来越力不从心。中国对于亚太地区安全的影响虽会增强,但短时期内还难以取代美国成为亚太地区安全的主导力量。由于中美之间的实力对比有所缩小且战略目标分歧较大,中美之间的安全竞争还会持续较长时间。不过主客观条件决定了中美此轮安全博弈将以“低烈度”运行,中美之间不会爆发“新冷战”。

对于中美亚太地区安全竞争而言,双领导体制、亚太共处模式等实现难度极大,

因为中美之间在安全秩序构想、目标和方式等方面的诸多分歧在短时期内难以化解。中美两国在亚太地区的安全竞争实际上对两国、地区和国际安全而言都产生了一定的负面影响。随着美国对大国竞争和地缘政治更加重视,中美战略竞争会更加激烈,中国有效管控中美战略竞争将面临更大的挑战。今后一段时期,需要在以下几个方面作出努力。

其一,要加强中美双方在安全领域的沟通与合作。近年来,“中美两军已经建立了多层次、多领域的军事交流机制,两军建立重大军事行动相互通报机制和公海海域海空军事安全行为准则并签署相关附件,对中美预防直接军事冲突具有重要意义。” 中美可以通过加强中美两军的交往,加强风险防范与危机管控,尽可能地避免双方的安全竞争失控,降低安全竞争的烈度。从战略层面来看,双方实现战略妥协有助于两国降低安全竞争的强度和烈度,不过这对于当前战略竞争加剧的中美双方而言并不容易。

其二,要加强中美在地区层面的包容性合作。鉴于当前安全威胁的多元化,各国很难独自依靠自身力量来应对各种安全威胁,因而加强安全合作是大势所趋。对于亚太地区的安全合作而言,目前存在中国和东盟倡导的相对包容、开放的地区安全合作制度和美国主导的排他性、封闭性的联盟体系。尽管中国提出了“亚洲新安全观”,但并非要构建排除美国的亚太地区安全秩序,对此中国在《中国的亚太安全合作政策》白皮书中已经非常明确地表示,欢迎域外国家在地区安全中发挥积极作用。

美国在亚太安全合作中具有悠久的参与历史,其作用仍将长期存在。减少中美

在亚太安全中的“零和博弈”,需要推动两国在亚太安全合作中的对话与融合。从敏感性较低的非传统安全领域出发,亚太地区应该构建包容性的地区安全合作制度。此外,中美双方审慎管理分歧、防止恶性升级,建立适度的包容性竞争关系符合中美两国的利益,也有助于维持亚太地区的稳定与和平。

其三,中国要加强在亚太地区的安全伙伴关系建设。中国主张通过“结伴不结盟”的方式来改善亚太地区安全。中国政府也明确表示:“中小国家没有必要也不应在大国之间选边站队。地区国家应共同努力,走‘对话而不对抗,结伴而不结盟’的新路,共建互信、包容、合作、共赢的亚太伙伴关系。” 为此,近年来中国不断深化同周边国家的军事伙伴关系,同周边国家军队高层保持密切交往,同多数周边国家建立防务安全磋商和工作会晤机制,广泛开展了不同层次的军事合作。

中国甚至与美国的亚太盟国,如泰国、菲律宾、韩国等进行了不同程度的安全合作。通过逐渐建立安全伙伴关系,中国可以扩大在亚太地区的安全影响,也有助于推动更具开放性和包容性的地区安全秩序建设,进而缓解中美亚太安全竞争。随着中美在亚太地区结构性矛盾的加剧,安全竞争作为两国亚太竞争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愈加明显。中美亚太安全竞争不仅影响双边关系,对亚太地区也会产生系统效应。亚太地区其他国家基于各自的国家利益考虑,对中美安全竞争采取追随、观望、制衡等不同战略,这些共同导致了亚太地区安全形势的复杂化。相对于经济竞争而言,大国对于安全竞争更为敏感。由于安全领域具有更强的“零和博弈”色彩,大国对于安全竞争的包容性较弱,对于美国而言更是如此。相对于经济竞争而言,安全竞争会导致中美双方的利益碰撞更为激烈,也使得两国有必要加强军事冲突预防与危机管控。尽管中美之间陷入“修昔底德陷阱”的概率极低,不过随着中美亚太安全竞争加剧,两国要树立危机意识,加强未雨绸缪。虽然中美亚太安全竞争近期难以消除,但双方在避免大规模军事冲突方面存在共同利益,也需要双方同向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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