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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成都“垃圾女神”,只关注“不美”,是为了这座城市更美

 

 

19年前,金口河的一位姑娘来到成都,听不到大渡河水声入眠让她心慌。

19年后,她认真低头望向城市整洁的地面,关心着那些看不见的垃圾去向。

她是罗丹,成都根与芽环境文化交流中心理事长,也是无数人心中的“垃圾女神”。

 

“这12年,曾无数次想离职”

2007年,罗丹相继从高校和企业离职,有半年多的时间都没有工作。

那时候她和两个朋友,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也处于迷茫期。所以,三个人就像难兄难弟一样,不上班儿,经常约着一块去山里,观鸟赏花拍照片。

 

       这段时间给了她大量机会去接触到一些NGO,开始了解环境保护和这份工作。后来,她积蓄快花完了,没办法,还是要出来工作。“我给银行投过简历,还给电影院投过简历,别人建议我去NGO试试。”

 

 

 

罗丹很喜欢拍自然

 

       机缘巧合下,罗丹选择了成都根与芽环境文化交流中心,并且在2007年9月入职。可是,她去了第一天就想走,因为严格意义上只有她一个还在试用期的拟正式员工,跟预期的国际化公益组织的印象差异太大了。

 

       可11月末,全球声誉极高的动物学家,也是“根与芽”的创始人——珍·古道尔博士就要来成都,行程已定,无法更改。

 

       “本来这事儿不归我管,之前有个老员工,结果我入职之后就跳槽了。”但是必须有人做这件事,罗丹和另外两个实习生就开始准备珍·古道尔博士的公众演讲、学校参访等等。

 

       第一次见到珍·古道尔博士让她很感动,教科书上的大人物活生生地来到了自己面前,浑身散发出温和强大的力量。

 

 

 

珍·古道尔(图左)和罗丹合照

 

       珍·古道尔博士是在世界上拥有极高的声誉的动物学家,“根与芽”的创始人。美国《时代》称其为20世纪"世界最杰出野生动物学家",曾获联合国颁发的马丁·路德·金反暴力奖。2010年是76岁的珍·古道尔致力研究和保护黑猩猩的第50周年,她被英国媒体冠以"奔走的特雷莎修女"之称。

 

       一不小心,她们这次活动做得有点好,甚至间接地推动了成都根与芽的公益组织正式注册。但当时她跟机构有很多不愉快,就想着注册完了再离职。

 

       2008年4月14号,成都根与芽正式注册成功,因为非常艰难,当时都很开心,在她还没想明白到底要不要走的时候,5·12地震来了,又开始组织救灾,她要离职的事情就又搁浅了。

从2009年开始,罗丹很头疼的一件事情是:成都根与芽要做一个什么样的机构?

那时候机构很不稳定,人员离开很多波,亘古不变的只有她。

 

 

 

 

给珍·古道尔博士介绍成都根与芽工作

 

       她从26岁进到根与芽,其实是一张白纸,需要别人引领指导,但一下子就被推到最前面,要她带着机构走,内心十分排斥。但是,她必须要正视团队不稳定这件事,因为每个人对根与芽的印象和期望是不同的。

 

       她绞尽脑汁想了想自己没有离开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我没有结婚没有小孩,可能是因为我英文不好没有出国,但是其他人都走了。”

 

       2010-2011年,罗丹压力很大,除了工作迷茫,她父亲得了癌症,于2010年12月去世。“我爸一直不能接受我从大学离开,不懂我现在的工作是什么?既生气又爱莫能助,直到去世也没有放心。”

 

       那会儿她年纪快30了,感情无着落,家里又不理解,不知道这些年干了些什么,于是她郑重地考虑离开“根与芽”。

 

给珍·古道尔博士介绍成都根与芽工作

 

       她从26岁进到根与芽,其实是一张白纸,需要别人引领指导,但一下子就被推到最前面,要她带着机构走,内心十分排斥。但是,她必须要正视团队不稳定这件事,因为每个人对根与芽的印象和期望是不同的。

 

       她绞尽脑汁想了想自己没有离开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我没有结婚没有小孩,可能是因为我英文不好没有出国,但是其他人都走了。”

 

       2010-2011年,罗丹压力很大,除了工作迷茫,她父亲得了癌症,于2010年12月去世。“我爸一直不能接受我从大学离开,不懂我现在的工作是什么?既生气又爱莫能助,直到去世也没有放心。”

 

       那会儿她年纪快30了,感情无着落,家里又不理解,不知道这些年干了些什么,于是她郑重地考虑离开“根与芽”。

 

 

 

 

       理事长很坚决地对她说:“你先不要说辞职,先放假吧,休息好了就回来,职位一直为你留着,我们不会招人。”她虽然很感动,可状态实在是没法工作,就一个人背着包去云南、老挝、泰国旅行,这样走了一个月,还挺开心的。

 

       最终,罗丹还是回了成都,因为强烈责任感,没有办法勇敢地做自己。“我想着我爸走了,我妈就一个人了。想着成都根与芽在我手里走成这样了,但还没有相对好的发展,还是要努力一下。”

 

       一个人心里稳定了,就能看清楚很多东西,她想着:既然我没有走,那我不能抱怨,就得好好地干下去。 

 

 

 

参加菲律宾零废弃国际论坛

 

“城市垃圾很有意思的”

 

       2011年她旅行回来后,发觉团队已经散了,于是开始重建团队,准备确立成都根与芽之后要走的路。

 

       她们讨论思考一番,决定做城市生活垃圾可持续管理,感觉不是那么需要专业知识,也很符合根与芽环境保护宣传教育的定位。“这是个大坑,我们当时想得太简单,假设能穿越回去,可能不会选择做这个议题。”

 

 

 

漫山遍野的垃圾快要淹没青山

 

       印象中,垃圾是脏的,臭的,不要的,没人想去关注。

 

       而在过去,垃圾不属于环境问题讨论范畴,它属于市政,扫干净就可以了。“实际上,垃圾是很有意思的,第一是它跟每个人都有关系,第二是每个人都会受影响。” 

 

 

 

 

城市里产生的垃圾是巨大的

 

 

       在2010年,生态环境部就已经对外宣布中国已经有2/3的城市被垃圾包围了,还有更多城市正在被包围的路上!

 

       成都也不例外,据2017年数据,成都一年产生的垃圾能填满一个兴隆湖,人均1.04kg,日均1.65万吨,排名全国前六,垃圾处理压力极大。

 

       虽然城市里看不见垃圾,但世界是整体的,地下水会回到生活中,空气也会影响人的身体,还会影响其他物种。垃圾问题,也是一个权力不对等的关系,强势的城市向弱势地区输出,垃圾甚至会直接运到偏远地区倒掉。“那些地区的人帮城市承担后果,但我们看不见。”

 

 

 

罗丹去过的诸多垃圾填埋场之一

 

 

 

 

成都的垃圾填埋场

 

       当时,成都几乎没有环保机构以城市为目标开展工作,因为城市环境问题不突出不显现,很容易被忽视。但是城市文明会影响县乡,高楼大厦霓虹灯光不仅是浪费,其他地方也会有样学样。

 

“每当新闻报道某些乡村出现环保问题,真要追根溯源,其实不一定是当地人原因,而是城市影响。” 

 

 

 

从源头减少垃圾,第一件事情就是学会给垃圾分类

 

       她们最开始做的是在学校开展生活垃圾分类的教育,但其实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后来入驻个社区做试点项目,因为社区相对闭环,一个个小区做到源头上减少生活垃圾分类,就会慢慢看见成效,以小社区去影响城市面貌。

 

       但做了一段时间,又发现不够,需要推动政策上的实施,于是她们又学习“如何跟政府讲话”。

 

 

 

 

 

她在新疆登山捡垃圾

 

 

       跟垃圾相关的政府机构非常庞杂:可回收物资在商务局,垃圾清运和末端处理是城管局,垃圾污染问题出现归环保局管,宣传问题又是宣传部、共青团委、精神文明办都在管。还有各种企业技术的参与,也需要了解。

 

       “就像是我租个房子,把自己搞成房东了;卖个面包吧,结果去种麦子去了。”

 

 

 

 

罗丹常常要去垃圾处理地了解情况

 

 

       何况,垃圾这个主题在很长时间都没有基金会支持,一般认为这归政府管理,整个管理链条也太长。

 

       “直到去年,才有个唯一的基金会,正式把垃圾作为支持的板块,政策上也有所突破,而我们等了7年。”

 

       这7年,罗丹反而都没想过要离职,尽管遇到很多艰难,但一直心很稳地走在这条路上。

 

 

 

 

 

 

她奔赴各地,去分享交流处理垃圾问题

 

       很幸运地是2011年后,根与芽一直在进人,没有离开的。到现在,有7位全职员工,3位兼职,拿着不高的工资,全是一群女生。“可能男生不能在这份工作上,得到满足成就感吧。”

 

       现在,罗丹天然地对垃圾敏感,“我吃个狼牙土豆都有负罪感,去超市购物都尽量不会选择小包装,菜市场买菜也尽量用布袋或者菜篮子,因为不想产生无法回收的垃圾。”

       现在,她去各地出差,就不自觉地去看垃圾桶,翻一翻看里面是什么垃圾

 

 

 

 

       她连买菜都提着竹篮子,尽量不想产生不可回收的垃圾,比如塑料

 

       “公益不等于免费”

 

 

       一般人对公益和慈善的认知都是一样的,罗丹详细解释了两者的不同。

 

       “大家就觉得做公益是免费把东西给他,把什么都给他弄好,其实不是的。比如,别人打你一拳,你流血了。做慈善的会给你贴上创可贴,做公益的会问为什么打你?怎样不会再成为受害者?从各个方面彻底改变你的状况。”

 

 

 

 

 

2008年罗丹和三家NGO合作开展了,彭州白水河社区灾后重建项目

 

       2008——2011年这段时间,罗丹都主要和其他三家NGO合作,做彭州白水河社区灾后重建项目,回应灾区物资需求和分配,对居民自我意识、管理、服务的能力培养。

 

       他们算是国内比较早做救灾的公益组织,那时候壹基金的李连杰团队还带着粮食来问要不要合作。

 

       当时,他们的新家园项目做了许多有意思的事情。白水河社区没有办法洗澡,他们募钱买设备,在灾区建了个板房浴室,还向灾民收钱。

 

       他们在开会时讨论,小心翼翼地决定洗一次澡收2毛钱,因为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向自己的服务对象收费。但不收费肯定会乱套的,水电费谁负责,设备维护也需要钱,不然会把灾民养懒的。

 

       后来召开居民大会,主持人故意大着胆子说了5毛钱,罗丹很忐忑。最后,居民自己讨论出来说收2块钱,浴室管理办法也是在会议上自发讨论出来。

 

 

 

 

他们就在棚子里开会,商议如何帮助灾民

 

       因为灾民没有收入了,他们还把板房做成了高低铺的青年旅社。当时来灾区做研究的学者、志愿者非常多,对居住有需求,所得的收入就放到社区公共基金。

 

       地震后,所有东西都毁灭掉了,人们没有一个公共空间去交流抒发。最开始他们是买报纸供人阅读,后来募了一台电视让人们看奥运会,想着四川人爱喝茶,还办了个社区茶馆。

 

       他们想要通过这些方法去振奋灾民的信心,看到生活源源不断的希望。“我们想传达的是,始终和你们在一起,但我们之后要离开,你们才是这个社区的主人,要自己做决定并为此负责。”

 

 

 

罗丹和当时伙伴们的合照

 

       “我是山里出来的孩子

       大自然会给我力量”

       罗丹在乐山、雅安、凉山交界的金口河出生,虽然离成都才260多公里,但交通不便,童年的她是没有城市概念的。

 

       18岁以前她都在这里,抬头就是高高的大瓦山,低头就是滚滚的大渡河,阳光里是清香的花椒味,从小就在大山大河里自由自在地玩儿,当地居民很少,彼此关系很亲近熟络。

 

 

       因此,她2000年到四川师范大学上学时,一开始很不适应。因为不能听着大渡河水的声音入眠,城市人和车都很多,嘈杂热闹也不习惯。

 

       她跟同学也有差距,心理上有一种失落,还有点自卑,“人家见过的你没见过,人家说的你不知道,就是乡下人到了大城市的无所适从。”

 

 

 

 

她的休息方式之一就是去看风景拍照

 

       大学她念得是中文系,专业方向是师范,这个选择是被迫的。家里就觉得女孩子要稳定,理想中是让她毕业之后回老家当老师,不管是从择偶、社会身份认同,都似乎也特别适合女孩子。

虽然遵循了家人意愿去念书,但她笑说:“大学主要精力都不是念书,都是在做社会实践,锻炼了综合协调能力,也算是为以后走的路奠定了基础。”

 

       她从小就挺喜欢张罗事儿的,在大学那几年,恰好是川师整个学校基础建设活动特别多的时期。罗丹那时候是青年志愿者总队队长,要经常组织志愿者完成校级活动,比如去敬老院看望老人,去社区义务维修家电,普法宣传等等。

 

       后来她发现,虽然城市很大,但没有山村自然生态的东西,也没有那么近的距离去和山水接触。因此,当她需要给自己来充电,她就去山里。

 

       她很喜欢高原花卉,闲下来就会和朋友去山里拍植物玩儿,大自然会给她生生不息的力量。“整个世界就只有镜头和花,仿佛我在跟植物交流,我觉得很好。”

 

 

 

 

 

 

 

罗丹镜头下的高山植物

 

       此外,她闲下来喜欢去新疆、阿拉善这些原始生态的地方放松。去年夏天,她一不小心做了一个天天在屋顶看夕阳的阿拉善农场女工。

 

       元旦节时,她和几个老朋友去若尔盖草原找狼,结果没找到,看到了一堆狐狸。“朋友们拿着专业设备,没拍到,但我拍到了就很开心。”

 

       谈及接下来的打算,罗丹表示想退到幕后,包括之前卸任执行主任,出任成都根与芽的理事长,更多的想让团队其他人走出去。“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我就等同于成都根与芽。我觉得这不合理,需要去罗丹化,机构才能长久可持续地发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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