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爷爷
文/六神磊磊
一
今天我们一起来膜拜一个人。
是真的膜拜。我不会带着大家乱拜人的。
最近看《神雕侠侣》又看到这个人，他是我们中国历史上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对我们的民族恩惠巨大。
可惜的是，很多人却对他一无所知，中学历史课本里也介绍得很少。他的名字叫耶律楚材。
此人是蒙古帝国的中书令，地位相当于丞相。在武侠小说里，他有一个孙子叫耶律齐，做了郭芙的老公、郭靖黄蓉的女婿。这个孙子是假的，但爷爷是真实的历史人物。
光说他的一件事，就值得我们长久记住——他救活了千千万万汉人的生命，甚至阻止了近乎民族灭绝的计划。无数人因为他而躲过了屠刀，其中有可能就包括你我的先祖。
二
耶律楚材，你看他的姓就知道，是契丹人，做了金国的官，后来又投靠了蒙古。按照今天很多愤青的标准，他是辽奸加金奸。
他长得很帅，《元史》里说他“身长八尺，美髯宏声”，很高大，声音也很洪亮磁性。成吉思汗都叫他长胡子公。耶律齐能泡到郭芙，应该是继承了爷爷的身材和颜值。
因为有才，长得又帅，成吉思汗很器重他。而耶律楚材也一直做着一件事：让这些伟大领袖少杀人。
有一年，成吉思汗遇到一只异兽，各种查资料都不认得，跑来问耶律楚材。楚材趁机说：这是瑞兽，它的出现是上天的旨意，要你少杀人。
他还说出了一句非常恳切感人的话：
“陛下天之元子，天下之人，皆陛下之子。愿承天心，以全民命。”
意思是：你是天子，全天下的人，都是你的孩子。你要爱惜他们，不要损害他们的生命。
成吉思汗这一次居然听进去了。让他少搞屠杀是很不容易的。
三
耶律楚材直接阻止了很多次惨绝人寰的大屠杀，救活了不知多少人。
有一次，蒙古大军攻打汴梁。大将速不台报告说：打下之后就要屠城。刀都磨好了。
当时汴梁城人口在百万以上，一旦屠城，至少是三倍于南京大屠杀遇难者的数量，立刻要上演人间地狱。
耶律楚材听说之后，“驰入奏”，飞奔去见皇帝。当时的大汗是窝阔台。耶律楚材对他说：将士们辛苦打仗几十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土地和人民吗？你打下一个城市却没有了人民，又有什么用呢？
窝阔台仍然犹豫未决，还是想屠城，这一百万人的命还系在绳上。耶律楚材又劝说：很多工匠、富户都躲在汴梁城里，杀光了他们，你不是什么也没得到吗？
窝阔台终于被劝动了，宣布破城后只追究完颜一家人的罪，其余的一概饶恕。
史书上说，当时躲避战祸而住在汴梁的多达一百四十七万人。这些人民就这样无比幸运地保住了性命。
而且，耶律楚材不止是阻止了一次屠城，他等于是改变了蒙古大军的既定政策，此后其它城市受益活命的人民不计其数。事实上后来秦、巩等二十多个州的人民的免死诏令，也是耶律楚材劝谏促成的。
四
又比如，蒙古大军南征过黄河时，让逃难的百姓来投降，说是可以免死。
结果有人提出来：这些老百姓都大大的不靠谱，一有机会就会逃走，留着白白壮大了敌人，绝不能宽恕。当时蒙古大军的“不能宽恕”是什么意思，你懂的。
这些百姓简直太惨了，明明说了可以免死的，拖儿带女跑来归降，却还是要进鬼门关。
紧急关头，耶律楚材站了出来，制作了几百面旗子发给这些难民，等于是免死旗，让他们返回乡里，史书上说他“全活甚众”，救了很多人。
耶律楚材书法，风骨虬劲
耶律楚材制止的另外一次屠杀，可能更加恐怖。
当时，许多蒙古统治者认为汉人留着没用，应该统统干掉，把土地腾出来放牧。蒙古大臣别迭等主张说：“汉人无补于国，可悉空其人，以为牧地。”
这是一个可怕的计划。所谓的“悉空其人”，意思不确定，有可能是统统杀了，这是完全可能做得出来的。后来蒙古大臣伯颜就还提出要杀光张、王、刘、李、赵五姓汉人。如果真的实行，那我老王家的祖宗就没了。
“悉空其人”也有可能是说全部驱除、赶走，那也一样会造成大量的人口死亡，到时照样是尸骸盈野。
阻止这个灭绝计划的是耶律楚材。
给帝王讲仁慈是没用的， 他的办法是算账。耶律楚材对窝阔台说，咱们每年要很多钱财，你杀光了人，谁来给你生产？你从哪里搞钱？
他还保证：不要杀人，我给陛下用收税的办法搞钱。之后他果然通过税收搞来了许多钱财，堆积如山，窝阔台心花怒放，觉得还是留着汉人好，还给耶律楚材赐了酒。
如果不是他，历史会怎么发展，我们民族的命运会如何都难说得很。
五
耶律楚材还有许多其它的贡献，比如改革政治、保护文化等等。有兴趣的可以自己去了解。
耶律齐的这个爷爷，是一个真正的伟大的人。
他让多难的中国，直接减少了几页带血的历史，让千千万万人民在乱世中躲过了屠刀，甚至民族都由此得以延续。
你我的先辈，都可能是当时的幸存者，我们都该对他说声感谢。
遗憾的是，在我们的历史课本上，有关耶律楚材的内容很有限。我上学的时候课本上有一幅他的像，还有寥寥几句话介绍。现在的课本上应该也不会太多。
我觉得课本上可以多讲一讲他的事迹，告诉孩子们：曾经有这样一个政治家，以拯救生民为己任，阻止了无数屠杀。同时也可以让孩子们感受到，在一些黑暗的历史时刻，生命是多么脆弱，多么需要珍视。
我们一直是很欠生命教育的，很爱教冷冰冰的所谓“历史的规律”，却很不耐烦讲生命话题。小孩子长期这样被教育长大，就容易拿别人的命不当命。很多人今天要打这里，明天要打那里，不把人命当回事，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我觉得讲讲耶律齐的爷爷很有必要，甚至当光荣典型树一树都不为过。
现在一些人崇拜偶像，喜欢崇拜一些什么“大帝”、什么古代伟人，谁胸肌大就崇拜谁，甚至连别人胸肌是真的大还是假的大都搞不清。我倒宁愿多拜一拜耶律楚材。“大帝”们的胸肌大不大关我鸟事，反正在汴梁城里，谁救活我和家里人的命，我就拜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