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自亮
惠风和畅，草木欣荣。一年之中最美好的季节来临了。木原整日心思沉沉，神思迷离，与樱子相见这段时间，明显瘦了。真是为伊消得人惟悴。
强烈的相思，让他日夜煎熬。而见又不得见，就越发让她想。想的越深就越想见，可越如此又越不能见。
木原只有晚上去看看樱子跳舞。
可现在，樱子见了他也不跟他说话了。
以前，樱子见了木原，就会凑空跟木原说几句。这对木原也是种慰藉。可现在，话也不敢说了。平常电话聊过天就删。做贼心虚就是这样吧。
越是爱的深，越失去了以前的那份坦然，越没有了自由。心底无私天地宽，心底有鬼处处窄，确是这样的。
这种感情发展下去就是，现在连跳舞木原也不敢去看了。看着樱子那灵动优美的舞姿，像女神样翩翩舞动的风度，木原就像是身在漩涡之中，身心一个劲的下旋，一个劲的浮沉，直到要浮沉到一个黑洞之中。
越爱慕越不可得，越不可得就越爱慕。就觉樱子如一团绚烂的彩云，可望而不可即。
子之荡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他索性就不敢去看了。
每一次去看，孤零零的回去，心中就会生腾起难以言喻的感伤和痛苦。一夜里又会魂牵梦萦，辗转难安。
眼不见心不烦吧。
这天刚上班，司空图又给木原打电话了。说他从家里拿了一幅中国作协会员的墨迹，要他去拿过来，有时间去给部长送去。
“有时候领导不是在乎看重你的这点东西，而是表示你的诚意呀。带点东西，表明你有诚意，印象深。”
木原说好的好的。却懒得动弹。
他现在越来越灰心了，一门心思都在女人身上。这职务多么无聊呀，唯有女人才那么美那么生动，那么迷人。
不爱江山爱美人。那样的帝王才是真正的聪明，真正的性情中人。可是，对于江山保不住，美人也就没了的事实，木原不去管，那是帝王的事。
木原就只爱他的美人。
爱美人也不那么容易。
办公室的恋情总是容易破碎。
因为忙于工作，几天不见小美女小倩了，可一见，美女就是叽叽喳喳的老公孩子。木原听得心烦，两人的感情又渐渐淡了，过去了那个朦胧的爱恋期。
木原发现，人的感情也是挺奇怪的，有时候，忽然的一瞬，两个人就动了情，彼此眉目传情，眼神里满是妩媚和温柔。可有时，又特别突然的，几乎没有任何征迹，那感情又消退了，你怎么激，它也起不来。就像一股潮水，说来时波涛汹涌，说去时又悄无声息，并不以人的意志为控制。
这是上帝的神力。
人不是想爱就能爱起来的，人也不是想不爱就能不爱的。
木原想到了樱子，他和樱子也会这样么？一想到那么强烈的感情终会归于平淡，一想到那么可爱的女人，将会让他无感。他的心就有点痛，有点不舍。他赶紧转移了这个念头。
当下要紧的，是如何对司空图说呢。
一直拖到下午，木原才去了司空图办公室。司空图正在桌前写字。地上还摊着一张墨迹淋漓的字。
旁边有两个女人站着。脸上带着笑，像是在求字。
“你稍坐啊。”
司空图腕一顿，大笔一挥，写下了“花开向阳”四个字，个个碗口一样大。
司空图写完了，又换了一支笔，用行草写了落款。
在旁边铁盒里取出一枚印章，放在嘴里哈哈气。在题头和结尾处盖了。
“呀，写的真好。谢谢主席。”
两个妇人拿起字。放到旁边一张空桌子上。
“小心点，墨还不干。晾一晾。”
一个女人就拿了报纸扇着字。
“司空主席的字真好看，沉郁有力。”那个高个子女人说，她一头长发，脸很白，眼很俏，丰乳肥臀，透着风骚。
司空图虽然很得意，但却掩盖着，故意板了脸。
“不行，没有写好，特别是这个向字。这几天忙，没有练，手生了。”
“这地上的怎么办。”
“撕撕扔了吧。”
“别，这地上的我们也拿去吧。主席的墨宝呢。”另一个女人就去卷起来。
“好，谢谢主席。我们先去了。到时候你一定要去啊。”
“好的，好的。”
两个女人扭着身子走了。出门时，那高个女人又回头一个媚笑，轻轻关上了门。
回眸一笑百媚生，木原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诗。真是令人销魂的惊艳妇人。木原感叹着。
“向阳社区有一个活动呢，这两个女人是向阳社区的，来找我题字。到时一块去吧。”
司空图看着开之后又慢慢合住的门，对木原说。
“啥时间？”
“就在这月底吧。”
“好的，司空主席。”
“这个字你看看。”司空图取出柜子里的一个卷轴。“这是中书协会员，我的一个哥门。”
“我都是内部要的，绝对是最低价。兄弟，你放心，你要用，恁哥肯定是最低价。我那有字有画，我考虑了，还是送一幅字吧。送字好。送字高雅。送烟酒太俗了，也太敏感。”
“是去家还是去办公室。”
“去办公室，家不一定能进。”
“这拿了好看吗。”
“这有什么，你就说，你从朋友处得了一幅字，请他鉴赏鉴赏，他喜欢字，也有审美力。其它别多说。”
“他要不要呢。”
“不要你再给我拿回来。”
木原拿了字，放在办公室桌子里，却犹犹豫豫着，怎么也拿不出去。怎么感觉着像小偷一样呢。
其间倒见过一次部长，是修改一个汇报材料。可交待了几句，木原就出来了。不但没有拿字，连提要求的话也没有说。
出来了，木原捶捶自己的脑袋，这点出息，真不是做官的料，不但不会求人，而且不屑于求人。
他想起了母亲说的话，母亲曾是小学教师，说别的教师见了校长就讨好、奉承，她却是见了校长就要远远绕道走的。
这样的人，难怪不受待见。
遗传是一种多么强大的力量。他完完全全遗传了母亲的孤傲和清高。很多事就只能吃亏，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隔了两天，木原又去找司空图。说了领导不要。其实木原压根就没有送。
司空图说，“那没关系。咱再想法。”
“他怎么说。”司空图隔了一下，又问木原。
木原说他推开了。
“你工作的事呢。”
“他这倒没说什么。只说既来之则安之，办手续也不容易。”
这句话倒真是部长说的。可不是这次说的，而是部长初来时对木原说的。
当时木原想出来，四处托人说，不知怎么传到部长耳里。初见时，部长就告诫他。
司空图挠挠头，“这倒麻烦了。不过，越这越要找，还要给他送。”
“我认识他一个亲戚，我们关系很好，到时不行，再托托他。要抓紧，想到这里来的好几个呢。包括你们科长。”
木原很吃惊。没想到他也想来，他几次说不想动。
司空图哼了一声，“他不想动，他活动的比谁都厉害。早就支了架要走的。”
木原想起几天前科长在办公室说的话。他也不求进步，只想安稳上班就行了。谁想跑谁跑。他们几个还一块嘲笑那些跑动进步的人。
人心叵测。木原心里吸了口寒气。
晚上，同学大超忽然找木原，要一块聊聊。
木原本不想去。他这人现在声名太狼藉。自从上次见面被人告诫后，木原就有意与他疏远了距离。
“可不要跟人说你跟他同学，丢人！”
有人善意的劝木原。
之后，木原也通过一些侧面听到这个同学的消息了。
大超和妻子关系彻底闹僵了。每天去找小姐，跟小姐鬼混。更可恶的是，做时还拿了电话，一面做爱一面打给妻子，叫妻子听。
有一次，妻子在家里，小姐竟气汹汹找上门，质问她为什么阻拦大超见她。还警告她不要干涉她们来往。真是岂有此理！
大超妻子控诉时，还是愤恨不已。
酒是天天必要喝的，喝了酒回到家就打妻子。往死里打。说她跟人野合，说生的孩子是野种。
“有几次要是我不哭喊打电话，我就被他打死了。”女人控制不住，伤心地抹起了泪。
由于离的近，两人吵架时，同学母亲会让木原去劝架，起初劝他们好好过，还有点效果，女人还能听进去。
可后来女人就说坚决不跟他过了，要离婚。木原还说，怎么能离婚呢，好好过吧。
“你不知道，他就不是人。”女人雄狮一样暴发了，咆哮着。“不离，早有一天会被他打死，不打死也会被气死。”
木原就默然了。如果真是这样，真不如早点离好。
劝合不劝分，中国人总是习惯劝别人和好，和为贵嘛。可要分事情，有时间一味劝和，其实恰恰是害了人家。一辈子都将在无止境的痛苦之中度过。
该离就要勇敢的离。离了才有幸福，离了才得解脱。
这女人还曾去乡里闹过。
“他给我说的在单位上班，这段忙，一个多月不回家。我觉得不对头，哪知到乡里一问，两个月没有他人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外地，去找原来上学时的那个骚逼。那女人也就贱，十多年了一直不结婚，天天在新州忽悠他，等他。”
好好的人，怎么变成这样了呢。木原想。
木原知道，大超当年要跟他同学结婚的，可家里人拦阻，婚没有结成。
如果当初两人结婚了呢？木原不由去想。
当时，是大超的父亲硬着拆散他们，不然，大超就要净身出户，终于，他迫于父威，认同了这个在大人眼里门当户对的婚姻，却闹出了这样的悲剧。
看来，这感情有时要听凭孩子选择，大人不可硬作主。
人生啊，可又怎么能回头，一切都不能重来。木原想着大超的婚姻悲剧。
酒席上，同学大超却春风得意，兴致很高，不停的举杯跟木原碰。
“来，喝。喝。”
“怎么样，动了么？”几杯酒下肚，同学问木原。
木原摇摇头。
“找找人，该活动就得活动。这次是个机会。你知道，我花了多少么？”
“多少。”木原问。
大超伸出一把手。
“一万。”
大超轻蔑地摇摇头。
“五万。”
“不是。”
木原挠挠头。
“告诉你吧，十万。”看木原猜不出来，大超说。
木原瞪大了眼。
“弄不成呢？投这么多。”
“弄不成我就收网了。”大超神秘一笑。“不要跟人说，就咱俩知道，来，喝。”
这酒真辣。一杯酒下肚，木原就脸面赤红，红头胀脸。
这都是什么事，都是什么人，这样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干部就升了官，而踏实肯干的倒没人理。
回去的路上，木原心里滋味无限，如打翻了酱油瓶。
的确，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大超几乎占全了。还凑空到外面干工地，挣外块，他的人生，才是尽情的享受美女金钱啊。只不过，玩的也太过分了。木原知道，像大超这样的人不少，但人家都还顾忌着家庭，最起码是外面彩旗飘飘的同时，家里红旗不倒。大超这却是连家都不要，红旗杆都要砍了。
木原的脑子里，又浮现出曾经的那个干净清纯的少年。大学校园的大超，那时是多么单纯，陶醉在幸福的爱河里。一脸阳光。
社会是一个大染缸，有时候，你身不由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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