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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如人生!日本俊男宝田明与香港玉女尤敏因戏结缘的往事

日本明星宝田明风靡六十年代香港,始于“香港三部曲”,女主角都是玉女偶像尤敏。

二姊高声喊:“尤敏姐姐来了!”她奋力向前挤,给女佣卿姐一把拉住:“二小姐,不要挤呀,小心跌倒!”我跟在二姊背后向前冲,这可把卿姐吓坏了,万一摔着我们姊弟俩,怎向少奶交待?时维一九六一年某个傍晚,地点在北角都城戏院大堂。前两天,《星岛日报》大幅广告刊出,尤敏、宝田明主演的电影《香港之夜》,某晚会在都城戏院作首映,两人随片登台,戏院恰巧在我家斜对面。吃过晚饭,跟随卿姐走过去。哗!人山人海,别说立无隙地,连气都抖不转。等了一会,尤敏、宝田明联袂而来,尤敏穿一袭素色连身裙,宝田明全身宝蓝西装。女孩子大呼“宝田明”,男孩子高喊“尤敏”,各自捧场,旗鼓相当。

尤敏,一对眼如秋水,两弯眉画远山;宝田明昂藏六呎,腰板挺直,潇洒非常,正是:英是罕有的英,俊是难得的俊。拖著尤敏的手,从大堂走至影院入口处,转身向观众挥手,用国语说:“各位晚安,你们好,我是宝田明。”唷,会讲国语,了不起!那时候我俩不知道宝田明幼时曾在满洲过日子,到十二岁,返回日本,因而国语说得比在苏浙公学念书的二姊更地道。尤敏秋波流转,浅笑兮兮,轻声说:“各位观众,你们好!”挥洒自若、轻柔如春日的风。怔怔望著,直到他俩背影渐远,直至消失。呀,翩翩身影怎能忘!

尤敏是我小时偶像,香港人,我只见过一面,电影《星星、月亮、太阳》,她演出是星星,难忘的是《无语问苍天》,演一个哑巴,明眸一睐水汪汪,胜过千言万语,比《哑女情深》里的王莫愁演得更好。粤籍明星在国语影坛吃得开,尤敏允为第一人,原名毕玉仪,乃粤剧名伶白玉堂之女,不承父业,另辟蹊径,演国语电影,一雷天下闻。

回说宝田明,一九三四年四月生,今年三月十四日凌晨逝,死因是肺炎,老人怕肺炎,千真万确。我的一位亲友,近日亦因肺炎仙去。一九五三年,高校毕业后,考入东京东宝第六期训练班,毕业后即参与拍摄电影,一部《自由之钟响了》,迅即红起来。那年代,日本影坛上的男明星分三大派,刚猛正直,有三船敏郎;冷峻深沉,以仲代达矢为最;二枚目、玉面郎君自然是小林旭和宝田明。小林旭矫健洒脱;宝田明玉树临风,惟二人亦有分别:小林旭软中带刚,儿女情长,拳来脚往,群魔咸服,尤其跟老对手宾户定的结尾决斗,令人难忘。最后,落日馀晖,风吹草动,背上结他,走上斜坡,歌声响起,渐渐去远,到老不相忘。宝田明俊朗,沾染脂粉气,徘徊女人中间,柔肠寸断。人红钞票多,心痒难熬,宝田明开启夜游之路,徜徉于银座、六本木一带。名气加上俊脸,不少风尘女郎为他倾倒,风头更盛于明治大文豪永井荷风。有日本影评人戏称之为日本现代西门庆,确无过誉。

鸟倦知还,三十二岁的宝田明跟儿岛明子小姐牵手结婚。明子是日本第一位夺得环球小姐皇冠的美人,男才女貌,珠连璧合,初婚时,浓情蜜意,卿卿我我,羡煞旁人,有人不看好这段婚姻,问:情场浪子会否为一棵树,放弃整座森林?眼光真准,不数年,即传两人离异,劳燕分飞,相逢如陌路。

宝田明为香港观众熟悉,始于拍摄东宝跟电懋合作的香港三部曲:《香港之夜》、《香港之星》和《香港、东京、夏威夷》,女主角均是尤敏,合演的有我老大哥林冲,其时出道不久,仅出任配角,不意得到香港女观众的热爱。六十年代中期,林冲来港演唱,在尖沙咀海天登台,女士们蜂拥捧场,门口长龙,一望无尽头,细细看,天哪!竟然无一男士。近日宝田明去世,我致电台北问林冲宝田明是一个怎样的人?林冲坦率:“这要分两期来讲,前期嘛,老实说,这位老哥很骄傲,不大理睬人,大明星呗,我只是小辈,没在他眼里,拍摄以外,没甚互动。尤敏嘛,是一个十分好的姐姐,非常对我照顾——”顿了一顿:“后来我成了名,宝田明不时跟我联络,还常常主动打电话给我,在他心中,我已经跟他有相同的地位了。日本人就是这样的,讲究辈份和阶级。”

去年,宝田明联络林冲,想要带领他辖下的歌舞团来台湾演出,义不容辞,林冲四处走动,无奈新冠疫症肆虐,电视台经理人、老板,个个摇头,经济低迷,谁有心思主办音乐剧?宝田明有点失望。宝田明晚年,颇重他跟林冲的情义,林冲回忆录出版,宝田明未能亲临支持,在东京拍了一段视频,展示了六十年代初,跟林冲拍摄《香港、东京、夏威夷》时在香港仔的外景照片,两人风华正茂,如今,皆已八十七。宝田明去矣,留在我心目中的印象是一九六一年在《小早川家之秋》里的演出,朴实、敦厚,若循此路线走去,未必会是奶油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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