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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兰猪爱大米

  五月,我跟秦小南说老鼠其实不爱吃大米。这个一直喜欢唱着“老鼠爱大米”的男孩瞪大眼睛看着我,然后迸出一句来:“真的?”样子很气愤,他又被流行歌曲给糊弄了。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啦?”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尽量装作一副无辜的表情,相信自己真的没有骗他。因为我家养的荷兰猪就不是吃大米的,它吃菜叶子。 

  “可是,我们家的米缸怎么老是会无端端地少米呀?”他疑惑地敲了敲脑袋,结果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笑了,笨笨的秦小南这回又被骗了。有的老鼠还是爱吃大米的。 

  秦小南后来问我:“苏小小,你养老鼠?”他那退避三舍的样子好象会被我惹上什么鼠疫绝症似的。不过我很肯定地告诉他,不用怕,荷兰猪不容易生病,就算病了也不会传染给人类。 

  秦小南听了好不生气,“你明明跟我说它是老鼠,原来是一头猪!”在他的以为里,这应该是他第101次被我骗了。可是,这次我没骗他,荷兰猪真的是一只老鼠。一只叫做猪的老鼠! 

  我拉着秦小南去图书馆查资料,我要还荷兰猪一个清白,它真的是老鼠嘛!但是秦小南怀疑地甩开了我的手,他说:“我不会再相信你了。苏小小你是个骗子。” 

  秦小南竟然说我是骗子?! 

  四月我又骗了秦小南。这个男孩真笨!明明知道校花陈明美是不可能会喜欢他的,可他还是傻乎乎地跑去学校的山顶公园等了她一个晚上。 

  “陈明美昨天晚上怎么会不来呢?她是不是出事了?”秦小南第二天忧心忡忡地跟我说,那一副直流鼻涕的模样,可怜极了。我有点后悔,我真不该冒陈明美的名字写给他情书的,这太伤他的心了。 

  我去跟秦小南自首,我说是我骗了他。“你太过分了!”秦小南羞怒地举起巴掌要打我,可终究没有打下来。他就是这样的好人!我喜欢好人。其实我没有跟秦小南说,那封情书除了姓名是骗他的之外,其它的都是真的。 

  是的,我喜欢他。这个和我青梅竹马了10年的好朋友。但是好朋友之间是不应该有爱情的。所以,我跟秦小南说我喜欢他的时候,他眼睛都瞪大了。 

  “苏小小,你不是在骗我吧。”他的神情好象在被我用言语强暴似的。 

  当然是骗他的啦!我换上嬉笑的心情,掐起手指算了一下,然后得意洋洋地宣布:“秦小南,恭喜你已经被我骗了100次了。”秦小南自嘲地笑了,我也想笑,但是眼睛十分的悲伤。因为这次我真的没有骗他。我已经不想再骗他了,骗人不好,痛苦的只是自己。 

  秦小南已经很久没有理过我了,他肯定还在生我的气,我想。 

  我决定找秦小南去道歉,我想跟他说我家的荷兰猪也开始吃大米了,那是我逼着它吃的。秦小南说老鼠爱吃大米,那它就得吃大米。 

  可是在秦小南的教室前,我停住了脚步。我看到他和陈明美背靠着墙壁,就那么旁若无人地谈笑风生,样子很是亲密。 

  他们走在一起了吗?我想,作为一个好朋友,我应该为秦小南高兴。可是我的眼泪却莫名其妙地流了下来。眼泪这东西不像我,不会骗人。 

  我只是觉得奇怪,陈明美会喜欢秦小南。他人又不帅,而且身体孱弱得很,像极了电影里的小萝卜头。陈明美不是一直都喜欢肌肉男的吗?我想起陈明美上次的男朋友好象是篮球队的,人特帅,而且还有一身性感的肌肉。秦小南却是连块老鼠肉都没有! 

  我又给荷兰猪喂回了菜叶子,这个家伙一见到菜叶子就扑上去啃个不停,它还是喜欢菜叶子的呀。我忽然觉得有些事情不能勉强,就像秦小南,他始终喜欢的还是陈明美。 

  号我想,如果秦小南发现陈明美骗了他,他一定会很伤心的。爱情的摧毁力就是这么强大,它的一次抵得上友情的100次。 

  我不敢告诉秦小南,我那天看到了陈明美和其他班的男生在逛宠物店。他(她)们十指紧扣,比和秦小南在一起的时候还要亲密。陈明美买了一只荷兰猪。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赫然地听到陈明美提起了秦小南的名字。“那个傻小子,谁会喜欢他呀,我只不过想借他的作业来抄抄而已。”这个卑鄙的家伙!她只是为了秦小南的功课好才接近他的吗?她难道不知道秦小南还有很多的优点吗? 

  那天回去,我就把荷兰猪饿了一个晚上。那只小家伙瘪着肚皮嗷嗷地叫,不明白一向温柔的我怎么突然会有虐待倾向。 

  其实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干,如果仅仅是因为陈明美在宠物店买了一只荷兰猪就对它划为不受欢迎族类好象有点说不过去喔。 

  但是,我讨厌陈明美和我喜欢一样的东西,包括秦小南。 

  秦小南终于来找我了。“荷兰猪原来真的是老鼠呢。”他说,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他知道我不是骗他的。“能让我看看你的荷兰猪吗?” 

  我把荷兰猪捧出来给秦小南看,这个饱受我虐待的小家伙终于有了聪明的时候,它合作地装出一脸惹人怜爱,无辜的表情,一双小爪捉住秦小南不放。 

  “你的荷兰猪真可爱呢。”秦小南给我一个爽朗的笑容,竟然可以称得上是帅! 

  “那么,你愿意和我一起养它吗?”我趁机跟他说。这个笨男孩,他应该会知道我的潜台词就是简单的爱情两个字吧。 

  可是秦小南脸上堆满了歉意。他说,他不要。“我已经有一只了,是陈明美送给我的。”我的意识一时间被轰得粉碎,果然又是陈明美!那天,当我在宠物店听到她男朋友不要她送的荷兰猪时,我就意识到她会把它送给秦小南。她是很擅长于‘借花献佛’这门艺术的。 

  “不过,我的荷兰猪比你的漂亮多了,你的这只看起来有点瘦。”秦小南口无遮拦地批评起荷兰猪的饥民样,在他的以为里,陈明美的一切东西都比我的好。 

  哼,我决定不要再虐待荷兰猪了,我要把它养得胖胖的,比陈明美的那只还漂亮。我要用它把秦小南给抢回来! 

  今天学校放暑假了,我才忽地想到,原来是夏天到了呀。 

  我记得秦小南曾经跟我说过,暑假是一个不应该闲置的日子。于是我跑去秦小南的家,我要和他去海边玩。上次我们去的时候玩得多高兴呀,他还答应这个暑假一起去的呢。 

  “我不去了。”秦小南闷闷地跟我说。出什么事情了?我想。 

  “我的荷兰猪死了。”他咬着嘴唇说。我看到被忍住的泪,明晃晃地弥漫在他眼里。这真是晴天霹雳呀!我的眼泪也不由得淡出了眼眶,死亡的确是一件惹人心疼的事情。 

  但是,好端端的荷兰猪为什么会死呢?“医生说,它营养不良,可是我一直都有给它吃大米呀,它又怎么会营养不良呢?”秦小南掩着哀伤问我,想必是不知道荷兰猪的死完全是自己的责任了。 

  噢,天哪!我看他的模样像是在异次元世界里撞上鬼,心漏跳好几拍。他真的以为所有的老鼠都是爱大米的呀?这个大笨蛋! 

  我特地翻出一本动物图鉴给秦小南看,上面赫然地写着:荷兰猪属于草食性动物,以各种杂草,菜叶,植物径叶,作物秸秆为主食。所以说,这只老鼠不吃大米! 

  我抱怨地瞪着秦小男,用恶狠狠的眼神告诉他:你是杀鼠凶手!秦小男看着我,难堪地用手挠了挠脑袋,低声地喃喃自语:“我以为老鼠都爱大米的呢。” 

  看着他自责的样子,我在心里笑翻了天,我突然间觉得秦小南好象一个人。就是书上的祥林嫂呀,她总是喃喃地自责:我以为春天才会有狼,谁知道……秦小南不知道老鼠不爱吃大米,所以他就是祥林嫂,他把他的‘孩子’害死了。 

  这个认为老鼠只爱大米的傻小子! 

  暑假都快过一半,秦小南还没来找我玩。难道荷兰猪的死对他的打击真的这么大?我想,不至于吧? 

  于是我又跑到宠物店买了一只荷兰猪。这只荷兰猪比我的那只还要漂亮,而且店主说了,这只强壮,不容易死。容易死的荷兰猪我才不敢送给秦小南呢。 

  可是,我到底也没有把荷兰猪送给秦小南。我看到他晒得黑黝黝地跑回来了。“嗨,我刚刚和陈明美从海边回来,那里好玩极了。”他在大把大把的阳光里笑,露出一排闪光的白齿。我没有回答他,我的心现在就好象掉进了深渊里,失落得很。他明明答应过要和我一起去海边的呀! 

  “你手里拿着荷兰猪要干嘛呀?”这个大骗子又问我,可我才不要告诉他这是我准备送给他的。“我打算把它煎皮拆骨来吃,味道好极了。”我恶狠狠地瞪秦小南一眼。哼,最好把他也给剁成肉酱蘸来吃! 

  秦小南被我的样子给吓得缩成了一团,他说:“苏小小,你的样子好凶呀。”那又怎么样?陈明美的样子比我凶多了呢。 

  我没有告诉秦小南,那天陈明美跟她男朋友吵架的时候,样子真的很凶,就像一只舞爪张牙的母老虎。她扯着男朋友的衣服,一个劲地骂:“叫你陪我去海边,你又没时间,混蛋!”我想,陈明美大概是把秦小南当作气她男朋友的工具啦。 

  她这种女孩子是不会喜欢上‘工具’的。 

  晚上,我抱着荷兰猪说:“你可不能死呀。”你死了,秦小南伤心的时候我拿什么去安慰他呀。 

  秦小南终于被陈明美甩了,在暑假的最后一天里,秦小南的梦幻爱情也残酷地被划上了句号。“为什么呢,仅仅是因为我把她送给我的荷兰猪弄死了她就要和我分手吗?”秦小南像被人重掴一掌,眼泪都要掴出来了。 

  好可怜的秦小南呀。我想安慰他,可是动了动嘴皮,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我知道陈明美已经和男朋友和好了,所以她不再需要秦小南了。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她是不会要的。 

  我跟秦小南说:“要不,我送一只荷兰猪给你吧。”那份准备送给他的礼物我一直保养得好好的。但是,秦小南却丢给我一眼“少来了”的表情,“告诉你,苏小小,我好讨厌荷兰猪,真的非常讨厌它。” 

  他简直是在吼。 

  我悄然阖紧了嘴巴,我知道秦小南并不是讨厌荷兰猪,他只是讨厌和陈明美的记忆罢了。那种记忆的碎片把他的心刮得好疼,我的心也好疼。 

  秦小南还在生气吗?我认为是的,要不然他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听到我的招呼也不会装作没听见的呀。“秦小南,你知道吗?陈明美转学走了。”我追上去跟他说。我不能再让他逃避这个名字的主人。 

  “陈明美转学就转学呗,关我什么事?”他不屑地扯动嘴唇,好象真的不在意这个人似的。可我知道,他的心还是会痛。唉,这个男孩呀…… 

  秋天到了,日历上这么说。于是,天气也开始调皮起来,变冷了。在这种天气里,有很多人都会生病,更何况动物?这么一想,我便打电话给秦小南,“喂,我的荷兰猪生病了,怎么办?”我竟然卑鄙到利用这种可爱的小动物。 

  “我又不懂怎么治,你问我干吗呀?”秦小南不耐烦地回答道。可我才不管他会不会医呢,我提高音调喊:“你快点来吧,它就要死了喔!”刚说完我就挂了电话,我不让他有拒绝的机会。 

  我坐在房间里忐忑不安地玩着“来,不来,来……”的游戏。当最后一瓣花瓣被我摘掉的时候,它竟然显示不来!哦,看来平时我的无神论是惹怒了上帝,他不肯让秦小南来呀。 

  我决定关灯睡觉,这时,门砰地一声打开了。“苏小小,荷兰猪怎么样了?”秦小南满头大汗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看着他,忍了好久的泪珠蓦然滑出眼眶。我说:“对不起,秦小南,我又骗了你,荷兰猪没有事。”秦小南疑惑地看着我,不知道我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我……其实我想跟你说,这只荷兰猪叫苏小小,那只叫秦小南。”我眼睁摺闪地看着秦小南,细若蚊蝇地问:“秦小南,你愿意让它们在一起吗?” 

  时间变得好慢。我看着秦小南,他看着我,谁都没有说话。最后,“恩,可以呀。”秦小南嘴角浮着一抹秘而不宣的笑。可以呀?!我松了一口气。然而他又迸出一句来:“那我们喂它们吃什么呀。”唉,我没好气了,这个笨小子,他不是知道老鼠吃什么的吗? 

  但是,“就让它们吃大米吧,因为老鼠爱大米嘛。”我看着秦小南笑了,他也笑了。对,老鼠就是爱吃大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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