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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兵法》第十一讲:兵以诈立

孙子曰:凡用兵之法,将受命于君,合军聚众,交和而舍,莫难于军争。军争之难者,以迂为直,以患为利。

战争开始时,首先是“将受命于君”,也就是国君任命一个人为三军统帅。然后,由这个统帅“合军聚众”,集合部队,开赴前线。关于“交和而舍”,曹操解释说:“军门为和门,左右门为旗门,以车为营曰辕门,以人为营曰人门,两军相对为交和。”所以“交和”的“和”指和门,交和就是两军对垒,舍就是驻扎。

那么两军对垒,最难的是什么呢?孙子认为,最难的是军争,也就是控制权的争夺。为什么难呢?因为孙子所说的对控制权的争夺和我们常规的理解不同,不同之处就在于“以迂为直,以患为利”。这句话中充满了孙子的辩证思想,非常像《老子》的风格。《老子》中有两句话,和“以迂为直”比较接近,分别是“曲则全,枉则直”,以及“大直若屈,大巧若拙”。《老子》中的“枉”和“屈”,与孙子所说的“迂”是一个意思,直我们知道,是两点之间连接一条线就是直。“直”这个字最初的字形就是一只眼睛引出一条直线,直线上面有一个点,表达的是用眼睛看过去,两点取一条直线,这也是射击准星的原理。这是直,而不直的状态就叫作“迂”,叫作“枉”,叫作“屈”。孙子说的“以迂为直”,和老子说的“枉则直”,其实是一个意思。讲到现在的交通,有一个词,叫“直线距离”,但是几乎没有人按照直线到达目标,因为直线往往不是最快的路线。在战争当中,决定路线的快慢,不仅有地形的因素,还有敌情的因素,如果迂回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有时候反而比直接到达还要快。

当然,“以迂为直”蕴藏的哲学含义绝不仅限于这种狭义的理解。因为和“以迂为直”相关的,还有“以患为利”。许多事情表面看起来是坏事,但仔细思考一下其实是好事。我们在生活当中也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所以,切换角度看问题是古人留给我们的重要智慧之一。《周易》当中蹇卦和困卦讲的就是“以患为利”的智慧。

以蹇卦为例,蹇卦的卦象是遇险而止,因为前方布满了险阻,所以需要我们停下脚步,来思考如何去越过险阻。蹇卦象传提供给我们的方法是“反身修德”,通过反过头来加强自身的修行来改变不利的局面。通过自身的修行,储备了强大的能量和智慧,练就了许多战胜困难的能力,回过头来再去迎接挑战,反而会获得更大的成功。

所以说,“以迂为直,以患为利”,对于我们现实生活,具有非常实用的指导意义。比如说,当我们需要应对一件事情的时候,千万不能简单地用直来直去的方式去解决,简单粗暴的方式看起来很省事,但经常会遗患无穷。所以,遇到事情首先要冷静面对,找到最佳的解决问题的路线,如果通过迂回的方式更容易解决,就需要果断地采取迂回的方式。那么,什么样的迂回是正确的迂回呢?太极拳中有一种智慧叫舍己从人。假设你想说服一个和你有不同思维模式的人,那么,你就必须放下自己的思维模式,切换成对方的思维模式,用对方的思维模式推导出你想要的结果。用这种方式,可以轻松地化解各种矛盾,达到不同思维模式的人可以协同完成同一个目标。

再比如,当我们遇到困境的时候,我们需要做的不是怨天尤人,而是换一个角度来考量,或许眼前的不利局面,恰恰是一个更大的或者更好的机会。以创业为例,如果创业初期顺风顺水,往往不一定是好事。一切顺利的情况下,你的团队很难形成免疫机制,一旦出现危机,很可能会瞬间崩塌。相反,如果起步的时候非常艰难,每一步都付出了巨大的艰辛,那么,一开始就练就了强大的抗击打能力,等一切步入正轨以后,普通的风浪很难形成真正的威胁,你的团队就会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地往前发展。

当然,“以迂为直,以患为利”,这种高超的哲学思辨同样适用于战争。

……

故迂其途,而诱之以利,后人发,先人至,此知迂直之计者也。

我方故意迂回前进的路径,用看得见的好处诱骗敌方,比敌方后启动,但却比敌方先到达战地,这就是真正领会了“以迂为直”的战法。

后发先至,也是带有中国古代哲学思辨色彩的思想,其特点是相敌而动。太极拳的拳理当中就引入了后发先至的理念,原理是先听对方的劲,根据对方来劲的方向选择应对策略,或引或截,借力打力,事半功倍。当然,这需要长年积累的听劲的功夫,和瞬间的爆发力。

……

故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和为变者也。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掠乡分众,廓地分利,悬权而动。先知迂直之计者胜,此军争之法也。

孙子兵法》在第一篇中就指出:“兵者,诡道也。”战争是生死存亡的事,是真刀真枪搏杀的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在刺刀之上定生死的时候,必须放下仁义道德的面具。所以孙子说:“兵以诈立。”

如果不用欺诈蒙蔽的手段,总是把自己的底牌翻给对手看,等于用对方的手来杀自己。所以,在具体的战争中,必须以诈的方式来取得战争的主动权。这是孙子在春秋末年残酷的兼并战争中总结出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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