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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授权转自：居里生活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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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阵子，米其林指南2020年名录一出炉，小IN就跑去看个究竟。
花多眼乱，还没琢磨明白，就被一个新闻吓到:日本连续十二年获星的寿司之神，被除名了。
或许很多人跟我一样，最开始对“寿司之神”的了解都来自那部纪录片。
影片里介绍了寿司之神小野二郎的超群技艺、待客之道以及人生哲理。作为全世界现役最高寿的三星厨师，94岁的小野二郎手握寿司界的大旗，神坛之上，唯他独尊。
就连享有“天妇罗之神”大名的早乙女哲哉，都只能等位候座，捧重金尝一贯寿司。
小野二郎跌下神坛，小IN挺纳闷的。
难道是因为他年事已高、技不如人了？还是金盘洗手，归园田居了？
都不是。米其林给出的解释是：该店不接受一般顾客的预约。
寿司之神的坏脾气
这个理由听起来就趾高气昂、不可一世。
当然，这里的“一般顾客”另有所指。
小IN一朋友吐槽，年初他找了一家代订座，一问价格差点落荒而逃。
5000rmb，只是订金，不含餐费。
你吃不起，别人吃得起啊。《寿司之神》播出之后，世界各地的游客慕名而来，不惜重金，也要朝圣。
这间弹丸小屋一跃成为大和美食的藏经阁。
很多人就算吃不到都要来店门口打卡、自拍才解心头之瘾，小野二郎看不下去，前几年就在门口树了一个大牌子：禁止拍照。
真的不近人情。
但小IN想，天价订金、拒人千里、不待新客，无非是老人家不想把自己耗尽毕生功力筑成的老字号，沦为“人尽可夫”的网红店。
那狮子开大口的订金，不是嚣张，而是婉拒。
小野二郎的“怪脾气”从店铺的位置就可见一斑。
穿过银座地铁站，走过一间星巴克，有一条窄窄的岔道，下一道台阶，出来后转两个弯，终于见到这间孤零零的小店。
简单得几乎有点寒酸。
来这里吃饭，是不准迟到的。
之前看过一篇食评，一个女吃客新年夜终于排上了号，兴高彩烈前往“参神”。
人生路不熟，时值东京大雨，她一身大红色羊毛呢新春战衣淋得花残粉褪，有够狼狈。
拿着手机导航如罗盘寻龙点穴，心急如焚，她万万想不到举世闻名的寿司之神居然藏在背后旧大厦地库，那扇阴森破旧的白铁皮门后。
她迟到十分钟，一头湿发、戴罪之人，堆着笑上座，用眼神表歉意。
只换来小野二郎冷冰冰的一双老眼，如北海道一只灰背隼，面无表情，上下打量。她寒从背起，如坐针毡。
和网上流传的版本不同，进餐的时间是30分钟，剩下的20分钟，她在寿司店里打了一场仗。
小野二郎手起寿司落，行云流水，助手端着快步送到面前，双眼真诚：“请马上食用。”抬头一看，寿司之神居高临下，直勾勾盯着你。
甫一吃完，他老人家又开始捏下一件。
“20分钟，我吃了20贯寿司。”这句文中的原话，满腹牢骚。“那天东京0度，我的心和那枚鱼生一样冷。”
吞下最后一贯，时钟直指6点，分秒不差。
新年之夜，难得一次，她希望能和寿司之神合照。老爷子一个挥手，隐入了后厨。
94岁的寿司之神，是这座美食神庙里脾气古怪神功盖世的老主持。
他轻佻、无情、冷酷、爱吃不吃、拒人千里之外。一心只管手中物，两耳不闻窗外事。
唯一一次破戒，是奥巴马当年访日，国家大事，不得不从，他给了两位元首90分钟。
时至今日，他不待新人，只招呼旧客和经熟人介绍上下打点的老饕。
因为那是他和旧人一场无声的交谈和一夜自我的修炼。
良辰美景，闲人免进。
寿司之神，真的好吃吗？
我想，每个人都会和小IN有一样的疑问？
到底要多么惊为天人、凡间难有才配封神？是什么让游人不惜重金、千里迢迢、顶着怪脾气也要一尝？
前两年，小IN看过一本《旅行与读书》，作者是《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制片人詹宏志。
詹先生用了1万8千字细致入微地描述了他一尝寿司之神手艺的经历，眼耳鼻身意俱全，却唯独难言舌上滋味。
寿司入口的一刻，詹先生只叹出五个字：啊，原来如此~
后来他也在心中发问：真的好吃吗？
细尝后顿悟：“也许应该说，这颗寿司太「个性鲜明」了，挑战我过去对寿司的认识，「震撼」可能还超过美味的感受。”
「震撼」二字，最合适不过了。
寿司之神手握的不仅是口腹之欲，更是人间智慧。用小野二郎的话：职人精神。
小野二郎对食材的要求是出了名的严苛，甄选之时更如华山论剑，不顾一切，誓要最佳。
鸡声茅店月，他单人匹马奔赴海鲜市场，和最上道的行家接头，对最上乘的海货下手，不惜代价，一掷千金。
只要他看中的，一定要抢到手。
因为，只有最优质的食材才配得上最神圣的妙手，才对得起不远万里的食客。
直到70岁那年心脏病发，他才甘心将此重任交给儿子祯一。
为了提炼出章鱼的巅峰口感，需要按摩40-50分钟，用阴力和它耳鬓厮磨，诱八爪郎在上碟时一样春风满面、鲜嫩可口。
小野二郎对技艺的追求更可谓“走火入魔”。
尤其是那双爱抚寿司70余年的双手，詹志宏握后惊叹：又厚又软，兼有温润之感。
这双血色红润的妙手，就是小野二郎的法器。
一贯绝妙的寿司，出生时和人体共温：37℃，不实不散，米粒间气息流动，如呼吸、有生命。堪称杰作。
小野二郎握寿司的时候，米粒、食材在掌间、指节中流转柔抚，每一寸力度都是内力，每一个手势都是招数。
这是一个94岁厨神的功架。
他鹰眼一扫，记起食客雌雄、认清用手左右。女客嘴小，寿司体型稍小，容易入口，男客豪迈，寿司体型健硕，一本满足。
他功力深厚、一目了然、胸有成竹。
被“美食颜值”宠坏眼睛的人看不惯他手下寿司的素面朝天，但小野二郎70年炉火纯青的功力，已甄于妙境——极简的纯粹。
正合金庸书中的“重剑无锋、大巧不工”，94岁的小野二郎恃之足以横行天下。
螺丝壳里做道场
想起纪录片《寿司之神》，推荐语有三个字：食之禅。
但凡踏进小野二郎这间只有14个座位、地址隐蔽、脾气古怪的老字号里，每个人都在修炼，每一分钟都在参禅。
这里的学徒第一件事就是学会拧热毛巾。
毛巾是刚从开水中蒸出来的，温度骇人，食客使用都需要晾凉。而在这之前，学徒要将其捞出，并拧至全干。
想起纪录片里有个资深学徒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入门十年，他终于可以训练煎鸡蛋。但一直得不到师傅的肯定。
他苦修4个多月，失败200多次，终于做出了人生第一个“合格”的煎鸡蛋。
小野二郎看着，面无表情微微点头：“这才是应该有的样子”。这个中年男子当场泪流满面，而这不过是第一关。
当然，这个寿司之神也在修炼，94年来，他对自己一刻都没有满意过。
做寿司的功夫看起来是无趣的，但70余年如一日的钻研和打磨，手中的饭粒鱼生，也能活过来。
将极简推向至臻，把无味化作神奇。这大概就是一个人配称为神的原因吧。
后来小IN看书的时候，发觉寿司的醋米的专业术语叫“舍利”。人间美味，确实充满禅意。
在纪录片里，小野二郎总是充满能量和斗志，他说：“我的梦想是最后一刻在工作时倒下。”工作对他而言，已经不是负担。
是寄托、是修炼、是归宿，更是圆满。
螺丝壳里做道场，舍利团中悟平生，94岁的寿司之神，深得此道。
赏味期限
被米其林摘星一事，早在很多年前小野二郎就隔空回应了：“我们不在乎金钱，只在乎寿司的美味。”
好味道，从来都不是星级来裁定，也不是名气来评分。是际遇、心情、缘分、一期一会。
能吃到寿司之神的杰作，是人间乐事，但吃不到，也未尝可惜。
关键是入口那一刻的心境，以及和自己一起品尝的人。
小IN最心念的一直是那些藏匿在深街窄巷里的口舌尤物，混着猛油、镬气，伴着年月变迁、物是人非，爆炒、干逼、湿捞、勾芡、上台。
动植物生灵由火舌超度涅槃，经唇、舌、齿、喉，入五脏庙，超生转世，化成大千世界的色香味，渡悠悠众口展翅神仙。
可能是秋风起的一碗煲仔饭，也可能是肚饿时的一碗云吞面。老字号出品，必属佳品。
但这些老字号，往往不谄媚、心气高、喜怒无常，他们辗转岁月、星燧贸迁，洗练出一身好功夫，也养成了一股坏脾气。
但他有血有肉、情深义重。
想起《重庆森林》里面的台词：“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什么东西上面都有个日期。我开始怀疑，这个世上，有什么不会过期？”
94岁的寿司之神，何时金盘洗手？街角的古早面店，会否一夜消失？未知之数。
唯有品尝的人一直在变，转工、搬家、分手、长大。有很多味道，再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吃不到了，有很多陪你吃饭的人，一不小心，已经等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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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丨李蜜糖
编辑丨快乐小神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