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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种红楼,两个宝钗

  钗黛关系

  红学研究

  自有《红楼梦》以来,林黛玉和薛宝钗这两个小说中的人物形象就一直被人们纠缠不休:“左钗右黛”、“扬钗抑黛”、“钗黛合一”、“钗黛对立”,直至“两个红楼,两个宝钗”及钗黛关系脂本和,好程本冲突(见《红楼梦学刊》1997年第四辑第177页)。

  说的都似有理,听的并不服气,这充分说明曹雪芹的笔太神奇了,钗黛两个形象太逼真了。钗黛关系跟红学上的其他专业问题有所不同。普通读者尽可以不问作者的生父是谁,脂砚的身分如何等等,但每个读者只要看了这部书,就会对钗与黛作出自己的评判,因而这不仅仅是少数人的事。正因如此,两百多年来,有关钗黛的文章虽然多得不可胜数,但话还远远没有说尽,人们的看法始终没有统一,恐怕也不可能得到统一。

  在过去的观点中,“钗黛合一”与“钗黛对立”是最重要的两种,争议也最大,即使是“两种红楼,两个宝钗”、脂本和好,程本冲突,也离不开“合一”与“对立”或“冲突”。由于有些文章在讨论中没有明确前提,因而针对性不强,使得说服力也不强。对于钗黛关系----主要是合一还是对立,还应当从作者笔下、钗黛之间和读者眼中这三个方面,也就是三个前提下来认识和讨论。

  一、 作者笔下

  在《红楼梦》的开头,作者已十分明确地告诉我们:“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细考较去,觉其行止见识,皆出于我之上,何我堂堂须眉诚不若彼裙钗者....,闺阁中本自历历有人,万不可使其泯灭也。”作者对当日相处的闺友不仅非常怀念,而且极为尊崇。书中借甄宝玉之口说:“女儿两个字极尊贵、极清静的,比那阿弥陀佛、元始天尊这两个宝号还更尊荣无对的呢。”从书中看,凡是大观园中属于十二钗正册的女子,没有一个是面目可厌的,即使极大部分丫鬟,作者也以赞美、同情的笔调使她们跃然纸上。

  诚然,对于书中的这么多人物,作者所化的笔墨不可能平分秋色、等量齐观,而是有轻有重、有浓有淡,有的精雕细刻,有的一笔带过。在女子当中,除了少妇王熙凤外,作者重彩设色,落墨最多的自然是林黛玉与薛宝钗这二人。对这二人,作者在好多地方是同时并提的,如第五回宝玉梦见兼美女子:“其鲜艳妩媚,有似乎宝钗;风流袅娜,则又如黛玉。”这里不以别的女子作比,实是告诉读者,此二人是并美的。第六十五回兴儿向尤二姐介绍时说:“生怕气大了,吹倒了姓林的;气暖了,吹化了姓薛的。”并称二人之娇贵。论才学,海棠诗是宝钗居首,菊花诗由黛玉夺魁。二人的住处,潇湘馆与蘅芜苑是元妃所极爱处,怡红、浣葛已属次之。第五回的判词是历来“钗黛合一论”的主要依据,因为其她女子都是一人一首,唯有林黛玉和薛宝钗二人同在一首词中。钗黛是否合一可以探讨,但二人同在一词,无疑说明作者对二人是并称的。自古以来,“德才兼备”者是人之楷模,若失了一面便是缺憾,作者以“德”、“才”兼称钗黛,正是对她们的至高赞美,从这一意义上看,应该说是“钗黛兼美”。

  对于判词中“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脂砚认为前句薛后句林。如果一定要分别落实,当然就是脂砚所说的。但书中宝钗也有才,黛玉同样有德,她也劝宝玉:“我们家也太花费了,如今若不省俭,必致后手不接。”因而这两句词并非机械的凑合,而是用了一种“互文”的修辞方法。如唐·王昌龄的诗:“秦时明月汉时关”(《出塞》),是指古代----秦汉时期的明月,照着古代的关。范仲淹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岳阳楼记》)。是说不因为外物的好坏和自己的得失而喜或悲。柳宗元的“叫嚣乎东西,突乎南北”(《捕蛇者说》),也是用这样的修辞方法。钗黛的这首判词充分体现了作者对二人以一样的同情和赞叹。

  从整部书看,里边无不渗透着作者对二人的赞美和称颂,由于作者是要写往日相处女子的真实面貌,所以这二人又都不是十全十美的,而是都有所欠缺。钗黛二人的脾气性格完全不一样,二人的优点长处和欠缺不足也完全不同,许多地方甚至截然相反。作者笔下,薛宝钗品格端方,行为豁达,随分从时;林黛玉则是天真纯洁,心怀坦白,表里如一。然而薛宝钗又胸有城府,工于心机。林黛玉则心眼太小,略显刻薄,对此无须多举例子,读过《红楼梦》后大约都会有这种印象。所以从这一角度看,说“钗黛合一”又全然不符小说的实际,例如随分从时跟小心刻薄如何合一?天真纯洁跟胸有城府又如何合一?

  有的论者举出“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和“林妹妹不说混帐话,所以深敬黛玉”来证明左钗右黛。其实这是说明不了问题的,因为这是贾宝玉在一定场合某一时候的意识,且贾宝玉的见解更多的是不切实际,作者对他作了谴责批判。如他对林黛玉说:“凭他怎么后手不接,也短不了咱们两个人的。”又如作者通过湘云诗谜指出贾宝玉“后事终难继”等等,可见作者并不肯定贾宝玉的态度与见解。(参见《贾宝玉与大观园·贾宝玉是叛逆者吗》华艺出版社1995年)何况贾宝玉的思想很不稳定,实际上他常常跟林黛玉呕气,并非两小无猜,纵然结合,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平。所以说,作者笔下的钗黛不等于宝玉眼中的钗黛。作者笔下的钗黛是各有特色,各有脾性,各有所长又各有欠缺。如果以两峰对峙,各有风光;双水分流,互有千秋来比喻二人,当是恰切的,若说二人合一,即二峰合成一峰,双水汇成一流,则取消了二人的区别,犹如格律诗犯了“合掌”之病,就完全不符小说的实际。

  《红楼梦》中并无“钗黛合一”这样的词语,由于庚辰本第四十二回有脂砚斋的一条回前总批:“钗玉名虽二人,人却一身,此幻笔也。今书至三分之一有余时,故写是回,使二人合而为一,请看黛玉逝后宝钗之文字,便知余言不谬也。”这段批语是历来钗黛合一论者最重要的依据。然而这段话很值得体味,如果说这是批者指明作者对钗黛二人平分秋色,无所偏袒,那是不错的。如果按照字面,钗黛乃是同一人,作者以幻笔拟了两个名号,这就不好理解,或者说不符实际,明明两个人的来历、身分不同,长相、体态不同,脾气爱好更是不同。若说作者写了本回以后,钗黛二人合而为一了,这同样不见确切,本回无非是说黛玉消除了对宝钗的戒心,钗黛二人从此亲密无间犹如姐妹,但并没有合为一人,二人的个性、情趣,仍然大相径庭。实际上这段话不仅不能说明钗黛合一,恰恰相反,而是正说明了钗黛的不合一,因为第一,批语说要到本回(第四十二回)才使二人合而为一,那么在此之前钗黛就不是合一的,全书如此重要的三分之一有余的篇幅不合一,那么“钗黛合一”及“前八十回合一,后四十回对立”论就难以立足。第二,批语说要待看到黛玉逝后宝钗文字,才能知此言不谬,那么黛玉逝前此言就不全切合实际。事实正是如此,现在的第四十二回至黛玉逝前,除了消除黛玉戒心,视宝钗为亲姐妹外,其余可说一切同原来一样,脂批明示黛玉逝前钗黛不是合一,此批也符合小说的实际。

  至于黛玉逝后钗黛是否合一,按照“高续说”,认为脂本跟现在的写法不一样,黛玉之死跟“金玉良缘”无关。按照“双两说”和脂程差别说,脂本的写法不对立,程本后四十回是对立或冲突的。其实此批语含义很明:钗黛是品貌俱佳,有才有德而性格不同的二美,二人同为宝玉所倾心,当然,在宝玉眼中更取黛玉,但他同时又很艳羡宝钗,只可惜不能同娶二人,至第四十二回,二美心灵互相靠近并沟通了。到后来,作者让黛玉逝去,即不事他人,于是宝钗同时又代表了黛玉跟宝玉结合,这便是所谓的“钗黛合一”,也只有逝了一人,让另一人一起代表,才算是二人合一了,而这恰恰是程本后四十回的写法,这种写法跟脂批提示完全一致。

  若说第四十二回因黛玉消除戒心而二人合一了,那么湘云本来对宝钗就没有戒心,是不是也可以说钗湘合一呢?《三国演义》中的关羽与张飞同为结拜兄弟,一起辅佐义兄刘备的霸业,武艺同样高强,然而谁也不会说他们是关张合一或两雄合一。如果说《红楼梦》中是“钗黛合一”,倒不如说是“诸钗合一”或“诸美合一”,试看红楼女子,作者昔日闺友的艺术体现,都是那么的美好可爱,都为作者所怀念,都被作者所传照,诸钗合一岂不比钗黛合一更恰切?《红楼梦》作者对钗与黛二人没有厚此薄彼,而是两峰对峙,双水分流,平分秋色,各有千秋,但不能说是钗黛对立,也不能说是钗黛合一。

  二、钗黛之间

  作者对所创造人物的态度,同被创造人物之间的关系不是一回事,如作者对所创造人物都是贬斥、暴露,被创造人物可能是互相敌对,也可能是互相勾结,沆瀣一气;作者对所创造的人物都抱以同情,并均衡施墨,被创造人物之间可以是心心相印,也可能互有矛盾。《西游记》中的孙悟空与唐僧,猪八戒与沙和尚,他们之间虽目标一致,共同对敌,但有时也各有主意,以至出现矛盾。《红楼梦》中薛宝钗与林黛玉二人之间的关系如何?是对立?合一?还是前八十回合一后四十回对立?我们还是来看看书中究竟是怎么写的吧。

  第五回薛宝钗来到贾府后比黛玉大得人心,“因此黛玉心中便有些悒郁不忿之意。”

  第八回林黛玉傍敲侧击地说宝玉“也亏你倒听他的话,我平日和你说的全当耳傍风。怎么他说了你就依,比圣旨还快些。”

  第二十回宝玉对黛玉说去了宝姐姐处,黛玉冷笑道:“我说呢,亏你在那里绊住了,不然早就飞来了。”同回湘云说你敢挑宝姐姐的短处,就算你好,黛玉听了冷笑。

  第二十六回黛玉因吃闭门羹,听得怡红院里的笑语是宝玉宝钗二人“心中益发动了气。”若是宝钗换了别人,她的气自然要小了。

  第二十七回宝钗说“颦儿你往哪儿藏。”虽然她平时从未中伤过黛玉,此处又无非是两个最低等的小丫头,或许宝钗能多想想的话不一定这么说了,但此事客观上给黛玉带来了一定的伤害,说明黛玉在宝钗心目中毕竟是个对立面,要不她怎么不说别人,如说“莺儿你往哪儿藏”,或“湘云你往哪儿藏”。

  第三十回宝玉比宝钗为杨妃,引得宝钗大怒,黛玉却得意了。宝钗又以“负荆请罪”来刺宝黛二人。

  第三十四回黛玉见宝钗无精打彩,又有哭泣之状,便在后面笑她,宝钗分明听见黛玉在“刻薄”她。

  第三十六回宝钗坐在宝玉床边刺绣,黛玉见了冷笑两声,心中是含酸意的。

  照前四十回看,钗黛之间的矛盾十分明显,连黛玉自己也一再承认“只当你心里藏奸”,“素日只当他心里藏奸”。因而说钗黛对立也无不可,当然不是你死我活的敌对。事实证明,认为前四十回是“钗黛合一”或“前八十回合一”、“脂本合一”的提法是不符实际的。

  至第四十二回宝钗教黛玉一席话使黛玉心下暗伏,说明她已开始跟宝钗合心。

  第四十五回钗黛“金兰契互剖金兰语”,宝钗送燕窝,黛玉真心感激。回末宝玉走后,黛玉“自在枕上感念宝钗”。

  第四十九回宝玉见钗黛情形不同以前,觉得“他两个素日不是这样的好,今看来竟比他人好十倍。”别人也看出她们二人成了知己。

  第六十二回袭人拿来一盏茶,宝钗先喝了一口,剩下一半黛玉饮干。在过去,对别人,黛玉是不会这么不在意的,说明此时钗黛二人相互靠近了。

  第六十四回黛玉写了《五美吟》,要不要拿出来也是听宝钗的。

  此后直至宝钗离开大观园,钗黛始终没有出现象前四十回那样的冷笑、讽刺、刻薄等现象。从这中间四十回看,二人矛盾消除,主要是黛玉消除了对宝钗的戒心,说宝钗收伏了黛玉也未尝不可。所以如果仅仅从钗黛二人的相互感情这一点看,可以说是钗黛统一。当然二人的个性性格、行为举止仍是不统一的,而即使思想感情上统一了,也只是黛玉统一给宝钗

  现在我们来看一下后四十回的钗黛关系。“双两说”主张有两种《红楼梦》两个薛宝钗,认为“钗黛合一论”符合八十回《石头记》抄本的实际,是高鹗将钗黛合一改为钗黛对立、钗黛互斥,因而认定后四十回的思想性要比前八十回强。对于前八十回是不是合一上面已经摆了事实,那么后四十回的事实又是如何?

  第八十二回林黛玉做恶梦,接着吐血。

  第八十三回宝钗家中混乱,婆媳呕气。薛姨妈料知家中吵闹已被贾府这边的丫头知道,红着脸道:“如今我们家里也闹得不象个过日子的人家了,叫你们那边听见笑话。”

  第八十四回贾家为宝玉提亲,其中的标准有“不论穷富”,看来尚未看中了哪一个。同回贾母问起香菱为何改名秋菱,薛姨妈红了脸,告以家中不睦。后贾母提到宝钗并赞了宝钗,宝玉本来要走,一听提宝钗,又坐下了。可薛姨妈接着说的是宝钗到底是女儿家,说儿子薛蟠不好,她没有趁机说宝钗如何如何,以引起贾母的兴趣,更没有扯婚姻事。同上一回一样,这两次薛家都显得很被动,甚至较为难堪,无暇顾及宝钗的婚姻。

  同回薛姨妈问起黛玉的病,贾母说黛玉心重些,并再次在薛姨妈面前称赞了宝钗

  接下去王尔调向贾府提亲,因女方须要女婿上门,贾家才断然不肯,照此看来如果没有这一前提,还是可以商量的。当贾母再次想起王尔调说亲的张家时,王熙凤提出了金锁配宝玉,但仍未落实,即如果另有更中意的,仍可以考虑。

  第八十五回贾母问王夫人是否向薛姨妈提过亲。王夫人说因耽搁了两天,今天去告诉了,“姨妈倒也十分愿意”,只因薛蟠不在,其父没了,故还得商量商量再办。钗玉婚事此时仍未敲定。

  同回众人高兴地看戏时,薛家人满头汗闯来找人,告家中出了事,薛姨妈骇得面如土色。贾母打发人过去听听。在薛家,金桂大哭,因薛蟠打死了人命。从此后薛家被搅得“翻江倒海”,陷入了费时、忙乱的官司之中,还恳求贾政去说情,花几千银子由贾琏去买通知县。

  第八十七回宝钗叫家里女人给黛玉送来书信并四章歌吟。

  第九十回林黛玉因听了丫鬟误传王尔调为宝玉做媒,且已定了,至立意自戕,渐渐不支,一日竟至绝粒,贾母等轮流看望。后黛玉又听得此事并未议成,病又渐渐好转。至此,贾母才对王夫人等说:“林丫头这样虚弱,恐怕不是有寿的,只有宝丫头最妥。”王夫人趁着说,我们也是这么想。这里须注意,致黛玉绝粒的原因不是薛家引起,跟宝钗全然无关,作者有意在后四十回中避免钗黛对立或冲突。

  钗玉二人的婚事,也就是使黛玉致命的事,贾家就是这么一个商议的全过程,而从第八十一至第九十回当中,薛宝钗根本没有在贾府露一露面,也绝无暗中活动的迹象。尤其是跟前八十回相对照,这十回里所发生的事均不利于薛家,薛家简直自顾不暇,更没有象南韶道张大老爷家那样托了人向贾家提亲。

  第九十和九十一两回中间似有文字缺失,因既未见贾家正式提亲,也未见薛家应允了亲事,王夫人却对贾政说,宝钗“既是我家的人了,也该早些娶了过来。”贾政考虑,安排明春再过礼。第二天王夫人将贾政的话告诉薛姨妈,“薛姨妈想着也是。”看来两家的婚事就是这两回之间正式落实的,要不第九十回贾母怎么还在说,与林丫头比,“只有宝丫头最妥。”

  此后直到第九十五回,薛姨妈问宝钗对婚事愿意不愿意,宝钗的回答只能是一、愿意,二、不愿意,三、家长作主。此前贾宝玉已“失宝玉通灵知奇祸”,金与玉偏不能相聚,但宝钗的回答只能是第三,她不能说愿意,也无法说不愿意。

  第九十六回宝玉大有疯傻之状,贾家打算娶亲冲喜,这对于薛家来说不是快事吧。

  到第九十七回,以“掉包计”的方式,薛宝钗“出闺成大礼”,黛玉则在同一天“魂归离恨天”二人结束了生前关系。

  “掉包计”是王熙凤想出来的,跟薛宝钗本人绝无关系,在后四十回中,宝钗对于她的婚事,包括出闺成大礼,是完全处于被动、处于被摆布的境地,她根本没有在什么地方跟林黛玉对立过。如果说薛宝钗有心机,在同林黛玉的“斗争”中得胜了,那只能是前八十回的事,后四十回他连活动也没有,面也没有露,又哪来的跟林黛玉对立?正当读者最关心黛玉命运之时,薛家正为薛蟠大伤脑筋,因而对宝钗的婚事似乎显得有点草率。

  确实,在前四十回薛姨妈曾经说过金要配玉,可是后来宝玉已失掉了玉,何况薛姨妈并没有说玉要配金,配玉只是薛家的事,不是贾家的事。宝钗有金,湘云也有金,宝玉有玉,别家佩玉的哥儿怕并不难找,薛姨妈又未说一定要配生下来就有玉的男儿。对于贾家,并无责任为宝钗寻一个配玉的姑爷,事实上宝玉的婚事跟玉并无关系。薛家嫁了这么一个有疯傻病,已失了玉的人,恐怕也不是最妥当吧,薛家不一定找不到比贾宝玉更理想的女婿。如果说“钗黛合一”不切合前八十回的全部事实,则后四十回更看不出钗黛之间的对立、冲突和斗争。

  我们从贾母的几次言语表态中可以认定,即使没有一个薛宝钗,贾府也不会给宝玉娶黛玉为妻。贾家最后娶宝钗为媳,根本原因并不是薛家费了什么心机,而是由于林黛玉的身体条件不允许。这一点林黛玉自己早已料到,还在第三十二回她就自知“病已渐成,医者更云气弱血亏,恐致劳怯之症。你我虽为知己,但恐不能久待,你纵为我知己,奈我薄命何。”后四十回的结局正是前八十回的顺延与发展。

  至于脂砚斋说的作者写第四十二回使二人合而为一,待看了黛玉逝后宝钗之文字,可知其言不谬,这正体现在诸如第九十八回,宝玉想“黛玉已死,宝钗又是第一等人物,方信金玉姻缘有定,自己也解了好些。”“又见宝钗举动温柔,也就渐渐的将爱幕黛玉的心肠略移在宝钗身上。”第一0九回钗玉二人如鱼得水,恩爱缠绵,也可以说钗黛逐步的合而为一了。这就是脂砚斋说的试看黛玉逝后之文字,由此也可知脂砚之言诚然不虚。

  通过以上分析,可知钗黛之间的关系在前四十回是互相矛盾,常有冲突。到中四十回矛盾化解,隔阂消除,钗黛感情上得到统一。后四十回钗黛脱离接触,宝钗被人摆布,跟宝玉成亲,黛玉一波三折,魂断痴情。因而不仅“钗黛合一”论不符这部书的实际,就是“两个薛宝钗”论、“前八十回合一后四十回对立”论及“脂本程本不同处理”论、钗黛脂本合一程本对立论,同样都不符一百二十回《红楼梦》和八十回《石头记》的实际。

  三、读者眼中

  虽然作者笔下,钗黛二人与贾府四春、湘云、岫烟、李纨等及众多丫鬟一样都属于闺阁中历历有人,都是当日闺友,作者怀着深厚的情感,抱着极大的同情心、爱心来表现她们,为他们传照,但这些女子的个性爱好,包括体态容貌都不一样,如探春和迎春都是美好的,但二人的个性却完全不同。在这许多女子中,钗黛两个主要人物的性格反差最大,二人各有优点又各有不足,一方的优点可能是另一方的缺点,一方的不足又可能是另一方的长处,即使第四十二回林黛玉消除了成见,但二人的性格仍没有变化。

  作者笔下,宝钗重理智,黛玉重感情;宝钗做作,黛玉纯情;宝钗大度,黛玉乖僻;宝钗圆滑,黛玉直率;宝钗有涵养,多为别人着想;黛玉小心眼,好为自己考虑;宝钗有城府,黛玉多任性;宝钗会做人,黛玉易招怨;宝钗有较强的意识感和自制力,黛玉容易流露情绪和发脾气。二人性格各异,身体状况也不同,宝钗虽也要发病,但体态健壮丰满;黛玉弱不禁风,令人爱护怜惜。由此看,钗黛形象是各不相同而不是互相合一。或许同属闺阁中的美好女子,二人可以互补,就象太极图的阴阳成圆,但互补不等于合一,阴仍是阴,阳也仍是阳,只有象七色混合,组成日光,才是合一,要不王熙凤和李纨不也可以互补,但岂能合一,探春与迎春或可互补,但也无法合一。

  对如此性格分明的两个形象,给不同的读者带来不同的判别,并相互引起争论,这是十分自然的事。不要说不同的读者会产生分歧,就是同一个读者,在判别、取向时,心里也往往会产生矛盾,感到摇摆不定,左右为难。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人们的性格爱好千差万别,有的外向,有的内向;有的易怒,有的冷静;有的直爽,有的古板;有的粗鲁,有的细腻;有的温柔,有的泼辣....可说是举不胜举,而且很难说哪种性格一定是好,完美无缺;哪种性格一定是坏,一无可取。因而想要在钗与黛的问题上取得看法一致,那是不切实际的。有的读者自始至终倾向于一方,有的读者一直倾向于另一方,也有的读者在一定的情况下观点会引起变化,而更多的读者恐怕是既欣赏其中的优点,又看不惯其中的缺点,因而对于广大的读者来说,在对钗黛的看法上似不必一定求得统一。

  当然,由于钗黛性格不仅仅是个人脾气爱好的问题,而是同时体现了人的社会性,是一种社会现象,即需判别哪种性格更符合社会的需要,因而其中有一个提倡和谴责的问题,就此来说,对这两种性格展开讨论并非一概多余。但就《红楼梦》这部书中的钗黛两个形象而言,事实上不可能一定肯定其中一人而否定另一人,试想如果整个社会都象薛宝钗那样,不显得太冷了一点?相反,如果都象林黛玉那样,恐怕矛盾会太多。何况俗语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是人的坏脾气都能改掉,前景该自然是多么美好,然而这又该是多么的困难,这里有着物质的精神的多种因素,从现实看,有改好的,也有变坏的。看来,仅从钗黛形象的现实意义来说,还是宽容一点,让不同的读者各自保留不同的看法为好,过分强调统一只会吃力不讨好。可以说要统一对钗黛的看法,除非能统一人们的性格,由于人的性格的难统一,对钗黛的看法便也同样难以统一,这也说明钗黛二人不是合一。

  《红楼梦》是不朽的,这从呈现在读者面前的钗黛两种不同的、真实的性格上,就可以得到肯定。不同的读者可以欣赏不同的人物,这很难说谁正确谁不正确。至于作者笔下与钗黛二人之间,则不论是“钗黛合一”、“钗黛对立”,还是“前八十回合一,后四十回对立”,“脂本合一,程本冲突”,都不切合《红楼梦》一书的实际。最妥当的,还是作者自己在《红楼梦》开始不久就提出的“兼美说”,我们将其表述为“钗黛共美”。

  红楼人物

  金陵十二钗正册:林黛玉(判词)、薛宝钗(判词)、贾元春(判词)、贾探春(判词)、史湘云(判词)、妙玉(判词)、贾迎春(判词)、贾惜春(判词)、王熙凤(判词)、巧姐(判词)、李纨(判词)、秦可卿(判词)

  红楼梦曲:引子、枉凝眉、终身误、恨无常、喜冤家、分骨肉、虚花悟、乐中悲、世难容、聪明累、留余庆、晚韶华、好事终、飞鸟各投林

  金陵十二钗副册:甄英莲(香菱判词)、平儿、薛宝琴、尤三姐、尤二姐、尤氏、邢岫烟、李纹、李绮、喜鸾、四姐儿、傅秋芳

  金陵十二钗又副册:晴雯(判词)、袭人(判词)、鸳鸯、小红、金钏、紫鹃、莺儿、麝月、司棋、玉钏、茜雪、柳五儿

  十二贾氏:贾敬、贾赦、贾政、贾宝玉、贾琏、贾珍、贾环、贾蓉、贾兰、贾芸、贾蔷、贾芹

  十二官:琪官、芳官、藕官、蕊官、药官、玉官、宝官、龄官、茄官、艾官、豆官、葵官

  十二家人:赖大、焦大、王善保、周瑞、林之孝、乌进孝、包勇、吴贵、吴新登、邓好时、王柱儿、余信

  其他人物:贾母、王夫人、薛姨妈、赵姨娘、邢夫人、林如海、贾雨村、甄士隐、刘姥姥、柳湘莲、薛蟠、贾瑞...了解更多人物,及诗词关注公众号(bcbeicha)杯茶读书,回复关键字获取。

  红楼诗词:西江月二首、葬花吟、题帕三绝、五美吟、秋窗风雨夕、柳絮词、菊花诗、桃花行、芙蓉女儿诔、姽婳词、怀古绝句、

  红楼梦每回主要内容及解读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九、二十、二一、二二、二三、二四、二五、二六、二七、二八、二九、三十、三一、三二、三三、三四、三五、三六、三七、三八、三九、四十、四一、四二、四三、四四、四五、四六、四七、四八、四九、五十、五一、五二、五三、五四、五五、五六、五七、五八、五九、六十、六一、六二、六三、六四、六五、六六、六七、六八、六九、七十、七一、七二、七三、七四、七五、七六、七七、七八、七九、八十、八一、八二、八三、八四、八五、八六、八七、八八、八九、九十、九一、九二、九三、九四、九五、九六、九七、九八、九九、一百、一零一、一零二、一零三、一零四、一零五、一零六、一零七、一零八、一零九、一一零、一一一、一一二、一一三、一一四、一一五、一一六、一一七、一一八、一一九、一二零、

  重要情节:黛玉入府、梦游太虚、元妃省亲、宝玉挨打、宝钗扑蝶、共读西厢、黛玉焚稿、湘云醉眠、可卿之死、紫鹃试玉、探春理家、惑馋抄园、

  脂批红楼梦每回原文解读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九、二十、二一、二二、二三、二四、二五、二六、二七、二八、二九、三十、三一、三二、三三、三四、三五、三六、三七、三八、三九、四十、四一、四二、四三、四四、四五、四六、四七、四八、四九、五十、五一、五二、五三、五四、五五、五六、五七、五八、五九、六十、六一、六二、六三、六四、六五、六六、六七、六八、六九、七十、七一、七二、七三、七四、七五、七六、七七、七八、七九、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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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忘》原文及鉴赏

 齐有病忘者,行则忘止,卧则忘起,其妻患之,谓曰:“闻艾子滑稽多知,能愈膏肓之疾,盍往师之?”其人曰:“善。”于是乘马挟弓矢而行。未一舍,内逼,下马而便焉,矢植...(展开)

有感红楼研究

 《红楼梦》人物生辰

 《红楼梦》人物生辰补谈  红楼文化  在《〈红楼梦〉叙事流年及共隐寓探考》(以下简称《探考》,《红楼梦学刊》1991年第四期)一文中,我曾对书中一些主要人物的...(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