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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里的托物寓兴

  《红楼梦》中小道具的功能

  红学研究

  在我国古代文学作品中,以物件为线索,或是一张帕,一条巾,一股钗,一把扇,一柄剑,一朵花,或是随身携带之物,或是贴身心爱之品,或是希世珍奇,或是祖传瑰宝,作为遗产,作为信物,作为馈赠,作为凭证,或是争夺,或是散失,或是寻踪,或是隐匿,借以展开故事情节,这是不乏例证的。传奇的开山之作《古镜记》中的古镜,汤显祖的《紫钗记》中的紫钗,《喻世明言》开卷第一篇《蒋兴哥重会珍珠衫》中的珍珠衫,这些物件关合全文(剧)的情节。小说创作借助于物件作小道具,不只是故事情节发展的线索,而且借助于物件作小道具来刻划人物性格特征,透视人物心理动态,或是作为小说结构的伏线、引线,或是作为传达人物情感信息的声波,表现人际关系,反映矛盾斗争。曹雪芹创作《红楼梦》充分运用了小道具的功能作用,可以说发挥得淋漓尽致,而又贴切自然,有如行云流水,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世人赞誉《红楼梦》为天下奇书,这是十分确切的。

  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家曹雪芹借女娲补天的神话传说,虚构出一块无材不堪入选而弃在大荒山青埂峰下的顽石,幻形入世,变成一块鲜明莹洁的美玉,蒙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携入红尘,落草在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安身乐业”,“美中不足,好事多魔”,在人间历尽离合悲欢,兴衰际遇,寻出种种是非。曹雪芹以“满纸荒唐言”,追踪蹑迹,编述历历,敷演出一段陈迹故事,问世传奇。

  顽石化成的“通灵宝玉”是贯穿《红楼梦》全书的一件小道具。顽石在《红楼梦》中的出现或隐没,往往是《红楼梦》中主要人物活动发生重大变故的缘由。这块幻化了的顽石,作为《红楼梦》故事的目击者和记述者,向世人倾诉和叙说。

  通灵宝玉伴随着贾宝玉落草来到人间后与绛珠仙子相遇,绛珠仙子转化到人世的林黛玉,母死抛父进京,到了外祖母身边。宝、黛相见似曾相识。可宝玉问起黛玉“可也有玉没有?”当他得知“这么一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便摘下那玉,狠命摔去,不要这“劳什子”。黛玉也因之不安,伤感得淌眼抹泪,这也许是以泪酬报“灌溉之情”的开始吧!随着《红楼梦》故事的演进,家庭闺阁琐事的问世传奇,可以说顽石——通灵宝玉,在宝、黛、钗以及宝玉同别的女性的交往中,它是作为十分过敏的感情试剂出现的,更是金玉良缘的媒介和木石前盟的证物。

  《红楼梦》第8回写“比通灵金莺微露意”,宝钗的金锁与通灵宝玉是一对儿,那锁上的两句“吉谶”更是一对儿:“莫失莫忘,仙寿恒昌”;“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宝钗翻来覆去的细细赏鉴,口内不住的念玉上的篆文,莺儿嘻嘻的笑语,宝钗对莺儿的嗔怪,而宝玉笑央宝钗也要赏鉴赏鉴项圈上的八个字。这些生动的细节描写和细腻的心理刻划,宝钗对“金玉良缘”的思慕,莺儿欲言又止的情势,宝玉懵懵懂懂的憨态,透露出了“这金要持有玉的才可正配”,开始显露了宝玉与宝钗之间的爱情纠葛。及至清云观打醮,张道士捧出敬贺之物,内中有个赤金点翠的麒麟,唯有宝钗有心,知道湘云也有一个。黛玉掩藏不住心里非常强烈真挚的感情,嘲笑宝钗在别人带的东西上留心。“金玉相对”之说是黛玉的大防,因而出现过敏反应就可以理解了。张道士的提亲,宝玉本已心中大不受用,一听黛玉说出“好姻缘”三个字,赌气狠砸通灵宝玉,两人闹得不可开交,爆发了“金玉之论”导使宝玉遏制不止的愤激之情。原来二人心情相对的心事“不好说出来”,都“将真心真意瞒了起杊?”,“变尽法子暗中试探”,“用假情试探”,如此两假相逢,终有一真,难保不有口角之争。《红楼梦》第32回有这样一段话:

  (黛玉)因此心下忖度着,近日宝玉弄来的外传野史,多半才子佳人都因小巧玩物上撮合,或有鸳鸯,或有凤凰,或玉环金佩,或鲛帕鸾绦,皆由小物而遂终身。今忽见宝玉亦有麒麟,便恐借此生隙,同史湘云也做出那些风流佳事来。因而悄悄走来,见机行事,以察二人之意。|正在此时,当黛玉听到了宝玉一番知己知心的话后,“又喜又惊,又悲又叹”,什么金,什么麒麟,疑忌嫌隙,涣然冰释。“素日认他(宝玉)是个知己,果然是个知己。”黛玉感叹“你我既为知己,则又何必有金玉之论哉;既有金玉之论,亦该你我有之,则又何必来一宝钗哉!”自此以后,宝黛之间变尽法子的暗中假情试探淡化了,琐琐碎碎的口角之争也消失了。

  宝玉系衔玉而生,玉随宝玉坠落人间,在富贵场中,温柔乡里,既经历了家庭闺阁琐事,受到粉渍脂痕的污染,也不可避免地历尽离合悲欢炎凉世态。

  《红楼梦》写秦可卿的丧事,描述了贾家的显赫繁荣。在写到北静王水溶设路奠时,接见了宝玉,特意索看通灵宝玉,还问及通灵宝玉辟邪镇祟逢凶化吉的功能是否灵验。秦可卿的灵柩停放在铁槛寺,凤姐带着宝玉住在水月庵时,等宝玉睡下,凤姐也没忘记命人拿来通灵玉㩙在自己的枕边。可见通灵宝玉随着贾家荣耀的社会地位,也是名噪一时的。通灵宝玉被视为吉祥物,是宝玉的命根子,通灵宝玉一旦丢失,事态就严重了。而通灵宝玉的隐现是同贾府的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红楼梦》在写贾府由盛到衰,由兴而败的转折时,事先就伏有预兆,对作为见证的通灵宝玉,也有所交代。

  在秦可卿的丧事和元春归省之后发生了宝玉与凤姐遭魇魔法逢五鬼的事,闹得天翻地覆没个开交,连两口棺椁都做齐了,是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用希世奇珍除邪祟,使宝玉、凤姐“身安病退,复旧如初。”通灵宝玉一别青埂峰虽过十三载,但这是在贾府极盛时期,因而虽被声色货利所迷,但持颂持颂,此物也就灵验了。通灵宝玉能除邪祟,这在《红楼梦》全书中仅此一次。待到贾府衰败,宝玉丢失了通灵宝玉,就别是一番景象。

  宝玉的怡红院有两盆白海棠。这两盆白海棠是贾芸巴结宝玉送来的。这天贾政点了学政,起身赴任,宝玉逃脱了念紧箍咒的挟制,任意纵性的游荡,大观园成了宝玉的自由王国。当此时,正值探春发起组织诗社,起社的第一天就以白海棠为题限韵吟诗,并起社名为海棠社。后来海棠逐渐枯萎,也没人去浇灌它。近日忽然盛开,但开得不合时令,这等非同寻常的事难怪众人诧异。探春认为“此花必非好兆”,“草木知运,不时而发,必是妖孽。”贾母认可是喜事,遂带着阖府上下人等前来观赏。“海棠何事忽摧隤,今日繁花为底开?”宝玉听说贾母到来,便更衣迎接,忘了戴上通灵宝玉,从此遍寻不着。丢失了通灵宝玉,怡红院里的人吓得个个象木雕泥塑一般,贾府上下慌乱作一团。宝玉一日呆似一日,失魂丧魄的样子,只管嘻嘻的笑,直是一个傻子似的。待到和尚送回通灵宝玉宝玉才好过来。可是贾家的大厦已重度倾斜,频临倒塌。这其间,元妃去世,探春远嫁,查抄宁国府,迎春被虐待至死,贾母、凤姐相继去世,发生了这么多的重大事件!由于宝玉的疯疯傻傻,神魂失散,贾母、王夫人、凤姐给宝玉完婚冲喜,甚而采用掉包计,明娶黛玉,实婚宝钗。情节的安排是:宝玉洞房花烛夜,正是黛玉饮恨咽气时。一边细乐轻奏,一边香魂风散。海棠异兆而失通灵宝玉,失通灵宝玉宝玉疯癫,宝玉疯癫而娶宝钗冲喜,宝玉成婚而铸成了黛玉焚稿断情,最后含恨死去。通灵宝玉失而复得,也即是贾宝玉经历了这些重大事件以后,“沉酣一梦终须醒,冤孽偿清好散场!”宝玉离家出走了。

  通灵宝玉目击了贾家的兴衰际遇,也亲历了宝黛的爱情悲剧,果真是贾宝玉“病也是这块玉,好也是这块玉,生也是这块玉——”王夫人的话说到这里没有说完,就忽然止住了,如果再接着说下去,通灵宝玉尘缘满日,贾宝玉也就跳出了铁门限,“走了走了,”“完了事了”。

  《红楼梦》的伟大和不朽,就在于展现了一幅气象万千的形象的封建社会的历史生活画卷,与之相应的,精细地设计了宏伟而完美的艺术结构。通灵宝玉作为小道具,在《红楼梦》中出色地完成了曹雪芹赋予的使命,但小道具在小说创作中的运用,还不仅止于此。

  端午节午后,晴雯给宝玉换衣,失手把扇子跌坏,惹出晴雯呕气。晚间宝玉外出回来,只见院中乘凉枕榻上有个人睡着,当宝玉发觉是晴雯时,宝玉软语温言,晴雯的气消了,宝玉要晴雯拿水果来吃时:

  晴雯笑道:“我慌张的很,连扇子还跌折了,那里还配打发吃果子。倘或再打破了盘子,还更了不得呢。”宝玉笑道:“你爱打就打,这些东西原不过是借人所用,你爱这样,我爱那样,各自性情不同。比如那扇子原是扇的,你要撕着玩也可以使得,只是不可生气时拿他出气。就如杯盘,原是盛东西的,你喜听那一声响,就故意的碎了也可以使得,只是别在生气时拿他出气。这就是爱物了。”晴雯听了,笑道:“既这么说,你就拿了扇子来我撕。我最喜欢撕的。”宝玉听了,便笑着递与他。晴雯果然接过来,嗤的一声,撕了两半,接着嗤嗤又听几声。宝玉在旁笑着说:“响的好,再撕响些!”|正说着,麝月走来,宝玉夺过她手里的扇子,递与晴雯撕了。晴雯撕扇表现了晴雯的性格特征,她虽身分卑微,但心志高洁,却也任性娇嗔,竟以撕扇为乐趣,太任性了。撕乏了,才不再撕了。同时也表现了宝玉对晴雯个性的尊重,重情爱物,情重于物,重情而及于物,物为情用。宝玉、晴雯各自如何对待扇子,是由他们各自的性格决定的,在晴雯撕扇这一事件中,得到了恰如其份的表现。为什么选上扇子作为道具呢?固然,择取扇子作道具,除了说明正是端阳节外,还有照应前文中的两个细节的作用;一是上回小丫头靛儿不见扇子,疑是宝钗藏了,向宝钗索赏,引出宝钗借扇机一语双敲宝、黛,再是晴雯呕气是因刚跌折了扇子,被宝玉讲了几句,这就顺理成章的同撕扇天衣无缝的衔接起来了。还应当看到以扇子为道具,说明正值盛夏时令,宝玉要洗澡消乏解凉,晴雯笑拒了宝玉“拿了水来咱们两个洗”的要求,表明了晴雯同宝玉相处亲密,但洁己爱人,没有越分的事。如此说来,作家不是随意的选取小道具,作家的本旨在于借物寓意,即以晴雯的撕扇向读者展示了晴雯虽身为下贱,地位十分低下,但心比天高。而晴雯的结局,从撕扇一事已略见端倪。晴雯虽因毁谤屈辱而寿夭,但她遭摧残而不屈服,受迫害而不让步。

  在一些伟大作家的作品里,侧重于描写人物内心生活的表现,侧重于描写人物行动,而不重视描写产生思想或感情的隐蔽过程。那些难以捉摸的内心活动是异常迅速而且千变万化的,伟大作家却能巧妙自如地表现出来,其基础就在于作家善于注意观察周围的人,研究人活动的规律,激情的变化,事件的联系,环境的影响,即是说作家以洞察一切的目光来观察人,芧?察社会生活,按照生活本来的面目来描写,这样作家笔下的人物才是站立着的活生生的人。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第一次见到凤姐,凤姐的居室陈设,显示了富丽堂皇,凤姐的衣着穿戴,显示了雍容华贵,那出场时的派头,“摆饭”时的排场,够阔绰够显赫的了。王熙凤要接见象刘姥姥这样社会地位低下而又是来攀亲打秋风的乡下人,既要矜持地眩耀自己的权势和尊严,又似乎要在下人面前塑造一个“礼贤下士”的形象,还要同来攀亲的人套点近乎。作家是怎样表现凤姐的心理活动的态势呢?凤姐端坐在那里,手内拿着小铜火箸儿拨手炉内的灰,平儿捧着填漆茶盘内的小盖钟侍候,凤姐也不接茶也不抬头,只管拨手炉内的灰。这里使用铜火箸、手炉、茶盘、盖钟(茶具)等多样小道具,配之以拨灰动作,加上“忙欲起身,犹未起身”的姿态,还嗔怪周瑞家的怎么还“不请进来?”这真够活灵活现的了。脂评写道:“‘还不请进来’五字,写尽天下富贵人待穷亲戚的态度”。王熙凤的穿着固然说明了时值秋尽冬初,而配上手炉,以铜质的火箸轻轻拨弄,说明凤姐此时此刻并不是靠炉火取暖,而意在物外,这也许是不同寻常的装饰摆设吧!脂评写道:“这一句是天然地设,非别文杜撰妄拟者。”至于饭后用茶的程式,那就不是平民百姓的讲究了。

  曹雪芹把无生命的器物作为小道具,安排在一定的条件下出现,配之以人物动作,配之以特定环境,发挥着无声语言的作用,但没有让读者费多大的思索,甚而是一目了然就心领神会,让读者窥视到作品中人物的内心活动。就在几分钟后,贾蓉来借玻璃坑屏,起身回去时,凤姐忽儿叫回贾蓉,好象想起了什么事要说似的,可当贾蓉复身转来,凤姐没有一句话,“只管慢慢的吃茶”,还“出了半日神”,就把贾蓉打发走了,要他晚饭后来再说。这里也没有写凤姐拨弄火炉的灰,因为头低下拨灰,不易看出面部的表情,而是写凤姐“慢慢的吃茶”,还出了神,有动作、有眼神、有表情,个中究竟,意在不言中。那些难以捉摸的内心活动,跃然纸上,异乎寻常的千变万化的内心生活,和盘托出。应当指出,通过姿态的表情,与周围诸形象的关系,以及周围诸事物的反映,能把个人的性格、思想和目的,最清楚地表现出来的是动作,人的最深刻方面,除了语言,只有通过动作才见诸现实。而动作,由于起源于心灵,受思想支派,因而只有表现心灵的动作,反映思想的举止,最能表现人的性格和思想。这里凤姐没把缘由说明白,让读者从上下行文去体会,倒比直白不知强多少倍。凤姐、贾蓉何许人,岂不是使读者再清楚不过了么!这里使用的铜火箸、手炉、茶盘、盖钟,都是生活中常见的器物,这就给小说增添了生活气息,的确作家对这些小道具运用自如,得手应心,使用得再恰当不过了。小说中的人实是生活在现实中的人。

  《红楼梦》第45回叙述宝玉探望黛玉,碰上淅淅沥沥的雨天,秋霖脉脉,雨滴竹梢,宝玉带着大箬笠,披着蓑衣,黛玉笑说来的是渔翁,但当宝玉说到也弄一套来送黛玉时,黛玉不自觉地说:“戴上那个,成了画儿上画的和戏上扮的渔婆了。”黛玉说后自知失言,羞的脸飞红。两人亲密无间,相互体贴。宝玉要回去了,雨越发紧了,黛玉担心点灯笼不行。一贯清高不让别人使用自己的东西的黛玉,硬把自己用的玻璃绣球灯给宝玉用,宝玉怕失脚滑倒打破,黛玉责怪宝玉“剖腹藏珠”。曹雪芹借一盏灯来表达黛玉对宝玉体贴入微之情,亏作者想得周到,想得细致,想得贴切。

  物本身是无思想无意义的,而䊺?却是可以借助于物寄寓爱憎之情。不过有的时候为了表达感情的明白无误,则附加上语言文字,说明物的涵义,有的时候则使用时俗传说,赋与物的涵义,有的时候则全凭当事人去体会玩味,当然就是含蓄也要让人能品出物的涵义。否则,岂不枉费心力。

  《红楼梦》第34回,宝玉挨打之后,黛玉探视,正碰上凤姐赶来,只得急忙离去。宝玉心下记挂着,他先支走了袭人,叫来了晴雯,晴雯给宝玉出主意如何去见黛玉,宝玉选择了两方半新不旧的手帕子,叫晴雯送去。亏黛玉着实细心搜求,思忖一时,方大悟过来,理解了私相传递的苦心苦意,不觉神魂驰荡,余意绵缠,在手帕上题写了诗三首。两方家常的旧帕子,引出了这段缠缠绵绵的感情,两心相印,息息相通,契合无间,岂有不晓之理。诚然当局者的相知相己是基础,相感相应就能配合默契,一了千明。《红楼梦》第36回贾蔷买雀也是例证。贾蔷花了一两八钱银子,买了会衔旗串戏台的玉顶金豆雀儿,给龄官解闷开心,众女孩都笑说“有趣”,独龄官冷笑两声赌气仍去睡了。贾蔷的体贴、关心、辩解,“一心都在龄官身上”,龄官联想到自己和一班姐妹的身世遭遇,“你们家把好好的人弄了来,关在这牢坑里学这个劳什子还不算,你这会子又弄个雀儿来,也偏生于这个,你分明是弄了它来打趣形容我们,还问我好不好。”尽管贾蔷放了雀,砸了笼,龄官还说那雀儿也有个老雀儿在窝里,弄这个来取笑她。面对在笼子里会衔旗串戏的雀儿,一个认为有趣,兴兴头头买来给心爱的人开心解闷;一个勾起了联想,把贾府比作牢坑,自己就象笼中的雀儿。同一事物,即使在同一时间里,但在不同的身世遭遇的人的面前,在存在着不同的思想感情的人的面前,各自借寓的感情内容不同,而又都遵循着自己的思维方式去理解,表达的感情意义就不一样了。传达的感情色彩全然不同,对比度也十分鲜明,就可能出现截然不同的效应反映。就说柳湘莲作为定礼的鸳鸯剑吧,这剑是柳家传代之宝,尤三姐收剑时真是喜出望外,自笑终身有靠。这柄鸳鸯剑成了定终身大事的信物。可当湘莲反悔退亲,要索还鸳鸯剑时,尤三姐知是嫌弃她,“不屑为妻”,她左手送还剑与鞘,右手回肘将雌锋往颈上一横,自刎身死,“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鸳鸯剑一变而为凶器!尤三姐思慕柳湘莲,已等五年,那怕等一百年不来,她宁愿自己修行去,非柳湘莲不嫁。她为了表明心迹,将一根玉簪击作两段。自那以后,竟换了一个人,“真个竟非礼不动,非礼不言起来”。可是一旦痴想破灭,刚烈女子走上了绝路,而“冷心冷面”的柳湘莲也随道士出走。这鸳鸯剑随着时间的转移,由婚配的信物而转化成为维护自身尊严的工具,它所传出的信息,发生了质的转化,表达痴情的断簪,似乎成了鸳鸯剑作为婚配定礼向杀人凶器转化的物象。

  《红楼梦》里一些小道具还成为体现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标志,成为表示人际关系冷热亲疏的标尺。元春端阳节的赏赐,除了老辈而外,只有宝钗与宝玉的一样,黛玉同别的姑娘一样要低一等,尽管元春同黛玉是姑表姐妹,是父系的表亲,按历史形成的传统意识,他们之间的关系较之同宝钗的关系要亲密得多,而元春的赏赐,偏偏是宝钗同宝玉的一样。固然元春赏赐的多寡、轻重、厚薄,有礼制的原因,有亲疏的差异,还有老幼尊卑的区分,但把宝玉同宝钗突出出来同列一等,肯定元春是有其用心的。黛玉疑猜是金玉之说在起作用,“我没这么大福禁受,比不得宝姑娘,什么金什么玉的,我们不过是草木之人!”宝钗也知道自己的金锁是个和尚给的,等日后有玉的方可结为婚姻。是不是可以说元春的赏赐,流露出了对宝玉婚姻的倾向呢?似乎也是可以这样猜测的。邢岫烟的当票,正如湘云、黛玉说的“人也太会想钱了”。“天下老鸹一般黑”,薛家的当铺也不例外,恰巧未过门的媳妇“人没过来,衣裳先过来了”。贾赦为了霸占石呆子的扇子,与贾雨村勾结,讹他拖欠官银,扇子抄没,石呆子不知是死是活。在这里,当票、扇子,反映了剥削者、统治者贪婪的占有欲。当票暴露了“珍珠如土金如铁”的皇商薛家以典当进行高利剥削的一个断面,而强霸石呆子的扇子的一段插叙,则揭露了贵族官吏沆瀣一气,鱼肉平民的罪恶行径。“一叶落知天下秋”。这里的当票、扇子,虽说是一些些微细物,但却客观如实地反映了当时人吃人的社会的政治经济背景。正如别林斯基所说:“艺术是现实底复制,从而,艺术的任务不是修改、不是美化生活,而是显示生活的实际存在的样子”。(《别林斯基论文学》,第106页)每一个作家都是力求忠实而且生动地再现他从自己和别人的生活中获得的印象,可以说作家是应生活的要求创作的,作家就必然要使自己的作品和社会的要求保持紧密的联系,在生活的土壤中不生根的文学作品,会是苍白无力的,不但不能获得历史的意义,而且,它本身由于对社会没有影响,也将是渺不足道的。曹雪芹把作为小道具的物件和社会生活事件串联起来,产生了不应低估的社会意义,真是匠心独运。

  狄德罗在《论戏剧艺术》中说:“更要注意,切勿安排没有着落的线索:你对我暗示一个关键而它终不出现,结果你会分散我的注意力。”(《文艺理论译丛》1958年第一版第165页)《红楼梦》第28回写宝玉初会琪官(蒋玉菡)时,两人交换汗巾子表达情谊,却不料宝玉给琪官的汗巾子原是袭人的,宝玉趁袭人夜间睡觉时,又把琪官送的汗巾子换给袭人系在腰上。一条血红似的大红汗巾子,一条松花绿汗巾,竟成了“草蛇灰线”,那么,这两条汗巾子的“着落”在那里呢?什么时候又再“出现”的呢?

  《红楼梦》第5回《金陵十二钗又副册》中,有判词隐喻袭人结局的谶语:“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在高鹗续写的40回里,宝玉出家后,袭人不得已出嫁蒋玉菡。袭人出嫁的第二天开箱,蒋玉菡看到了猩红汗巾,就故意将宝玉所换那条松花绿汗巾拿出来,袭人看了,始信姻缘前定。第28回的伏笔,直到此时才露了出来,果真是“伏脉千里”。这也印证了第28回甲戍本回后脂评“茜香罗暗系于袭人腰中,系伏线之文”。一条汗巾子在故事情节的发展中,形成前后照应,织成严谨结构。第86回宝玉白问问汗巾子还有没有,这中途偶然提起旧事,意在照应前后情节的衔接,也提醒读者对汗巾子的关注,给读者交代了汗巾子的“着落”。及至汗巾子再现,已是人事变换,环境迁移,岁月其徂,今昔迥异。小道具汗巾子倒还成了《红楼梦》中主要人物悲欢离合的物证,成了贾府兴衰际遇的另一左证。

  绣春囊带来的抄检大观园的灾难,这是为读者所熟悉的了。一个小小的绣春囊竟然有如此大的震级,这其实是积聚的贾府内部诸种矛盾尖锐激烈的大暴露,由王夫人与邢夫人两派势力之间的矛盾,衍生出来的主子与主子之间,主子与奴仆之间,奴仆与奴仆之间的矛盾斗争,从而借机生事,借事生端,找岔子、钻空子、抓把子、揪辫子,闹得乌烟瘴气。抄检大观园的结局,单只怡红院就有晴雯被逐出大观园,抱屈受辱死去,芳官出家为尼,四儿被家亊?领出去配了人。在抄检中,晴雯高洁而有自尊,倔犟而有骨气;探春精明而有胆识,敏感而有忧心;惜春心冷而又心狠,懦弱而又自私;还有迎春的耳软心活,凤姐的避祸从时,宝玉……一个个都跃然纸上,各自的独特个性活鲜鲜地显露在读者面前。一个小小的十锦春意香袋激起的轩然大波,透视了贾府衰败的厄运,难怪探春愤慨地说:“可知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脂评对此回文字的回前批语说是“奇特怪险文字”,是十分确切的。

  抄检大观园之后的中秋之夜,贾母与小辈们在凸碧山庄聚宴赏月,席散之后,众媳妇收拾杯盘碗盏之时,却少了个细茶杯,为寻这茶杯,牵连到了翠缕,由找翠缕而引出了黛玉和湘云在凹晶馆联诗。黛玉、湘云对水赏月,“天上一轮皓月,池中一轮水月”,对景感怀,缘景抒情,尽管“酒尽情犹在,更残乐已谖”,可是“渐闻语笑寂,空剩雪霜痕”。明月清风,天空地净,中秋宴上的强颜欢笑,再也无法掩饰凄凉寂寞的伤感。桂花荫里发出呜呜咽咽,袅袅悠悠,一缕缕悲怨的笛音。“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清奇诡谲之语,写出了凄怆悲凉的心境,再也不能“归到本来面目上去”,再也不能把颓败凄楚的哀音翻转过来。“鹤影”、“花魂”,实是湘云、黛玉的自我写照,凹晶馆联诗不仅是湘云、黛玉个人情怀的抒发,也是他们悲剧命运的暗示,而且这凄切之句,正是大观园急剧变化,贾府无可挽回的衰败厄运的反映。一个茶杯导引出凹晶馆夜静月明,有声有色,有形有影的情景;导引出黛玉、湘云以清冷凄然,悲怆孤寂为主旋律的即景联句。凸碧庄赏月,凹晶馆联句,在前有抄检大观园的风暴,后有清洗大观园的浪潮之间出现交接接榫处的短暂沉寂,而曹雪芹安排黛玉、湘云在凹晶馆对月面水,低吟细唱。一只小小的茶杯竟有这么大的功能,象一颗细细的引线,前接风暴,后连浪潮,徐徐燃烧,缓缓蔓延,引发了大爆破,释放出强大的能量,掀起阵阵震波。自然的过渡,有效的牵引,正是这只茶杯产生的奇妙效应。

  本文中论及的一些小道具,大多同小说中的细节描写紧密相连,这是因为一部小说中的细节描写往往借助于小道具,甚至是一些日常生活中毫不显眼的物品,经过作家的点化升华,产生了沁人心脾,甚至是超尘拔俗的艺术魅力,深化了社会环境的揭示和人物形象的刻划。细节描写的目的在于表现作品的主题思想。无论一个细节——场景、性格、情节,多么奥妙美丽,假若它不是为了最完善地表达作品的主题,它对作品的艺术性就是有害的。前面曾提到过的第34回宝玉挨打之后,宝玉赠送两方半新不旧的手帕给黛玉,黛玉大悟过来后,真是“可喜”、“可悲”、“可笑”、“可惧”、“可愧”,“一时五内沸然灸起”,情意绵缠,掌灯研墨蘸笔,题写了三首咏帕诗,戚序本回前批语中有:“两条素帕,一片真心,三首新诗,万行珠泪。”宝、黛之间的相互猜疑,误会,转化而为相互体贴,相互关心。到了第87回,《红楼梦》的续作者注意到前后故事情节的照应契合,写到黛玉在拣衣服时,发现了宝玉病时送来的旧手帕,自己题的诗,泪痕犹在,黛玉睹物伤情,感怀旧事,“不觉的簌簌的泪下”。及至第97回林黛玉焚稿断痴情,黛玉生命垂危之时,要紫鹃、雪雁找出那块题诗的旧帕,黛玉扎挣着“狠命的撕那绢子,紫鹃早已知她是恨宝玉,却也不敢说破。黛玉将绢子拿在手中,瞅着那火点炊?头儿,往上一撂,连同诗稿,付之一炬。宝玉送给黛玉的两方旧绢子,在《红楼梦》中出现了三次:第一次是第34回,作为爱情信物,完全消除了宝黛之间的疑猜,表明了他们之间心心相印真挚深切的爱情;第二次是第87回,这时已是“失意人逢失意事,新啼痕间旧啼痕”;第三次是第97回,黛玉已从傻大姐口里得知宝玉娶宝钗冲喜,一切都绝望了,焚诗稿,烧诗帕,此举是黛玉生命垂危之时剩下的唯一能表达的对不幸命运的抗争。两方旧帕贯穿在宝、黛爱情从认定到发展的过程中,牵动着宝、黛爱情的脉络。两方旧帕之所以称为旧,“不是新的,就是家常旧的”,可能是宝玉用过之物吧!宝玉把使用过的旧手帕居然送给具有洁癖的黛玉,难怪黛玉越发闷住,“思忖一时”后,“方大悟过来。”两方旧 帕在不同的场景,作为细节描写的小道具出现,生动地体现了《红楼梦》的主线宝、黛爱情的发展事态,微妙的表现了宝、黛爱情心理的细腻变化。两方旧帕是宝、黛爱情的信物,也是《红楼梦》为塑造宝、黛形象,赋予宝、黛鲜明个性而展开细节描写时所借助的小道具。

  再说《红楼梦》第21回中写“俏平儿软语救贾琏”一节,贾琏的女儿大姐“见喜”,待毒尽癍回,搬进卧室居住,平儿为其收检衣物时,在枕套内抖出一绺青丝来,平儿忙拽在袖内,为贾琏遮掩。凤姐也想到了这件事,向平儿查问“少什么”,还是“多出来”。凤姐说:“这半个月难保干净,或者有相厚的丢下的东西:戒指、汗巾、香袋儿,再至于头发、指甲,都是东西。”这里的确多了多姑娘儿的一绺头发。曹雪芹采用一石三鸟的写法,一绺青丝的细节描写,写出了贾琏的淫乱糜烂,凤姐的心机深细,平儿的处世应变。特别是平儿,以贾琏之俗,凤姐之威,竟能体贴周全地为贾琏掩饰过去。这一绺青丝铺写了俏平儿软语救贾琏的情节,暴露了贾府的荒淫腐败,见微以知著,见端以知末,封建地主阶级从衰败到死亡,已是必然。可见使用小道具是文学创作中细节描写借助以实现真实性、生动性目的的重要手段。

  曹雪芹真不愧是伟大的语言艺术大师,在《红楼梦》里,充分调动小道具的功能,托物寓兴,挥洒自如。当然无论是表现主题,绍介环境,还是塑造形象,展开情节,抑或细节描写,结构线索,欲借助小道具时,也决不会是信笔涂鸦,信马游缰地采撷,而是有所选择的。抄检大观园的直接诱发原因是傻大姐在园内掏促织,在山石背后拾得了一个五彩绣春囊,邢夫人借机问难,故意封好,打发陪房王善保家的送交给王夫人,这才发生抄检大观园的闹剧,曹雪芹选择十锦春意香袋作为小道具,正是由于此类物品是有涉“风化”,这对封建贵族大家庭来说,防范是特严的,尽管男主子象“馋嘴猫儿似的”,“成日家可以偷鸡摸狗”,但却容不得眉眼有些象林妹妹似的姑娘,更何况是“儿女闺房私意”的玩物呢?抄检大观园的祸端起于绣春囊,抄检大观园的风暴所摧残迫害的是晴雯、司琪、芳官、四儿这些无辜女子。但是曹雪芹要向读者揭示的却是贾府衰颓没落的根本原因,实是贾府内部的荒淫、腐朽。绣春囊就担承了这样的重任。

  从《红楼梦》的创作中可以看出,作家择选小道具时,尽管是相同物件,表达的涵义即使十分相近,但用在不同的人物身上,为了切合人物的身分地位和有助于刻划人物的性格,在表现方式上也是有千差万别的。小红与贾芸在怡红院一见钟情,他俩之间通过遗失手帕而交换手帕,表达爱慕痴情。戚序本回后批语说:“喜相逢,三生注定;遗手帕,月老红丝。 ”小红与贾芸毕竟是一对小人物,他们之间的暧昧私情,对于一个“心内着实妄想痴心向上攀高”,但是连递茶递水也不配的奴才,另一个虽聪明乖觉,工于钻营,但是十分寒酸的穷公子,也只能是用手帕作信物传情罢了。虽说脂评提示红玉还有“一大回文字”,贾芸“后来荣府事败,必有一番作为”,“惜迷失无稿。”《红楼梦》在写小红与贾芸遗帕和换帕的过程中,刻划了宝钗、黛玉、坠儿的性格特点。就在滴翠亭小红与坠儿密语换帕之时,宝钗扑蝶听到后,她用金蝉脱壳计溜走,摆脱了尴尬的处境。这里写出了宝钗的心计多端,精通世故;小红轻佻而又聪明;坠儿热心助人,机敏大胆。黛玉虽未露面,但从小红口中说出黛玉爱克薄人,心里又细。小红与贾芸换帕同宝玉送给黛玉两方旧帕,虽说都是小手帕,都是“私相传递”,但他们一是邂逅相遇,一见钟情,一是姑表兄妹,从幼时“耳鬓厮磨,心情相对”;一是奴才穷公子,一是主子,贵族公子小姐。且贾芸是从坠儿的谈话中,打探到小红遗帕为自己拾得,便将自己的一块手帕交坠儿传递。而宝、黛则不同,宝玉是在受到鞭笞后,得到相知的亲切慰问,指派信得过的晴雯送去旧帕的,黛玉得到旧帕后,在旧帕上题写了三首七绝,“尺幅鲛鮹劳相赠,叫人焉得不伤悲!”小红、贾芸与宝、黛之间由于身分地位、文化素养、社会关系的差异,利用手帕表情达意的方式也是不一样的,可见作者精心细致地选取作为小道具的物件是为了服从于人物和主题,而在具体描写中,小道具的内涵更是由作家丰富的生活实践和高超的艺术技巧决定的。当然,作家在下笔之前,应该分析作品中所有人物的性格,透视所有人物的性情,并且弄清人物所生活的世界,看清所描写的对象,才能选准在具体描写中为之服务的小道具。

  曹雪芹在创作《红楼梦》中,苦心孤诣,匠心独运,对小道具的娴熟运用,妙夺天工而不露人巧,“文从字顺各识职”,充分调动小道具的功能,虽说小道具只不过是区区些微小物件,经他濡墨皴染,笔断意连,描神状貌,扬葩振藻,一处落笔,八方奏效,可见点墨落纸,大非细事。

  红楼人物

  金陵十二钗正册:林黛玉(判词)、薛宝钗(判词)、贾元春(判词)、贾探春(判词)、史湘云(判词)、妙玉(判词)、贾迎春(判词)、贾惜春(判词)、王熙凤(判词)、巧姐(判词)、李纨(判词)、秦可卿(判词)

  红楼梦曲:引子、枉凝眉、终身误、恨无常、喜冤家、分骨肉、虚花悟、乐中悲、世难容、聪明累、留余庆、晚韶华、好事终、飞鸟各投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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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十二钗又副册:晴雯(判词)、袭人(判词)、鸳鸯、小红、金钏、紫鹃、莺儿、麝月、司棋、玉钏、茜雪、柳五儿

  十二贾氏:贾敬、贾赦、贾政、贾宝玉、贾琏、贾珍、贾环、贾蓉、贾兰、贾芸、贾蔷、贾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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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楼梦每回主要内容及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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