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楚楚②。像衣裳鲜洁又漂亮。
心之忧矣: 我的心是多么忧愁:
於我归处③! 担心着我们的下场!
采采衣服④。像华丽多彩的衣饰。
心之忧矣: 我的心是多么忧愁:
於我归息! 担心着我们的末日。
麻衣如雪⑥。换上了麻衣白如雪。
心之忧矣: 我的心是多么忧愁:
於我归说! 担心着我们的归宿!
[注释] ①蜉蝣:虫名,幼虫生于水中。幼虫生命有长至二三年的,但蜕化为成虫后,出水能飞至死,只有数小时至几天的生命,出水能飞后还要蜕皮一次。②楚楚:鲜明整齐的样子。③於:表所在之地位,因此有“在何处”“将如何”的意思。归处:犹言“结局”,下“归息”、“归说”意同。“归说”中的“说”,即“税”字,税是息驾、终止的意思。④采采:绚丽的样子。⑤掘阅:突然蜕变。掘通“堀”,《说文》“堀”字释云:“突也。《诗》曰:‘蜉蝣堀阅。’”阅,通“蜕”。“掘阅”是指蜉蝣出水能飞后的又 一次蜕变。⑥麻衣:形容蜉蝣蜕变后的薄翅。
[赏析] 蜉蝣是一种生命短暂的飞虫,相传朝生暮死,所以常被古人用作人命危浅的比喻,也被当作浑浑噩噩、不知死期将至的眼光短浅者的象征。晋朝作家傅咸的《蜉蝣赋》,就有“育微微之陋质,羌采采而自修;不识晦朔,无意春秋;取足一日,尚又何求?”这样的话头,意思是蜉蝣不自知其陋弱,自以为美,无远大之见,糊糊涂涂地混过了一天就完结了生命。这首诗也正是悲叹曹国的贵族不顾国亡就在旦夕,只知“衣裳楚楚”地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诗序》说此诗是“刺奢也……好奢而任小人,将无所依焉”,大概可信。诗可能是一个头脑比较清醒的曹国大夫之流的人所作,对行将没落的前途发出无可奈何的悲叹。
三章诗的结构都是一样的,前两句写蜉蝣自炫其衣裳的鲜明华丽,比喻曹国君臣的华靡而无远虑,是对社会现象的写照;后两句吐露诗人惶惶不知所终的内心感受。前后的次序是由物触情、景与情交融;看去似乎情由景生,其实却是诗人先有忧患之情,然后取物以兴感,古今诗人创作的心理机制大致如此。
诗人何以取蜉蝣作比? 因为曹国的封地在今山东定陶,正是古代菏泽等两个湖泊潴积之处。蜉蝣是水生昆虫,生活在高原干燥地区,见不到这类生物的诗人,肯定不会取它入诗。而我们的诗人却生活在蜉蝣大量生殖,成群飞翔的曹地,自然很能触发感兴了。近人邹树文《毛诗蜉蝣虫名疏证》一文中就提到这一点。邹先生并说,本诗是我国现存文献中对蜉蝣这一昆虫的最早记载,也是后世解释这一虫名的最早根据。日本学者的“蜉蝣目”一目的命名,也据此而来。孔子所谓学《诗》可以“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论语·阳货》),是有道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