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毓修
〔梗概〕有一个名叫大男的青年人,自小死了父母,没吃没穿,十分穷苦。他住在乡上,从来也没进过城,听说京城好极了,三街六市,非常热闹,连地上铺的砖也是金的,大男听了信以为真。
一天,乡里有人上京应考,大男偷偷地趴在他的船舱里进了京。大男到处寻找金砖,找了一整天也没找到。白天饿着肚子,晚上在街头露宿,过上了乞讨的日子。幸亏遇到了一位富人,让他去当厨工。但富人家管厨房的老太婆很凶,尽管大男挑水洗碗,忙个不停,还要受老太婆的打骂。主人的女儿知道后,批评老太婆好几次,大男的日子才好过些。
大男的卧室在厨房旁边,老鼠在厨房里偷吃饱了就到大男屋里来闹。晚上抓他的脸,咬他的脚,弄得大男夜里比白天还难过。
好不容易盼到过年了,主人的女儿送给大男一百文钱,大男再三感谢,想去买一件新衣服穿,但钱不够,恰好街上有人高叫卖猫,每只五十文。大男受够了老鼠的难,就买了一只,那猫长得圆头大眼,十分可爱。大男把猫抱回去,恐怕管厨的老太婆看见,便把猫藏在卧室里,自己省吃点儿去喂猫。从此老鼠不敢再来,夜里睡得安稳,脸色也好起来了。
大男的主人,有几条海船,常常到外国去做生意。仆人们也买些土产,托船主带去,能赚几倍利息。唯独大男一无所有,主人问他,大男答道:“我只有一只猫。主人道:“猫也好卖,不妨带去。”
大男只好回到房里,将他亲爱之猫,从破被中抱出,流着泪送到船上,交给船主,大家都笑话他。
大男自从没有了猫,老鼠又来打扰他。日里做工,夜里还不得好睡,加上当厨子的老妇,待他一天凶似一天,不时取笑他道:“你寄往外国的猫,如果卖掉,倒好买一根棍子送我,省得伸手打你,害得我手痛。”
主人的船漂洋过海,到了外国,生意做得很好,但船主把大男的猫忘了。一天,外国的一位国王请船主赴宴。
到开宴的时候,国王搀着王后,招呼船主入席。哪知进到饭厅,满桌的佳肴已被老鼠吃尽,还有些没入洞的老鼠,用它黑溜溜的一双眼睛,看着船主。
船主见老鼠不怕人,连喊妖怪妖怪,国王叹道:“客人初次见到,以为妖怪,其实我国老鼠闹腾,常常如此。难道贵国没有老鼠。”
船主听了,想起大男的奇货来,便答道:“敝国也有老鼠,不过有一种食鼠之兽,名字叫猫,老鼠见了,就不敢出来。现在我船中还带着一个。
国王大喜:“此话果真,我愿不惜重价买它。”
船主即时起身,上船取猫,国王设席相待。一会儿,猫抱来了,趁老鼠闻着酒肴香味,正是出洞来吃的时候。船主把猫一放,众鼠连忙逃命。
国王非常高兴,王后尤其欢喜,但怀疑它是没长大的老鼠,有些害怕。船主道:“猫并不伤人,不必害怕。”
王后把猫放在膝上,果然十分驯服。
国王将猫留下,拿出许多金珠,作为猫价,足足值十多万。
那猫坐在王后身上,不一会儿已睡着了。从此这猫,做了王猫,在无猫国里,好不威风。睡的是绸褥,吃的是鲜鱼。宫中自有了它,老鼠就不敢公然出来。国王王后爱得它同宝贝一样。
船主回国,见过主人,将各人银钱,都交代过,大家一算,件件是赚钱的,登时满屋都是欢声。
船主取出金珠一囊,大家见了,以为一定是主人的。万想不到是大男的猫所换来的,众人又是羡慕又是妒忌,唯独主人见了,只有一味的欢喜,立刻差人到厨房去,请大男来。那时大男正在挑水,穿的衣服,比初来之时,更破了,脸也没洗,头发也没梳。来请他的人,也忍着笑,对他道:“大男先生,你的猫卖了,主人请你去。”
大男到了客厅,主人请他坐,他不敢坐,衰求说:“先让我去把水挑完,免得受管厨老太太的责罚。”
主人说:“这些小事,不用先生您去干了,您现在比我还富好几倍呢。”说完取出金珠,排满一桌,并把卖猫的经过告诉他。大男一时惊喜得发呆,以为是做梦。定了定神才说:“这是托主人的福,我把一半送给主人。”主人坚决不要,大男就把几颗珍贵的大珍珠送给主人的女儿,因为买猫的钱是她给的。大男又把好些金子分给同伴,也给了经常打骂他的老太姿。所以没有一个人不感激大男。
〔赏析〕大男是个老实人,由于听信了别人的话,为了找金砖而上京城,弄得无家可归。幸亏遇上一位好心的人,才免受冻饿。后来因为一只猫发了财,但他不忘主人的恩惠,要把一半钱财送给主人家。最后挑了几颗珍贵的大珍珠送给了主人的女儿,又把好些金子分给同伴,甚至给了经常打骂他的老太婆。可见,大男的心胸宽广,为人厚道。善人终有善报,是这篇童话的主题。
这个故事还告诉人们一个道理:极普通的东西如果放在最需要的地方,便成了宝贝。只有在老鼠成灾的无猫国,才能显出猫的价值。
〔作者简介〕孙毓修,约出生于1865年,江苏无锡人。清末就在商务编译所任职,是版本目录学家。1909年创办了不定期的《童话》书刊,发表了他据《泰西五十轶事》撰写的《无猫国》。从此,中国有了“童话”这个名称。茅盾称他是“中国童话的开山祖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