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列佛游记》是18世纪英国杰出的讽刺作家江奈生·斯威夫特(1667—1745)于1721—1726年间写成并出版的一部世界名著。它一直被认为是一部“儿童文学读物”,深为世界各国儿童所喜爱,尤其是它的节选本《小人国和大人国》。
这里所选的“皇帝的宫殿和他的内务大臣”一节是这部名著中描写小人国的一个片段,即“利立浦特游记”中的第四章,原章名为“关于利立浦特京城密尔顿多和皇宫的描写。作者和一位大臣谈论帝国大事。作者表示愿为皇帝效劳对敌作战”。这一章中,作者以当时的英国政治现实为影射对象,以一本正经的严肃态度、细致逼真的细节描写,刻画了小人国的生活和斗争。
斯威夫特在创造“小人国”和“大人国”这两个生动滑稽、丰富多采的童话国时,用的是荒诞的幻想、大胆的夸张,并采用第一人称叙述,一切都同亲眼所睹一样。为了达到幻想和现实的统一,在小人国里,格列佛与小人的身高比例是12:1.在大人国里,格列佛与大人的身高比例是1:12.在小人国里,他手掌托小人,在大人国里,他被托在大人手掌上。小人国和大人国的动物、树木、庄稼、房屋都有严格的高度比例,如小人国里的麻雀只有苍蝇大,大人国里的苍蝇却有百灵鸟大,一切的一切都毫无破绽,真可谓荒诞中见严谨。
在所选的一节中,常被人道及的是根据鞋跟的高低和吃鸡蛋时先打破大头还是小头而分成势不两立的两派。确实,这样的讽刺别出心裁,令人绝倒。
·韦苇·
皇帝的宫殿和他的内务大臣
(我刚在小人国登陆,就被小人们捉住。在小人国,比众人高一手指甲的人即可做皇帝; 选拔官员全凭在离地面十二寸高的绳上跳舞,跳得高、跳得好的即可做大官; 能在绳上翻跟头的自然最得皇帝宠幸。我要求恢复自由的奏章获得国务会议的通过,他们每天给我提供一千七百二十八个小人所食用的肉食和饮料。)
我获得自由以后,首先就请求准许我参观首都密尔顿多。皇帝毫不踌躇地答应了,只是特别嘱咐不得损害居民或房屋。人们已经从布告上知道我要到城里观光。环绕首都的城墙高两英尺半,至少有十一英寸厚,因此,上面可以很安全地通行车马。城墙上每隔十英尺有一座坚固的城楼。我轻轻地举步跨过雄伟的西门,侧身走过两条大街。我只穿一件短背心,因为怕我的外衣的衣边会碰坏屋顶和房檐。
虽然布告严厉命令人民必须呆在家里,躲避危险,我还是小心翼翼地走,避免踩着也许会在街上闲荡的人。在许多房屋的顶楼和屋顶上挤满了观众,使我觉得: 在我游历过的各地,还没有见过比这里人口更稠密的地方。这座城是正方形的,每边城墙各长五百英尺。两条大街各宽五英尺,十字交叉地把全城分成四个部分。小街小巷都是十二英寸到十八英寸宽,我走不进去,只在经过的时候望一眼。城里可以容纳五十万人口。许多房屋都有三层到五层楼。店铺和市场倒也一应齐全。
皇宫在城的中心,正是两条大街交叉的地方。外面围着一道两英尺高的宫墙,墙和里面的建筑物隔开二十英尺远。我得到皇帝的允许,跨过这道墙。因为墙和宫殿之间的地方很宽敞,所以我可以很容易地从各个方面去观看这个宫殿。外面的宫殿有四十英尺见方,里面还有座宫殿。最里面的那座是寝宫,我很想看一看,却感到非常困难,因为从一个院子通到另一个院子去的大门只有十八英寸高、七英寸宽。外殿的建筑至少有五英尺高,我跨过去难免不会碰坏,尽管墙用的是四英寸厚的硬石头造得很坚固。
当时,皇帝很想让我看看他宫殿里的豪华程度,可是我却没有能够办到。我花了三天时间,在离城一百码左右的御花园里,用我的小刀,把几棵最大的树木砍了下来。我用这些木料做了两个吃得消我的体重的凳子,每一个大约有三英尺高。人民得到了第二次通知以后,我拿着这两个凳子,再一次进城向皇宫走去。我到达外殿旁边,就站在一个凳子上面,手里拿住另一个,把它举过屋顶,轻轻地放到第一座和第二座宫殿之间八英尺宽的空地上。这样一来,我就很方便地跨过外殿,站到那另一个凳子上面,用一根弯木棒,把头一个凳子钩上去。我用这个巧妙的方法走到内殿,侧身躺下,把脸贴近他们特意打开来的二楼窗口,瞧见了想象得到的最华丽的寝宫。
我看到皇后和小皇子们,左右陪伴着许多亲近的侍从人员。皇后陛下很和蔼地对我微笑,从窗口伸出一只手来,让我亲吻。
我恢复自由大约两星期以后,有一天早晨,皇帝的内务大臣瑞专沙到我家里来,只带着一个仆人。他吩咐马车在远处等候,并且希望我给他一小时的会晤时间。我因为他的身份和人品,又因为当我向朝廷请愿时他对我很照顾,所以就爽爽快快答应了。我表示愿意躺下,这样他可以比较方便地靠近我的耳朵。可是,他倒愿意让我把他拿在手上和他谈话。他首先祝贺我恢复自由,说他在这件事情上也许可以算是尽了一点力。但是,接下去又说,要不是因为朝廷目前的处境,我恐怕不会这样快得到释放。他说: “在外人看来,我们这里好像是一个太平环境,其实我们是在两种严重的忧患中受苦。内部有激烈的党派斗争,外部有遭受最强大的敌人侵略的危险。关于第一点,你是知道的,在七十多个月以前,这里出现了两个敌对的党派,一个叫做特拉迈克三派,一个叫做斯拉迈克三派,他们根据鞋跟的高低来区别。的确可以肯定地说,高跟派的主张是最适合我们的旧制度的。但是,你一定注意到,虽然这样,皇上却决定,在政府部门里只用低跟派的人,也只有他们可以封官进爵。尤其是,皇帝那双尊贵的鞋跟比大臣们的鞋跟至少更低一个‘都尔’(一个‘都尔’约等于一英寸的十四分之一)。这两派之间敌意很深,他们彼此既不在一起吃喝,也不互相谈话。
“在这种内部纷争中,我们有被不来夫斯古岛国侵略的危险。这个岛国是世界上另外一个大帝国,几乎同我们一样强大。至于我们听你说过的,世界上还有其他的国家,都住着同你本人一样高大的人类,我们的哲学家却十分怀疑。他们倒是推测说,你是从月亮上或是一颗星星上掉下来的,因为要是有一百个像你这样大个子的人,在短期间内,一定会把我们国家所有的五谷和牲畜都毁掉的。并且,我们六千个月的历史记载,除了提到小人国和不来夫斯古国这两个大帝国以外,都没有提到过别的地区。我正是要告诉你,这两个大国曾经打过一场三十六个月之久的、最顽强的战争。
“这场战争开始的原因是这样的: 人人都承认,我们吃蛋的老办法是敲碎比较大的那头。但是,现在这位皇帝的祖父在小时候,有一次吃蛋,照老办法敲,不幸割破了一个手指头。这样一来,他的父亲(当时的皇帝)就颁布一道圣旨,命令全体臣民,吃蛋要敲碎比较小的那头,违令的严厉处分。人民对这条法律怨恨极了。历史告诉我们,为了这个缘故,发生过六次叛乱。当时,有一个皇帝牺牲了。另外一个丢掉了皇位。这几次内乱都是由不来夫斯国的皇帝煽动起来的。每次叛乱平定以后,那些亡命者总是逃到不来夫斯古国去避难。据估计,在这几次叛乱中,有一万一千人宁死也不肯服从在比较小的那头敲蛋。关于这次争论,曾经出版了几百部大书。但是,大头派的著作早已被禁止了,他们这一派人也都不许担任官职。
“大头派的亡命者得到不来夫斯古国皇帝的信任,又有国内的党徒的大力支援和鼓励,因此,在这两个帝国之间,爆发了一场血战,延续三十六个月,各有胜败。在这期间,我们损失了四十艘主力战舰和许多比较小的兵船,损失了三万名精锐的海军和陆军。敌人受到的损失比我们还多一些。可是,他们现在已经建立了一支大舰队,准备要袭击我们。皇帝非常信任你的英勇和力气,所以吩咐我来告诉你这件事。”
我请求这位大臣代我奏告皇帝: 我想,我是一个外国人,不便干涉党派的纠纷,但是我准备冒生命的危险,抵抗一切侵略者,来保卫他和他的国家。
(李庶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