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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家·老屋

文/刘春红

  自从我出嫁后,回娘家的日子就少了。不是路的距离远,而是时间的距离长了。总觉得时间不够用,如果没什么大事,如果不是非回不可,就有无数不回娘家的理由。

  父母也都是60多岁了,他们并没有退休,他们也无休可退。城市与农村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吧,父母是无法享受退休金养老的。他们和奶奶一样,不愿成为子女的负担,他们仍然在劳动。不能干重体力活,便找稍微轻点的工作,过了花甲之年的父母进城成了农民工,也有人叫父亲花匠刘师傅。我不知道父亲曾经扶犁,拿砖的手,是怎样演变成一双栽花种草,修枝剪叶的巧手的。

  父母进城后,老屋就一直锁着。我偶尔去一次,钥匙还在老地方。家门口的皂角树也去了城市安家,它挪动后那巨大的坑早已填平,看不出曾经有过树的模样。我想皂角树它是被运到了某个城市的一隅,为了添一道风景,才不远千里被挪走。皂角树应该是幸运的吧,有了更大的舞台,能发挥它更大的作用,会吸引更多的目光,还能听到更好的赞美吧。禾场已被竹篱笆围了一圈,上面爬满了牵牛花。禾场上种的樟树,栾树已经葱葱茏茏,门口的路依然,既使没有人住,那条路还是有人走,并且铺上了碎石子。屋子门口却荒芜了,长满了杂草,推开门,落满灰尘的屋子装满了寂寥。后面小院里的桔树、梨树不再结果,没有人修剪,管理,它们也无精打彩,更无心思开花结果,只是叶子依旧碧绿。而柿子树却不同,它一直向上长,年年果实累累,只是那果多是鸟儿们的美餐。银杏树也开始结果了,这树是嫁过接的,父亲从外地购回,宝贝似地种下。核桃树结得太少了,大概不适合我们这里的气候,它也很脆弱,一次大风刮断了它的树梢,它不敢长高了,依在小院角落,慢吞吞地打发着光阴。我忽然明白,父亲其实并没有意识到,他闲暇之余精心种养,修剪,伺弄这些植物时,他又自学了一门技艺,而这恰恰成为他老来时还能挣钱的本领。

  奶奶的房间还在,让奶奶摔跤的楼梯也还是那个样。我顺着楼梯爬上去,这楼上有两间房,其中一间就是我曾经的房间,钢丝床还在。床上的垫絮,床单早已收走。床中间的钢丝有的已经断裂,从8岁起我就是睡在这张床上,13年后我离开了它。父母又为我准备的床,是双人床,连同衣柜、彩色电视机、茶几、梳妆台、热水瓶……当这些东西被贴上红喜字送到婆家时,我就再也没和这张钢丝床过多亲密了。又20年后它已经烂了,可父母还是没有扔掉。阳光照进来,床头的那只小包闪着红光,那是我用塑料绳编织的,鲜红色的,这么多年过去,它依旧挂在那儿,并且颜色还是那样鲜亮。木箱里的卡片还在,同学送的寄语也还清晰,信件连同那几大本日记也安静地躺在箱底。

  这些旧的东西是我成长的见证,父母保证了房间的原来样子,我翻着这些旧东西,日子也一页页翻过,原来我的人生已经这么厚重。在过去的四十一年里,有太多的亲情围绕,让我幸福地生活。老屋里依然还有父母亲人的温暖,还有回荡在我心里的欢声笑语,还有永远无法割舍的血脉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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