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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特律遊记-99 这个冬天太沉重了

这个冬天太沉重了,海量的疫情信息,太多的生离死别,满耳的悲壮故事,特别是前两天的热点,近一个世纪两代人的努力才成就的一个中产阶级家庭——常凯家,竟在12天里消失了……

这种显微镜下新型的微生物,象突然侵略地球的外星物种,看不见摸不着,隐形的死亡幽灵四处出击,横跨国界,混淆阶级,无论贫富,不计男女老少,来一个兵不血刃的屠城通杀。

自负的人类原来是如此的脆弱,而生命的来来往往,真的不是来日方长的。

底特律一景 真是泼水成冰的冷 2020.2摄

大清早起来,户外零下七八度,晨光妩媚得忍不住赶紧背上25磅沙袋去徒步。

天,蓝得象假的一样触手可及;寒冷的空气被吸入身体,下一秒就被呼成一大团白雾飘向身后,加上脚底每一步踏碎冰雪的咔嚓咔嚓声,好象一辆古董火车在艰难前行,就差时不时的拉几下鸣笛刷一下存在感,旷野中突然有种仰天长啸狼嚎几声的冲动“呜呃....”

底特律一景  2020.2摄

真是泼水成冰的冷,离家不到五分钟,普通棉手套里的十指已经冻得隐隐胀痛,根本撑不了一个多小时的徒步,赶紧折返回家,换上老公铲雪用的厚实皮手套。

虽然无人采摘的果实依然干枯的挂满枝头,风干的树叶毫无力气的在冷风中摇曳,但春天已经悄悄的来了,地里的宝莲灯冒出了球状的嫩苗;去年种的十几棵果树也已芽苞满枝;成群的小麻雀在枝头叽叽咋咋,连肥嘟嘟的小松鼠都在几步之遥的树上挤眉弄眼的。

 底特律一景 真是泼水成冰的冷 2020.2摄

脑子里回想起前几天《名人面对面》里——“风暴中心的医生”,访谈的第一批援鄂医生钟鸣,

记者问他“疫情过后你最想做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他若有所思的回答“我想去平常的上一天班,我想平常的过一个周末,重新体味一下,过去每一天每一天,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么重要的,这么珍惜的平凡生活,是那么的重要那么的可贵!我下次还要回来,我要脱掉口罩,自由的呼吸武汉的新鲜空气。”

深深的吸一口冰镇的空气,沁入五脏六腑的透心凉,跟着感觉叉入一条平时不曾走过的小路,扒开枝节横生的荆棘,竟然发现了一条哗啦啦奔流的小河,水边的小枝上还悬挂着形状各异的冰块,亦冻亦融的在水面晃悠,象哪个孩子夏天啃剩的冰棒,等着蚂蚁来吮吸。

沿着小溪来到了一个大湖,冰封的湖面下水流汩汩,一片枯叶在冰面上随风起舞,忽远忽近,翻飞婀娜,有时象翩翩蝴蝶,有时一跃高飞,又倏然坠落如流星,仿佛那是一个披着树叶羽衣的仙子,在薄如蝉翼的冰面上忘我的独舞,而我象被谁催了眠,冰雕似的兀立湖边,久久不能动弹,那片奇怪的叶子就在不远的冰面,优雅的滑过来滑过去。

这次大疫之后,将会有很多人落下创伤后遗症,我了解那种梦魇,我用了很多年才走出了父亲过世的痛苦;而去年夏天我陪着好友送走了她的宝贝女儿Teresa,那是我看着长大、和我学画多年的美丽孩子,她离开的那一刻,我知道好友夫妇从此陷入无尽的思念和苦难中,而我感同身受,无人能懂。

昨夜收拾画夹,掉出一张纸,上头是一年多以前,Teresa生病后难得重回我的画室,随笔画了这么一个有着犹豫眼神的卡通人物,然后说是送给我的,而我随手一夹就忘了。

Teresa生病后难得重回我的画室,随笔画了这么一个有着犹豫眼神的卡通人物

时隔境迁再看这幅画,泪如雨下心如刀绞,耳畔响起Teresa一次次的问大人“why me?”!

我仿佛还听到这次大疫中无数无辜的人在大喊着“Why me? Why my family?  Why my city?”

闺蜜曾多次提醒我不要想得太多了,痛苦就会少很多,无言以对的我也取笑自己,那些跳跃的思维和莫名其妙的想法和感受,就像邮箱里无孔不入的广告邮件,清空了自己还会再跑进来的。

只能苦笑的聊以自慰,不为无用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

突然想起梁文道曾在《悦己》中说:“读一些无用的书,做一些无用的事,花一些无用的时间,都是为了在一切已知之外,保留一个超越自己的机会,人生中一些很了不起的变化,就是来自这种时刻。”

负重独行,看似无聊的漫无目的,看似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却屡屡收获惊喜,身上的负担走久了,就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潜移默化的雕琢着耐力和韧性,而肌肉疲劳到一定层度的时候,思维就挣脱了出来,格外的敏锐和达观。

很多凡俗中解不开的喜怒哀乐,也会在低头抬头间风轻云淡,而人生这一路走来,曾经遇到的多少有趣的事,有趣的人,就如这冬日暖阳,永远的烙在记忆里,然后奔向下一段邂逅,遭遇新的故事、新的人。

就像绘画对于我,宛如走在一个与生俱来的熟悉梦境,总会在某个时候,某种莫名的际遇中,有个声音或直觉在指引着我,孤独的走向那个模糊而隐隐喜悦的方向,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邂逅教导和帮助我的贵人,陪伴我走过每一段不熟悉的过程,帮我找回记忆深处丢失那一部分,然后我再孤独的继续往前走。      

而今我依然不知道命运将会把我带向何方…,也许世间万物的很多事情,过程本身就是结局吧。

分享一首我喜欢的席琳迪翁的《The prayer》。

 

 底特律一景  2020.2摄

 

 底特律一景  2020.2摄

 底特律一景  2020.2摄

 底特律一景  2020.2摄

 底特律一景  2020.2摄

                      202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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