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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节撞鬼

  那是鬼节,乡村的黄昏飘荡着农妇们焚烧纸钱的烟雾,那些曾经活着的人现在已经成鬼。他们己经在烟雾的缭绕中上路,他们要回到他们的坟场,回到他们的阴间世界。飘荡的烟雾随着他们而去。他们从阳间亲人焚烧纸钱中得到了许多冥币,所以他们已经上路,没有人知道他们通往阴间的路有多远。夜幕降临下来,烟雾已经散尽,这些曾经是活人、现在变成了鬼的阴人有的还在路上,有的到了属于他们的世界,像这个烟雾散尽后的乡村,有的人回到了家,有的还在乡村的巷道上。

  黑暗中,乡村的场院里放着电影。同样是放映一个关于鬼的故事,一个狰狞的鬼捕捉到了一个活人,这时候,看电影的一个农人带着故事中鬼的形象离开了电影场。他感觉到有些饿,农人准备回家去吃夜宵。他走在回家的路上,同时也是走在去阴间的路上。农人很年轻,只是四十岁的光景。电影已经结束,人群都已散去,乡村进入了宁静的黑暗之中。农人的灶台上摆了一只灰色的碗,吃完夜宵的农人己经睡去。第二天黎明,家人发现他已经死去,农人死在了一个鬼节。葬礼如期举行,家人们在翻阅着他的照片以缅怀一个忠厚的农人。有一张照片引起了家人的注意,他们曾和农人亲临坟场,他们只是去上坟,一张无意间留下来的照片让家人们看到了照片上的黑影,农人正站在乱坟堆里,他的背后却站着一个黑影,黑影模糊的手伸向了农人。一个傻瓜相机留下的黑白照片让死去的农人的家人心生恐俱。

  葬礼即将举行,堂屋里摆放着鲜艳的棺木,看守棺木的是死去的农人的侄子,躺在灵枢里熟悉的面孔没让他感到恐惧。疲倦让他睡去,他在睡意浓浓中听到了猫爬过棺盖的声音,他感觉到一只白色的猫将要掀开黑色的棺盖,一只猫的爪子摩擦棺盖的声音越来越响。农人的侄子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一口棺木安静地摆放在那里,堂屋里飞着一些蚊虫,昏暗的烛光在跳跃,他没有看见那只爬到棺盖上的猫。他重又睡去,睡意中,猫抓棺盖的声音又响起。农人的侄子那晚没能睡好,他在黎明时向亲人讲述着一只猫和一口棺木的故事。

  棺木在一片热闹的气氛中被送往坟地,这个守护棺木的侄子已经在家里醉倒,他用沉醉的方式,用已经死去农人的口吻讲述着一个农人通往阴间的路:在那个电影场里,农人被人拉了一下,人们都在看电影,谁会来拉农人?因此开初农人没有注意,这一次她不仅拉农人,还俯在他身上轻声地说,她已经等了他三年,今天无论如何农人得跟她走。电影场里全是拥挤的人群,俯在农人身上的是一个死去多年的乡村女人。因此农人离开了他的座位,离开了看电影的人群,这个女人走在前面,农人感觉到已经走了很长时间,农人不知道一个女人离家的路会这么遥远。女人告诉农人,她没有回家,每个鬼节的夜晚一个曾经死去的女人都跟农人在一起,然而,她接近不了农人,家鬼保护了农人

  农人不停地走,他越过了一片田野,他走过一座独木桥,他看着溪水漫过了桥面,水浸湿了他的脚。农人抬头看时,他看到了铅色阴云下的一只乌鸦,它在向农人不停地呜叫,潮湿的水让农人的脚感到很沉重。那个女人走在前面,那是一个没有阳光的时空,女人穿了一套白色的衣服,农人看不到她的脚。他已经过了那座桥,铅色阴云下呜叫的乌鸦已经飞走。穿白衣的女人打开了一道门,门立在那片乱石冈上,女人其实是打开一个白色的墓碑。她伸出手,女人用手把农人推进了墓地。事实上进入墓地的是他的灵魂,躺在床上只是农人的躯体。家人发现农人死亡时,只是发现了农人的躯壳,而一个农人的灵魂已经被一个走在通往阴间路上的女鬼所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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