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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陌上还好吗?

    站在一方风疆水域里,望遥远的天际,思慕那绿水伏波,风染绿意的陌上阡阡。万里碧空飘若浮絮,丝丝牵扯着我那回首的眸光。此时节,你是否依如我般地凝立在水草之湄,掬一捧清凌凌的水洗涤满面的汗渍污垢。

    我想,风是吹着你的气息徐徐地飘向我,而我迎着双臂拥抱着那丝丝风,将你和着记忆一并揽进心怀。填奏一阕陌上清风茵草泥水曲。

    轻触肌肤,沁凉凉的感觉遍涌全身。闭上眼,你的身影轻轻走来,荡过我的眸光,苍劲的力道只静静绕过我身侧,远去。那里是回归的路途。归兮,在云间,在风中,在田野,在紫陌,在苍瓦,在木梁间。院前的空地上,那只苍瘦的母狗是否依如往昔地蜷伏在门扉前,在半阖着惺忪睡眼中尖着耳朵细细地聆听着风声、水声、脚步声。然后,迅速地睁开眼,立起身,汪汪地狂叫着,那是狗的幸福吗?

    不知担着畚箕与锄的你,是否两手筋脉鼓鼓的斥呵着。撒一把细白的米粒,切一把翠绿的青菜,一群咕咕啼鸣的扑翅的公鸡母鸡儿便欢快地啄食着那些美味佳肴。食嚷鼓鼓,既之又去撒欢食野。

    当袅袅的炊烟在曛人的午间升起,锅盆瓢碗的声音便响起在屋宇间,碰撞成一首朴实的曲子,那里吟哦着日常生活的一饭一食,简单自然。

    地头,菜苗青青,你一手一手的分剥离散。然后,一把泥土一把泥土地粘在手中,将那柔嫩清欢的幼苗植在泥土上。陌上的气息,萦绕在你身。苗儿青青,却是泥土的希望,也是你眸光里的希望。齑粉一把一把的撒,种子一把一把的抛,清水一瓢一瓢的洒,你的汗水也一滴一滴的落。生命的季节,一切都是清欢的。

    阡陌上,你的影子独成清韵。一弯一伸,一抬一落,一卷一缩,粼粼叠映着蓝天白云,在水中欢了。跳跃着、潺响着远去。跌落的时光,跌落的影,被温温默默的蓄存了下来,染画在水中泥土上。阡陌成了你的力量的辐射,一种母性的荣辉,带给陌上母性的光晕。

    灼灼的阳光里,你是否依旧如往昔般地躬身在田间泥水中,那直直的身板弯成一张弧度优美的弓,镂刻着岁月轻轻划过的痕迹,风雨不倒,阳光灼晒。将最年轻的生命拓成一把犁铧翻耕云土,写上生命的波浪形式,优美而朴实的醇笃着生命。

    在那片阡阡陌上,你的脚步踩踏得铿锵有力,将水与泥揉捏成倒映的云天,再团团絮絮地丝拉成生命惟美的形态。曾经,我总是站在陌上的这头,立在泥淖中,看着陌上的那头,你甩得长长的缰绳步伐随着牛的身影烙在混浊的水中远去。光圈里氤氲起父性的坚硬深邃。

    我目光痴痴,凝睇着那朵飘动在陌上的云锦,你比天上的云锦还要生动形象。我耳朵聩聩,却在陌上时,灵细而敏锐地捕捉着双脚走在水中、泥里的每一步声响。脚掌踩在靡浪的泥土里,踏着水声,踢踏在泥土上,那哗哗的声音便成了厚实的醇笃之音。聆听的乐感让我不忍移动脚步,只是那么傻傻、痴痴。

    蓝蓝的天,呵,云层总是那透明、高旷,琉璃在我的阡陌之上,便是一生的恋想。总会想,生命是踏在泥土上,还是踩在云朵上?为何脚下带给我的感觉是软软的、绵绵的。

    涉水的感觉宛如打开了全身的细胞,让沁凉的湿润感灌涌全身每个细胞、每丝纤末。而你总是在岸上默默地洗着你的犁铧,沾泥的双脚,水波打在脚上,青白的色泽映在白花花的水中,别是一番情韵。就连那样一双厚实的脚掌都让我生生地盯着,滋生出一种情怀来。

    阳上,是你的陌上,一直都是,从出生便注定了。我也是从出生便看到了陌生那延伸着的绵长路径,便一步步的跨上,蹒跚着跌跌撞撞的奔跑。我用劲了新鲜生命的新鲜劲儿,努力的跑着,跑得气喘吁吁。后来,我不再跑了,我只轻轻的走,似我未醒的生命,轻轻的走。赤着脚,无声无息踏在阡陌小径上,折着那些荒草野荆。也会涉着淙淙流水追着一头黄牛踩那青幽幽的水中石,数那倒映着的粼粼天际,白云便一朵一朵地掠过眼波,碎在了脚掌、手指下。

    很多时候,我是倒着思绪,倒着生命看景的人。临立水中的时刻里,我总是捕捉不到正常的生命痕迹。那些倒粼粼的流水让我的心有种跌入云空的倒腾逆施的流离感,轻轻绕过脚,流淌在眼中,意识也就流远了。生命是一场哗哗的流水,恁是捞不住,留不住。望着一场流水的盛宴,生命的某些意念也就缓缓的积淀,又飘浮在远天云际,无迹可寻,无路可走。

    后来,你站在阡陌上,卷着一管烟,吞云吐雾中。静默的时光里,你让我静默地体会那抹深沉与刻骨,不是用言语诠释得了。我明了你眼中深深的叹息,那蹲踞着的姿式在烟雾里和着一片阡陌也映在我的心海里,成了一幅绝美的水墨画。

    你的脚步沉稳而踏实,却总是将目光逡巡着我的脚步。我便在你无声的眼光里缄默成一种成稳与踏实,把眼光放得遥远,把心清洗得明亮。你不多的话语里总是那么浅浅的又深深的凝重的几句,便钝钝地敲在我的心坎里。我无比深重的坚持着,将自己嵌进蓝天白云,揉进泥土阡陌,以此让生命复活。

    暮地云天里,你鞠躬的身姿,蜻蜓点水地点插在水田里,那一片水域泥疆让你撩拨得柔媚生嫣。烟霭从你的鼻唇中喷出,一股苍凉的意味蛊惑着暮色沉霭。我是一直喜极你任何的姿势。于阡陌中,你便鲜活了一片烂田浊水,我总是在你的身后,绵延着你的柔美线条,把一片阡陌延伸得绵远。

    轻抛的秧苗如青葱的岁月被你不经意的一抛,再细细的打理整顿,便是一片青葱的希望,一片金黄的喜悦。你厚实的大手,仅管厚茧苍苍,依旧灵巧地编织着水陌之年月。

    生命行走在阡陌上,烟雾便带到阡陌上。成稳的身姿,静默着,在烟雾缭绕中,沉凝、轻盈。生命的质地纹理被你细细密密地盘成了你唇中的烟丝丝、雾霭霭,你手中的青梗梗、苍皱皱。

    清粼粼的水波,润腻腻的泥土,绿柔柔的秧苗,青梗梗的田垄,在季节中迎立着你的气息,盘剥着你的年月。一垄垄地堆栈起生命的高度,脉脉地浸蚀着你的血脉筋络,镂刻的纹理缠覆着你的苍颜。然而,阡陌依然是你痴情的目光所在。

    陌上花开时节,远古的意韵里,是那伊人直立于清风里候陌生花开,身后是良人轻喃细语着缓缓归的细腻怜爱。挽着那丝风,伫立陌上,眸光水韵里却永永远远都是你的苍凉身姿。在水域泥疆守候着你的青烟梗梗、水墨泥泥,淋淋漓漓着水波泥浪滚滚。而驻足在你身后的背影永远都是那抹鸡犬声声中的炊烟袅袅、温实的浣洗清濯声、踏于紫陌红尘上的永不停息的脚步、脆响于阡陌茅篱上的厚重声音中折射出的温情素韵。

    阳上青光流翠,遥远的念想。此立于彼,流离人生。念在彼,青青陌上,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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