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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土

  家乡人说的故土,就是已过世前人的那片坟地。

  第一次回到阔别27年的豫北故乡后,我首先想到的事是要到父亲的坟地去看看。回故乡如不看故土,等于没回。在未回故乡之前,我曾经这样想,这次回来,一定要到父亲的坟地去,给过世多年的父亲立块碑,以示怀念。我将想法讲给二哥听,不料,他却苦笑着说:“现在咱家乡已不兴这个了,以前立过的也不见了,不少人家是将碑埋在坟前的地下了”。

  这天,我由二哥带领着去看父亲的坟地。出了村,朝村东北方向走,到处是绿葱葱的抽了穗的小麦。微风吹拂,麦浪翻滚。我和二哥沿着27年前我在家乡走过的乡村古道前行,约莫一公里左右,二哥下了路基。我紧随着他向东拐,已经没有路了,再走就是麦田里那窄窄的田埂了。田埂有两只脚那么宽,走在上面,长满的野草打湿了我的裤角和鞋子。二哥走着走着便停下了脚步,他有意望着我,试图让我凭借27年前我在故乡时的印象找到父亲的坟地。我记得,27年前这里是一大片坟墓,我们村里人都称这里为老坟,因为我们的老祖先就埋在这里。而此刻,这里除了一望无际的麦田以外,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这时,二哥站在田埂上不时望着几米远的麦丛,这我才下意识地看到,那麦丛里有一小片草地,草里露出一个半截很粗的被伐过的柳树木桩。二哥说那柳树木桩便是先前爷爷奶奶合葬墓前的那棵大柳树。在那树桩前不远处的东侧,是我父亲的坟墓,西侧是叔叔的坟墓。我发现,叔叔的坟墓已被平掉,只是上面长了许多草,但还有凸出的痕迹,而父亲的坟墓被平掉的地方长满了即将抽穗的小麦,但有很小的一小堆土,像是清明节家人为祭奠父亲而堆置的。

  原来,故乡的土地原本就很少,人均一亩多。多少年来,故乡的人口在不断地增加,而土地却没有增加,且越来越少了。为增加土地面积,故乡人这才不得不将延续了多年的过世前人的坟墓平掉,并种上了庄稼。

  从父亲坟地出来,天还早,二哥带着我将我们兄弟几家的所有土地都挨个看了一遍。几家的土地都不多,分布却很不集中,不是东一块,就是西一块,有些相互距离还很远。母亲也有一亩多土地,现在由弟弟海晟耕种,因弟媳没有在我们村上分到土地,家里又添了一双儿女,人多了,土地少,只好将母亲的土地给了他。

  父亲的坟茔被平掉了,我为父亲树碑的夙愿也随之破灭了,但我不感到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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