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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的告别

蓝色的告别

——我一直不相信她会死。

太平间的医院总是充满着阴森的死亡之气。广村和他的父亲肃穆而又悲伤地望着躺在白色床上的女尸。

白色幕布覆盖着女尸的全身,赤脚赤足处有厚重的刮伤。

我不相信,这绝对不是栗子。广村拧紧了拳头,他黑色的眼眸深处发出凌厉的光。

广村!父亲拉开广村扯住一生蛮横的身体,虽然他也很难受,但是他仍旧保持着一副理智的模样。

爸,我不相信姐姐会死,她不是才在星期六说要去旅行的吗,怎么会过了两天就死了呢?广村眼神抑郁,他回想起栗子对他说过她要去旅行的,去滨崎,两天就回来。

——广村,我去旅行去了。栗子手上戴着蓝色手链的铃铛在她开门的一刹那清脆地响了起来,她回头看着广村,黄昏时分橘红色的光芒照耀在她脸上,温和柔美。

死者送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身体各部位也已经严重坏死,我们尽了力也没有挽回她的生命。医生叹着气,望着尸体。

既然这样,那就让我们看一看她的脸,或许可能是别人也不一定。广村极力上前想要看看这到底是不是栗子

医院有规定,死者一旦死去就不能再……还没等医生说完,广村失去理智地攥住他的衣领,几乎是吼道,是不是栗子只要让我们看一看不就行了!

父亲在一旁默默叹气。

好吧。医生动了恻隐之心,他打开封锁尸体的门,让广村进去了。广村走了进去,一步一步,他站定了一会儿之后掀开了女尸的白色幕布。

只有被毁坏的身体,唯独没有头。广村望见女尸的手臂,手上只有满处的擦伤,没有他送给栗子的蓝色手链。

怎么可能没有头?广村颓唐地退后了两步,他惊讶地望着医生。

医生没有说话。父亲哀伤地握住了广村的手臂。

——明明说过两天回来的,怎么就这样不告而别了。

夜半时分,广村独坐在栗子的房间里。他并没有吃完饭,父母也是愁云不散,家里笼罩在一片黯淡的愁云之中。

冰冷的地板。单薄的衣衫。广村打开了窗户,寒冷的空气迅速地包裹住了他的身体,但他全然不知觉。他抬望眼看着黑色的幕空,那是死亡勾勒的巨大画布,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剩下不可抑制的孤独和寂寞。他忽而紧缩着身子,将自己躬成如同困顿在子宫里婴孩般的形状,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

——广村,我去旅行去了,过两天就回来。

耳边响起的还是悦耳的滴滴答答的铃铛声。

还有姐姐的温情和美的微笑。

广村的脑海里一直持续着栗子那天下去生气勃勃的模样。她穿着明亮橘黄色的外套,披散着黑发,手上还拿着一个旅行用的黑色提包,走的时候咣当着门,手链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快乐地朝他喊道:

——广村,我去旅行去了,过两天就回来。

第二天清晨,天微微亮,没有太阳的天空显得阴沉抑郁。广村揉着太阳穴,昨天受了凉,头疼得厉害。

你说栗子在你那里的宾馆里呆过?

这是母亲在打电话的声音,颤颤巍巍,于不相信中存在一丝的希望。

广村迅速地跑到客厅,他紧紧地望着母亲,焦急不堪,待母亲挂掉了电话之后,他问道,姐姐现在还在滨崎吗?

刚才那边的宾馆管理人来了电话,说栗子前天在那里歇息过。母亲面容哀愁。

我现在就去那里,姐姐肯定还活着。广村急忙收拾好衣服,出了门。

你吃点早饭吧,你几乎都没有吃过饭。母亲担忧地喊着。但是广村已经消失不见了,他的黑色长风衣阴隐没在滚滚的车流中。

宾馆里。广村和管理人相对而坐。

是的,我们这里是有个叫栗子的女孩住过,我还和她聊过几句呢,看起来是一个很开朗的女孩。管理人微笑地说道。

那你知道她随后去了哪里吗?广村似乎看到了某种希望,他渴望从对面这位白发苍苍的和蔼的老人那里探寻栗子的踪影。

这……老人皱眉地想了想,她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也没有和我们说去哪里。老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广村叹了口气,他惆怅地走出宾馆。外面秋风萧瑟,满地枯叶,只剩下光秃的枝桠绝望地刺向铅灰色天空。广村坐在长椅上,他拿出一包烟,点燃了,闭着眼,覆盖全身的只有寒冷的气流。

——广村,我去旅行了,过两天就回来。

耳边是依稀清晰的铃铛声。

周围四处有小孩的嬉闹,广村掐掉了烟,双目看着他们。

男孩。女孩。姐姐和弟弟。嬉笑。抚摸。柔情满怀。

接到母亲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他来滨崎的第二天了。母亲在电话里告诉栗子可能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她在电话里梗塞难言,但还是说了出来。

另一个地方即是父亲从前的家。栗子知道父亲有另一个妻室之后异常地愤怒,她这次旅行的目的可能就是去这个家。母亲似乎还在挣扎着最后的希望,广村在电话的那一头似乎听到了父亲的叹息。

走过几条荒芜的街道,广村几经辗转才来到了母亲电话里告诉他的住址。

木屋,两层,他敲门而入,看见了是一个面容温和的中年妇女。想必这就是父亲的前妻了吧,广村礼貌性地微笑。他说明了他此来的目的。

妇女将广村请到第二层的阁楼上,阁楼虽然不大,但是却异常干净精致,洋溢着一股质朴之气。中年妇女为了泡好了一杯茶,然后说道,栗子啊,她上次打电话说是要来的,可是却没有见到她,我还高兴了一场。

微渺的光笼罩在这间阁楼里,外面的天气愈来阴沉。广村看着抿了一口茶的妇女,心里想着她还不知道栗子的事吧。

想必你就是那位的儿子吧,长得不错。妇女面带微笑地望着广村。广村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她和父亲和自己的关系。

妈妈,我回来了。一声嘹亮的叫喊声打破了尴尬。广村看见看是一个披散发青色风衣的女子,恍惚间他还以为是栗子

这是我的女儿,麻香。妇女见广村疑惑的神情,急忙介绍道。广村看着麻香,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小路径,寂寥,鲜有行人。麻香已经披上了一条围巾,旁边的是广村。

听说栗子要来我还吃惊了一下,没想到她还是没来。麻香看上去有些沮丧,她望着路两旁的枯枝败叶。

你和她很像。广村停下步伐,望着麻香。

像是肯定有的,毕竟是同一个父亲所生。麻香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广村的眼神变得更加抑郁,他心中似乎有千万种哀愁,他盯着麻香,沉默着,然后说道,你知道吗,她已经死了。

什么?这……麻香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前几天她还打电话给妈妈说要来玩两天的,怎么就……

广村低头不语,他的神情像是雕刻出来的冰柱,僵硬痛苦。

其实以前栗子也来找过我们,她是个很好的人,开朗,你说她死了的时候,我仿佛记不起她的脸了,渐渐地模糊起来。麻香继续走着,广村跟在她身后。

她继续说道,现在,此刻,我连栗子这个人都好像不知道了。

广村愣住,因为他现在也逐渐变得迷糊起来。

被阴郁蓝色浓妆的天际渲染了整个世界,滚滚的海浪扑面而来。广村穿着一身黑色风衣行走在铁轨上,他栗色卷发被厉风吹得凌乱,双手插在深色口袋里,漫无边际地朝前走。

——广村,我去旅行去了,过两天就回来。

滴滴答答清脆的铃铛声。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海岸边。

孩童在海的不远处嬉闹,厮耍,相互嬉笑。广村黯淡的眼神望着他们,回忆起往日。也是这样的年纪,和她一起嬉笑,玩闹,于柔情与她。

——某个冬日午后,我到她房间去,她正熟睡,像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婴孩,午后的阳光落在她身上,明亮美好。我痴痴地看呆了,忐忑紧张地走近她,坐在她床沿上,忽而她翻了一下身,嗫嚅着嘴唇,我的脸变得通红。我用手抚摸着她凌乱的头发,然后俯身亲吻了她美丽温柔的嘴唇。

广村孤独地立在凛冽的寒风中,巨浪仍旧不肯停歇地拍打着沙滩,他用手怀念般地抚摸着自己的嘴唇,那是他在她身上得到的最美的温柔。

回到家已是夜晚时分,暮色浓重,广村走进了栗子的房间。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广村看着从门后面走进来的栗子,她仍旧披散着乌发,但是神情疲惫。广村温柔抱住她,耳语道,累了吗?

嗯,公司里的事情好多,还要经常加班。栗子将皮包扔在一旁,整个人瘫倒在床上,模糊地说道,广村,你去给我泡杯茶吧。

广村下了楼梯,一步一步,走进厨房,将茶具拿了出来,拿出玫瑰花茶,第一遍过滤,第二遍才真正地开始泡茶,小杯小杯地斟酌,过程缓慢,仔细耐心,直到最后广村将玫瑰花茶用杯子装好送到栗子的房间。

空荡的寒风吹动着窗帘,只剩下寂寞的床。

广村将茶杯放在一旁,坐在床沿上,手里握着蓝色的手链,入情地抚摸着。

——你真是个冒失鬼啊,明明已经不在了,却还嚷着要去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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