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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卿

   小卿,是我嫂子的弟弟。

上月初的一天,他急着为住院的母亲回家取东西,骑车时不慎摔倒在冰雪路面上,导致脑出血住院。一周时间的抢救,钱是花到位了,人却没有救过来,享年57岁。

要知道,那时他刚刚被所在单位聘任为高级工程师,连当月增补的工资还没来得及领到;要知道,他也是一名喉癌患者,可他却没有时间去为自己治疗,全身心去照顾重病的母亲

昨天上午,哥哥给我送来一些冻苞米。闲谈中,哥哥表达了对内弟去世的惋惜,后悔没有很好的关心照顾他。在哥哥的心目中,内弟是个好人,只是人生道路有些坎坷。同时,哥哥还告诉我几件事。第一件事:这些苞米原是小卿为患有子宫癌的母亲准备的。为此,他购买了一个大型冰柜,在去年秋天苞米便宜时储存了一柜苞米,准备冬天时给爱吃苞米母亲煮着吃。如今,小卿走了,岳母脑出血后丧失了意识无法吃苞米了,只好把这些苞米送人。第二件事:小卿所在企业效益一直不好,每月只能开500多元钱,可是他却积攒了积蓄、想借明年春天到北京复查病情之际,为母亲购买一个近万元、可爬楼的轮椅,可见其对母亲之孝顺。第三件事:小卿十年前离异,却没有再婚的想法,他怕再找的那一半照顾不好母亲。单独照顾患病母亲的这10年,真的很不容易。他要为母亲洗衣做饭,还是翻身拍背、接屎接尿,还要经常忍受患有老年痴呆症母亲无端的斥责,没有好脾气是不行的、没有孝心更是做不到的。有哪位男人为了照顾母亲肯放弃自己喜欢的那份工作,又有哪位男人10年耐得住那份寂寞、不再寻找另一半,又有哪个男人肯整日不出门在家照顾病人,我想,一般的男人是做不到的。

嫂子是在小卿去世前接手照顾重病母亲的。每每遇到困难与问题时,嫂子还是习惯性的向小卿请教。按说,女同志照顾病人、特别是照顾亲生母亲有着别人无法相比的优势。此时,嫂子才真正体会到:小卿照顾母亲之细致周到远远比自己要强得多,弟弟的突然去世使自己很不适应。

送哥哥出门后,我看着放在桌面上的这些苞米,联想到自己与小卿的几次接触,真切体会到小卿对母亲的那份孝心。同时,小卿那幅文静的样子,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为什么,像小卿这样的好人会早走呢?真的想不明白。

说起来,小卿的命挺苦的,一直都不太顺利。在他年幼时,便跟随被打成右派的父母从北京来到了北大荒,在黑龙江省某农场渡过了他的儿童时期。1968年,父母被调到哈尔滨工作,他又随父母来到了哈尔滨。可是,在农场学校学习的那点知识无法跟上大城市学校学习的进度,尽管他努力追赶。毕业下乡返城后,他被分配在哈市的一家集体企业工作,性格坚韧的他坚持业余文化知识的学习,取得了某业余大学毕业文凭,并取得国家认可的电器工程师资格证书,被单位聘为电器工程师。身材高挑、面部清秀的他在事业有成之时找到了意中人,经过三年多卿卿我我的相恋,与相爱的人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当年,我参加他的婚礼时,当场许多人都认为他们很有夫妻相,是最匹配的一对。

几年后,他所在的企业经营困难,有时几个月都开不出资来,曾经信誓旦旦坚守婚姻的妻子无法忍受暂时窘迫的生活跟人跑了,这种打击对他来说如同晴天霹雳无法释怀。这期间,曾经担任过北京电影制片厂著名导演的父亲去世了、母亲又患上了卵巢癌与老年痴呆症,照顾母亲的重任又落在了他的肩上。也许是生活的重压、也许是抑郁情绪所致,他竟然患上了喉癌。就是这样,他依然坚持精心照顾母亲,而且做到始终如一。

哎,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最后为他送终的竟然是姐姐与哥哥,他连个后人都没有。

哎,静心想来小卿照顾母亲是有诸多不便的,小卿经济上又是十分的拮据,他是咬牙硬挺过来的。他从来没有向姐姐、哥哥抱怨过,更没有向姐姐、哥哥诉过苦。假如,当初他能提出工作问题,在父亲平反时是可以照顾将他调到事业单位的。那样,他的婚姻也许可以继续维持,生活也可以改善许多,但是他选择了沉默。默默的忍受一切痛苦,这也许就是他的性格。

如今,他走了,在他走后我们再说这些话已经没有了实际意义,可是,假如他在天国听到我们对他的如此评价他会心安的。我们把他的故事讲给大家听还是有着实际教育意义的,难道,这样的人不值得尊重吗?

做好事并不难,难得是一辈子做好事;做好人也不难,难得是一辈子做好人,要得到周围人的认可,并得到后人的认可,那才是最难最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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