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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时听雨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牡丹亭》中的杜丽娘作为一个千金大小姐,久居深闺,偶有一日在丫头春香怂恿之下偷溜到家附近的园子里去游玩,当她看到这无人问津的荒园中竟有这般景致时,不禁大为嗟叹。然而,换个角度想,若是央她住在这清冷无人的园子里,怕顿时也要增了几分嫌隙吧。

     大自然中的一切人和事,当他们不对你构成阻碍时,还是觉得自己是可以比较客观地去观察和欣赏的。如若是稍微给你带来不便,我们心里的那架天平就倾斜了。不管你什么东西什么人,只要对我不利,我就看你不顺眼。历史上的美女陈圆圆,在未被选为妃子之前,艳名在坊间小巷轰动一时。当了妃子,本该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偏偏时运不济,国在崇祯这儿一代便亡了,再后来有吴三桂这个多情种子给大伙上演了一场“冲冠一怒为红颜",无异于火上浇油,陈圆圆亡国妖姬这个罪名算是坐实了。看吧,你陈圆圆,美则美矣,但在众人眼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妖姬,红颜祸水。难道,生得美也是一种错?人生若只如初见,他只做他风华绝代的君王,她只做她众星捧月的坊间名妓,江山美人两两不相侵。没有开始,便没有结束。

     其实,不管是观人还是观景,不同时刻,不同角度,心境亦有很大的差别。

    我们都知道,大自然并不刻意地去作恶抑或行善,它是客观地存在的,不带有任何主观的色彩。闲时,不妨驻足片刻,安静地欣赏一下眼前的风景。它们也很美,只是我们平时太心浮气躁。

     自放暑假以来,一直呆在家里,几乎很少出门,成了个十足的宅女。日子一天天过下来,越发觉得生活的无聊。天气又是一如既往的闷热,躲在家里吹风扇尚觉得吹出来的尽是热风,门更是不敢出了。由于长期没有降雨,小县城里煤和水一时间都特别紧张,拉闸限电的政策下达下来,让我们寻常老百姓,足足地在蒸笼里闷了好几天。天一热,自鸣得意的蝉又无时无刻不忘在树间地奋力地叫着,这样一来,人心就浮躁,一刻都难静下来。

     然而,天公也还算作美,近日连续下了几场暴雨,原本浅浊的池塘,渐渐变得清澈而盈满了。大雨来临前,天空呈现一片纯净的灰白色,狂风掀翻树叶,远看去就像一大群纷飞的绿蛱蝶。殷殷的雷声传过耳畔,几道闪电乍现于天际,一时间觉得眼前异常明亮。不多时,豆大的雨珠就前赴后继地从天而降了。打在地面积水的泥坑里,升起一层层气泡。雨后的空气是清新的,泥土仿佛也带着香,这场雨下得可谓及时又透心凉。

     读五六年级的时候,经常骑自行车上学,最恨遇到下雨天。因为每次都得披着大大的雨衣,贴在身上凉凉的,而且觉得它穿着太丑。雨水不断从帽沿滴下来,一直流到眼睛里,雨大时,弄得眼睛都有点睁不开。除此之外,就是路过一排排必经的大树下时,总是迅速地骑过去,惟恐自己会被雷劈到。

    今时今刻,我正安静地坐在阳台上观雨。今天的雨不大,是所谓的牛毛细雨。小小的雨珠时不时飘进窗内,悄无声息地打在掌心,凉凉的。向远处望去,对面的山仿佛隐在一片朦胧的雾气之中,平常依稀可见的山间小屋像是突然躲起来了般,全然已看不见。由山往后退几步是一条小溪,再过来是青黄交错的稻田,池塘,然后就是我家了。门前从左至右依次种着竹,桃树,杉树。无一例外,它们的叶子都不减青翠。从高处望下去,却可以看到藏在树间的小丛黄叶,似乎又闻到了秋的气息。

   看这雨,这景,瞬间出了神。恍惚看到,几千年前,那个叫嵇康的男子,一身素衣,坐在竹篱茅舍的窗前,迎着微风,听雨抚琴,飘然若仙。

   料峭微凉丝雨斜,雨燕双双飞。闲时听雨,心也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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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毕淑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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