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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雨

秋风瑟瑟,片片黄叶随风舞荡摇曳,山水尽收了妙颜,失去了华丽妆容,变得垂暮,已不再是夏意盎然。十月,细雨濛濛,盖住了夏烧,凉意不经意间已至,乡间小路逐渐变得泥泞,屋檐下麻雀惊恐叫鸣着,树梢也在微微发着颤。

顺子被父母从南边送到爷爷身旁已快半年时间,一个白白净净、略显清秀的毛头小娃娃,跟着黝黑长脸、布满褶子的爷爷独占着一院土坯房子生活,顺子讲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爷爷则像唱歌一样大声吆喝着半土不洋带着方言腔的话调,爷孙俩你一言我一语,惹得邻居们如同看大戏一样,乍一看,怎么都不像是一家人。如若不是顺子到了上学的年龄,顺子的父母决绝不会把宝贝儿子送到大西北来。地域和生活方式的差异,让爷孙俩一开始时竟然无法相适应。顺子不愿意待在这个大山环抱,黄土覆盖的地方,而爷爷则无法以养活儿子的方式去照料这个南来的“活宝”。

为了让顺子接受好的教育,顺子被送到了县城最好的幼儿园。聪明伶俐、活泼可爱的顺子让老师格外喜欢。他能在入学前就背诵很多诗歌,做简单的加减法,嘴里还会冒出一两句英语,有时得意了还会扭动着小屁股跳舞唱歌。顺子所上的幼儿园中午寄宿,所有的孩子都会在幼儿园里吃饭午休。每天中午吃饭时,老师都会发给每个小朋友一块面包,但顺子每次都只吃一半,把另一半放在小书包里。时间久了,老师发现了这个问题,便询问顺子为什么只吃一半面包,而把另一半放在小书包里。顺子回答老师说,要把另一半面包留给爷爷爷爷整天在外收破烂辛苦,吃不上饭,更没有吃过面包,所以面包里有一半是给爷爷的。放学后,老师在幼儿园对面的玫瑰树丛后找到了悄悄躲着前来接顺子爷爷,把顺子的回答告诉了爷爷爷爷搓着布满老茧的手,良久说不出话,摸摸顺子的头,舔舐着干裂的嘴唇,只是一个劲的向老师鞠躬,感谢老师对顺子的照顾,而老师则被这对爷孙的深情感动的热泪盈眶。从那以后,每天中午吃饭时,老师都会发给顺子两块面包,一块是顺子的,一块是爷爷的。

 “江南雨,风送满长川。碧瓦烟昏沈柳岸,红绡香润入梅天。飘洒正潇然。”这是南国雨色潇潇的秀丽与怡人,多少文人墨客挥墨执笔,以美句赞誉畅歌。南国多雨,细雨绵绵中仿佛大师笔下的写意,青砖灰瓦,楼亭玉阁,湖水潺潺,细柳轻扬,湿漉漉的又清凉凉的。一把折伞下娇美的身影,却姗姗步至幽幽巷里……南国似乎就是这样含蓄、秀气,充满了静静诗意和画卷之美。北疆,似乎则是大漠雄关,金戈铁马,铁骨铮铮,遥见枭雄策马驾千军。道不尽的豪迈,言不尽的霸气。

十月,在这个西北地方也多雨且长久,一下就是三五天,连着下到月末才会慢慢收敛一点,仿佛要把酷暑一下子浇凉浇透。秋熟的麦子还没等收割,又要插在地里等着晾干。顺子爷爷这时就会想起那头低着头慢悠悠挪着步子的老驴,它不会因为路的泥泞停下脚步,只要主人一生吆喝,瘦小的身躯就会蓬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前进,绝对不会耽误和影响到收破烂,顺子的日常开销也就不愁没了着落,答应顺子的儿童学习机也能早点兑现了。可惜驴子早卖了,只剩下一辆脚蹬三轮车……

雨天出门收不到破烂,也捡不到干的纸板,夏日可以顶着,寒风也可以迎着,但下雨了却真的无法淘来生活的必须。又是一个阴雨天,对于忙碌了很久的爷爷算是放假了,索性找个老友小喝一会,就当是过“阴天”消遣一下。平日很少喝酒的爷爷今儿起了兴多贪了几杯,直到顺子放学快到点才猛地记起来要接孙子。撇下酒盅迎着淅淅沥沥的雨点,好不容易接着小孙子,却酒劲上了头,昏昏沉沉的,高一脚低一脚。爷爷极力用瘦消的身子为顺子挡雨,顺子用小手紧紧拽着爷爷的衣袖,生怕爷爷摔倒,爷孙俩就这样在雨里向着家的方向艰难的走着。在一片泥洼地里,湿滑的泥路扎不住脚,爷爷一个踉跄摔在了泥水里,怎么挣扎着都起不了身,顺子拽着爷爷一个劲的拉呀拉,可就怎么也拉不动爷爷顺子丢下爷爷朝着家的方向猛跑,直到遇见一个邻居阿姨,他紧紧抓着阿姨的手不放,张望着充满泪花的小眼睛祈求的喊到:“阿姨,爷爷摔倒了,求求你救救爷爷……”孩子稚嫩的脸上全是雨水和泪水,惊恐地望着阿姨只盼着早点救起爷爷。阿姨跟着顺子来到了爷爷摔倒的地方,费了老劲才把爷爷搀回家,顺子在炕上坐着陪昏睡的爷爷一直到自己困的跌倒睡着。第二天,邻居阿姨找到了爷爷,告诉了爷爷昨天的一切,劝爷爷少喝酒,若是出事了孙子谁来照管。爷爷倚在炕角老泪纵横,手攥着胸口的破毛衣,心里悄悄发了恨誓再也不喝酒,这辈子也不沾一滴酒了。

一个是懵懵懂懂的孩子,一个是已至暮年的老人,用血脉亲情紧紧联系在一起,用最简单的情节静静地演绎着人世间最动人的情感。没有大声的亲情宣言,也没有造作浪漫的表达形式,就是那么普通,就是那么真实的告诉了你我,爱在身边。十月的雨还在下,爷孙俩依旧相依生活在一起。我还常能看见躲在玫瑰树丛后接顺子爷爷,看着爷爷踏着三轮车在回家的路上,车厢里坐着小顺子

这段意外让我获知的真实故事叫我感动,使我真实看到和感受到了生活的质朴和感动。其实,就在我们身边,就在普通的生活当中,埋藏着许多不平凡的身影和令我们感动的故事。在我们为一些自以为的不公而愤愤不平、怨天尤人之时,为惨白的虚荣过分争求追逐之时,为那些离弃了枝干径自飞翔的幻想虚华妄自菲薄时,我们悄然之间忘记了仁、意、礼、信,忘记了大爱亲情,抛弃了高尚的道德情操,充满了自私、贪婪、相争。平平淡淡才是真,而我们往往只注重金子的闪光却忽略了埋藏它的沙土的厚重。

十月的雨,没有倾盆而泄,有的只是轻轻打在屋檐上,滴在大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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