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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带我去天堂。

一个冬日的傍晚,在一条新建成的铁轨上,一列火车第一次试行。火车的呼啸声震耳欲聋。

在铁轨旁边的一些细碎的石子上坐着一个小女孩。女孩的头发看上去柔软凌乱并且有点发黄,她用因为没有戴手套而被冻的通红的小手抱着修长的腿,她的脸垫在弓起的膝盖上。小女孩的名字叫果儿

   火车已经消失在铁轨的尽头了,果儿那清澈,黑白分明的眼睛却依然还在盯着铁路的尽头。很明显她对火车完全没有印象。对果儿来说,铁轨是用来干什么的并不重要。她之所以总喜欢来这条铁路旁边是因为这里有她喜欢的小石头,她没有好伙伴,别的孩子都不喜欢与果儿在一起玩耍,因为果儿总是不笑,她有着像林黛玉的忧郁。一个仅仅只有9岁的小女孩为什么却有那么多的忧郁,别人都不知道。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个人就是果儿的邻居小同小同尽管小果儿一岁,但是他却很懂事。小同可以放弃和所有的好伙伴在一起开心的玩耍而去陪果儿谈心,因此,小同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果儿的唯一的一个好朋友。

   冬天的夜很快就能将白天吞噬的一点不剩。尽管现在只是晚上的7点钟,但是,天地已经完完全全的被黑暗笼罩了。果儿的肚子已经咕咕的叫了好几遍了,但是,她仍然坐在那些细碎的石子上,小手里攥着一些经过精挑细选之后最喜欢的小石头。由于食物不能及时得到补充,热量当然也就无法产生。果儿开始抖瑟,一开始只是上下两排牙齿不受控制的碰撞,之后,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尽管她是坐在地上的,可是,看起来她已经难以在控制身体的平衡了。

   “你怎么又是一个人坐在这里啊?”突然,一个听起来带着童稚和责备语气的小男孩的声音从果儿的背后传来。

   “我不想回家。”果儿头也不抬的回答。她知道是小同,只有小同才会关心她。小同果儿的背后走到果儿的面前,蹲下来,从棉衣的内层掏出一只还冒着热气的白薯,递到果儿的面前说“哝,吃吧。我奶奶刚烤熟的白薯,很香的。”果儿抬起头,看着小同笑了笑,说“恩”。然后接过小童手里的白薯,果儿并没有急着吃,她只是把那热乎的白薯紧紧的握在手心里。她那双被冻的通红的小手的确需要被暖和暖和了。过了一会儿,小同说:“吃吧,再不吃会变凉的。”果儿掰开那只白薯,递给小同一半。“我不吃,我吃过了。”小同急忙摆手说。但是,果儿依然倔强的把那半只白薯伸在小同的面前。无奈,小同只好接过那半只白薯。这时,果儿笑了笑才把手中的另一半白薯送到嘴边。“真犟。”小同小声说了声。“你爸爸和你妈妈又吵架不回家吗?”小同果儿吃着白薯说。果儿依然不抬头,一边吃着白薯一边点点头。或许是果儿真的饿坏了。“唉”小同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

    果儿吃完了白薯之后,小同又陪着她坐了好久,直到小同的那双小脚被冻的麻木了之后,小同才说:“回家吧”。果儿从那堆碎石子上站起来,依然不说话。只是,把自己的那双小手伸向小同小同就牵着果儿的那双小手向家里走去。让小同牵自己的手回家,这是果儿的习惯。第一次果儿小同牵自己的手时,小同问过果儿问什么要自己牵她的手。果儿只是腼腆的说了声,“那样我会有安全感”。小同笑了笑说:“那我以后都牵你的手”。其实那个时候小同心里很高兴,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男子汉。走到果儿的家门口,小同看到家里黑漆漆的,果儿下意识的向小同的身后退。“别怕,别怕,我们去和我奶奶睡。我奶奶会讲好听的故事。”小同摸着果儿柔软的头发说。小同的奶奶个子很低,胖胖的,看上去很和蔼,慈祥。小同很喜欢他的奶奶,果儿也很喜欢。“果儿,你爸爸妈妈又没有回家啊?”小同的奶奶看着果儿疼惜的说。果儿“嗯”了声。小同的奶奶叹了口气,说了声:“造孽啊。真是造孽啊。”说完她又步履蹒跚的走进厨房端了两碗冒着热气的米粥放在桌子上,慈祥的笑着说:“小同果儿快来吃饭吧。吃完了和奶奶睡觉,奶奶给你们讲故事。”吃饭的时候小同不停的催促着果儿:“快点吃,我奶奶讲故事可好听了。”

   躺在暖和炕上,小同的奶奶睡在中间,左边睡着小同,右边睡着果儿小同的奶奶讲故事的时候,小同果儿很乖的躺在被子里把小手放在奶奶的手心里专心致志的听。

   “今天晚上,奶奶给你们讲一个天堂里幸福的小星星,好不好?”小同的奶奶说。“好”小同果儿异口同声的回答。

   "你们知道天上那些一闪一闪的是什么吗?”郑奶奶问。

   “是小星星。”小同果儿说。

   “对啊,他们是小星星。他们很开心的成长,每到晚上的时候,他们吃完晚饭就出来玩。 他们一闪一闪的是在对地上的孩子笑呢。”

   “奶奶,为什么他们总是在晚上才出来玩啊?他们的爸爸妈妈不说他们吗?”小同问。

   “呵呵,在那里没有危险,没有坏人,所以他们的爸爸妈妈就不会担心。”

   “奶奶,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这时,果儿闪着眼睛看着郑奶奶说。

   “ 问吧,果儿。”

   “郑奶奶,他们的爸爸妈妈会不会吵架?或者,吵架的时候揍他们呢”

   “呵呵,在那里大人们是不允许吵架的。爸爸妈妈都很疼爱他们的孩子,每天会给他们做好多好吃的,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们的爸爸妈妈会躺在柔软暖和的水晶上像我一样讲故事哄他们睡觉。”

   “真的吗,郑奶奶。那么我能去天堂吗?”黑暗中,果儿眼睛里流露无限的渴望说。

   “傻孩子,现在还不能去天堂。因为你还小,等你长大了,老了,那时候有一天你会觉得自己很困,很想睡觉,等你醒来的时候,你就去了天堂了。。”

    果儿想说等到老的时候太漫长了,但是她没有说。突然间,果儿想起了自己早上在铁轨旁边看见的那呼啸而过的“长东西”。于是,她又说:“郑奶奶,在我们村子口那条铁轨是用来干什么的?”

   “那是通火车的,你整天在那里,还不知道吗?”小同抢着回答。其实小同也没有见过火车,他只是听过奶奶说过那是专门为火车写的道路。

   “火车?是早上看见的那条长长的会发出很大的声音、并且跑的很快的东西吗?”

   “呵呵,你看见的那个东西就是火车啊。火车会给我们带来很多方便的,你想去哪里就能去。哪怕是很遥远的地方”郑奶奶高兴地笑着说。

   “它能带我们去任何地方吗?”果儿有点疑问又有点兴奋的说。

   “当然了,火车不像我们走路,它是不会觉得累的。”郑奶奶说。

   “真的吗,郑奶奶?您没骗我吧。?

   “傻孩子,奶奶怎么能骗你呢。”郑奶奶用手摸了摸果儿的头说。

   “嗯。”果儿满意的点了点头。

    晚上也不知道是几点了,果儿只知道郑奶奶还在讲着星星的故事。她真的很羡慕那些小星星,可是,她的眼皮却在不知不觉中打起了架,果儿仍然坚持了一会儿,可是最后她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果儿发现郑奶奶已经不见了。小同仍然在睡觉。她用她的小手拍了拍小同的脸蛋。小同没有醒来。她又推了推小同的身体,可是,小同像是一头睡死的小猪,仍然没有醒来。  最后,果儿爬了起来,用一只手捏住了小同的鼻子,这次小同被憋醒了。

   “你醒了?”小同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着果儿说。

   “我想回家看看我的爸爸妈妈回来了没?“  果儿说。

    这时郑奶奶走进屋子里,看着他们笑着说,:你们两个懒虫睡醒啦。快起来吧,奶奶给你们热好了牛奶。”

     果儿喝完了牛奶,从小同的家里走了出来。原本小同是要陪果儿一起回家的,可是,果儿说不用了。她说她只是回家看看,要是爸爸妈妈没有回家,她就马上又会回来的。

     果儿走到自己家的那扇大门前,用手敲了敲门,但是里面没有任何发应。果儿以为家里还是没有人,她又转过了身准备去小同的家里。但是,她走出了几米,又停了下来。返身又走到了那扇大门底下。果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钥匙,踮起脚跟,很努力的才把那只钥匙插进了锁孔。“咯吱”一声,果儿推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家里静悄悄的,果儿走到了爸爸妈妈的房子门前,把耳朵贴在门口,她似乎听到了一丝呼吸声。于是,果儿推开了房子的门。果儿看见床上躺着两个人,她走进了那张大床,爸爸还在睡觉。她又绕着大床走到了床的另一端,果儿以为那个人是妈妈。但是,当果儿走近了才发现躺在爸爸旁边的那个人并不是妈妈,而是另一个陌生的女人。果儿站在那个女人的旁边,奇怪的看着那个女人。看了好久,那个女人并没有醒来。于是,果儿用手摸了摸那女人的脸。那个女人的脸很光滑,果儿觉得。摸上去感觉就像是摸到了一缎丝绸。 果儿不停的在那个女人脸部上摸,从眼睛到鼻子,嘴唇,下巴。突然,那个女人像是醒了,但是没有睁开眼睛,她用手拿开了果儿的手,似醒非醒的说:“行了。 嘉仲,我很累。让我睡一会儿。”果儿听着那个女人的话,手在空中顿了顿。过了一会儿,女人似乎又睡着了,果儿的手再次落到了那个女人的脸部,抚摸。这次,那个女人似乎生气了,说了声:“任嘉仲,拿开你的手。”然后,睁开了眼睛。 当那个女的看见果儿的时候,显的有点害怕,她看着果儿颤这声音说:你是谁啊?”另一只手在使劲的摇着旁边仍然在熟睡的任嘉仲。任嘉仲枕在枕头上不耐烦的说了声:“搞什么啊?这么早你叫我起来是不是有病啊?”“你他妈的才有病啊,这个小女孩是谁啊?”那个女人看着果儿,一只手使劲的捶了一下任嘉仲骂道。“小女孩??你他妈的。。”任嘉仲停止了骂声,突然从被子里钻出来。果儿看着爸爸,任嘉仲也看着果儿。“爸爸,我妈妈呢?这个女人是谁啊?”果儿看着爸爸怯懦的小声说,她分明有点害怕任嘉仲。“滚,滚,你快给我滚出去。你妈那个贱人死哪去了我哪能知道。”任嘉仲突然像是一头发怒的野兽,光着上身从床上坐起来,指着果儿恶骂。面对爸爸粗野的叫骂,果儿像是被吓着了,两行眼泪从眼睛里滑出来,迅速的流过脸颊,滴在地板上,溅开。“不,我要妈妈。”果儿呆呆的站着带着哭腔说。“你要你妈的x,快给我滚出去。”说着,任嘉仲从床上站起来,向果儿扑去。“你疯了,那是你女儿,她还是个孩子。”那个陌生的女人紧紧的拽着任嘉仲。果儿看着爸爸恐惧的向后退着。“你快给我滚出去。”任嘉仲还在骂着。果儿惊恐的看着爸爸慢慢的退到了门外。

     任嘉仲并没有从房子里出来,果儿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哭着,但是没有发出声音。突然,家里的大门似乎被推开了,果儿听见推门声,猛然止住哽咽声,抬起头盯着大门。陈川打了一夜的麻将,黑着烟圈,整个人像是一个吸毒者无精打采的推门而进。刚一进门,陈川就看见坐在地上哭着的女儿,“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要哭出去哭去,看见你就烦。任嘉仲回家没?”陈川并没有在意坐在地上的果儿,而是径直向放在房子里走去。果儿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妈妈的话,陈川就进了房子。“好啊,好你个不要脸的任嘉仲,竟然把婊子都敢往家里引?”陈川进了房子,却看见一个陌生的女人睡在任嘉仲的身边。“你骂谁婊子呢?你才是婊子呢。”那个陌生的女人毫不示弱。任嘉仲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陈川就像是一头母狮子向那个女人扑去,接着两个女人就厮打在了一起。任嘉仲赶忙劝架,没想到却被谁抓破了脸。任嘉仲捂着脸骂了句都是疯子,然后穿了衣服摔门而出。任嘉仲刚出房子们就看见了坐在地上的果儿,他走过去狠狠的踢了果儿一脚,骂了句小杂种,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果儿顾不得再哭了,她瘸着那条被父亲踩痛的腿冲进了房子,她看见妈妈和那个陌生女人还在一起撕打着,她扑上去拼命地抱着妈妈。那个陌生女人借机慌张的穿好衣服逃之夭夭了。陈川坐在地上哭着骂着贱人,婊子。果儿伸出手想为妈妈檫掉眼泪,但是陈川却打开了果儿的手,然后又恨恨的瞪了一眼惊慌失措哭泣的果儿

      陈川在家里休息了一会儿,调整了一下情绪。又到卫生间洗了脸,简单的化了妆。然后也像任嘉仲一样摔门而去。果儿对她来说,或许就是累赘,或许就是身上一块可要也可不要的赘肉。

      任嘉仲和陈川走后,果儿将乱糟糟的家里收拾整齐。她瘸着从家里走出来的时候在怀里揣着一样东西--一个裂了边框的全家福。

      果儿又来到了那条望不尽的铁轨旁边,她依旧坐在那些细碎的石子上,两只手紧紧的握着那张残破的全家福。

      小同在家里等了好半天还是不见果儿回来。他去了果儿的家里,但是房门却紧锁。于是,小同回到了家里,他拿了双棉手套和一只烤熟的白薯。小同走到村子口的时候,他听见从铁轨那里传来了一阵轰鸣声,火车来了。小同兴奋的向铁轨奔去。当小同快跑到铁轨的旁边时,他突然看见果儿飞了起来。果儿在火车头的上空飞了起来。一团罂粟般猩红的东西刺入了小同的眼睛。

       冬天的夜总是来得很快,黑夜迅速的拉开了帷幕。铁轨旁边的那些碎石子上坐着一个小男孩,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的怀里放着一个被鲜血染红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的东西。你要是仔细看的话,还能看见小男孩旁边有一行用碎石子摆出来的字:火车,带我去天堂。我要当幸福的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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