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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的岁月(4)

  许玲刚进自己的办公室,电话铃就响了,书记找她要谈一件事。

  

  许玲心里一扑腾,没犯什么错吧,怎么书记找上来了?是患者写了什么信,反映了什么问题?对于工作,自己可是兢兢业业,作为科主任,对部下要求也很严格。是不是要求太严,部下报复自己?

  

  现在的人,跟个游击队似的,不需要什么青纱帐,手里的武器就是匿名信,随时来那么一下,防不胜防。弄不了你什么,但就是要恶心你半年。

  

  按理说自己是业务骨干,用不着当什么主任,可这不是为了面子吗?在我们这个国家,当官是最有面子的,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实的还是虚的,只要有那么一顶,就是比你光头有面子。你光头再有钱,再有势力,也不是朝廷命官。不是朝廷命官,就享受不了那个行头。没有那个行头,你就没有那一份尊严。

  

  杨红艳很有钱,见着别人,腰枝都要多颤两到三下,不也往疯里想着找个人事局长吗?一听到有人叫我许主任,看杨红艳的那张脸,像是被西藏的太阳晒了两个半月的酱肉,那个黑红色哟,那个死板僵硬哟。

  

  这回书记找我干什么?听口气还挺郑重,该不会真是有人把我当只鸡蛋,非要挑出块骨头来,我可是拿手术刀的,一天到晚尽拉人家的肉,卸人家的骨头,不会也有人要冲我使刀吧。

  

  许玲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到了书记门口,犹豫一下,还是叩了两下门。

  

  院长也在书记办公室,脸色同样十分严肃。

  

  许玲好紧张,心想:完了,看起来还真是有人捣鬼。

  

  谁这么坏?就是见不得穷人端大碗!

  

  转而又一想,不就当了个科主任吗?我不干了,不一定捣鬼的人就能干上。

  

  这样一想,心里反而坦荡多了。

  

  书记是个爽快人,张口就说主题。

  

  “许主任,我和院长找你来就一件事,吴副院长退休了,这你也知道。院党委听取了大多数群众的意见,经过认真的研究,决定上报你为副院长候选人。你看,有什么问题吗?我和院长想听听你的意见。”

  

  许玲很意外,所有的猜测和由猜测带来的不安是那么的幼稚和多余。

  

  副院长?谁不想干?我想干极了,能干上院长才好呢!

  

  许玲的脸上没有一丝的喜悦,严肃的神情,就跟吴琼花宣誓一样,她说:“书记、院长,我感谢组织和你们这样的老领导对我的培养和信任。咱们院有一批业务骨干,资历都比我深,敬业精神我根本就没法比。我还年轻,我真心希望能多考虑那些老同志。”

  

  这些话似乎没有经过许玲的大脑,就这样说出来了。自然、大方,毫无矫柔造作之情。

  

  书记和院长轮番对许玲说,领导职务不是分福利,搞人人有份。在这个改革的年代,就是要把有本事,有德行的年轻同志提拨到领导岗位上来。

  

  没办法,许玲只得表态,绝对不辜负组织和领导的信任,勇挑重担,坚决做到当领导和不当领导一个样。

  

  两个领导嘱咐许玲,这段时间尤其要注意,组织部和卫生局要搞测评,各方面都不能出差错。

  

  许玲频频点头,直后悔没有把工作考核本带上,做个详实的记录。

  

  从书记办公室出来,许玲这才感觉到心花真的要开放了,想拦都拦不住。

  

  许玲特想找个人说说这事,如果不说,她今天很难过去。

  

  找谁呢?和丈夫严然说说?许玲根本没有想到他。

  

  有些知识分子是书呆子,许玲的严然,不仅是书呆子,而且还是精神呆子。

  

  你要把这事告诉他,并且让他看出了你的喜不自禁,他会如说别人的笑话似的,让满世界的人都知道。

  

  本单位没有什么真正的朋友,即便有,也不能说这事。怎么能给别人讲,我在你家的门口捡了个金元宝,这不是把别人的麻烦养大了不说,还随了自己的姓?

  

  只有杨红艳了,方方面面能够说上心里话的,还只有杨红艳。和杨红艳说这事,既能宣泄自己内心忍不住的喜悦,也能在杨红艳面前发酵自己的成就感,还不会产生什么后果和影响,真是太好了。

  

  知己和朋友不同,朋友,就是要选和你不在一个档次的。

  

  许玲开始和杨红艳联系,两人约定,下班在知味餐厅见面。

  

  知味餐厅算不上很高档,但撑个面子还完全可以。

  

  杨红艳早早就来了,先点了红烧猪手、清水虾、膳鱼丝、炒山药四大盘菜,一瓶伊珠干红竖在那,这才坐下细细地猜测许玲会说些什么。

  

  许玲来了,高跟鞋“的的”地响,快捷有力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心情不错。

  

  这两个人十分要好,感情上也是离不开,但内心总是别着劲。

  

  尤其是杨红艳,见不得许玲有什么好事,只要许玲有好事,用不了几天,杨红艳就会从别的方面超过她,什么都不图,只要有个超过的感觉就行。

  

  杨红艳一向认为许玲爱在她的面前炫耀,炫耀自己在事业上的成绩。这一点,杨红艳很自卑,她再有钱,能在月亮上买条营运线,但却买不来外科专家的手艺。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许玲越炫耀,杨红艳就越离不开许玲,就像看着自己的希望在前面跑。

  

  许玲呢,她还真没想在杨红艳跟前炫耀。

  

  跟她有什么可炫耀的?既不是同行冤家,也不在同一个文化层次上,够不着炫耀的资格呀!她就是想把自己的好事说给杨红艳听。要是能时不时地说些个坏事,杨红艳也不至于产生这样的误会。

  

  但坏事许玲从来不说,原因也很简单,她是专家,是知识分子嘛,完全是面子工程惹得祸。话虽这么说,但许玲内心还就是想在杨红艳跟前发酵一下自己的成就感。缺钱确实是自己的短板,现在,你头上的光环在多,但没钱,这光环就像明媚阳光下亮着的灯,只有自己觉得光彩。

  

  许玲也嫉妒。

  

  就这杨红艳,初中毕业,怎么现在就珠光宝气、宝马奔驰,豪宅别院了呢?我们院长不也就坐了个桑塔纳,住了个125平米吗?我这专家级的,就是当上副院长,不也还得挤公交、安卧在15平米的卧室里吗?

  

  这种嫉妒心,虽不是常常,但有时也搅得许玲不得安宁。血管里就像滚进了一滴刚出炉的钢水,一路烫过来,在自尊心里滋滋作响。

  

  但不管怎么说,许玲和杨红艳的关系非常好,从小就这样。

  

  两个母亲挺着大肚子,一个装着许玲,一个装着杨红艳,天天并排着上班,并排着排队买这买那,这关系就是这么挺出来的,这么排出来的。

  

  只是后来,许玲和杨红艳在身份上有了差距,才会在内心里产生些涟漪,这无关大碍,掀不起浪,也翻不了船。

  

  “姐,你早啊!”杨红艳比许玲大半个月,从学说话,许玲就这么称呼。那亲劲,让别人还真以为是一奶同胞。

  

  “能不早吗?都是我约你,你今天这么迫切地约我,这不是奇怪吗?”

  

  “哎呀,你这头发搞得好,我的天爷,这色泽,这柔度,这样式,你是怎么搞的?人家都说现在的美容店猫腻太多,我都不敢进了。”

  

  许玲知道杨红艳爱听漂亮话,先把她的情绪调到极至。

  

  果然,杨红艳兴奋起来了。

  

  杨红艳说:“爱美的女人们,尤其是像我这样对头发要求特别高的女人们,恐怕都有一本发廊里的血泪史吧?好好一头头发被烫坏染坏的,剪出来难看得没法见人的,被连哄带骗买了天价产品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头在人家手底下,不低头行吗?痛定思痛,好好回想一下,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关键是信息不对称。”

  

  杨红艳夹起一块猪蹄子塞进嘴里,呜里哇啦地说:“我们虽然隔三差五地进发廊,可是对专业知识了解得还是太少啦,发型师几句话就能把我们唬住了,还能不乖乖地言听计从?但是,要想让每个女人都摇身一变成为专业人士,那是不可能,也没必要的事。只要略微了解一点小知识,再配合一点小小的技巧,就能反客为主,让发型师把你当高人供起来的心都有,还敢不兢兢业业地伺候你吗?还敢信口开河地乱推荐产品给你吗?我先告诉你染发。染发的基本过程,就是毛鳞片打开——黑色素漂掉——上色。”

  

  杨红艳一扬脖,吞下一大口红酒,“染膏的颜色代码是两个数字,比如6/2。前一个数字是色度,数字越小越接近黑色,后一个数字是色系。另外一种染发材料是双氧乳,也就是过氧化氢,基本作用是漂色。双氧乳是以浓度标号的,比如3%、6%、9%、12%,浓度越高,漂色越强。所以要根据需要选择,深色需要的浓度比较低,浅色需要的浓度比较高,现在,我们该知道如何对付发型师了,第一句话:你的染膏上色快吗?发型师很可能会说:很快的!染膏好!哼,这就是在骗你!其实,越好的染膏上色越慢,只有劣质染膏才会很快上色,就好象拿一把大斧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毛鳞片一阵乱砍,然后把颜色微粒一阵乱塞,能不快吗?能不伤头发吗?可的记住,发型师这样说,不是用了劣质染膏,就是拿你当外行哄。你只要当即戳穿他的谎言,他的气焰立刻会低下去一半!”

  

  杨红艳摆摆手,示意许玲别打岔,“如果他说:有点慢的,你要耐心点。说明他基本上是个诚实可靠的好孩子,东西一般不会错。第二句话:你用的双氧水是多少度的?如果他心里有鬼,这句话就能吓他一哆嗦。一般常用的双氧水是6%和9%,3%的漂色能力太弱,除非你要的颜色很接近黑色,否则很难达到要求;12%漂色太强,除非你要的颜色很浅,否则没什么必要。如果要染非常浅,比如9度,发型师可能会用漂粉先漂一遍,为的是染出来的颜色比较正、比较亮,不会发灰。但是,漂粉伤发是比较厉害的,你可以要求使用0/00的染膏,9%的双氧水完成漂色,然后再用你选择的染膏,3%的双氧水上色。相信我,你这样的要求,会让发型师怀疑是同行来踢馆了!第三句话:不要加热,我有时间慢慢等。加热会加快毛鳞片打开,上色速度加倍,但伤发也加倍。”

  

  杨红艳小跑着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后接着说:“发廊加热有两个目的:一是加快速度,提高效率;二是给顾客一种染发很专业、很复杂的感觉,好多收钱。比较负责任的发型师,是不会要求加热的,但要是你遇到一个不那么负责的,一定要坚决拒绝!烫发最重要,基本过程分为两步。第一步,是通过化学反应将头发中的硫化键和氢键打破。第二步,是发芯结构重组并使之稳定。这是背景知识啦,发型师也不一定懂得。对发型师来说,第一步就是软化,第二步就是定型。与此对应,烫发药剂的基本组合也是两剂。卷发是药水,离子烫是药膏,陶瓷烫第一剂是膏,第二剂是水。第一剂会有明显的氨味,这是软化必须的化学成分,也是伤发的元凶。所以,判断烫发产品的好坏,基本上就在这第一剂上,第二剂基本都差不太多了。

  

  杨红艳撩一下许玲的头发,“另外,现在还流行三剂式的烫发产品。一般来说,如果第三剂的包装容量和前两剂相同,就是简单的护发素。如果第三剂是小包装,那就五花八门了,可能是烫前防护,也可能是烫后修复;可能是补水剂,还可能根本就是者哩水。发型师可能会吹得神乎其神,把它说成独家专利什么的。其实,加上一个第三剂是很普遍的做法。在决定烫发前,要对自己的头发有一个了解,是抗拒性还是受损、柔弱,还是正常健康。好的品牌,都会有专门针对各种发质的产品。如果头发已经完全没有弹性,那你还是放弃烫发的打算,因为你的头发很不幸地已经死掉了。进入发廊,首先是要判断发型师是否够专业和诚实。太年轻的发型师,绝对不可靠,不管他看上去有多专业或多狂。烫发是个技术活,没几年的实践经验、没摆弄过成千上万的脑袋,就是天才也不灵。”

  

  杨红艳举杯和许玲碰一下,“再看他的言谈,一心赚钱的发型师,会随便看看你的头发,就开始推荐产品。从最贵的开始,你还一次价,他就降一等,并且他会把你的头发说得很糟。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推销更昂贵的产品,另一方面是在为自己留后路,万一烫坏了,可以把责任推到你的头发上。而负责的发型师,会首先问你的需要,仔细观察你的发质,并根据实际情况提出合理的建议。选过发型师就该选产品了,不要只听他的推荐和看价目表,坚决要求看产品包装。不是包装精美就一定是好产品,有几个要点一定要注意。国产品牌必须有生产许可证、卫生许可证,染烫产品还必须有特殊化妆品许可证,三者缺一不可。厂名厂址也必须有明确的标注,这几项缺任何一项都可以判定为假冒伪劣。进口品牌,必须有进口许可证和中文说明书,别信“水货”之类的鬼话。另外还有一种标称“某某国某某公司监制”的,想都不用想,假货无疑。询问一下软化时间,对正常发质来说,不加热的情况下,好的软化剂一般需要30分钟左右,而劣质药剂可能15分钟就完成软化。进入实际操作,技师的手艺就显出来了。涂软化剂发绺要薄,要窄,这样才能软化均匀。但是,速度又要快,如果光涂药水就要花上15分钟,下面的已经软化好了,上面的才完成一半,你说是该洗还是不洗呢?现在的烫发产品基本都是不需要加热的,尤其是离子烫,加热反而会造成内外层软化不均匀。

  

  杨红艳又小跑着去了一趟卫生间,“所以,即使店里很忙,发型师希望能很快打发你走,也要坚决拒绝加热。定型基本上不会出太大问题。最终判断是不是成功就看效果了,是不是亮泽、自然、柔滑。烫后,发型师会再做整理、吹风、打者哩水,你出门的时候发型肯定是很完美的,所以要在烫完后,发型师做整理之前,仔细检查一下,然后就看第二天起床后怎么样啦!”

  

  杨红艳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本就是堵许玲的嘴。她心里明白,你叫我,不就是想显摆一下你那职称、职务啥的吗?我就不相信,你那漂亮卫生的手指头,没沾过红包上的红粉?搞不好,现在就刚沾过。

  

  杨红艳发现许玲对自己的话并不多么感兴趣,忙转过话题。

  

  她就是这样,心里嘀咕着许玲,但绝对顺着许玲的脸色走。

  

  “你叫我来,不是听我讲美发的吧,你这个人我知道,向来以天生丽质自居,以素面朝天为己任,说,什么事,是天大的事,还是渺小的活?”

  

  许玲皮皮地一笑,“多担待点,你不是姐嘛。哦,你又把菜点好了?姐有钱,我也不用客气。”

  

  说着,两人坐下,动起筷子,开始嗑瓜子似的咀嚼,给文字插翅膀似的说话。

  

  “啥事呀,还这么装着。”

  

  “今天我们书记、院长找我谈话了,要提拔我当副院长!”

  

  一片阴影虽然罩过来,但杨红艳还是挺高兴,她说:“好事,我说玲子,这好事怎么尽往你怀里钻呀!小的时候,咱俩的学习一般好,嘿,你上了大学,穿上了白大褂,姐呢,替父当了工人,然后下岗,变成钱串子。”

  

  “行了姐,知足吧,我们想当这官,还不是想增加点钱吗?你多得都看不上眼的东西,不就是我们眼巴巴想挣来的吗?”

  

  “真的?”

  

  “还真的?你没耳朵呀,现在的人,嘴巴上时时刻刻吧嗒着的是啥?不就是钱吗?晚上查房,多少病人说梦话不也是说钱吗?”

  

  杨红艳的眼睛如迪厅里的灯,五颜六色地闪烁起来,“和你在一起就是畅快,我身边的那些人,都俗不可耐,说出来的话也俗不可耐。说出来的漂亮话,让你不敢相信。你们这些高层次的人,说出来的话就跟评委似的,能给人定个价。来,举一下,姐祝贺你!你当了官,姐除了看病方便以外,以后做生意没准也用得上。现在的药贩子,恨不得变成卫生巾,天天垫在你最臭的地方。”

  

  许玲的眼睛发出惊骇的光,“我的天呀,这样的话亏你想得出来,亏你想出来后还能说得出来!我可告诉你,咱们的丫头可都大了,要注意言行,你可是当姐的。”

  

  杨红艳一撇嘴,说:“瞧你那健康劲,女孩早晚要变成女人。唉,当女人就是不舒服。我这几天,老是睡不着觉,我都快疯了。”

  

  许玲眼珠儿一转,抢着说:“这你可得注意,女人由于自身的生理特点和特殊的环境压力,心理障碍,心理疾病较男性多。据美国心理学家调查,接受精神疗法的男女病人,比例为1:2,女性明显高于男性。国内的调查,也是同样的结果。”

  

  杨红艳显得很紧张,忙说:“是吗?快给我讲讲!”

  

  许玲抿口茶,自然地微声清下嗓子,说:“像职业妇女,你当然是职业妇女,而且是优秀的职业妇女,难道你还是家庭妇女不成?所以呀,职业妇女,特别要注意四种心理疾病,这四种心理疾病要是处理不好,很有可能纠缠你一生。”

  

  “这么可怕?玲子呀,你可得多提醒我,你是专家,我就听你的!”

  

  许玲说:“首先是神经衰弱。神经衰弱是因长期过度紧张、思想负担过重等负面情绪以及极度疲劳引起的大脑高级神经系统失调的一种疾病。”

  

  许玲想故意显摆一下,便刻意地拽些个专用术语。

  

  杨红艳想:专家,专家,就是善用专用术语的人。

  

  许玲接着说:“神经衰弱的异常心理表现为:经常头痛、头晕、烦躁、既易兴奋又易疲劳,更重要的是夜间难以入睡,精神萎靡,注意力难以集中,记忆力衰退,情绪激动等。”

  

  “哎呀,你说得简直就是我,最明显的就是爱忘事,放个东西,转眼就得往死里找。你快说,还有什么?”

  

  “再就是忧郁症,我估计你在这方面的表现更为突出。任何人都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而被这个病缠上,但高危人员是官员和老板。忧郁症的并发,通常都是几个生理和环境因素相互配合影响而造成的。除了心理和环境压力以外,忧郁症患者也因为脑神经传导物质血清素不足,而陷入沮丧情绪之中。你先别急着问,等我说完。过去,心理病对社会和个人所造成的负担和压力常常被忽视。现在就不同了,心理疾病包括忧郁症,已经严重影响了全球社会。”

  

  杨红艳有些不耐烦,咕嘟喝一口干红,说:“先别给我拽意义,你越来越把我当你的部下了,可你还不是领导,你就直接说表现!”

  

  许玲一笑,“这种病是长期压抑,忧郁而引起的神经病反应。”

  

  “你才神经病呢!”杨红艳一脸委屈。

  

  许玲大笑,“哎,这神经病和精神病可是两个概念,我又没说你是精神病!我知道,你这样的人,把那么多钱都能算出来,怎么可能是疯子!我是,你都不能是!你还听不听了?听见别再打岔。这种病有这些症状,1、身体及生理上的不良反应,如缺乏食欲,失眠、易疲倦、有的外表略有些驼背。你先闭嘴,等我说完。哎呀,你这人,还是个超急性子,这也是一个病症,我等会给你说是什么病症。这第二呢,属于认识与动机方面的消极反应,如自我评价低,否定自己和自我歪曲,总认为生活无希望,缺乏进取心。”

  

  “喔哟哟,我就是这样,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摆地摊出身,为了摆地摊,把个男人都给弄丢了。自己也没有什么文凭,不象你上了大学,当了专家。就是我们商界,也有好多都是高学历,说话投足,简直就是个儒商,看着他们的举止言谈,我都羡慕死了,可就是学不来。挣了这么多钱,总觉得没什么意思。天天都是这样,太阳东边出、西边落,没有特别难过的事情,也没有特别高兴的事情,总盼着那一天太阳能从西边出来那么一、两次。你说、你说,我就爱听你说话,这有学问就是好,走到那,到能说些别人爱听的话。”

  

  许玲很同情杨红艳,后悔自己显摆了这么多,也不想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了。

  

  杨红艳不依,非要许玲说下去。

  

  本来,许玲想在说说焦虑症,现在也没有这个情绪了,但又一想,说说也好,对杨红艳也是个开导,或许,她的心思就没有这么重了。

  

  许玲便接着说:“还有就是焦虑症。这焦虑症是在家庭生活或工作中受挫折、亲人病故、人际关系冲突等较强的心理因素刺激下发病。患者的异常心理表现是心情沉重、缺乏安全感、总觉得有人在危害自己,常常预感到最坏的事情将要发生,出现莫名其妙的大祸临头感,而经常心烦意乱,坐立不安。同时,伴有植物神经功能紊乱等症状,如手指麻木、四肢发凉、胸部有压迫感,食欲不振、胃部有烧灼感等。”

  

  “你说得太对了,我经常觉得我就要倒霉了,我倒霉了,我的佳佳也完蛋了。越这样想,就越害怕了,总觉得家里藏了个人,是专门来害我的。谁都在算计我的钱,谁都想让我破产。有时候,好好的生意也不敢做,总觉得是别人摆的局,设的套。我该怎么办?”杨红艳的眼泪刷刷地流。

  

  许玲也不好劝她,说:“姐,你不是更年期到了吧?这倒没什么,是个女人,都逃不了这个时期。”

  

  “更年期?这倒是个常话,你说说,这更年期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更年期呀,说白了就是绝经期。是指最后月经来潮前后的一段时间。人的一生要经历两次性激素的波动,第一次是性激素的涨潮,它使人从稚童进入青春期;第二次波动是性激素的退潮,它使人从壮年转入更年期。这次波动,女性在45—55岁之间,男性大致在55—60岁左右。一般来说,男性不明显,女性却不同。更年期开始后,卵巢逐渐萎缩衰退、激素分泌减少,性腺功能下降,直至排卵停止,月经断绝。由于内分泌的紊乱,影响中枢神经的功能,使神经系统活动的平衡失调,对外界适应力降低,这就是妇女性激素减退时可激起心理波动的原因。也表现为精神紧张,烦躁激动、情绪不稳、忧虑多疑、易怒;从生理方面看,感觉忽冷忽热、眩晕头疼、失眠耳鸣、心慌手抖、四肢发麻、神经乏力等。”

  

  “哎呀,搞不好我就是更年期。你是说你也会更年期?这我就放心了!”

  

  杨红艳这句话,让许玲听起来很不舒服,但她嘴上还是说:“我们丫头都这么大了,更年期到了,也不奇怪!”

  

  “说起丫头,我倒要问问,你们家梦蕾怎么样?”

  

  许玲说:“怎么样?现在的孩子,只能管,而且要严管,尤其是女孩。不咋样的都成了妖精了,何况咱们的丫头都长得那么招人。我告诉你,在这个问题上,你可不能心软。谁心软,谁倒霉!”

  

  接着,许玲告诉杨红艳发生在医院的一件真事。

  

  昨天上午,一个16岁的小女孩来医院做无痛人流手术。

  

  许玲刚好在场。

  

  当时,许玲吓了一跳,眼前的小女孩可爱、纯真,摸样还有几分像自己的女儿严梦蕾。小女孩告诉医生,自己1995年出生,现在是一所重点中学初三快班的学生,平时成绩能考全班10名左右。在老师和家长的眼中,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乖乖女。

  

  她央求医生:“这次的事可不能让我妈知道,要不她准得气疯了。”

  

  “你们当天确定关系,当天就在一起住了?”

  

  看着医生惊讶的表情,小女孩笑着说,“这算什么,反正我们俩都不是第一次”。

  

  小女孩坦率地告诉医生,她也记不清是和谁发生的第一次关系,但是她记得应该是去年8月份,当时她觉得好奇,就找人试了。

  

  “不怕结婚后,未来的丈夫会介意吗?”

  

  听了医生的问题,她略微想了一下后说:“现在还有人那么保守吗,大家都该理解了吧。”

  

  说完这些,许玲的脸没有一点血色,嘴唇不停地打抖。

  

  她平静了好一会,无奈地告诉杨红艳:“现在,医院里经常能碰到20岁以下来做人流的女孩子。花季样的女孩,无所谓的态度更让人害怕,她们稚气未脱,完全还是个孩子,家里人也不知道,有的由男友陪着,有的由女伴陪着,她们要么一脸轻松地交谈着,要么淡定地发着短信。按说这么小的女孩在知道自己怀孕后都会害怕,但现在的孩子一个个咋都是无所谓的样子呢?”

  

  杨红艳愣了小半天,忙说:“我们佳佳就是个男孩子劲,我也管,但没时间管那么紧。人家都说女孩子学坏,成绩就会大幅度下降,我们佳佳的学习一直不错。这孩子,就是不用功,要是用起功来,不比梦蕾差。”

  

  “学习只是一个方面,女孩子一定要对她们观察细致。要拿她和自己的同龄比,就能知道她们想些什么,做些什么,想做还没有做什么,千万不要被她们天真的面孔蒙住。现在的孩子,都早熟,脸面上只有16、7岁,可脑瓜子里的东西都到了二婚的年龄,我不是吓你。我为啥这么累,除了工作上的以外,主要就是这个孩子。什么都是我,严然什么都不管,十足的一个书呆子。”

  

  杨红艳不想谈这个揪心的话题,忙接茬说:“行了,严然够可以的了。你当着家,做着主,严然成天给你操持着家务,还要怎么着?我告诉你,这样的好男人,你什么时候都可以管着他,都可以对他耍雌威。千万不能在干那事上管着他。他想,你就答应他,温柔地答应他,配合他,让他在这方面恋着你,要不,你非后悔不可!”

  

  许玲眼珠儿一冷,“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和那个张永恒已经那个了。”

  

  杨红艳一忸怩,说:“想来着,但控制来着!”

  

  许玲扑哧一下笑出声,“你很率真嘛!但千万要把持住,女人就这点值钱,要是这一点被男人拿住了,就和存折署了别人的名字没两样,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杨红艳又一忸怩,说:“我也在尽量把持,但永恒太有魅力了。我说的不是因为他是个官,我是说他男人的气势,高个头,大块头,一看见他我就想躺下,由不得我。好在他也在把持,功力还不错,要不,我撩一下裙边,他就能像非洲大草原上的雄狮,迈开骚情的双腿,没样子地奔跑起来。”

  

  许玲趴在桌子上,笑得抬不起身,桌子上的杯盘“的的的”地直哆嗦。

  

  杨红艳莫名其妙地看着许铃,说:“笑什么?我就是喜欢张永恒,他比岳山湖个公狗有魄多了。你别看岳山湖骚,一点魄都没有。每次都是那样,我忙乎半天,他1、2、3结束,鸡尿尿的速度。挠痒痒都偏方向,还就是爱挠,你说这是啥人?想想我都往死里后悔,我就被一公鸡踏了好些年!”

  

  许玲笑得都想掀桌子了。

  

  杨红艳还是那样莫名其妙,问:“笑什么?你是不是嫌我不文明?文明是啥?是狗屁!我给你讲一笑话,说一大学教授,特能拽词,有一次上课,一女生放一静屁,就这样,叽—!教授说了,呢喃出一个屁来!”

  

  许玲好容易忍住笑,“别说了,恶心不恶心?你现在的古怪词也太多了。岳山湖毕竟和你夫妻一场,也不能那么糟蹋人家,你那样糟蹋人家,还不是糟蹋你自己?”

  

  杨红艳眼一横,“我就是把自己搭进去也得糟蹋他!想想看,他睡过那个狐狸精,完了又睡在我的身边。妈呀,我比小常宝还冤哪,比喜儿还苦!”

  

  说着,杨红艳眼泪鼻涕一起流。想着自己在外拼命挣钱,顾不上自己不说,连女儿都顾不上,可岳山湖吃饱了肚子却去找个小妹妹,杨红艳心头的恨哪,简直无法表达出来。

  

  许玲忙宽慰杨红艳,“姐,现在不是好了吗?佳佳长大了,学习很好,模样比你还漂亮。还有个当局长的张永恒护着你,行了,你这叫否极泰来,比我强多了。我可告诉你,我们家严然可在张永恒手底下受着苦呢,现在连个正科都没拿上,你可得帮我这个忙!凭严然那个肉头,就在副科上歇业吧,典型的副科病。”

  

  杨红艳一脸得意,“这还算是个事吗?我枕边风那个一吹,他立马红旗飘飘地答应。”

  

  “说漏了吧,你不说把持的好吗?这一会风就吹到枕边上了?”许玲雪白的手指点戳着杨红艳

  

  杨红艳一愣怔,说:“我怎么啦?晚上不能在一起,中午还是可以在一起的嘛!咳,我们这把子年纪,把个羞涩早就洗得褪色了。有什么呀,什么都是那么回事,你说呢?人嘛,就是个人,千万别把自己搞迷瞪了。”

  

  许玲一听这话,情绪象旱季的河一下干涸了。

  

  的确,现在似乎碰不到什么高兴的事,也碰不到什么难过的事,就这么平淡无味。即使偶尔高兴,偶尔难过,也就是那么一会儿。心窝里似乎始终觉得沉重,到底为什么沉重,想不明白,也说不明白。只有见到女儿,才会感到轻松,才会有哼个小调的想法。只有在家长会上,看着女儿的成绩单,听着老师的赞美之词,才会觉得透骨的高兴。

  

  至于和丈夫严然,男女之间的所谓激情,早已荡然无存。

  

  许玲甚至觉得自己和丈夫没有了性别的差异,确如左手摸着右手。两人在一起的目的,就是给女儿一个爸爸,一个妈妈。别人的孩子都有,我们的女儿为什么不能都有?这个婚姻,不是自己的了,成了女儿的礼物一般,倒也像路边枯树上被抛弃的鸟窝。以往的温馨,只能衬托现在的悲凉。

  

  杨红艳的手机唱开了吉祥三宝。一看号,喜上眉梢。

  

  “张永恒的?”许玲问。

  

  杨红艳故意把眼睛瞪得很大,“这你都能猜出来?你简直太厉害了!”

  

  杨红艳兴奋得有点失态,“今晚有个生日晚会,他邀请我参加!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将由秘密转为公开,他将把我介绍给他的圈子。”

  

  唉,看着母鸡被公鸡踩在脚下,你会觉得母鸡可怜。

  

  看着母鸡下完蛋翘着腿唱歌,还是觉得母鸡可怜。

  

  不知为什么许玲这时候想起了自己少年和青年时的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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